银百合之谜作者:[苏联]亚·博罗德尼亚-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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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有三张病床。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周围有什么东西在滴答作声。眼前是三个赤身裸体的人,每个人头上都戴着蓝色的大气罐,身上缠绕着电线和传感器,每个人身上都插有大约50根针。可真叫人奇怪,但他马上认出了吉它手。他立即走到近前,俯下身去。吉它手的眼睛是闭着的,嘴唇微微蠕动。
“公民!”有人在背后说话,“公民,禁止亲友探视。”
但米尔内没有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看着那张瘦瘦的、有点发蓝的脸,心里涌上一阵阵酸楚。伤者的脸上有某种他所熟悉的东西,一种早就失去的东西。多么奇怪的巧合,得以死而复生的吉它手居然非常像他的一个熟人,是个很多年前曾按照民事法则把米尔内救出来的人。
“对不起!”这个周身不适的匪徒请求说,“我在这儿只坐30秒钟,我是专程从新阿克列宾斯克飞来的。”
“那好吧,”背后的人又说,“给你三分钟,不能再多了。”
“你把小包藏到哪儿去了?”米尔内俯身贴近毫无血色的脸旁问。
吉它手的双唇干枯、发黑,非常可怕,但却在颤动,仿佛他身在梦中。
“你没听懂吗?”
“他不会说的。”米尔内终于明白了这一点,“怎么才能让他……”
“我的朋友前往马加丹,”他在吉它手耳边悄声哼唱着,“脱下你的帽子来……还记得吗?你唱的?”
吉它手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其中除了痛苦外还闪烁着一丝挖苦的光芒,他非常困难地,但仍用自己微弱的声音哼了出来:
“自己去,自己去,不是被押送。”
眼睛又闭了起来。米尔内挺直身子,对身边穿着白大褂的人小声说道:“谢谢。”
他仍然踮着脚,毫无声息地走出病房,来到走廊上。直到这时,他才终于认识到,寻找那该诅咒的小包已经毫无希望了,这事就此结束。在他脑子里旋转的那根钝唱针已经把他搅得昏昏沉沉,头痛欲裂了。
2
“我去给自己买把吉它……”米尔内在大街中间,迈着醉汉的步伐思索着,“真的,为什么?!也许应该拿了钱,赶快走,上哪儿躲一躲,或者真的到新阿克列宾斯克去,找个僻静地方隐居下来,每天就拨拨琴弦,终老此生。只是到哪儿弄钱去呢?找个新银行撬撬,然后再走!不然就投靠某个地方帮派组织,那样的话,就不必打银行的主意了。”
他如此沉迷于自己那些美妙的设想,竟然没有发现,有两个人紧紧在后面跟踪。但即便米尔内去倾听了,也未必能听清这可怕的窃窃私语。其中之一说道:“应当通知警察局!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他肯定是在我们的掩护下逃走的。”
“可我们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们怎么啦,看见他了?人家既然能放我们走,就能放他走。”
“可我们已经看见了,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您看见了,我也看见了。您胆怯啦?”
“你是想眼看着让他逃走?”
“我是说,通知警察局。”
“干吗通知警察局?你也不是不知道,整个警察局都被他们收买啦!我想是不是应该这样:我们先监视他,看他到什么地方去,到了僻静地方再动手。如果你不去,我自己去。我情愿冒点险,也比以后一辈子受罪强。”
两个出差的人在火车上被追得筋疲力尽,现在也滞留在这座小城里。他们没能弄到火车票,无处可去,在小客店里住了一夜,而今想消遣消遣,聊以自慰。他们到医院来是为了打抗破伤风针,两人身上都有伤口。想不到他们在医院里碰见了那个匪徒。打针的事自然退到了第二位。两个人虽然没有商量好,但却跟定了他。现在他们或是把脸藏在小门里,或是把身子贴在墙上,仍然悄悄地争论不休:到底是杀了他好,还是痛打他一顿好。
“我们最好从后面猛击他的头。不能从前面进攻,你看他多壮实!然后把他的衣服扒下来,带走。”
“也许他身上带着大批现款呢?”
“那就更好了……如果我们找到钱,就用来补偿我们的精神损失吧,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
“我赞成,可用什么敲呢?”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用什么敲他的脑袋?”
米尔内又进了一小时前走出的那个大门。这次他衣袋里只有半公升酒精饮料,因为他再也不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了。他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先听了一下动静,以防万一。身后的大门砰地响了一下,接着是急剧的跑步之后的喘息。随后有个男人疯狂而低沉地大叫一声:
“打!”
米尔内赶紧转过身来,面对面地看见一张因恐怖而扭曲了的苍白的脸,同时也看见一只高举着的手,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长方形的、用报纸裹着的东西。他本来可以一把抓住这只手,但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去抓,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护住放着酒瓶的衣袋。打击自上而下正中前额,米尔内立刻失去了知觉,仰面倒向地下室内侧,头浸到从锅炉房流出来的热水洼里。
3
他清醒过来,感觉有一双小巧而快捷的手在他身上摸索着,起初他以为,不管怎么样都得把这可疑的人捏死。但继而又想:“算了吧,只不过是用报纸裹着砖头给了我一下,我受得了。现在我情绪不错,可也不能被抢劫呀!”他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瓶伏特加。透过酒瓶,仿佛看见一张瘦削而肮脏的女人的脸。
“还给我!”他艰难地在水洼里坐起来,说道。
“如果不还给你,又怎么样?”
米尔内微微眯起眼睛,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有经过玻璃瓶的歪曲透视,才会把小胜脸看成是女人的脸——周围没有女人。这儿除了一帮小男孩外,没有别的人。八九个小男孩站成一圈,其中有几个手里还拿着长长的铁棍。
“我再去买!”米尔内说。
“你买不成!”拿着酒瓶的小男孩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为什么?”
“钱吗,瞧,在这里……”另一个男孩手里玩弄着从米尔内的衣袋里掏出的一张钞票说:“你没有它们怎么买呀,老兄?”
“这不是钱!”米尔内叹了口气,扶着墙,站起身来。
他哈哈一笑,地下室昏暗的光线竟然在他牙齿上反射出一丝光。他整了整虽然很合身,但却是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上衣。米尔内习惯于宽松的海军服,所以现在觉得自己好像被紧紧地绑住了。领带,他当然早就解下来,扔掉了。但是别人的领口总是别扭地磨擦着他的脖颈。
靠着管道既暖和又潮湿。孩子们拉来一张不大的写字台,在上面摆下一个个小塑料杯,分别倒满了酒。米尔内口袋里的“白海”牌白酒早已摔碎,点滴无存。他向孩子们要了几支名贵的香烟,他们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吉它,用那肮脏细小的手指拨弄起琴弦来。
从前,米尔内从来没有这样软弱过:斗殴之后像老鼠一样跑到底层,躲进地下室?!把自己交给一帮孩子们?!但是现在他的内心已经崩溃了。“现代俄罗斯人”可以乘坐富丽堂皇的“梅塞德斯”或是“卡迪拉克”到处游逛,可以随便找个借口,从风衣下面掏出自动枪,向妇女儿童开火;“现代俄罗斯人”接受过高等教育,却可以为了蝇头小利,饿死整个幼儿园的孩子。米尔内与他们是无法同呼吸共生存的。老的道德规范已经毫无价值,就连他这样的权威人物,都只能像杂种狗一般,在身穿豪华风衣、满脸粉刺的乳臭小儿面前,卑躬屈膝。听令行事。他们身不由己,只能接受种种委托:凶杀、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爆破、供应毒品。往日的盗窃团伙头目,如今已变成了新派的俘虏,旧日的朋友眼看着变成了卑鄙小人,而他自己也难逃共同的命运,正在变成一个雇佣杀手。
“假如现在到‘光谱’公司去呢?他们会把我交出去的……”他一边仔细思忖着,一边打量着那些小男孩的脏脸,“为了政治利益而被交出去……毫无道理可讲。而早被收买了的监狱官们会高高兴兴地来赴宴,他们会吃着、喝着,同时给我戴上手铐脚镣!”
又一份伏特加下肚之后,他完全瘫软了下来,眼前不断浮现着小男孩们熟悉的脸。在米尔内的生活中,曾发生过许多流血事件,特别是调整改建的这几年,流过大量的血。但是迄今为止,他几乎没有失去过自己人。
“你叫什么?”他俯身问旁边的一个小男孩,那孩子上身套着肥大的高领红战线衫,下身穿着蹭了很多白灰、稍稍嫌短的牛仔裤。
“龇牙马!”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真的,他一笑就龇牙,缺一颗门牙,这是他的绰号。”
“那么你呢?”
“我没有绰号!”一个蹲在米尔内左边的男孩有礼貌地回答,他的头发剪得短短的,身体很是瘦弱,“所有绰号都跟我不相配!”
“会有的!”米尔内说,“你会长结实的。”他又用粗壮的手指捅了一下第三个孩子瘦小的胸部说:“你会成为一个大力士的!”
4
柳季克打完针以后苏醒过来。
他的头没有被打穿,只是后脑勺的头皮被打破了。是从后面用钝器打的。巴沙紧跟着柳季克跑出来,看到躺在柏油马路上,敞着白大褂的柳季克,还以为他死了。于是四个人用担架把他送回工厂,抬上五楼,安置到经理的大皮沙发上。
“喂,你觉得怎么样?”等到柳季克终于睁开了眼,巴沙俯身问道。
“想吐。”
“好好躺着吧,你多半是脑震荡。”
“谁打的我?”柳季克一边问,一边稍稍抬起身来,用胳膊肘支撑着疼得扭曲了的脸,“我只记得去找她……其他什么都记不得了。”他又抓住巴沙的袖子问:“谁?”
“不知道。”
阿列克谢以及紧随其后的丽达悄悄来到办公室门口,停下了脚步。
“那些人来过了吗!”柳季克问,他的头已经躺到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没有!”
柳季克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且十分平静。
“你给他注射了什么?”阿列克谢一边问,一边迎着阳光辨认着空药瓶,“安眠药?”
“自制安眠药?”丽达嘲讽地笑着,随手夺过那只标有公司名称的空药瓶,在手指间玩弄着。
“你错了。”巴沙懒洋洋地说,“我们这儿没有嗜毒成癖的人,倒是有其他方面的瘾君子。”他眯缝起眼,狡黠地瞥了姑娘一眼。
“什么样的?”姑娘问。
“自己猜!”
一个身穿化验室白大褂的年轻人把救急药包装到一个小箱子里,说:“我给他打了一针现有的剂量最小的一种,”他把箱子咔嚓一声锁上,放到桌子上的电话旁边,然后转身看着柳季克,“见鬼!流血了……得用绷带绑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惊动伤者地转过他那棕红色的头来,“哦,没事了,血自己止住了,我就不叫醒他啦!”
不愉快的谈话正在隔壁房间里进行。这儿与办公室不同的是:没有沙发,没有桌子,只有几张大的圈椅,墙上有一张已经撕破了的苏联地图,电话就放在地板上。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阿列克谢问,“我们必须在什么时候结账?”
巴沙没有马上回答。他转动着所穿的大褂上的一颗纽扣,眼睛看着窗外说:
“今天12点钟,他们派人来取货。”
“能延期吗?”
“好像,不行。”
“是好像,还是不行?”
“不行!”
“可以建议用‘亚洲白粉’来代替海洛因吗?”阿列克谢问,“这至少是个机会。当然,如果我们能找到它的话。但无论如何都值得试一试。”
他看了巴沙一眼,表示疑问。
“我不相信这个西瓜。”高个子经理说,“也许,你能找到钱?”
“也不一定,我们的时间太少了。什么也干不成!”
电脑的屏幕上慢慢扩散着某种彩虹般的圆圈,车间里的咝咝声停止了。”
“这种巧合太多了,”丽达坐在圈椅里,一边慢慢转动着,一边苦思冥想,“比如说,在同一个车厢里,就可以同时偷运两种毒品:海洛因和强烈的化学麻醉剂,而且两者毫无关系。老实说,如果用剩下的时间好好地搜查一下任何一列火车,都能找出这类毒品,而且是已经分成小包的。还有这花,银百合胸针。好像它与发生的那些事情有某种联系,但是,是什么样的联系呢?”
“必须找到那节车厢,好好搜查一下。”阿列克谢说,“丽达,看来只好我们俩去一趟了,只有你见过那第二个西瓜,而且记得它放的位置。”
“要想让我去,就得把一切情况都如实告诉我,否则,我马上就走,我对你们的问题不感兴趣。”
“你想知道些什么?”
丽达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她想简单又准确地把问题概括起来。
“好吧,首先我想弄明白,那个奇特的、能使匪徒害怕的胸针是怎么回事?你也好像与这胸针有着某种联系?”
“嗯,就算是吧。”
“别说‘嗯’行不行?”
“好吧,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算是它的发明人。”
“能说详细点儿吗?”
“你想知道‘标志’的事?”
“什么?”
“就是银百合花。其实我早就说过,在目录册上,它是灾祸的标志。”
“真有目录册存在?”
“是的。”阿列克谢沉吟片刻,然后说道:“好吧,这一切已经不是秘密了。我们走,一次演示胜过千言万语!”
5
丽达跟着阿列克谢又来到了早已来过的、装有电脑的房间。上次来时、玛丽娜正在这儿工作。阿列克谢在圈椅上坐下来,用手指敲打着键盘。
“瞧,”他靠近屏幕说,“我现在通过检波器与我莫斯科的电脑联系,马上就能得到详尽的信息资料。”
屏幕的一角突然闪现出一朵小小的银百合花,电脑三次发出低沉的长鸣。
“瞧,这是上班汽笛的模拟音!”阿列克谢说,“现在你可以看到百合花的活动。”他迅速转换了一下线路,又说:“只好欣赏一下复制品了,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意外事故了,售货员都心甘情愿地让人免费取走商品,习惯成自然啦。我打到屏幕上,你马上就能看见整个过程。”
“哎呀呀呀!”丽达身后出现的高个子经理拖长声音说,“原来这是你琢磨出来的玩意儿。我原来还以为这是我们的人干的,真没想到是你。”
“我还是不明白,问题在哪里?”丽达问,“我应该看见什么?”
“俄国信用卡,”巴沙解释说,“顾客向售货员出示一下证件,就可以免费得到任何商品。”
“假如售货员拒绝呢?”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很少有人拒绝,”阿列克谢继续在键盘上操作着说,“他们害怕了!”
“假如拒绝,”巴沙说话的语调显得特别高兴,“就马上会受到惩罚!”
丽达注意到了经理投向阿列克谢的赞赏目光。
“现在很少有什么事能让我惊讶,可你今天不但让我惊讶,简直叫我大吃一惊,从心里叫绝。”
屏幕上显示出一张城市地图,地图上跳出一个黄色光点,然后在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