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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美人藏心+番外 作者:樱桃小小新(纵横2012.10.01完结)-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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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谁也没想到竟会在琳太妃手上。
然而皇族中年长的人转念忆起当年事,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也是了,当年琳太妃膝下无子,先皇却怀王交与她抚养,若是她没有些本事也不值得先皇如此厚爱——极少有人知晓,琳太妃乃是出自将门,当年亦曾是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如此,琳太妃能得到先皇赠予太阿也不是不可能。
琳太妃手持长剑,神色端肃的看着宣帝,沉声说道:“先皇当年将此剑交与哀家,乃是相信哀家——敢问皇上可对哀家有疑?”
宣帝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死死盯着那柄古剑,仿佛透过那柄剑看到了另一个人,让他恨不得将那人撕碎——那人先是留了免死玉牌给他的小儿子,生怕他这个兄长会容不下人,另一边又将太阿赐予琳太妃,呵,“见太阿如朕亲临”,这是一千个一万个对他不放心啊!
那人,可曾将自己当做亲生儿子?
“朕,自是无疑。”
宣帝收回目光,语声冷漠如冰。
“既然如此,哀家说,哀家想保怀王妃,皇上可有异议?”
琳太妃语声缓缓的吐出每一个字,眸中锐光乍然一现,瞥向宣帝身侧的宫装丽人,“皇上想查刺客尽可去查,如若查处刺客与怀王妃有关,哀家绝不偏袒但哀家要说一句,皇上切勿被奸人蒙蔽了双眼——这世上有一种手段,叫做栽赃。”
意有所指的话令在场之人纷纷色变,一时各种复杂的目光在六皇子和八皇子间徘徊。
“皇上当知一将难求,怀王将才如何想必没有人比皇上更清楚,皇上待怀王妃之心便是待怀王之心,亦是待在边疆浴血奋战的众将士之心,不得不慎之重之。何况……”琳太妃深深的看着宣帝,语重心长的说道:“他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手足了……”
幽幽语气似若叹息,却如当头一棒,宣帝的脸色很差,却是变化莫测谁也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手足么?
他年少时对自己的父皇只有畏惧,端肃冷漠的父皇对他从来都只有失望和呵斥,致使他从小就以为父皇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倒也没觉得如何,直到他最小的弟弟降世。
他上头只有一个兄长,却很早就夭折了,他曾经想兄长若是还在,父皇待兄长也应该像待他这般冷漠——大臣们在父皇跟前不都是战战兢兢的么?可他实在没想到,父皇是可以不一样的,父皇可以笑得和蔼,可以让儿子当马骑,可以亲手交儿子写字骑射,可以为了讨儿子欢心带他去打猎……
但这些都只是对他的弟弟,对他却从来不可以。
如果不是先皇驾崩得早,现在这个位置也不会是他的,他可以肯定,若是先皇泉下有知,一定会雷霆大怒,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吧?
良久,宣帝才慢慢坐回龙椅,神情突然显得疲惫许多,他合上眼挥挥手,围着琳太妃的宫人随即散开,琳太妃看了宣帝一眼,走上前将甄榛扶起来,轻声说道:“来,孩子,随哀家回去。”
她看着甄榛动作有些僵硬,禁不住一阵心疼,也不由有些担心,万一伤着了孩子可如何是好?
甄榛给她回了一个安慰的眼神,脸色有些苍白,回头看到秀秀和景鸾都安然无事,只觉得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地上,对琳太妃生出说不尽的感激——幸好太妃及时赶来了,否则……她都不敢去想……
琳太妃点点头,却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六皇子和八皇子,“恪王受了伤,还是快些诊治一下——为人子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纵然是因救驾而伤,现在也该好生爱护自己,莫要再给皇上添烦。”
这番话不冷不淡,却是锋芒暗藏,点破八皇子想利用受伤来博取宣帝同情的心思,叫八皇子十分尴尬和恼怒,但又碍于琳太妃是长辈,且一字一句都说得十分在理,他只得将一腔怨气强忍下来,低声说道:“是,太妃所言极是。”
琳太妃点点头,目光转向荣妃。
这一眼,明明平淡至极,荣妃却觉得心头一颤,竟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到底是宫中的老人,荣妃能走到现在这一步自有其本事,不过转瞬,她就收敛了情绪,摆出一副恭顺的神态问道:“太妃还有何事?”
琳太妃却不答话,只牵着甄榛的手,便转身欲走,荣妃看在眼里禁不住一阵愤恼,却见宣帝安坐在龙椅上不吭声,也只得暂且将一口气忍下来,暗道此事没完。



第三十六章 利害
坐着琳太妃的车撵,一行人徐徐回往太清宫。
除夕之夜尚未过半,此时正当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但整个皇宫都安静得不似有人,却是皇宫之外隐约可闻爆竹声声,冲天的烟火此起彼伏,一个赛一个的热闹。甄榛掀起帘子望去,只见宫殿高墙上彩灯危悬,琉璃瓦被映衬得流光溢彩,好一派华美之景。
此时王府里,大约也是这样一幅景象吧?
也不知,他在北地究竟怎样了……
北地早已下过数场大雪,天气阴寒,冬日的风吹在脸上比刀子还疼,士兵们穿在身上的铠甲能冻得解不开,甚至,有人一觉醒来手脚被冻坏,此生再也无法拿起自己的兵器——王府里便有几个这样的家丁。
前月大雪封路,通信不便,他已足足一月有余没有发信回来,不知他过得好不好,战事如何,可有受伤……
想着这些,甄榛的心思有些躁乱,手脚渐渐有些发冷。
“你也别担心,怀王也不是第一次出征,有一年也是大雪封路,京城跟边境消息隔断,连粮草也跟不上,连皇帝也开始坐不住,朝中正打算增派援军的时候,大军就回来了,还把北魏人打得落花流水,整整两年都不敢靠近大齐的边境。”
似是知晓她心中担忧,琳太妃忽然开口安慰她,缓慢平稳的语声比之先前少了几分端肃,却多了几分温和,仿佛有种镇定人心的力量,甄榛听了她的话虽仍是放不下心,但已经没有那么烦躁了。
但她很快又想到另一事,“太妃今晚出面,可就是为了我?”琳太妃隐忍这么多年,连皇帝都不知先皇的太阿在她手上,可见留着太阿是为了在危急关头救命的,今晚却为她暴露出来,不但惹宣帝恼怒,还有可能牵扯整个太清宫,她不免有些惭愧。
琳太妃一笑,“傻孩子,哀家可不是舍不得你受苦……”她看着甄榛双手护住的腹部,唇边笑意越发和蔼,“哀家可是舍不得自己的小孙子受苦,哀家盼着抱孙子盼了多年,怎能容下哀家的小孙子有半点闪失?”
甄榛玉脸微红,心知琳太妃是故意这么说,却也丢开了这事,此时回想起在大殿上的一幕幕,仍觉惊心不已。她皱了皱眉,颇有些担忧的说道:“太妃保了我,那睿王可如何是好?”
也许两人同时入狱,宣帝的注意力也分散一些,但现在琳太妃保了她,那六皇子就得一个人承受宣帝的盛怒,恐怕情况不妙。
琳太妃敛了笑意,却有些不以为然,亦或者说是见惯不惯的麻木,只听她语声淡淡的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总得拿一个人泄怒,哀家是不能让你有所闪失,便只有将睿王推出去——何况此事就是冲他去的,他既有得,也该有失。”
琳太妃的话中暗含几分玄妙,甄榛品出其中意味,不免有些心惊,“刺客不是冲皇上去的?!”
“若是皇帝出事,谁能从中得到好处?”
琳太妃反问。
甄榛想起八皇子以己身为宣帝挡剑,让宣帝大为欣慰,相比之下,六皇子则受到严厉呵斥,甚至想险些丧命于宣帝剑下,连她自己也被牵扯其中,若非琳太妃及时赶到,此刻只怕她和六皇子早已被打入昭狱。
思及此,甄榛悚然一惊,“竟是恪王安排的刺客?!”
是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宣帝若是发生意外,不管是重伤还是驾崩,两位皇子都得不到好处——眼下战事未平,若是再朝中不稳,那整个大齐都岌岌可危,六皇子和八皇子争储可以争得你死我活,但前提一定是在大齐安稳,否则便是胜了,这江山也坐不稳。
若真有一方能得到好处,那便是北魏,但很显然,刺客并非出自北魏,而北魏人也不大可能透过防守重重的大内皇宫,在除夕皇宴这等重要场合刺杀大齐皇帝,唯一的一个解释便是,宫中有人内应,才能让刺客如此轻而易举的混入宫中,而且内应之人地位不低。
如此说来,这一场刺杀的目的并不是夺取皇帝性命,而是借此事让皇帝去打击某一个人。
琳太妃语声冰冷,再发一问:“今晚这除夕宴,你可知晓是谁安排禁军当值?”
甄榛已经明白过来,“是睿王……?!”
难怪宣帝怒骂六皇子时,曾道将禁军交给六皇子——
除夕宴何其重要?在这等事上出现纰漏,致使皇帝差点被行刺,六皇子渎职之罪如何也逃不了,不但会失去皇帝的信任,更会因此被降罪,无论哪一样对六皇子都是巨大的打击,从而在争储中失去优势。
“难道恪王就不怕事情被查出被反噬……”行刺皇帝,即便意不在杀皇帝,却仍是谋反大罪,六皇子一旦查出,绝对不会让八皇子有一丝翻身的可能。
明知败了便会入地狱,却仍然行此险招,可见人心之可怖——
这争储之路,当真是用淋淋鲜血和森森白骨铺就的。
“怕?他们当然怕!只不过风险和收益并存,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琳太妃冷冷道,“他们见怀王就要得胜归来,睿王越来越受皇帝倚重,不免心急了——此事若能成功,既能拉睿王下水,又能得一忠孝之名,这个风险,值得冒一冒。”
“难道皇上也看不明白?”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允许有人拿自己的安危设局,既然琳太妃能想清楚其中利害关系,宣帝又岂会想不明白?
琳太妃闭上眼,幽幽的叹了口气,“皇帝明不明白并不重要,关键是皇帝愿不愿意明白……”
甄榛一震,只觉四肢发凉。
琳太妃缓缓睁眼,唇边掠过一丝嘲弄的冷意,“没有功劳的时候觉得你无能,建了功劳又怕你功高盖主——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心!”
是啊,怀王的战功让宣帝不得不许以嘉奖,故而对六皇子一派越发倚重,但另一面,皇帝却又不愿让六皇子爬得太高,掌握太多,所以,即便明知六皇子被人算计也不会追究真相,而是让他从高处跌落,不管有多疼。
“那皇上为何还要把禁军交给睿王,难道不怕睿王……只手遮天?”



第三十七章 被困
琳太妃冷笑一声,“若是你也以为皇帝是个昏庸荒唐的人那就错了——”
她深吸一口气,语声仍是铿锵有力,却带了些许悲悯,“皇帝何曾将禁军交到睿王手上?只不过是让睿王在除夕统领,所谓‘委以重任,多加磨练’,实权并不在睿王手上,睿王能耐再大也无法一举拿下禁军,何况禁军统领是皇帝的人,倘若睿王有异心,皇帝随时都能将睿王拿下!”
宣帝将禁军暂交给六皇子,令其负责除夕夜宴的防卫,在旁人看来是无可比拟的圣宠,然重恩之下,也有重责——
做好的应该的,做不好则有罪。
如若宣帝真的已经忌惮六皇子,那么,即便今晚没有刺客,宣帝也会找个由头挑六皇子的错,借机打击六皇子,所以琳太妃没有再出面保六皇子,一则宣帝未必会开恩;二则,不让宣帝压压六皇子的风头,宣帝会更加忌惮六皇子,日后的打击也会越大。
宣帝登基以来,后宫安稳,政治平衡,在朝堂之上说一不二,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先皇留下的基业稳固,以及他的荒诞不羁——
这位秉性古怪的皇帝,城府比谁都深。
琳太妃叹了口气,转回目光看着甄榛,见她眉宇间露出几分疲惫,忆及她今晚连番遇险,不由劝慰道:“有哀家在,那些事不需你操心,你现在有身子,凡事要为孩子多想想就好。”
甄榛“嗯”了一声,掌心轻轻盖住微微凸起的小腹,心底的焦虑被一股柔柔的暖意替代——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她所爱的人,也爱她的人,两人血脉的延续,这种拥有,真美好。
如果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甄榛忽然变得很期待。
琳太妃见她目光温和似水,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近来可都还好?”
“胃口还好,睡得也挺好的,太医也说不错,只是……”她似是想起什么,眉尖轻轻蹙起,玉白的脸容上有些忧愁之色,“似乎孩子太安静了,除了前些日子偶有害喜,几乎与以前无异……”
琳太妃轻笑起来,“你呀,到底是年轻,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这样的——难道你想孩子闹腾得你连觉也睡不好就安心了?”
甄榛有些羞赧,低下了头。
其实她也很庆幸孩子不闹腾自己,以前见过有人害喜能把胆汁都吐出来,只不过,她希望孩子能活泼一点,证明它的生命力旺盛,嗯,就像它的父亲一样。
“太医如何说?”琳太妃的声音含着不难觉察的笑意。
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甄榛小声道:“太医说很好,安胎药也没怎么吃……”
琳太妃忍不住想笑,“那不就成了?你就安心等着他回来,看着怎么把他乐傻吧。”
甄榛乖乖点头,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啊”了一声,脸色突然一变,吓了琳太妃一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甄榛呆呆的,怔怔的看着琳太妃,过了一会儿,才傻傻的说了一句,“好像……动了……”
话音才落下,掌心下的凸起又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很快,但是甄榛这回却感觉的很明显,孩子在用行动证明它的存在。
甄榛忽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琳太妃微微而笑,笑容温暖又有些伤感,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种感受,一定很幸福吧?
“这段时间你就住太清宫吧,过些时候怀王回京了你再回王府。”
***
冷风飒飒,扫过光/裸的地面,卷起之处百草枯折,洋洋雪花从天而降,晶莹剔透,刮在人脸上却比刀割更疼。
一队逶迤的人影从冰原远处慢慢移来,在微弱的天光之下,满地雪白将来者面目照亮——
“是李参将他们回来了!王爷!李参将回来了!”
营地里涌出一大群人,在夜里看着黑压压的一片,远行归来的几个人被簇拥着进入一个大帐之中。
李勤几人正欲行礼,却被首座上的燕怀沙挥手阻止,“不需多礼,情况如何?”
其余几人被冻得瑟瑟发抖,进帐许久才勉强缓过气来,却没有一人抱怨,皆是勉力稳住身形不多说一句话。李勤稍微好些,却仍是被冻得嘴唇发紫,眉毛结了一层白霜,连话也说不利索,“前,前方百里,仍是冰原……”
燕怀沙“嗯”了一声,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掌心却已收紧,给予将手中的笔捏碎,“徐印可有消息?”
“无。”李勤心知他担心什么,“徐大哥和地字营的兄弟早一步离开,必定早已脱险,王爷不必担心。”
燕怀沙凝眉默了默,沉声说道:“叫张副将来!”
话音才落,帐内便有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惊叫起来:“王爷难道不等援军来了?!”那张副将日日鼓动怀王前向行进,然而前方数百里冰原,又要怎么行进?行往何处?!
燕怀沙眉尖紧了紧,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冷声道:“援军?何来援军?”
被唤作刘监军的男子登时脸色大变,“难道徐副将不会来援?!”说到这里,他勃然大怒,“他竟敢擅自逃跑不顾大军!等我回京定要参他一本!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营中众人对这个刘监军早已忍耐到极限,现在又听他大发厥词,不禁火光不已,其中一人哼道:“回京?你能不能回去还未知!”
刘监军闻言大惊,“你,你想做什么?!我可是皇上钦点的监军!你若敢对我有不轨,皇上绝对饶不了你!”
其余几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那人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刘监军,却是将声音刻意压低,显出几分阴冷煞气,“若是老子在这里杀了你,将你抛尸在这千里冰原,你说你还如何回京给皇上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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