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天使-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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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舲!”季风笛的语音愈发歇斯底里,伴随着收讯不清的沙沙声响,“我要你跟杨隽离婚!立刻!”
季海舲倒抽一口气,“为什么?姑姑……”
“总之,我不许你再和他一起!立刻离婚!马上远离他!”
“我不能。”她情绪跟着激昂,“我不离婚!我现在已怀了杨的孩子,我不要……”
“你说什么?你有了孩子?”
“你说什么?!你有了孩子?”
“是的。”
电话那头倏地安静下来,只听见一声比一声更急促的呼吸声,到后来,悄无声息。
她担忧莫名,“姑姑?”
“打掉他。”对方传来冷冷一句。
“姑姑!”她不敢相信。
“我说打掉他。”
“我不要!”季海舲心脏狂跳,忍不住语音发颤,“姑姑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季风笛默然不语,良久,终于再度开口,“我立刻赶回台北,等我。”
只这样一句,她便收了线,留下季海舲一人执着话筒,心脏紧缩,像要翻出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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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杨隽忙完公事回到家里,已是夜十一点。
他刚刚从玄关转进客厅,便发现季海舲一人独坐厅里,螓首微微侧着面对落地玻璃窗,只开一盏小灯,黄色的光影在她秀丽绝伦的脸庞上浮移着。
她似乎在沉思些什么,两道翠眉轻轻蹙着。
怎么回事?她在担忧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心事重重的模样?
杨隽发现自己的心莫名一揪,“怎么了?在想什么?”而且语音是连自己也不敢想象的沙哑。
她忽然一惊,回过头。
他一震,无法置信自己方才看见海舲眸中蒙上的淡淡阴影。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已足够他明了她现在心绪正处于茫然彷徨之中。
当然,从小的训练让她迅速武装起自己,戴上一副平静的面具。
“没什么。只是偶尔也该学学你。”
“学我?”
“让自己放松,发发呆,别整天像只陀螺转个不停。”她微笑粲然,带点慧黠俏皮。
若不是太了解她,杨隽相信自己或许会被她演戏的功力所感;但现今他却清清楚楚察觉到她在强颜欢笑。
“思考的结论是什么?”他也拉起一丝微笑,在她身边落坐。
她一怔,“结论?”
“这样发呆思索,总该悟出一些人生道理吧?”他半开玩笑。
“杨!”她先是瞪他一眼,接着逸出一串铃般轻笑,“发呆就发呆喽,哪有人发呆是在思考人生道理的?”
“那达摩又怎会在菩提树下参禅悟道?”
她蓦地一窒,他轻松一句便令她哑口无言,只得无奈一笑,微微叹息。
“你有心事,海舲。”他索性开门见山。
她又是一阵心跳加速,“我?”
“因为公司的事吗?”他幽深黑眸紧盯着她,不放过最细微的反应。
她悄悄咬着唇。为什么他总能轻易看出她隐在静定表情下的汹涌思潮?她明明已经极力掩藏了啊。
“担心泰国的投资?”
“不。”她摇头,不知不觉回避他逼人的眼眸,“有鸿扬为我处理避险事宜,我很放心。”
他眸光一闪,“既然如此,是为了什么?”
她倏地扬起眼帘,明眸凝睇他许久,菱唇微微颤动,将言未语。
“海舲,有什么事你就说啊,这不像你。”他英挺的浓眉微扬,嘴角的微笑漾着嘲讽,“将来要接下盛威掌门人的女强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畏畏缩缩,话也不敢说?”
季海舲全身一颤。
他说的不错,她季海舲什么时候成了那种畏首畏尾的女人了?什么时候面对一个男人连话也说不出来?这不像她,绝不是她!
但……面前这个男人是十五年前曾经当众撕了她邀请函的人啊,是截至目前为止,除了父亲以外,唯一能让她哭的男人啊,她……
停止畏惧!季海舲。你从小所受的教育便训练你不知何谓畏惧。你是葛布勒,是统御季家海字辈的掌门人!
她深吸一口气,“杨,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怀孕了。”
“什么?!”
这句话果然掀起了她原先预期的汹涌波涛。杨隽睁眸瞪她,脸上肌肉激烈抽搐,黑眸掠过一道又一道暗沉阴影。
“你说你有了孩子?”他简直是从齿缝里迸出这句逼问。
季海舲有受伤的感觉。她是想过杨必然会对此事大感震惊,却从未料到他反应竟激烈至此!瞧他面上那副阴郁神情,就好像她做了某种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这激起了她的好强心态,“有一个孩子会是一件如此难以想象的事吗?何必震惊成这副模样?”
“你怎能有孩子?”他猛地起身失声狂吼,她第一次见他情绪如此激动。“我们不是早已协议过暂时不生小孩的吗?”
“这是以外,我并非有意令它发生。”
“怎么会有这种意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意外?”他声声质问她,黑眸泛着吓人的红光。
季海舲不禁也站起身,握紧双拳制止身躯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震撼。她呼吸急快,虽因他可怕的眼神感到微微恐惧,强迫自己勇敢回应他凌厉的逼视。
“为什么不能有这种意外?”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记得那一夜吗?你我都忘了做事先的防护措施”
“你是指你回国的那天?”
“对!”
“该死的!”杨隽怨声诅咒,猛然用力捶了一下墙壁,两到锐利的视线直直刺向她,刺得她太阳穴阵阵抽痛。
“我早知道那晚是个错误!我不该失去理智的……真是该死的!”
“杨隽,你的意思是”她语音发颤。
“这孩子是个错误!”
季海舲倒抽一口气,“不许你这么说!”她提高声调,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的语气,“我们是夫妻,有孩子是正常,绝不是错误!”
“我说不要有孩子!”杨隽的话声比她还宏亮,他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揪住她的衣领,神态激狂,“你听清楚了吗?我不要孩子!”
“我要生!”她倔强地应道,“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我说不许!你听见了吗?我不许!”他更加用力扯紧她的衣领。
“为什么?”季海舲锐声喊着,一面强忍颈部痛楚,一面用力眨眼,拼命想看清面前这个转瞬之间失去平素理性的男人。“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我生下孩子?”想起今日下午姑姑的电话,她更加控制不住,“这是我的孩子,虽然是意料之外,可是我决定生下他。我是这孩子的母亲,就算全世界都不许我生下他,我说要生就生,谁也管不了!”
“我说不行!”
“为什么?杨隽,你说清楚,为什么不行?”她眨眨眼睫,一颗泪珠不听话地垂落,“我要知道为什么。”
杨隽一证,满腔激狂怒意在见到她不知不觉落下的泪珠后忽地消失无踪,只余一腔无奈。
他松手放开她,转身面对落地窗,拼命匀定粗重的呼吸,好一阵子默然不语。
季海舲则怔然冻立原地,眸光调向他伟岸身影,“杨……告诉我为什么。”
“你会后悔的。”他终于迸出一句,语音喑痖。
“后悔?”她不明白。
“生下我的孩子……你会后悔。”
“为什么?”
“他不语。”
“为什么?杨。”她举步奔转他面前,仰头定定凝视他,“为什么?”
他偏转过头。
她柔嫩的双掌贴住他冰凉面颊,强迫他转回眸光与她相接,“告诉我为什么。”
他仍然不语,凝向她的黑眸掩着层让人心痛的轻纱。
季海舲蓦地倒退数步,无法承受在他眼中捕捉到的奇异痛楚。“为什么?杨?”她喃喃问着,胸口强烈翻搅,“为什么你和姑姑都不许我生下这个孩子?”
“她有不许你?”
“恩。”
她点点头,身子微微一晃,杨隽连忙伸出双臂稳住她。
她在他怀中楚楚低诉,“今天下午我接到她的电话,她竟然……竟然……”
他双眉不觉也跟着揪紧,“怎样?”
“她要我跟你离婚!”
杨隽十指一紧,抓得季海舲手臂微微发痛,“她要你跟我离婚?”
“是。”
“你答应了吗?”
“没有。”
他忽地吐出一口气,像是松了一口气,眼神却又谜样难解。好半晌,他又开了口,“或许这样比较好。”
“什么?”
“你难道从没想过吗?”他定定望向她,“箱我这种男人,或许远离我比较好。”
“我不认为。”她锐声反驳。
“你并不了解我。”
“我知道。”
她早就明白自己无法箱掌握别人一样掌握他非但如此,她的心思还反而老让他摸透。偶尔,她也会因此感到害怕,但
“我早说过与你结婚是我季海舲下的赌注,我认为你是世上唯一匹配得上我的男人,我也准备冒这个险。”她的眸光与语音同样坚定,“我不会轻易放弃,那不是我的作风。”
杨隽深吸一口气,像是因为她这番话激动异常。数秒后,他松开她,转过头,眸光凝定不知名的远方。
“你真如此坚决?”
“是。”
“就算发现我其实是一个魔鬼?”他语音低微。
一个魔鬼?那就是他对自己的想法吗?他认为自己是一个魔鬼?
季海舲似乎有些懂了,懂得他方才得知她怀孕时为什么会是那种强烈抗拒的神情。
是因为他的过去吧。
因为曾经遭受那样的暴力凌虐,曾经有人口口声声在他面前宣称他是魔鬼转世,血液里流着强暴者的基因,所以他刚才才会是那副模样。
就算是再坚强的孩子,想必也会时时怀疑自己身上或许真带有魔鬼的印记,才会遭受如此报应。这样的心灵创伤,即使经过漫长的十五年,或许仍然难以痊愈。
但是……难道杨一平在领养他后从不曾给予他足够的关怀与爱吗?或者即使有了亲情,仍然弥补不过他年少时受的创伤?
季海舲蓦地想起他背上伤痕那疤早已淡了,但他却还坚持不肯让人碰触。
杨,从来就不曾从那场噩梦醒觉……
她心脏一揪,双手拉起他的,“你不是魔鬼,杨,别这样说自己。”
她语音温柔和婉,他眸光如雷电疾射向她。“你知道了?”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我都知道了。”
“你果然去过爱尔兰,果然去了那里。”他咬牙切齿。
“我见过那个人,他如今已被逐出教会……”季海舲停顿数秒,那日在天主教堂时的一腔怒意重新攫住她,“他才真上十恶不赦的魔鬼!”
杨隽瞪了她数秒,蓦地甩开她的手,“别碰我!”
“杨……”
“你既然都晓得了,为什么还坚持要生下孩子?你不怕他遗传了我的基因?”他语气清冷。
“他会遗传你的基因,也会遗传我的。不论基因是好是坏,他总是我们的孩子。”
他干笑数声,低哑的嗓音有着浓浓的讥讽,“你以为凭你天使的血液可以净化地狱魔鬼?别太自信了,季海舲。小心和我一样,成了堕落地狱的撒旦。”
她只是淡淡一笑,“我不怕。”杨隽瞪视她好一会儿,忽地别过眸,唇色泛白,“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不希望孩子像我一样。”
“像你怎样?从小便被抛弃,一个人孤零零地张大吗?”
他紧握双拳,“是又如何?”
“我们不会是那样的父母。”她反驳他,“一旦生了孩子,自然就有担当教养他。”
他自鼻腔喷出不屑的气息,“我可没有如此自信。”
“杨!”她气急败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他默默盯视她良久,忽地轻轻叹息,“海舲,打掉他吧,我真的不要……我们不适合有孩子。”
季海舲摇摇头,望着他难以自仰的激昂眼神,她既心痛,却又忍不住对他坚定冰冷的宣称感到难过。
“为什么?我不想”她语音梗住,“我不能打掉他。”
“海舲……”杨隽语音沉暗,伸出一只手想碰触她。
季海舲倒退数步躲开他,眼帘一扬,原先痛楚迷茫的眼眸霎时抹上决然,绽着锐利星芒。“我要生下孩子。”她语音坚定,明眸直直凝住杨隽,“我要生下他。他是天使呀好,是魔鬼也罢,是我的孩子,我就会一辈子爱他。”
“你!”杨隽闻言震惊非常,直直瞪住她。
两对黑眸交战许久,皆是坚定不移。
终于,杨隽首先掉开视线,“要不要生的确是你的自由”他转过身去,“但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别怪我。”
他抛下这一句充满警告意味的话后,便大步离开客厅,打开大门扬长离去。
留下季海舲怔然凝睇他的背影。
第七章
一九九七年七月
国际投机客狙击泰铢,外汇市场风起云涌,泰铢一夕狂泻重挫,亚洲金融风暴正式狂卷。
在东南亚投资的台商,大半能退就退,尽量抽出所有可抽离资金,走为上策。几家在泰国大量投资的厂商却因为闪避不及,着实摔得鼻青脸肿。
盛威集团还好,除了核心事业盛威家电在东南亚几个国家设了几个工厂据点,集团其余相关子公司大多位于英、美或者台湾本土,受到的创伤尚轻微。
也因此,集团理事会以及公司几位大股东的注意力全盯紧季海舲,一整天关切的电话便未停过。
“不必担心,盛威家电已经做好完全准备,会将损失降到最低。”她一一耐心回复,自信满满。
一直到了傍晚,她才好不容易得着机会稍稍喘口气,却又得马上进会议室主持紧急会。
主要议题是如何因应这次泰铢的突然狂泻,在泰国的工厂巨额营收何时可套现,怎样汇出,以及评估后续几天贬值的状况是否还会持续等等。
几位经理人虽面色凝重,却也庆幸还好事先做了防备,受创不深。
两个小时后,董事长特别助理张耀庭忽地敲响会议室大门,附耳在季海舲耳边所了几句话。
她蓦地脸色一变,匆匆宣布散会,单独留下张耀庭一人。
“再说一次。”在确认隔墙无耳后,她沉声命令道。
“市场上传言,我们有大笔资金套在泰国无法抽离,损失惨重,几家银行都打电话来表示关切。”
“说些什么?”
“问我们最近营运资金吃紧,泰国的营收又因汇率问题损失惨重,是不是会发生流动性危机?”
“是谁多口在市场上散布这种传言的?”季海舲秀眉紧拧,“你没告诉他们我们避了险,损失不大?”
“说了。”张耀庭迅速回应,眸子紧盯季海舲,似乎还有话想说。
“怎样?”
“他们说没听说我们在SIMEX下了单。”
季海舲一惊,“什么?”
“几家跟我们往来的银行都说,问了鸿扬的人,都说没听过这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季海舲心跳加速,一阵不祥的预感忽地攫住她。她拿起会议桌上的电话,直拨杨隽办公室。
接电话的是他的秘书。
“杨总不在。”
“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