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到证据,事情早就发生难以挽救了!像七王爷行事那么缜密的人,不可能留下把柄的。”
林恺看出赵元任的不悦,急忙帮腔,“是啊!凡事总要先防患于未然。”
一人一句强力游说,庄仲淳仍是端正严肃、不为所动。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公公忽然咳了两声,提着尖锐的嗓音缓和场上凝窒的气氛,“庄大人秉公处理的态度令人敬佩,但赵大人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皇上把政事交给赵大人,当然赵大人便要防止一切可能的变故发生。有些事奴才也不得不说,想当年为了先皇立储的事闹得风风雨雨,当今皇上对七王爷早有顾忌,七王爷错失皇位,有个什么动作也不令人意外。”
容华为着王公公的话,娥眉渐渐连成一直线。皇上对七王爷“早有顾忌”?七王爷“错失皇位”?是这样的吗?
在朱祈良身边待了那么久,她很清楚诸王之中,就只有朱翊与他较亲近,她怎么不知道他“早有顾忌”这回事?
不过,若真要说无顾忌……别苑刺杀事发后,朱祈良又何必一听到刺客说凶手是朱翊,便急着把他召来?
再看朱翊“错失皇位”这件事,先皇立谁做太子,自然就是谁当下一任皇帝,她当真从没听说过朱翊的皇位是“错失”的?
她脑子不停转着,忘却了自己还在他怀里。朱翊望进她迷惑的眼,好心地替她解答,“我还不知我何时‘错失皇位’的?是我不想要罢了!”
“你说什么?”容华大大地惊异了,一回过神发现两人的亲密,困窘地将他的胸膛推远了些。
“我说,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整天看这些人勾心斗角,不如晾在太原凉快。”朱翊泰然自若地抿抿嘴,手一用力又将她搂实了。“父皇原想立的太子是我,而我对这麻烦事避之唯恐不及,当然只好丢给皇兄了。真想起兵造反,我早就起兵了,何必等这几年?要知道我若真想要的东西,我会不择手段去得到——”轻佻地勾起食指抬起她的脸蛋儿。“你听清楚了吗?华儿。”
瞬间愣住,她没想过这种无稽的事实,一时忘了躲开他的手。他说得离谱,却不一定在唬她,先皇圣明,册立散漫的朱祈良而不立聪敏的朱翊的确不合理。
可是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她就升起一股不满。她无权无势,所以得辛辛苦苦地挣得一点地位,说穿了她也没比屋子内那些勾心斗角的大臣清高多少,只是用的方式不太一样而已。而他一出生便是太子候选人,只为了怕麻烦便抛弃到手的统治权,还说得如此轻松,这样的对比简直讽刺得令人愤怒。
还有,什么叫作他想要的东西便会不择手段得到?他何必故意对着她说这句话?又想招惹得她心慌失措吗?
“先皇已逝世多年,我更不可能去问皇上过去的事,你当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泼了他一盆冷水,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赌气,更恼火的偏过头。
在屋顶上她拿他没办法,不看他总行了吧?
这种孩子气的模样落在他眼里,却是可爱得很,就当她在撒娇吧!朱翊笑着扳过她的脸,“难道你相信赵元任的话?相信王公公的话?真的认为我待在王府里,成天意图不轨?”
如此挑逗的动作令容华不由自主和他四目相交,感觉他的手指在她细腻的脸颊上滑动,还有他温热的襟怀,她不禁轻轻地颤抖……好吧!他成功了,她又开始心跳加速、呼吸纷杂了。她真的不懂,这样欺负她,他到底可以得到什么乐趣?他那期望的眼神又是在勾引什么?
容华用力扭头挣开他的手,虽然还是被他搂着,不过至少能喘得过气了。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理智,“谁……谁管你待在王府里做什么?你要真有空去谋划造反,何必和我在这里瞎搅和——”忽然间声音打住,才说完她就后悔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番话没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觉得无比暖昧。
或许……或许是怕他拂袖而去,把她丢在这屋顶上?
她没有明说,但心里是信他的,为此,朱翊又笑了。
“华儿,我会记得你的话。现在,让我送你回去。”
压低的沙哑嗓音犹在耳边,他的笑容竟没了以往的和气,看起来很魅惑人。
第五章
“林恺晋升为将,改守永定门?这倒有趣了。”朱翊站在书案前,临着画纸,手提毛笔,嘴里语气玩笑十足,下笔却毫不疏忽,眨眼便勾出了树干及基座山石的形貌。永定门是北京城南面第一道门户,城楼为重檐阁楼,高深开阔,负有防卫北京城的重任。
书房里尚有另一个人,身材矮小,立在窗边阴影下,相貌看不真切,无从判断是男是女。此人故意压低了嗓音,冷嘲热讽地说道:“林恺调到北京城的最前线,代表城内的防御已加强得差不多了。赵元任这厮心机不浅,内外城全换上自己人,不是心腹的全赶到景山后吃闲粮。可见这次他要硬干了。”
“北京城他部署好了,那我们的人他又要怎么摆弄?”朱翊冷笑,抬手间画纸上的主干已有粗细曲直不等的分枝,意态优闲。但若有曾觉得他善良近人的人见到他现在的表情,必定会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和蔼的七王爷。
“太原来的消息,赵元任渗入我们军队的人大概都已知道是谁。副将们都按照你的话没轻举妄动,让那些人自由发挥……三军及四军已有些人被他们拉拢了,我们派在赵元任那儿的探子亦回报,有军中参议已和赵元任亲自接过头。”愈说愈感到不满,压低的声音稍稍走了音。
沉默了一会儿,疏密深浅的叶片点点跃然纸上,朱翊才缓慢说道:“任他们去见面吧!传令下去,随便他怎么做。太过招摇,赵元任最后终会自食其果。”
“你还真有自信。”都人沙哑地冷哼,“现在该说说我自己的事了。你把我安插在宫中,最重要是想探容华是不是指使那些刺客的主谋——也就是刻意陷害你的主谋。根据这些日子的观察,你我都很清楚她不是,那么我可以换个职务了吗?”
“不可以。”朱翊毫不犹豫地拒绝,在山石及树皮上加上皴节,“你现在的工作已不是查探她,而是……保护她。”
那人听出了些趣味,往前一步踏出阴影,原以为可以看情面容了,想不到竟蒙着脸。
“我还需要留着?别苑刺客那件事,明明你很快就可以解决了,我不明白你在拖延什么?”
“时机未到。”
烂借口!面罩外的双眼眯起,看起来有些阴柔,“和容华有关?你成天爱逗她,逗出火花了?你不像那么容易动心的人?”
朱翊但笑不语,在山石上画了丛丛杂草。
“你是懒得否认,还是不想否认?”那人眼中没有热度,低哑的声音和清亮的眼神完全不搭,“你别忘了容华也是赵元任拢络的对象之一,你不怕她反过来捅你一刀?”
“我等着。”朱翊气定神闲,精准地压出了墨的浓淡,对方的话完全影响不了他。
“她有她的利用价值,你也等着看她怎么做吧!其实我也很好奇。”
“容华是一个压抑的人,且防御心重,你既选择用特别的方式突破她的心防,她若知道你接近她的原因,恐怕这一刀你是被捅定了。”像是挺了解她的下了断言。
“是吗?别忘了我说过的话,赵元任终会自食其果。”真不晓得朱翊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头连抬也不抬。一时兴起,又在临崖的树干旁画了支斜插的斧头。
“有时候你的信心很令人讨厌。我看你根本吃定了容华会偏向你,而你自己也很得意吧?还不承认你想抢皇上的女人了?”
“聪明的人往往死得早。”放下画笔,朱翊好整以暇地欣赏自己的画作。
“是啊,聪明的人往往死得早,所以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你的华儿。”那人也反讽回去,又退回黑暗中,靠在墙上,口气讥诮,“看看你自己的画吧!把自己的心事全画出来了。这株立在崖边的树,就像孤立无援的七王爷你,树下的山石和杂草,不就如同赵元任和林恺这类人物,将你这棵树掌握在手里?而那支斧头嘛……自然是你的华儿啰,就是不知道砍的是树还是杂草啰……”
“你倒很会联想。”朱翊失笑,他只是随手画画也能品出一堆意境?“你固没看仔细。树纵然长在崖边山石上,但它的根抓得牢牢的,时间久了可是有崩山碎石之能;至于那支斧头……你没瞧见早已砍在杂草堆里了吗?”
完完全全被说倒,那人顿了下不知该如何回覆,最后只得冷冷一笑,“行,我说不过你!我既允言听命于你,便会乖乖回宫。不过,现在我还真的希望容华能捅你一刀——
“别忘了我的交代。”捺上印,打发时间信手拈来的画,他忽然决定将它裱褙起来。
“还有一件事,这阵子除了赵元任,也顺便注意一下王公公。”
他的脸上,尽是令人色变的深沉。
对育轩完完全全被监视着。
赵元任已清楚表明,皇上出征这段期间容华最好什么事也别管,因此她只能待在房内,偶尔开个窗让外头的侍卫知道她还待在轩里,也让赵元任能放心她。
日过一日,皇宫内风平浪静,但来来去去的侍卫隐隐增加了空气里凝滞的气氛。隐藏在铮水下的波涛不知何时将滔天掀起?
容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等。她一向有耐心,关在房里看书、抚琴一样能打发时间。然而这一回,她的思绪纷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每天翻书看的是同一页,脑子里却飘过一幕一幕的画面,有时是朱祈良,有时是赵元任,更多时侯……是恼人的朱翊。
他那伪善的笑容深深烙印脑际,窜流在她每个思绪末端,愈想他便愈气他,可是愈气他却又愈想他。她明白朱翊接近她一定有缘由,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每一个碰触都别有深意,因为聪明如他不会浪费时间做无谓的事。
但她百思不解,他不似赵元任求权,不似王公公求利,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他想要的只是……她?
老天!她心惊于自己的揣测,这是多么不该、多么羞耻的想法!
唉!不想了!她长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烦闷地盯着丝质书背,又不信邪地拿起来,翻一翻又放下,再拿起、放下……
她到底在干什么?
“娘娘?娘娘?”小绿已在旁叫了好几声,声音透出些许疑惑,他从没见过容华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王公公求见。”
“什么?”容华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即皱起了眉。他来做什么?
等了一阵子没有回应,小绿又迟疑地说:“娘娘,王公公在外头等很久了。”
想起了王公公在礼部的情况,她沉淀思绪后强打起笑容,“请他进来。”
当开门的“咿呀”声再次响起,她已完全地武装好,而踏进门的王公公——垂首恭敬的模样——相信他也武装得很好。
“皇上不在宫里,王公公特地前来有什么事?”端详着王公公的神情,容华试图了解他的来意。
“娘娘,奴才有要紧事上报。”他一脸谄媚地笑,又介意地看了室内的小绿和小红一眼。
“她们无妨,你说吧!”要紧事上报?现在大权都在赵元任手上,找她有什么用处?
“那……好吧!娘娘,奴才最近常跑礼部,发觉赵大人和七王爷有隙,而就奴才的观察,那七王爷似乎也挺忌讳赵大人。赵大人最近大力重整了皇宫的防御,好像如临大敌,今天奴才便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儿——”
“什么事?”容华狐疑地瞅着他每一丝表情,意外于他说的话。这究竟是反间计还是双面谍?为什么他一方面巴结赵元任,另一方面又来讨好她?
“今早从太原来了一个参议,是七王爷的手下,可是那人不跑晋王府,却和赵大人密谈了一个早上,跟着拿着一封密函便又出城了。这事明明透着古怪,奴才怀疑……”他坏心眼地拖长了语气。
“说!有事我负责。”她知道他就等这一句话。
“奴才怀疑是赵大人想陷害七王爷。”
“你怎么知道?”
“奴才打听过,那名参议在太原是七王爷很看重的人物。老实说,赵大人那封密函奴才不经意看了几眼,里头似乎提到太原择日起兵回京之事,其中最启人疑责的,下款署名人居然是七王爷,所以奴才斗胆以为,密函要是盖上七王爷印信的话,这斯文一发下去……”话又就此打住。
“很可能太原驻军就糊里糊涂举兵回京师了?也很可能太原的军队会被认为是趁皇上不在想攻下京城,然后七王爷就自立为王?最有可能的,因为皇宫防御加强,晋军被打退,赵大人守护京城有功,所以皇上大大器重,他的声势便如日中天?”容华很轻易便举一反三。
“娘娘果然机智绝伦,奴才都还没想到那么多。”一句话撇得一干二净。
明明是他引导她这么想的,现在又全推给她,这样他就没有责任了?
好个王公公!容华依然含笑,声调也如和风般温柔,不过字句却愈来愈尖锐,“想必王公公很得赵先生信任,所以才有机会一窥密函吧?”
“这个……以往皇上处理政事时,一向是奴才在旁服侍,现在由赵大人理政,有些事他会找奴才询问也是无可厚非,久了自然不会避讳。得见密函内容,只是文件在传递时奴才多看了两眼罢了,原以为是一般文书;想不到——”
“你倒大胆敢偷窥重要书件内容?”轻轻柔柔的语气,但任谁都听得出里头有些责备之意,“你就不怕我去告诉赵先生?”
“娘娘,让赵大人知道您明白他整个计划,对您也并不是好事。”
扬起的唇角微显鄙夷,不过她没把这情绪表露出来。“你就不必拐弯抹角了,赵先生不提防你,自是对你有一定程度的信任。你今儿个朝他窝里反,特地告诉我这件事,把我给扯进去,是希望我做什么?”
王公公表情一变,只因低垂着头,看起来和先前无异,“娘娘不认为让赵大人如此坐大,对您是很大的威胁吗?”
“怎么说?”
“放眼天下可以和赵大人抗衡的人不多,七王爷为其一,他们两强相斗,朝中权力结构才得以平衡。假使有某人专权独大,皇上身边的人必人人自危,娘娘想要维持专宠的地位,恐怕再没那么容易了。”
他明着指她若要维持地位,最好阻止赵元任的行动;暗里蕴含之意,不也在说他自己?伯赵元任一旦专权,他这个皇上最亲近的小太监一样活不下去?
而若让赵元任与朱翊两人明争暗斗,分不出身管其他的人,山中的狮子和老虎打在一起,其余的猴子自然就能称大王了。
真是好心机!让容华出头,王公公便能坐享其成,反正届时赵元任要算帐,也算不到他头上。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永久的,皇上也不可能宠我一辈子。赵大人与七王爷的恩怨我不想管,而公公你最好也谨守本分,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别去管上头的事。”话说得超脱,眉眼间亦瞧得出她淡然的笑意,仿佛什么都与她无关,很看得开的样子。
但是否真是如此?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这么回答也算是自保吧,至少以后赵元任的计划出了什么纰漏,一切都不干她的事。
王公公最好也别拿这件事来威胁她!
“奴才知道,谢娘娘教训。”他的嗓音微微提高,显得特别尖锐,也感觉有些……不平。忽而抬起头来直视容华,完全失了下人的礼节,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