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家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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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弥留之际,曾手书“以国家兴亡为己任,置个人生死于度外”16字交付蒋经国,并特别嘱咐蒋经国“不可放虎”,张学良没有想到,在他幽居四十载之后,蒋介石居然还把自己看成是一只虎!他后来对唐德刚教授说:
“我认为蒋公失败了,是失败者!我很不愿意批评他,。。。。。。蒋先生这个人,是很守旧、很顽固的人,。。。。。。我说一句话来批评他:假如能做皇帝,那他就做皇帝了。
蒋先生就是这么个个性,正像马歇尔说的那样,他是死拿着权不放的人。
蒋先生有大略,没有雄才。。。。。。。他们说蒋先生不会做,说蒋先生应该把我放回去,我把他送回南京,他把我放回西安。这是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可惜蒋先生没有这个雄才。”
多年来,蒋介石对张学良的防范之心一直没有消减过,多年来,为了让蒋介石解除对自己的顾虑与戒心,张学良频频用各种方式表示对政治已没有任何兴趣,竭力想甩掉过去过于显赫的名声,他甚至说连张学良这个名字都不想要了,“我不想当张学良,我只想当个普通人,自己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言下之意很明显,他已经决不是过去的张学良了,他决不会再对当局造成任何的威胁了。然而,多虑如蒋介石,却仍将垂垂老矣的张学良畏之如虎,即使在他死后,也不放松警惕,实在令张学良啼笑皆非。
蒋介石去世后的第四天,遗体移至台北市的“国父纪念馆”,张学良偕赵四小姐前来吊唁,向这位恩怨交织的长官告别,看他最后一眼。
轿车缓缓地停在吊唁厅的大门前,张学良神色肃穆的从车上下来,径直朝厅里走去,宋美龄过来和他默默握手。整个大厅,一派肃然。灵柩四周,摆满鲜花翠柏,蒋介石静卧在水晶棺木里,神色安详。张学良站在棺旁,脸上的神情哀伤凝重,久久凝视着双目紧闭的蒋介石,望着他那仿佛沉睡的面容,心中漾起缕缕哀思,前尘往事浮上心头,以往的岁月不断在眼前晃动,张学良的眼睛湿润了!
面对着曾经呼风唤雨、大权独揽六十年的老长官,张学良默然无语。他们一个站立,一个静卧;一个百感交集,一个心如止水,半个世纪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在此凝视中划上了句号,俱往矣!
剪不断,理还乱,各人心中自有一本帐。张学良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写来的挽联:
关怀之殷,情同手足;
政见之争,宛若仇雠。
短短十六个字,道尽所有爱憎恩怨!
“蒋先生对我,该怎么说怎么说,他对我很关切。我有病,旁人就想让我死掉,可他特别关心,。。。。。。从大陆到台湾,老先生总是指示要找最好的地方,。。。。。。他对我,那真是关怀得很!”
“西安事变前,我跟蒋先生发生冲突,没有旁的,就是这两句话:他要安内攘外,我要攘外安内,没有一点其它旁的冲突。”
“像我们这种关系,是很有意思的。蒋先生对我很好。”
在张学良的心目中,蒋介石功大于过,永远是他的老长官,老上级。
“一个人,有他好的一方面,也有他坏的一方面,仅仅是好的方面多,还是坏的方面多而已。蒋先生无论如何是有功的,当年,他在致力于中国的统一方面,是有功的。”
第五章 剪不断,理还乱——与蒋氏夫妇的半世缘7、宋美龄说:“我们对不起张汉卿!”
张学良曾经说过,在他的生命中,有两个女人对他恩重如山,一个是无怨无悔陪伴他走过后半生的赵四小姐,另一个就是力保他不死的蒋夫人宋美龄。
张学良很早就与宋美龄相识,据他说:
“我与蒋夫人认识的时候,那是在上海,有人请客,介绍说,这是孙中山先生的小姨子。后来,蒋先生在北京请我们吃饭,在筵席上见到蒋夫人,我就说,蒋夫人好。蒋先生很奇怪,问我,你怎么认识她?我说,我认识她,比认识你还早。”
张学良与宋美龄似乎特别投缘,也许是宋美龄的洋化生活,大家气度,令张学良特别着迷,宋美龄称张学良为“gentleman”(绅士),张学良则尊称宋美龄为夫人。
西安兵谏后,张学良之所以义无返顾、力排众议地坚持亲自送蒋介石回南京,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宋美龄的保证作为后盾,他心里有底。正是因为他极度信任宋美龄,绝对相信她所做的保证,所以即使没有蒋介石的书面签字,仅凭空口的一句“领袖人格”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放人,而对于张学良送蒋回京,宋美龄也一再表示:“我一定负责担保。”
宋美龄事先也没有料到蒋介石到了南京会翻脸不认人,所以她当初可以毫不犹豫地指天保证。当阎宝航去见宋美龄时,宋美龄还反复嘱托说:“请务必告诉东北军和西北军的头头们,张副司令用不了几天就会回去。大家一定要平静,凡事多想想,不要再生出事情。”当阎宝航不太相信地追问:“夫人,先前宋部长也对我说,张副司令很快就会会西安的,这有把握吧?”宋美龄不禁笑起来,“怎么,还信不过我和子文吗?我们去西安的时候,汉卿以礼相待,守了信用。现在,我们怎么会回过头来整汉卿呢?”停了停,她又信誓旦旦地说,“我们宁可牺牲一切,也不会对汉卿失信。”此时的宋美龄,对释放张学良还是信心十足。
但是,也有一丝阴影偶尔掠过宋美龄的心头。早在离开西安的飞机上,看着蒋介石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就隐隐有某种预感,但她竭力打消这个不祥的念头,想想看,委员长毕竟是从张学良手中走脱的,且张学良又亲自送回南京,蒋介石再狠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吧。
回到南京的第二天,蒋介石听说有许多军政大员、新闻记者都去看望张学良,连普通老百姓都竞相争睹少帅的风采,当即就忿忿地骂了声:“娘希匹!”随即又恨恨地说:“把他捧成民族英雄,我成了什么?”宋美龄这时感觉有些不妙,但她还是不敢往深处想。
也就在这天,冯玉祥去看望蒋介石,言谈中,蒋介石突然冒出一句:“我哥哥蒋介卿,可是为西安事变而死的呀!”当时,宋美龄也在座,心中暗暗为张学良捏了一把汗。
宋美龄、宋子文和端纳是张学良送蒋回京、保证安全的担保人,在军法公审后,宋子文和端纳出于良知,去见蒋介石和宋美龄,商议如何履行在西安的诺言。蒋介石究竟要怎样惩治张学良,谁也不知道,连宋美龄也不知底细。心胸狭窄的蒋介石终究言而无信,公然无视宋氏兄妹的保证,将张学良严加管束,宋美龄尴尬万分。
在信义和丈夫之间,她左右为难,她觉得对不起张学良,但又无法说服蒋介石,她确实已经尽了力。为了张学良的自由,她已经跟蒋介石狠狠地吵过一架了,刚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大令,这几天,子文同你吵了好几回了。他觉得没脸再见人了。在西安,我们是作过保证的。端纳先生也告诉我,他对这个结局很失望,打算辞去顾问,离开中国。”宋美龄一脸阴郁,眼圈微红,明显有哭过的痕迹,“大令,我觉得你也应该好好想想,毕竟他们是为你出过力,冒过险的啊!”宋美龄伤感地说。
“冒险,冒险!在西安,有谁比我冒的险更大!华清池那天早上,弹雨横飞,乱枪四射,邵元冲、蒋孝先不就被张汉卿的部下打死了吗?!要是哪颗子弹偏一点点,打到了我蒋某人的身上,你们现在还会为张汉卿求情吗?政治是要流血的,不是靠感情来支配的!”蒋介石青筋暴涨,呼呼地直喘粗气,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好歹汉卿也是个重信义的人,不然他会亲自送你回南京?”宋美龄涨红了脸,也几乎是喊着说出了这句话。
“我早就叫他不要来,不要来!他自己非要到南京来负荆请罪,我有什么话说?再说,南京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算的!”蒋介石忍不住大吼起来。
“可你是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啊!”宋美龄并不退缩。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已经对侍从室说了,明天我就离开南京,回家乡溪口休息养伤。”蒋介石阴沉着脸,说完,就抛下宋美龄独自走了。
对丈夫背信弃义的失望,对朋友无言以对的羞愧,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恼恨,一齐涌上心头,宋美龄不禁痛哭起来,她没脸再去见张学良了,他是那么信任她,相信她,以至于没有任何条件地答应她的请求,现在她却无法实现对他的承诺,这叫她该如何是好呢?
蒋介石是铁了心要煞煞张学良的性子,关他一辈子,谁说都没有用,端纳的离职,宋子文的不问政事,都不能改变他的初衷,就连他一向言听计从的宋美龄的话,这次也彻底失灵了。无奈之中的宋美龄知道是无法改变丈夫的决定了,她只好尽可能的为张学良多做点事,以作为弥补,让自己的内疚之心好过一点。
正因为此,宋美龄后来才说服蒋介石同意于凤至、赵四小姐轮流上山陪伴张学良,在于凤至患病以后,又千方百计安排她出国治病,这一些,虽然无补于张学良的幽禁,但毕竟还是给张学良带来了一点关怀,一点温暖。
宋美龄还不时地托人带东西给张学良,张学良所需的日用品以及各地名产,统统以宋美龄的名义,每月由重庆送来一卡车,每次还带给张学良500元零用钱。凡蒋介石不愿意出面答复的,她都亲自答复,对张学良提出的请求,她也尽量给予满足。
张学良曾托付张治中向蒋介石提出过两点要求:第一是希望恢复自由,做一个老百姓,什么事也不做,哪里也不去,委员长在哪里,他就住在哪里;第二是希望和刘乙光(看管人员)一家分开住,希望有一定的自由和清静。张治中飞回南京,面见蒋介石后,趁机转达了张学良的两点请求。蒋介石还没听完,脸色便阴沉下来,只“啊、啊”地哼了几声,便转换了话题,张治中见状,只好告退,另找宋美龄帮忙。
宋美龄听张治中讲完情况后,长叹了一口气说:“唉,文白兄,我们对不起汉卿哪!”
张治中没有料到宋美龄一开口便会说出这种满含愧疚的话,很是觉得吃惊。宋美龄咬了一下嘴唇,又说:“张汉卿的要求,第一条,我看不容易做到,现在时机不成熟,不便提出;至于第二条要求,我一定想办法尽快实现。”
当天晚上,宋美龄趁着蒋介石情绪还好,便小心翼翼地把张治中来找她的意思说了。“我们对不起汉卿啊!我觉得汉卿的第二条要求,是不是就答应他?”宋美龄试探地问道。
蒋介石面无表情,抬起手托住下巴,眯起眼睛,谁也捉摸不透他到底是答应还是发怒。但是,与蒋介石朝夕相处的宋美龄知道,蒋介石已经同意了她的建议。于是,她吩咐副官立即按委员长的意思去办。
由于宋美龄的斡旋,张学良托张治中转达的第二条要求几经周折,最后终于得以实现,管束张学良十二年,官阶由中校晋升为少将的刘乙光不久便被调离了。
对于宋美龄的关怀和爱护,张学良心存感激,他很领情,他一直都体谅她的苦衷,对宋美龄毫无怨言,甚至还把自己能活下来归结为宋美龄的保护,他说:
“我没有死,完全是蒋夫人保的,依蒋先生的意思,是要把我枪毙的。”
他很感激宋美龄的仗义执言,“蒋夫人有一句话很厉害,她对蒋先生说,西安事变,他不要钱,也不要地盘,要的是牺牲!”
所以,张学良也决不肯做让宋美龄难堪、为难的事。他之所以一直对西安事变蒋周会面缄默不语,就是不想伤害到宋美龄。
张学良受宋美龄的影响很大,他放弃佛学,转而研究基督教,最后并皈依基督教,都是在听了宋美龄的劝说后做的决定,后来他与于凤至解除婚姻,也是出于宋美龄的建议。恢复自由后,宋美龄很关心张学良的生活安排,亲自察看给张学良安置的住处,看到不满意,她就直接对蒋经国说:“你就把这破破烂烂的房子让给汉卿住啊!”夫人发话了,蒋经国不能不听,于是他亲自为张学良选定了北投复兴路的一块地基,让张学良很是满意。
第五章 剪不断,理还乱——与蒋氏夫妇的半世缘8、与蒋经国的交往(1)
“我跟经国先生很要好,我们之间无话不说。”
论辈份,张学良是蒋经国的父辈;论出身,他们都有一位做首脑的父亲;论年龄,张学良只比蒋经国大8岁;论经历,两人与苏联都有一段往来,又都有过“叛逆”,正是张学良发动的“西安事变”,促成了蒋经国从苏联回国,从某种意义上说,张学良还是蒋经国的恩人,蒋经国对于张学良,内心很可能怀有一种感激之情,虽然这种感激之情是不能表露出来的。当时,两人都被蒋介石安排在溪口读书,然而两人的结局却大相径庭,如此悬殊:施恩者,身遭缧绁;受恩者,位尊极荣。
两人的初次相见,就是在溪口的街市上。
那天,张学良逛溪口街市,迎面撞见了蒋经国和他的苏联妻子蒋方良,金发碧眼,高鼻梁的蒋方良很是引人注目,张学良一下子就猜到了她身边的男子就是刚从苏联回国的蒋介石的大公子蒋经国,谨慎如张学良,因自己“严加管束”的身份,不便与蒋经国攀谈,所以并没有上前打招呼。
蒋经国也注意到了那个迎面打量他的人,仪态目光均有威猛之气,心下暗自赞叹:此人肯定非等闲之辈。当他听说那人就是在西安发动兵谏、扣押他父亲的张学良时,愣了好一阵子,良久,才叹了一声:“真是员虎将啊!”
几日后,蒋经国以子侄辈身份谒见了张学良,交谈甚欢,蒋经国十分敬重张学良的抗日爱国思想和行动,张学良则勉励蒋经国要在抗日救国的前提下做好工作。在雪窦山上,两人共见了3次面,每次都谈得相当投机,从此结下私谊。
迁往台湾后,蒋经国接任戴笠国防部总政治部主任职,负责“管束”张学良的工作。他们之间的交往就是从这时才真正开始的,但蒋经国对张学良的了解却比这要早得多,由于两人在出身、经历方面的某些相似之处,蒋经国对张学良的为人很钦佩,他从接受“管束”工作起就决心和张学良做知心朋友。在大体不违背父亲蒋介石的意旨下,蒋经国便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始了与张学良的交往,在物质生活上他仍像过去那样充分满足张学良的要求,在精神生活方面则较他父亲蒋介石有很大的改善。
首先,蒋经国决定将张学良从新竹井上温泉迁出,在新址的选择上,蒋经国颇费苦心,最后选中了阳明山,因为蒋介石和宋美龄已经把日后定居的官邸,确定在了阳明山脚下的士林镇,一旦张学良从井上温泉迁到这里,也就为张学良与蒋介石的相晤提供了方便,自然而然在父亲与朋友之间架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同时也向世人展示了他与张学良至诚交往的真意。
蒋经国在阳明山附近,选中了一幢别墅送给了张学良,尽管张学良认为,“搬搬家,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何必那么讲究”,但对蒋经国的一片好心,张学良还是很感激的。1950年,在张学良的新居中,两人正式会晤,忆起当年雪窦山中的雪窦寺、千丈岩和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