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十二辑)-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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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昌菲芬吩咐工作。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在昌菲芬的的肩膀上轻轻拍打。这个
动作十分的肉麻。他在进一步强调某某工作的重要性时,还拿起昌菲芬的一只手,
用他另一只肥厚的手拍打着昌菲芬细如嫩笋的小手,你说,我能看得下去吗?我能
忍受得了吗?可我看不下去还得看,我忍受不了还得忍受,谁叫他是我们老板呢。
我想,最难受的应该是昌菲芬了。在李章珠折磨她的时候,她只能不停地点头,不
停地说是。等李章珠走后,昌菲芬开始耐心地在脸盆里洗手,她把手上擦满香皂,
搓啊搓啊,然后,重新打一盆水,再擦满香皂,再搓啊搓啊,我真担心她会把手指
搓破,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她洗完手,坐下发呆,然后再去洗手。每当这时候,我
就低着头,一声不吭。我把桌上的那块水晶拿在手里,我看着水胆水晶里丰富多彩
的风景,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如果李章珠对工作不满意了,他也冲进办公室,扬着手里的报表或别的什么东
西,对我们大喊大叫,然后,呼呼地喘一阵气,开始了对昌菲芬的鼓励。他的手掌
一如既往,在昌菲芬的肩膀上又拍又摸,然后,对昌菲芬的小手进行折磨。我看到,
昌菲芬的双手交叉叠在一起,尽可能躲李章珠远一些,但是,这没有用,李章珠就
像吃饭时拿筷子一样,随手就把昌菲芬的小手拿过来了,在一边交待、批评和勉励
的时候,有节奏地抚摸。就是说,无论工作做好了,或工作做坏了,对于昌菲芬来
说,都是灾难,她都要不厌其烦地洗手。我曾经非常注意地看过昌菲芬的手,她的
手白皙而细嫩,那的确是一双可爱的小手,手指细长而丰满,手面上排列着四个小
肉坑,饱满的指甲闪着透明的光泽。说真话,我也很想抚摸昌菲芬的小手,我已经
在心里开始抚摸了。很多时候,昌菲芬的手就在我的视线之内,我只能用眼睛来抚
摸,用心来抚摸。但是即便是这样,昌菲芬也似乎感觉到了,她迅速洗手去了。
我不敢拿昌菲芬的手开玩笑,也不敢拿李章珠开玩笑,虽然我们有许多说笑的
时候,但是,我感觉到,如果涉及这两个话题,昌菲芬一定非常不悦,那可能是她
的耻辱。有一天,我们聊天,我们从时装聊到首饰,从首饰聊到工艺品,我把话题
自然就扯到了我用来做镇纸的这块水胆水晶。我把水晶拿在手里,正要打一个什么
比方,来说明一个浅显的问题。我看到,昌菲芬的脸色就变了。她很不耐烦地说,
你不要动不动就拿你那块破水晶摆显,那算什么,什么水胆,什么宝石,我看就不
稀奇!我看,你那块水晶平庸得很!昌菲芬突然的恼怒让我非常奇怪,她是怎么啦?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她就气咻咻地责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什
么意思嘛!她眼泪唰地涌出来了。我感到事态严重了,我不知道我哪里伤着了她,
还是哪里得罪了她,我瞠目结舌的样子一点也没有缓和气氛,相反,她的伤心和委
屈更甚。她哽咽着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每次你都把那块破石头拿在手里看,
看,有什么看头!昌菲芬抽泣着,眼泪汹涌而下。昌菲芬的话提醒了我,我的确经
常把水晶镇纸拿在手里把玩。这是我喜欢的一块水晶,我来自水晶之乡东海县,在
我的家乡,撒泡尿都能淋出水晶来,不过水胆水晶可是水晶中的上品,何况又是这
样一块长条状的四平八稳的水胆水晶呢,摆在桌子上,一来可以当工艺品进行观赏,
二来可以当镇纸,我觉得是一箭双雕的事,何乐而不为?但是我没想到无意中伤害
了昌菲芬。在李章珠折磨昌菲芬的时候,我把水胆水晶拿在手里端详、欣赏,完全
是一种掩饰。可是,没想到,昌菲芬是那么敏感。解释显然是多余的,而且说不定
越描越黑,我只能装出被冤枉的样子,什么不懂地看着昌菲芬。这一看,把我吓坏
了,昌菲芬胸前的纽扣开了一个,我是说,不知什么原因,她那件质地很薄的短袖
衫里,露出了胸罩的一部分,乳沟也清晰可见,这不知叫我如何是好了。我的眼睛
只在她胸前停留片刻,就赶快躲开了。她用手指抹着泪,她左手的手指弯曲着,只
用那一个手指抹泪,仿佛她不是在擦拭泪水,而是在玩一种游戏。但是她的样子分
明是伤感的。她抽泣着说,你,你,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有多么高尚?你以为
你有多么纯洁?我不要你来教训我!我真的被冤枉了。我低着头,谨慎地说,昌菲
芬,你不要误会,我,我什么意思都没有,我……昌菲芬说,算了,我不要你解释!
昌菲芬接着说,虚伪,虚伪!我想,我完了,她骂我虚伪,是不是说,她已经知道
我看了她无意袒露的胸脯?或者说,这是她故意设置的一个小陷阱?因为我又发现,
她胸部的纽扣又扣上了。她泪眼蒙蒙地看着我,她在说我虚伪的时候,她脸上明显
有一种讥讽的样子。
从那天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动那块水胆水晶了。它放在办公桌的一个角落里,
下面压几张废纸。一度,我想把它收进抽屉。但我马上发觉那是愚蠢的做法,那样
做无疑说明昌菲芬那天的话是正确的,不然,你为什么心虚地藏起水胆水晶?好在
昌菲芬似乎忘记了那天的风波,她依然每日闲情地跟我说笑,说一些可有可无的废
话。我是说,我们讲的都是些与工作无关的话,并不是我们不热爱工作,我们是不
约而同地觉得,这个韩国老板不值得我们为他卖命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开溜
了,不是老板炒了我们,就是我们炒了他。而恰巧老板因为家里的事回国去了,这
就给我们的每日废话提供了很好的条件。应该说,我们聊天的水平堪称一流,虽然
每一句都是废话。但是,只要留心一下周围,废话是如此地充斥着我们的口语和文
章,简直到了无处不在、俯拾皆是的地步。难道不是吗?日常生活中街头邂逅的搭
讪,亲戚熟人的寒暄,温柔的细语,体贴的情话,虚假的客套,还有口角、互嘲、
对骂等等,有几句不是多余的、无趣的、敷衍了事言不由衷的废话?有几句不是支
离破碎、问东说西、莫名其妙、说了等于没说的话?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们每
天不是依然要说很多这样的废话吗?不知不觉的,废话已经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了。而我和昌菲芬的许多次不厌其烦的闲聊,只能说明我们有许多气味相投的地方,
这是不言而喻的,许多美满的婚姻不都是在这种反反复复的废话中建立的吗?我们
许多次没话找话的闲聊,奠定了我们情感的基地,昌菲芬有时候会开心地笑着在我
的肩膀上拍拍打打,我觉得这是一种示爱的表现。这和韩国老板拍打昌菲芬的性质
是一样的道理。我曾经赞美过她的脖颈,还有她如玉的肌肤,我还曾经借看手相之
机抚摸过她的手。她的手真的滑如绸缎,而且有一种凉意,不过她没有去洗手。这
让我喜不自禁。我知道,有一种叫爱情的种子,已经在我们心中种下了。可是,我
们爱情的种子还没有发芽,甚至还没有被泡大,我们老板处理完事务回来了。他回
来以后,发现他养在别墅里的女孩不见了,那幢别墅也属于别人了。就是说,那个
一心要为韩国老板怀孕的女孩不但最终没有怀上,还趁机卷走了他的财产。老板沉
默了几天,愤怒了几天,又开始了他的日常工作。你知道,他的日常工作还包括朝
我们的办公室跑。他来我们办公室的直接后果就是让美丽的昌菲芬不停地洗手。
终于有一天,昌菲芬橱顶上的那只盛矿泉水的纸箱不见了。她收拾了东西不干
了。她没有跟谁打招呼,就这么消失了。两天后,我们办公室又来了一个高挑的女
硕士。在女硕士上班的第一天,我才发现我那块水胆水晶不见了。我那块做镇纸用
的水胆水晶,就这么失踪了。但是没想到,两年后邂逅昌菲芬,她却提到了那块水
胆水晶,说实话,我已经忘了我还有那么一块石头了。她不是说,她要把那块石头
还给我吗?
我拿着昌菲芬写给我的电话号码,再一次给她打电话,我想,不管是谁接电话,
不管是昌菲芬,还是那个陌生的男人,我都要跟她讲话。我觉得我这样躲躲藏藏真
没意思。我站在她家的楼下,看着她家蓝色的窗帘,用手机拨通了电话。但是,竟
然没人接听。再打,还是没人接。她家的窗口分明亮着灯光啊。她家里不会没人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接电话呢?难道他们真的是害怕电话骚扰?或者昌菲芬
知道打电话的是谁?她不可能知道是我给她打电话的,她要是知道,她肯定会接电
话的。我有这种预感,我和昌菲芬说不定能重续旧情。尽管,那个陌生的男人(丈
夫?)是个天然的障碍。可是……我真的想看看她呀。我曾经在那家小饭馆附近守
候多次,都不见她的踪影,倒是那个迎来送往的曹玲玲,经常出入我的视线。
现在已经是晚上9 点一刻了,时间还不算太晚,我绕过海鲜一条街,来到了她
家的楼洞。我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虽然有点冒险,但,除此没有别的办法了。你想
找到昌菲芬,只有亲自登门了。
在我抬手准备敲门的时候,在我抑制不住心跳的时候,昌菲芬家的门竟然悄然
打开了。昌菲芬笑意朦胧地站在门空里,她略略吃惊地说,是你啊,哎呀,吓我一
跳,怎么不敲门?我说,碰巧路过这里,看你家窗口亮着灯,就来看看……
我本想说看看你的,我把后一个字省去了。我知道她家还有别的人。
昌菲芬家的客厅很宽敞,摆设也比较华丽。我坐在沙发上,接过她端来的水。
我发现昌菲芬美丽得让人惊愕,除了两年前的风采依旧,还增添了少妇的风韵。她
穿一身碎花的白色棉质睡衣,睡衣的领口里是深深的乳沟,那儿我虽不能说了如指
掌,但我也并不陌生,两年前她突然挣开的纽扣,那半裸的胸脯和颀长的脖颈,已
经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了。她给我上茶时从领口里我还看到她悬挂的乳房。我心跳
跟着就少跳了一下或两下。现在,昌菲芬就坐在我的一侧。她身上飘散着一种说不
清的芳香。这种芳香是不安定的,它簇拥在我们四周。我们一时都没有话。其实我
在注意室内的动静。她丈夫或同居者,该出来和我这个客人打招呼啊,怎么会无动
于衷呢?昌菲芬大约看出了我的心思,她说,你喝水。她说,到家了,就不要客气。
她说,你这么拘束干啥?家里又没有别人,那个……他出差了,我先生去了连云港,
要有几天呢。我这才松一口气。但是,有一个问题就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那就是,
昌菲芬怎么知道我要来她家呢?还有,她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呢?难道她知道我要
来?昌菲芬抿嘴笑了,她像少女一样羞涩,她说,听听音乐?我说,可以。可她并
没有去放音乐。她又说,你想什么?我知道你想什么?她的话让我感兴趣,我说,
你知道我想什么?那你说说看。昌菲芬诡秘地说我不想说,对了,我把你那块水晶
找给你。我说算了,送给你了。她说,那怎么行?我要它也没有用,对你说噢,我
是没注意让我装进纸箱带回来的。我才不想要你那破水晶呢。哎,你把我号码丢了
吧?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说,我给你打了,你家没人接。昌菲芬惊诧地说,不会
吧?我一直在家的。我说怎么不会?我正想问问你呢,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昌菲芬
说,不可能,别人电话我能不接,我还能不接你的电话?你一定记错了号码。我说,
要不我现在试试。说着我就拿出了手机。她显然没有想到我这一招,她瞟我一眼,
略有惊慌地说,你试试看。我拨了她家的号码,她家的电话机突然就响起来。我说
怎么样?她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就是在这时候,我才突然发觉,我犯了一个
大错误。是的,我犯了一个大错误。就是说,她一定听到电话声了。她任电话铃响
个不停而不接电话,那么,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呢?她是不是知道我一定会来敲门?
说不定她在窗口那儿看到楼下的我了。真让人匪夷所思。
接下来,我们说一些闲话。我们说两年来我们各自的生活,说到那个韩国老板,
还说了韩国老板包养的那个情妇。可是,没要多久,我们就把话说完了。客厅里一
下子就变得十分安静。安静得暧昧,安静让人心情激荡。我看着昌菲芬,她正在玩
她细长的手指。她把手指和手指叠在一起。我情不自禁地拿起她的手,我说,我帮
你看相。她的手是那样的柔软,像面条一样。我感觉我的手在战栗,我的心也快要
把嗓子堵起来了。我嗫嚅着说,我要犯错误了我要犯错误了……我的另一只手刚触
上她的腰,她顺势就扑进我的怀里了。
此后,我就成了她家的常客。我是说常客。常客,就是经常的客人。她丈夫小
刘我也见过了,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在某个房地产公司做营销经理,工作很忙。每
次见面我们都很客气,每次见面,他都像国家元首接见外宾一样行使标准的礼节。
这让我心里很是不安。但是让我深感幸运的是,这个营销经理经常出差外地,这就
让我和昌菲芬有了更多的约会时间。事实是,我们不失时机的约会很快就有了结果,
昌菲芬怀孕了。
昌菲芬告诉我她怀孕的时候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当时我们正在床上云欢雨
爱,我们合着音乐的节奏,疯狂得不能自制,昌菲芬突然搂紧我的腰不让我动了。
她说,我可能怀上了。她的话让我又喜又怕。喜的是,我们有了春种秋收般的美满
的结果,怕的是,她的肚子会像吹气球一样迅速隆起。你知道,我是个胆小怕事的
人,昌菲芬的肚子说不定会给我惹出什么麻烦,虽然我还不能准确预测这是个什么
样的麻烦,但是,你可以简单设想一下,一个女人的肚子被你搞大了,总不是一件
轻松的事,因为那毕竟不是你自家女人。至少,你要领着她去医院做手术,还要给
她买营养品,还要帮她出主意隐瞒实情……总之,麻烦事情多啦。这样想着,我就
没有本钱在她身上继续工作了,我就像烂茄子一样,从她身上滚了下来。昌菲芬不
满地说,怎么啦?你这个……她没有继续打击我,也许她知道,这时候的鼓励比打
击要事半功倍得多。她缠绵在我身上,她用身体的各个部位来挑逗我,不断对我加
温。但是,这没有用,客场作战的我,不可能像四川足球队一样继续雄起了。我不
知在想些什么,她那个像政治家一样沉稳的丈夫,就像影子一样开始紧紧跟随着我
了,我甚至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她丈夫小刘要是拿刀追杀我怎么办?白刀子进,
红刀子出,就是死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名声。因为我把人家老婆的肚子搞大了。我
不禁打了个寒战。昌菲芬抬起头来,悄声问,你,怕啦?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稍停,我说,如果你家小刘突然回来,怎么办?她一边抚摸着我,一边说,你说怎
么办?我说了句非常蠢的话,我说,你就说是你让我来的。昌菲芬听了我的话,手
不动了。昌菲芬就趴在我胸前,跟我说一句我终身难忘的话,她温柔的却是字字如
针地说,你也叫男子汉!你还不如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