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 作者:一枚铜钱(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08-30正文完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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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有福气呀。”
“那也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不能瞻仰龙颜。”
两人正说着话,下人禀报二少爷一家来了。
慕立成脚刚跨进门槛,已作揖道贺新年。慕韶华迎几人往书房里头走去,宽敞的厅子静雅别致。
孔氏进来一眼就瞧见了那悬在墙的画像,笑道:“嫂子,这书房不挂仕女图,也不挂孔老夫子像,怎么挂个砍柴的老婆婆。”
方巧巧笑答:“那是大郎的生母。”说起来,凤娘过世还不到四十,只是长年累月劳作,脊背都比老人弯了。慕韶华依凭记忆画出,倒像是个老太太。
孔氏微垂眼眉,抬头笑笑:“大哥真是个孝子。诶?长青和长善怎的不在这?”
“去外头玩了,还小,玩心重。”
孔氏淡笑,还小,过个年那长青都十一了,自己的儿子也同岁,多乖巧,从不乱跑。正想着,慕平已带着妹妹慕玉莹上前拜年。方巧巧夸赞两句,婢女已捧着装着放了红纸包裹的压岁钱托盘过来,取了两个给他们兄妹。
慕韶华和慕立成都是酷爱读书的人,将喜爱的书籍摊开说了,话可不比两个妇人的少。聊了半个时辰,下人报又其他官老爷故交来访,老太太喊他去见客,这才意犹未尽的散了。
孔氏随丈夫出了院子,说道:“这处可真大,难怪老太太不肯将这院子赏给我们。可留来留去,倒是给了个外人,可笑。”
慕立成皱眉:“大哥怎会是外人。”
孔氏抿嘴:“他生母可不算是我们慕家人,他却将画像明目张胆的挂在书房,根本没将母亲放在眼里。”
慕立成神色一顿:“你是说那画中人是那凤娘?”
“对啊。”
慕立成神情微敛,看了看妻子,淡声:“这事可不能让老太太知道,不是说老太太不喜欢凤娘么?让母亲知道也会不高兴,对大哥大嫂心生芥蒂,坏了家中和睦。”
孔氏眸眼闪动,他这一说,倒像是提醒了她,嘴上答着自然不会说,心里小鼓已在啪啪作响。
阿月从宫里回来,正碰见回屋的长青和长善。见到妹妹,长善已过去拦她:“小妹。”
阿月抬头看去,目如明珠,盈盈笑道:“二哥。”说罢抱了抱怀里的盒子,“皇伯伯送给我的。”
长善笑笑:“竟称呼皇伯伯,看来阿月玩的很是开心,没变身闯祸精。”
阿月撅了嘴:“你才是闯祸精,我去找爹娘看宝贝,不给二哥瞧。”
长善就喜欢逗她生气,见她往里跑,也追了上去。阿月听见后头兄长追来的声音,一路欢乐叫着,吓的下人心惊胆战生怕她摔伤。
慕韶华和方巧巧刚见过客,准备歇会待会就出去用饭。在这个家,时间都是死定的,早不得晚不得。听见女儿的声音,刚转身,就见阿月的小身影出现在门口,眼见要跨过门槛,还没来得及喊小心,小脚一勾,绊在门槛上,脸直摔地上。顿时吓坏了全部人,手忙脚乱去扶她。
长善见她吸鼻子,眼都红了一圈,急忙手指顶在鼻尖,往上一戳,已成了猪鼻子。阿月忍的脸红,到底忍不住,咯咯笑起。长善抹了汗,妹妹哭起来可就是大事了。
方巧巧拿帕子给她擦了脸,右边脸蛋还摔花了。嬷嬷拿了药膏来,给她抹时一边笑一边倒抽冷气,看的她哭笑不得:“没见过比你还皮的姑娘。”
阿月见娘亲要教训自己,立刻往父亲怀里钻去,讨好的献宝,将盒子递给他:“皇伯伯赏的,阿月要送给爹爹。”
慕韶华感动非常,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圣上赏赐的东西,就是你的,给不得别人。”
“爹爹才不是别人。”阿月嘟囔,将挂在脖子的线拿了出来,钥匙正挂在上头,小心开了盒子。
众人好奇往那看去,只见狭长盒子中,共放了七颗圆润珠子。由小到大,瞧着都是玉,光泽慑人,只是颜色不一。阿月说道:“皇伯伯说,阿月今年七岁,所以赏了七颗。”
慕韶华笑道:“阿月可有谢主隆恩?”
阿月点头:“说了谢谢的。”她苦了脸说道,“如果我是七十岁就好了,那就有七十个漂亮珠子。”
说罢,屋里众人禁不住笑出声“傻姑娘”“这可真是要让人笑话的”。
慕韶华就喜女儿的烂漫无邪,这才是该有的童趣:“好阿月,你好好将珠子收好,圣上赏赐的可不能随意拿出来,更不能弄丢了。”
阿月一听,更是不高兴,这不能吃就算了,还不能拿来玩,那要来何用呀。顿时没了兴致,将东西给了朱嬷嬷回房放好。
老太太这边正烤着炭火,和孔氏唠嗑,秦嬷嬷进来:“老爷从宫里回来了。”
听见儿子赴宴回来,老太太起先没在意,末了问道:“阿月呢?”
“也是一块回府的。”
老太太轻笑:“当真是不懂规矩的,从外头归家竟不先来见见我这老祖宗。”
秦嬷嬷笑道:“方才问了,是老爷让三姑娘回房休息的。”阿月在三个姑娘中排第三,因此府里称她三姑娘。
老太太皱眉,这才没说什么。孔氏见屋里悄然,说道:“在外头领进来的,到底比不得自小就在府里长大的。”
“待会让朱嬷嬷过来,这规矩得好好学学,将本性磨了去,别丢人才好。”老太太喝了一口茶,“倒不如将她养在我身边。”
孔氏心中冷笑,当初自己的女儿出世想往她这塞,养在老太太身边,就算是庶出,吃喝地位都不会差,日后嫁的也好,可老太太不愿。阿月要是真养在这,玉莹还不怨死她。笑了笑道:“阿月比玉莹是好了百倍的,但实在活泼,若像二姑娘那样娴静好读书还好,不会吵了老祖宗,可现在怕会吵了您的清静。还不如让大嫂再好好教教。”
老太太也怕被人烦着,一听觉得有理,没再提。
孔氏顺势说道:“不过依孙媳妇来看……大哥心里头,对我们慕家,还是不乐意的。”
老太太拧眉,斥责:“这话说的可笑,你这是不将你大哥当做慕家人么?胆子未免太大。”
孔氏连忙说道:“孙媳妇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意思,也是孙媳妇从大哥房里的画像揣度出来的,觉得实在有必要和老太太说。”
老太太瞅了她一眼,也生了好奇:“有话便说吧,如此拐弯你倒是不嫌累。”
孔氏腹诽几句,这才说道:“今日去向大哥大嫂拜年,谁想刚进书房,就见一张画像悬挂正门方向,十分显眼。问了大嫂,掩饰一番,才说那是大哥的生身母亲。”
老太太的手蓦地一抖:“凤娘?”
“正是。”
那凤娘可谓是老太太心头的一根刺,因她,从未忤逆过自己的儿子变了。因她,儿子待她这亲娘都疏远了。又因她,慕家嫡出血脉差点就一世流落别乡,她倒是狠心,至死也不告诉慕韶华的身世,成心要害她慕家断后。
孔氏瞧老太太默然,又道:“那凤娘已不是慕家人,可画像却堂而皇之挂在那,也不知大哥大嫂是个什么心思。”
“住嘴。”慕老太沉声,“将你大嫂叫过来,老身倒要问问,他们夫妻二人是不是没将我这老太婆放在眼里,没将整个慕家放在眼里。”
第10章 应付自如家有贤妻
第十章应付自如家有贤妻
这大年初一的午饭还没吃,方巧巧就被人叫到老太太房里了。问了下人何事,见她眼神躲闪“奴婢也不知”,琢磨着也不是好事了。大宅门的,事儿多。
阿月还没有絮叨完,见娘亲要走,拉了她的手道:“娘什么时候回来,您给我做的小熊,胳膊有点歪了。”
方巧巧笑道:“很快就给阿月做个美美的小熊,你饿的话,就和你爹吃些东西。”
阿月可没好意思告诉娘亲她在宫里吃的可饱了,那里的东西特别好吃,忍不住就撑圆了肚子。
方巧巧到了清心院,老太太已喝了一盏茶。
欠身问安,已觉不对。老太太这两日训话次数是不少,但都免不了都会给她凳子椅子。
老太太问道:“回府后,可住的习惯?”
“老太太遣来的下人伺候的好,自然是习惯的。”人到一个环境中,即使不想变得圆滑,也得做出相应的改变,不变本心就好。方巧巧心里拎得清。
老太太笑意轻轻:“可老身看来,却是过的不舒坦。”
方巧巧一顿,笑道:“祖母这话是何解?”
“行之既然认祖归宗了,非我们慕家的东西,怎能再留。你们那院子的书房连着厅子,去拜访的人无一不会瞧见,进门就是凤娘的画像,阿柔会怎么想?于你们而言,这家说到底,只有一个嫡母。”
阿柔是丁氏的闺名,方巧巧这才知道,原来是那幅画引起老太太的不满了。可老太太昨日不提,今早也没提,这突然说起。立刻想到刚才来拜访的孔氏,怕是她告的状吧。真是想不到自己没去招惹她,她倒是趁机来踩自己。可一时不能确定,便佯装困惑:“祖母指的是哪幅画?进门就瞧见的,孙媳妇可糊涂了,怕是看错了吧。”
老太太提杖敲地,气道:“便是你们挂在屋里凤娘的画像,阿荷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不成。”
阿荷可不就是孔氏的名字,方巧巧暗暗冷笑,背后捅刀子的人,她最是见不得,掩饰道:“原来是那幅,只因并非是挂在进门便一眼瞧见的地方,一时想岔了。”
老太太不满道:“你速速将画取下来,别让你婆婆瞧见。”
方巧巧可不会答应,那画别说对自己的丈夫重如千金,对自己而言,也是正经八百的婆婆。这连自己的亲娘都“丢”了,那还有什么道义可言:“老太太,这世上什么都能丢,就是恩亲血缘是丢不得的。人当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為本,大郎不能为亲生母亲尽孝道,那悬挂其画像悼念,也算是聊表孝心。否则别人拜访,只知大郎嫡母,不知大郎生母,怕要落人话柄,指责大郎回了本家,忘了亲娘,于他名声不好。”
慕老太眸光颇冷,这嘴倒能说,让她挑不出个刺来,横竖就是不愿意取了画像。
秦嬷嬷始终对当年的凤娘颇觉愧疚,也帮腔说道:“凤娘已经过世,您何必动这气。大少奶奶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而且太太也不是个小气之人,就怕强取了画像,要惹的外头非议。再说的难听点,还以为是我们慕家容不得一个已故之人。”
慕老太冷冷瞧了她一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确实是犯不着跟个死人计较。最多她不往聚芳院去就好,眼不见为净,自然也不心烦了。
方巧巧全身而退,心里头可不痛快——任谁被人捅了脊背也不会高兴。
孔氏一心想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教训方巧巧的,可又不敢过去怕被她瞧出来是自己告密。琢磨着时辰差不多了,往清心院走去,这刚到院门,就见她出来,迎面碰上,好不尴尬。
方巧巧心思沉沉,淡笑:“弟妹也过来陪老太太唠嗑呢。”
孔氏也是虚情假意应声,两人说了会话,就散了。教孔氏瞧不出她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不过想着自己没暴露,又是暗喜。
方巧巧可不急着反击,才在这里住了几天,根基还没稳当,等她天时地利人和了,再好好收拾她。
还没回到房里,就听见屋里有声响。婢女见了她,小步上前,低声道:“老爷来了,不知为何和大少爷吵了起来。”
慕宣又是为了给慕韶华寻官位一事来的,早上赴宫宴,故交劝告一番,儿子的事哪有自己做主的,听父亲安排就好。这一想,更想给他求个官,也算是对凤娘的补偿。可慕韶华就是不肯,父子俩一争执,就急红了脸。
阿月原本在这休息,睡的迷糊听见吵声,睁眼看去,祖父和爹爹吵的正凶,抱了枕头坐在床边,不知所措。要是平时有人跟爹爹吵架,她早就冲上去丢石头了。可这人是祖父,是比爹爹辈分还大还要更尊敬的人。
她讪讪走到前头,才听清他们在吵什么。
“不过是嗟来之食。”
“这是变通之道,人不能读死书。你已是三十年纪,还一事无成,出门倒不怕人笑话。”
“正是已到而立之年,才更要自立自强,靠着祖辈功绩谋了官,才真成别人笑谈。”
慕宣气的喝声:“管家,拿鞭子来!”
慕韶华也是硬骨头,仍不退让。倒是吓的阿月跑了过来,抓了祖父的衣角求情:“不要打爹爹,君子动口不动手,祖父和爹爹都是斯文人,不动手,不动手。”
慕韶华又气又疼,想将她拉回身边,阿月仍紧抓不放,唇型已吐了四个字。待认出来,更是心疼,只因阿月说的是“爹爹快跑”。这一痛心,也冷静了许多。
方巧巧走进来时,心里还想着,成亲这么久,他极少跟人争的急躁。可一碰到他亲爹,没说两句就要打起来般,说不是父子也没人信了,脾气一模一样,跟火碰着水似的。
阿月见了母亲,终于是瞧见救兵了,泪眼汪汪往娘亲那看,手还抓着慕宣的衣角不敢松开,生怕他突然就拿鞭子打爹爹。
慕宣绝不会在孩子面前折了一个做父亲的尊严,见孙女又怕又紧张的挨着自己,分明是在护着她父亲。如此一对比,更觉自己为人父十分失败。
方巧巧强笑道:“阿月,祖父和你爹正商量事呢,快过来,别碍着人。”
阿月迟疑半晌,还是没过去。方巧巧看着形势不会再闹起来,一个疼孙女一个疼女儿,都不敢吓了她。好不容易唬她过来,将她交给朱嬷嬷带回去。临走前还万分不放心。
方巧巧刚才也听出个七七八八了,等阿月走了,说道:“爹,儿媳记得回慕家前,曾与您约法两章,而您当时也同意了。”
慕韶华皱眉:“什么约法两章?”
慕宣眸色沉冷,他差点就忘了。
方巧巧答道:“一,不许逼迫大郎做不愿意做的事;二,儿女婚姻由我们夫妻做主。”
慕韶华倒不知竟还有这回事,细想,已是恍然,底气都足了:“如今您忘了第一条。”
慕宣无话可说,堂堂将军,话一出已是驷马难追。这才懊悔当时一心要他回家,答应的太快。颇为不满看了一眼方巧巧,拂袖而去。等出了门口,才发现阿月还趴门前偷听。
阿月忙站直了,往远处眺望——她可没有在偷听。
慕宣叹气,大过年的,他这是何苦呢。
见父亲走了,慕韶华已觉酣畅淋漓,浑身舒爽,抱了方巧巧就亲了一口:“家有贤妻。”
方巧巧默了默:“大郎,若这次科举……不幸落榜,那就遵从父亲的意思吧。”
慕韶华诧异:“巧巧……”末了已是痛心,“你为何也不懂我?”
方巧巧看他,语气平缓:“大郎,往日我们是五口之家,如今已不是只有我们五人。我们过的好,过的顺心顺意,可还要更多的顾及别人感受。你日后要挑起慕家重担,哪里容得你再苦读三年。”
慕韶华默然片刻:“那样得来的官,又何用。”
“你若在其位,谋其职,做的漂漂亮亮教人挑不出毛病,那有何不可?你如果是进去添个名字而已,我也瞧不起。”
慕韶华隐约有些明白妻子的意思,谋事在天,成事在人。他却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将自己拐的出不来了。要是他能胜任那职位,闲言碎语又能持续多久。这一细想,总算是想通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