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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短篇小说(第十二辑)-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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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瘦二几年不见变人样了。瘦二把背包放下,接过李荷花的茶,说谢谢嫂子。瘦二
喝了一口茶,忽然想起那信的事,到嘴角的话又溜回去了。大狗问瘦二,你这几年
过得好?瘦二说过得好。大狗说这都是自己不是,爹死兄为父,我没好照顾你。瘦
二说哥你别说了,我知道都是自己不争气做错了事。大狗说就不提这事了。

    瘦二回来,大狗客客气气办了一桌。瘦二吃过饭,到村边的林子里去转悠。此
时夕阳把西边烧热,霞彩满天。瘦二无限感叹,家里的天边多么美!这日后的日子
咋过?他在树林里忧郁地,回到家其实前程一片渺茫。瘦二望着沉坠的夕阳发呆。

    瘦二瘦二。瘦二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转头看,是白寡妇,她正扛一把锄朝这
边走来。白寡妇说,瘦二你回来了,今天回来的?瘦二说是的。不知怎的,瘦二看
到白寡妇便内心愧疚。白寡妇说,瘦二,你煞黑到我家来一趟。白寡妇的邀请重重
敲了一记瘦二的脑门。瘦二想自己就是被这个寡妇害了的。但煞黑瘦二还是到了白
寡妇家。

    瘦二推开白寡妇的门,屋里已点亮了灯。灯下白寡妇正忙活。白寡妇一看是瘦
二,说,随便找个椅坐。瘦二找了个椅坐下,看灯下白寡妇忙活,他有些吃惊,说
白嫂你爱劳动了。白寡妇抬头望瘦二笑了一下。瘦二在灯光里看白寡妇的脸黑了,
人也瘦了一圈,没有原来豆腐般嫩了。瘦二说白嫂你长瘦了。白寡妇一笑,没答。
白寡妇生火做饭,说瘦二,你就在我家吃饭吧。瘦二说在大哥家吃过了。白寡妇哦
了一声。瘦二突然问白寡妇,说白嫂,你咋知道我回来了在树林转悠。白寡妇说,
劳动收工回来,顺路看见的。瘦二问,你种地了?白寡妇又笑笑,不种田地喝西北
风呀。

    原来瘦二两年多前被抓走那天,白寡妇突然醒悟,自己把生活活错了,她知道
瘦二坐监是自己害的。六年的青春对一个人多么重要!自那晚以后,白寡妇拒绝了
所有的男人,决定洗心革面做人,种两亩田地自耕自耙养活自己。两年多来,白寡
妇看到这生活比那糜烂日子受人尊敬。

    瘦二想有些事根本无法料到,一个人改变了自己,没想到自己也会改变另一个
人。瘦二问,白嫂,那你为何不嫁人?白寡妇叹了一声,像琴泣,说,像我这种女
人,命苦,二嫁是稀泥,抹不上墙。有一个已说好了,赶种猪的跛子。不料听说你
提前刑满释放,你还有几百块钱在我这,给了你再走。瘦二是还有几百块钱在白寡
妇这,是那次抢的个体户的钱,没花销完,全存在白寡妇这儿作长期过渡费。不料,
后面出事了。

    这时,瘦二嗓眼如第一次来白寡妇家,说话了。说,白嫂,你就嫁给我吧。我
知道自己进了监,也成了男人稀泥,抹不上墙了。

    白寡妇停了手中活,怔了半天,说瘦二你疯了吧,你再是男人稀泥,也比我强
百倍。

    瘦二说,白嫂我没疯,我头脑清晰,说的挖心窝话,你嫁给我吧。

    白寡妇看了瘦二半天,突地大哭起来,扑到瘦二瘦胸里,说这世上还是有一个
男人同情我。白寡妇哭得凶猛,很是伤心。

    瘦二拍着白寡妇的背,自己也滚落了泪珠,说,其实咱俩是命运相依靠,贴心
窝,没谁比谁强。白寡妇听了,又一阵抽泣。

    这夜瘦二没有回那两间破旧屋,这夜白寡妇被瘦二搂得死紧。


              毫不相干的生活

                                王大进

    那天中午她走到阳台上不禁吃了一惊,隔壁(但却并不是一个单元)阳台上有
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她赶紧下意识地缩了回去。他是谁?外面的阳光很好,非常
灿烂。前天晚上她没有睡好,似乎做了不少梦,不过醒来后那些梦却纷纷地从她头
脑里消失,就像黎明前在幕上的那些星星。那些梦同阳台上那个赤裸的男人有关吗?
她想,当然没有。他是谁?他为什么要那样赤裸。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意识到隔
壁已经住人了。他住到这里已经多久了?很久吗?她手里还有一些刚洗净的内衣,
现在却不能再走到阳台上去了。本来她是打算把它们晾到外面去的。她回到客厅坐
在沙发里喘了一口气,定了一回神,只好把她的那些宝贝(全是内衣)重新扔回洗
衣机里。

    他的胆子真是太大了,他怎么能够那样做呢?光天化日下。一个人有没有赤裸
的权利?回答当然是有,但它却必须是隐蔽的,无碍于他人的。现在他这样就是有
碍于她,有碍于她的自由。有时候的雨夜,独自一人的她会感到非常的烦闷,会穿
着内衣走到阳台上去。四周都是黑的。她熄掉屋里所有的灯,连电视也不开。电视
真是一个非常讨厌的东西。过去的一年她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电视,除了吃饭和睡
觉。除了看电视她无事可做。可看了电视之后她更无事可做。他过去对她说:你一
个人要是烦了就看看电视吧。但电视让她感到非常的无聊和孤独。孤独地存在。夜
晚的阳台是一个绝好的地方,她可以站在那里远眺这个城市的夜色。她处在这个城
市的西南,而城市中心在北边,灯火通明,如果是阴天,那种灯火就会映照在上空
低沉的云层上,红红的一片,就像半个城市在燃烧。黑黑的紫红色有时让她感到心
惊,一种末世的景象。它像一个梦境。她做过这样的梦。夏天的夜晚她有时喜欢躺
在阳台的躺椅上去,透过阳台的窗玻璃看满天的星星。每一颗星星都是一颗孤独的
心灵。当黎明渐渐到来的时候,星星一颗颗地隐去,她感到自己体内也正有一种东
西逐渐流逝。

    男人生来就是自由的。他们可以做得很随便。在丈夫回来的那些日子,有时在
家里他也会光着身子。她看不惯,但她绝不说。他的裸体很难看(结婚之后,他的
身体越来越臃肿了),让她想到一种低级动物,非常丑陋。他的身体对她已经没有
了吸引力,性的吸引力。她自己绝不赤裸,即使是在做爱的晚上,赤裸之后她一定
要重新穿回衣服,尽管她是个美丽的女人。美丽于她是一件衣服。只是这件衣服她
穿得太久了,穿得自己失去了兴趣,一点也不再为意。美丽让她害怕,因为美丽是
种容易失去的东西。如果她天生没有那么美丽,她想她可能活得很容易一些。

    那天下午她再也没有走到阳台上去,直到夜幕降临。想想中午看到的那个赤裸
的男人,觉得他神经可能出了点问题。他的出现,对她是件污辱。他怎么能够忽视
她的存在呢?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要注意公众的道德。他是
一个缺乏公众道德的男人,她想,和他做邻居真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她想她应该给自己的男人打电话,告诉他,她受到了一个男人侵犯,希望他有
空回来看看她。她是他的女人,她需要受到保护。

    有两天她在阳台上没有看到隔壁的赤裸男人,不仅没有赤裸男人,干脆连任何
“人”也没有。那个阳台上空空的,像是根本没有人住一样。他到哪里去了呢?她
想不出来。她安全了,可是她却更加的空虚。

    丈夫突然回来了,他的生意做得好像并不顺利,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她没有多
问。她是这样的一个女人:绝不过问丈夫的工作。她知道自己对生意一窍不通,所
以就干脆不操那样的心,除非丈夫需要她分担。丈夫没有什么好消息须要告诉她,
但她却有话要对他说。那天晚上,她在饭桌上就把她见到的那一幕说给他听(不管
如何,这算得上一件趣事),他皱起了眉头。她说得淡淡的,事实上她也并没有见
到什么——只是那么一晃。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有可能那个男人并不是有意的,
他以为不会被人看到,突然到阳台上去取什么东西。一个男人,这样的事,不算错
误。丈夫当过兵,水兵。他能回忆起自己在舰上的情形,——一群水兵,晚上睡觉
都喜欢光着屁股睡觉,夜里就套上那种很宽大且很长的内衫出来,在甲板上小便。
那个男人显然把自己家的阳台当作了甲板,而那样白天,一般是不会有人在家的。
他想不到隔壁会有例外。


    两天后丈夫又走了,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看到类似的景象了,但一个中午,她到阳台上去收衣服,再
次看到了那个人,赤身裸体地躺在阳台上的一张竹椅里面。那个人是背对着她这边
的阳台,所以她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肩部和两条跷起来的腿。后脑勺看上去平平
的,然而从后脑勺上看,她猜不出他的年龄。肩部的肌肉是鼓起来的,看得出来可
能他很有力气,也应该是年轻的。两条跷起来的长腿不像城市人,极有可能是乡下
出身,黑黑的,长满了浓密的细毛。

    这样的人真是无耻,没有公共道德。他怎么可以这样呢?这说明他这样并非是
无意的。无意的反面是什么?——有意!他有意这样想达到什么目的?不,也许他
仅仅是有病。比如说是暴露狂?她无从想象。

    世界上什么样类型的人都有。他也算是一种吧,她想。这样的人是极罕见的。
他一定没有受到过什么教育。赤裸是一种野蛮人的行为。从他后背的那种黧黑色的
皮肤看,也许他的确是个乡下人,因为有钱,在这里买了房子,但他还是改不掉在
乡下的毛病(习惯)。乡下人就是喜欢打赤膊。好多年以前的一个夏天,她和几个
朋友去黄山玩,在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里,就看到一个年老的妇女赤着上身,摇着
蒲扇。那个老女人嘴里的牙都快要掉光了,瘦骨嶙峋的上身,如柴一样干枯。全身
皮肤黧黑,脑前吊着的那两只乳房就如瘪掉的牛皮水袋,无力地垂悬着。每一个经
过她身边的人都要惊奇地看上一眼——为了那惊人的丑陋。而那个老女人,眼神茫
然,对参观她一眼的人视而不见。这当然也是一种境界,因为她是老女人,她经历
过无数的沧桑。但隔壁的这位却是一个男人,而且看来还是个并不算老的男人。他
这样做,当然是触犯道德的。

    她不敢停留在阳台上,赶紧又回到了屋里。倒像是自己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亏
心事。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理直气壮的倒不是受害者。

    好在这样的事并不多见,她想。希望这样的事对那个男人来说,也只是偶尔为
之。长期以往下去,那就不是她所能容忍的了。现在,她还可以原谅他。种种迹像
表明,他只是一个单身汉,身边还没有女人和孩子。一个单身的男人,不论他年龄
老少,身上总还是有那种坏男孩的作派。在他的那个家里,他现在自己就独自扮演
一个坏男孩的角色。男人是有犯罪欲的。他现在正在进行自我满足。在心里,他甚
至有点得意——他可以这样自由地犯罪。

    她也并没有看到什么,不算受到亵渎和污辱,她想。

    那天早晨她醒来很早,醒得很早的原因是她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她在一个荒野
里行走,那些草啊都深及膝盖,刺疼了她的大腿。而天上飘着许多风筝,无数的风
筝,看上去黑鸦鸦的一片,就像蝗虫一样多。有一只蜈蚣飞呀飞,飞到了她家的阳
台上。当蜈蚣贴在她家阳台的玻璃窗上时,她正躺在床上睡觉。她就想,是谁放了
这样的一张风筝呀?她看着那只风筝,看着看着,那风筝不见了,原来是一张人的
脸。一张男人的脸,一张隔壁男人的脸。那张脸看起来很粗糙,黑黑的,眼睛看人
很特别。他那样看她,叫她害怕。她既害怕又紧张,害怕是因为他的眼神,紧张是
因为她正是赤裸着身子在床上睡觉。这样,一激灵,也就醒了。

    醒来她发现自己果然是在床上,但却并没有赤裸。她趿着拖鞋拉开窗帘,打开
拉门,走到阳台上去。阳台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窗玻璃上没有什么贴着的蜈
蚣风筝,当然也没有人脸。她住在七层。谁能贴得到这样高的楼屋呢?她想想,心
说自己的神经真是越来越脆弱了。

    而外面,是一片大雾。白茫茫的。她穿着睡衣就站在那里,一直向外看着。大
雾把外面的世界都笼罩住了。在这个天地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感觉一种很无奈
的情绪。在阳台上她站了很久,忽然她听到了一种剁木头的声音。她循声看去,还
是隔壁的邻居。他几乎是赤裸地(只穿了一条那种瘦巴巴、很紧的,只有一个窄条
的三角短裤,有点像美国下流舞女穿的那种。与他高大的身体相比,很是滑稽)背
对着她在劈一截木头。他在干什么?他刚才看到了她没有?也许他装作没有看到她,
但他一定是有意的,她想。

    她踅回屋里,探出头来(不让他发现她)看他的动作。看来他想在阳台上做一
个类似橱柜的东西。从他的后背看,他非常有力量。一个粗人,一个体力劳动者。
没有人会在一清早就这样在阳台上乓乓乒乒地干活,除了他。他的行为和他的身份
是相称的。在这个城市,他也许是个完全靠力气吃饭的人。如此,他这样赤裸行径
也就好理解了。他是没有接受到什么好的教育,在他心里,也许感觉这样很自然。
文明的外衣他是很不习惯穿的。

    在他试图把一根木架子吊到阳台顶上去的时候,他显然遇到了麻烦,于是他回
到了自己的屋里,很长时间再也没有出来。她洗脸刷牙完毕,感觉精神爽了很多。
她走到了阳台上,打开了纱窗。忽然她感觉到了一丝什么不对的地方。她一扭头,
果然是隔壁的阳台上有人,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站在那里正在看她。她感到浑身的
不自在,转身就回到了屋里。回到屋里,她想了那个男人。这回她看清楚了。她感
觉自己过去从来也没有见过他,从来也没有。他是新来的。但是,他那黑黑的脸,
他那恍惚而又有些迷离的眼神,他腮边茂盛的黑胡子,让她感觉有些熟悉。

    这是多么奇怪的感觉啊!她想。不可能的。她真的在此之前从来也没有见过他,
但她怎么就会感觉他面孔有点熟悉呢?也许在梦里见过吧。对!她一下想起来了,
她清早上做的那个梦。他就是她梦里的那个人。

    她为什么要惧怕他呢?她坐在沙发里的时候想。她没有任何理由惧怕他。她的
惧怕是由于她的羞愧。但她又有什么理由羞愧呢?感到羞愧的应该是他。在一个文
明社会里,一个不文明的人应该感到惭愧,感到羞耻。这个早晨他虽然没有全裸,
穿着内裤,可那跟全裸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下身在短裤里非常突出(可以想象他或
它是相当有力的)。这对她是一种侵犯,也是一种挑衅。想到这里,她站起身,要
再次走到阳台上。但她到阳台上并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仅仅是出于一种对他的争
斗?所以,她想了一下,就到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放到水池里湿透,再拧干,然
后才走到阳台上。她把毛巾晾在了阳台的衣架上。通过眼睛的余光,她看见他还在
阳台上。可她绝不打算去正视他。她知道他的存在就行了,同时她用自己的行动表
明她对他这样的赤裸并不在乎。她是一个内心健康而强壮的女性。她又不是一个小
女孩子。如果他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污辱她,那他就错了,完全错了,彻头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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