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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阿月 作者:一枚铜钱(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08-30正文完结)-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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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行尸走肉太久,连她都忘了他的存在。

    慕平出现在屋里时,发髻蓬乱,胡子也有半寸长,满身酒气,像个疯汉。看见屋内景象,那浑浊不清的眼,忽然瞪大,有了几分生气:“你……杀了他们?”

    慕玉莹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让他们还债罢了。”

    “慕玉莹!!!”慕平歇斯底里喊她名字,“你杀了他们!!!”

    慕玉莹从没见他发过火,眨眨明眸:“你吓着弟弟了。”

    慕平这才发现她手里的孩子,不用想也知道是云罗所生,一步一步往她走去,伸手:“把孩子给我。”

    慕玉莹笑声轻轻,往后退:“为什么给你?这不是你的弟弟,你只有一个妹妹,只有我才是你的妹妹,你明白吗?”

    “滚!”慕平已然发怒,“我没有你这种妹妹,若手足是你,我宁可断去。你已经疯了,根本已经疯了。”

    慕玉莹面上笑容蓦然消失,冷冷看他:“对啊,我已经疯了,可总比你一世做爹爹的扯线木偶好。你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我们一起死吧,我们三兄妹一起死,一起去见母亲。”

    她浅浅笑着,开始往他走去。

    “哥哥,我们一起死,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呀。”

    慕平怔了好一会,看着她缓步走来,耳边回响她的声音,恍惚起来。

    慕玉莹轻轻笑着,到了他面前,忽然见他眼神一变,全无迷茫,手已伸到襁褓,想抢过去。她立刻抱紧,争抢之下,婴儿大声啼哭。不知怎的,哭声似刺进心底,似乎再用力半分,弱小的婴儿就要被两人扯开,下意识就松了手。

    慕平趔趄一步,到底是将婴儿抱稳了,提步往外跑,头也不回。

    慕玉莹害瘫坐在地上,默了好一阵,拢拢凌乱的发,罢了,反正她已经报完仇,其他人的生死与她无关。她缓缓起身,将衣裳理齐整,正好旁边是镜子,低头去看。镜中人珠圆玉润,语笑嫣然,还是顶好看的。

    看了好一会,她才点燃屋内蜡烛,拿着往各处点。火焰很快就在屋里腾起,刺进她眼底。

    不多久,屋子扑腾着熊熊火焰,烧的无路可退。

    慕玉莹想起那年母亲过世,她拿着蜡烛往她手里塞,说会很暖,她也一直坚信灼热能驱散严寒。

    如今蜡烛在手,身边也都是火。

    可是为什么……

    她依旧觉得冷……

    很冷……很冷……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对于云罗,纠结了很久要不要用这个结局。

 第92章 尘埃落定腊月银白

    第九十二章尘埃落定腊月银白

    慕家二房的惨事传出,震惊京城;一时议论纷纷;各种说法层出不穷。

    慕宣老年又丧子;一夜白头;原本还掺着几根黑须的胡子,也全成银白。大宅刚挂上的红绸也得通通取下;红花褪色成白花。

    因宅子起火后这事很快就报到大宅,洞房来没来得及闹,就乱了。等忙活完这些事;慕长善半夜回到屋里,以为宁如玉已经睡下;到了门口;嬷嬷便低声:“还不曾睡呢;在等您呢。”

    早已有人过来说了事,却没想到她还在等。慕长善明知她没睡,可脚步还是轻了起来。

    宁如玉听见动静,打起精神,那脚步声她听的出来。坐的有些酸痛的腰杆挺直了,等着那人过来。

    一会就见着喜秤挑来,缓缓撩起。她抬眼看去,慕长善还一身红衣,无暇换下。就是脸上疲倦,却依然俊朗。这种日子本该欢喜,却又不敢。那慕家二房和她非亲非故,实在没什么可伤心的。但是慕长善二叔,她哪里敢露出新婚喜悦。

    慕长善对那慕二叔的感情不深不浅,但除了慕平和刚出生的婴儿,其他人都遇害,还是让他难过。这会见了宁如玉,虽染早就是闭目能绘的脸,但上了红妆到底不同。看出一丝柔媚细腻,很是娇艳。

    饶是自小就认识,这对视片刻,还是觉得尴尬,毕竟不同往日。

    慕长善坐在一旁,两人都默了半晌,他才开口:“今晚……不能圆房。”

    宁如玉明白,点点头,这才偏头看他:“累了吧,去洗洗脸睡下,事情会好起来的。”

    慕长善拧眉:“阿紫成亲和我成亲都不祥,二叔也遇害,阿月的婚事也要推迟了。”

    见他此时还担心着自家妹妹的婚事,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呆,宁如玉说道:“只是凑巧碰在一块了,而且陆家和慕家已定亲,只是推后而已。”

    慕长善听见这话,才看她:“以后该改口了,是‘我们家’。”

    宁如玉顿了顿,这才想起,今后她要以身为慕家人的语气来说这些事了:“嗯。”

    &&&&&

    方巧巧和宋氏此时正照料慕立成遗孤,许是刚出生就遭受了劫难被吓着,婴儿也不大哭。让嬷嬷寻了奶母来,刚喝过奶水,这会睡的正沉。

    找来的产婆细细看了婴儿的脐带,剪的并不太好,可见不是熟手。处理后也无大碍,就回去了。

    宋氏素来欢喜云罗,听见她也去了,也是伤心。嘱咐了下人好好照看,从婴儿房中出来,又提帕抹泪:“怎么好好的竟出了这种变故,那样好的一个人。”

    方巧巧是不喜欢慕立成和慕玉莹,说实话听见他们都去了,心里还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可是听见云罗也没了,怔了好一会才回神。

    宋氏问道:“嫂子,你说……今年我们慕家是不是有什么煞气,否则怎么会接连两桩婚事都出了岔子?阿紫是,长善也是。”

    方巧巧不迷信,但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担心阿月的婚事,怕是得延迟了。

    果然,他们这边刚担心完,翌日用饭后,丁氏就同慕韶华和方巧巧说,侄女守孝百日不说,日子挨的太紧也不吉利,商议后,婚事就推到了明年二月。

    方巧巧身为母亲,商议定了,就去了陆家寻程氏。

    都是懂规矩的人家,程氏也不想有什么恶事,说道:“等我家老爷回来,再找先生算算二月有什么好日子,拿了日课给你们瞧,都合意最好。”

    等傍晚陆泽从翰林院回来,同他说了这件事。陆泽也了然,只是这一推又是好几个月见不到阿月,挂念之情只怕要登顶了。

    过了几日,日子重新定下,在来年二月十三。

    &&&&&

    十月四日,天气严寒。

    慕平已经住回大宅,婴儿也暂时由宋氏看着,有奶母照料,日日不同,如今也有婴孩的红润白净。方巧巧抱着他逗弄时,见他眉眼不像慕立成,更像云罗,偶尔抿抿唇角,似乎在笑,也俏皮。她倒乐意多抱他,母性使然。

    只是慕平受的刺激过重,从出事到现在,一句话也不曾说。每日待在自己房里,足不出户。慕长青慕长善过去说话也被拒之门外,送饭的仆妇见了人,出来便说跟见了鬼似的,已颓的不成样子。问他当日所见,也都不说。想来必有缘故,只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不开口,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因他如此颓败,又对爹娘妹妹的死绝口不提,慕宣恼他,差点要将他赶出去。幸得丁氏求情,才将他留下。

    慕韶华这日回来,恰好见到平日给慕平送饭的婢女出来,见托盘上放置的碗筷都是米粒,可见吃的有多狼狈。回到房中,方巧巧已将上月数额算好,如今已是得心应手,不会像初初难算。见他似乎不悦,有什么心事,问道:“大郎怎么了?”

    “慕平的事……”慕韶华叹道,“二弟虽然混账,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慕平更没做错什么。他若一直如此,那两个姨娘和孩子,他的弟弟妹妹也活的难过。更何况,还有幸幸。”

    幸幸就是云罗的孩子,丁氏怜他,又念他大难不死,得老天眷顾,幸运非常。便取了小名幸幸,先叫着。等笼罩家中的阴霾散去,再取大名。

    方巧巧也是一声叹息:“一直由着他,只怕日后会变的人不人鬼不鬼。”

    慕韶华沉思半晌,起身说道:“我去去他房里。”

    方巧巧也想去看看,就一起过去。

    两人到了慕平房前,看看窗户,都未打开。推门进去,一阵酸臭扑鼻而来,呛的他们皱眉。让婢女点了灯,这一照明,屋内明亮起来,地上污秽,看的他们心思沉沉。

    婢女也吓了一跳,低声:“奴婢每日都有清扫,没有偷懒。”

    如今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两人没有责骂,让她现在清理,往里面走去。一直走到衣柜旁,在那阴暗侧面,才看见慕平,蜷缩在那里,却并没有睡,瞪大了眼直勾勾看向两人。

    慕韶华暗叹,往他走去:“整日在房里做什么,快起来,出去走走。”

    慕平身子一背,已不看他。慕韶华唤了几声,他还是无动于衷,不知怎的就恼了,捉了他的领子便往上提:“你还要自甘堕落到什么时候!你爹娘已不在世,你们二房的一众姨娘弟妹,都要你这大哥来领头照看,可如今你在做什么?起来!”

    方巧巧被丈夫吓了一跳,这模样令她十分吃惊。

    慕平一声不吭,根本没有要动的意思。慕韶华力气比他大,到底还是半拖着把他往外面拽。慕平这才露出惊慌,只是看见外头斜阳,就觉惊恐,拼命要往里去。慕韶华哪里肯,已拽到一半。

    “你瞧见什么,伯父不问,你之前做了什么,伯父也不管。但从今日起,为了你的弟弟妹妹,你就得负起身为大哥的责任。人不是为了一人而活,必然还有很多责任。于如今的你来说,担子还太重,你祖父会帮你,伯父也会帮你,直到你能完全扛起重任。可若你终日躲在这里,那你便完了,你的弟弟妹妹,还在世的亲人也无所依,一起完了。”

    慕平无物可抓,两手抓在地上,木板嘶嘶被指甲划出痕迹,手指顿时冒了血,看的方巧巧差点心软让丈夫放开他。实在看不过去,俯身掸开他的手,一起和慕韶华将他拽出门。

    两人强拽,一人咬紧了牙,都碰出血来,却还是不吱声。看的在清扫的婢女都觉心惊。

    好不容易将他拽到门外,慕平见了那如火夕阳,立刻发抖。他想起那日大火,就在他出门后烧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已经淹没在火海中,那里有他的父亲和继母,还有亲生妹妹。他没命的跑,抱着婴儿一直跑。可那火侵吞亲人的场面,却像噩梦烙在他的脑子里。

    “死了,都死了……”慕平久没说话,嗓音也沙哑了,“我也该死,死了好……”

    慕韶华顿觉恨铁不成钢,握了他的肩说道:“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八十多天,该振奋了。平儿,你素来是个好孩子,不该如此。你若真觉得你生无可恋,也该死,那为何当时要抱着幸幸走?为何不一起葬身火海?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逃?”

    慕平蓦地顿了顿,对啊,为什么他当时没有立刻逃离,而是跟妹妹要回幸幸,还冒死保护他?他也不知道,根本想不通。

    慕韶华重叹:“因为你心中还有责任,你知道身为大哥,要保护好你幼小的弟弟。当时有这勇气,如今呢?如今为何要寻死觅活,这样不成器?教人担心?”

    慕平怔松片刻,隐约想起那日,他见到爹娘已惨死,就一心想着要回弟弟。原来……他并不想死,他也有想守护的东西。所以才逃离了妹妹惯用的诱导手段,没有三兄妹一起死。

    他又恍惚了好一会,缓缓抬头看去:“我不能死……”

    他不能死,他还有责任要负,扛起整个二房。

    慕韶华只觉心头一酸,认真点头:“你不能死,你还有很多事可以做、要做。”

    心头阴霾顿时消散,如光束冲破层层乌云,明媚天地。

    “我要好好活着……”慕平低声念着这一句,眼里的浑浊已然消失,愈发坚定。

    &&&&&

    翌日,一家人晨起用饭,已经入座,又走进一人。众人齐齐往那看去,多少有些惊讶。

    进来的正是慕平,可却是个戴着玉冠,发梳的齐整,不带一丝杂乱,面庞也收拾的干净的年轻人。只是连月劳心,面颊削瘦,身体也瘦得很。但比起之前,已经精神很多。

    他出来时还有几分犹豫,不知该如何对众长辈谢罪。慕韶华起身,拉他过来,将碗筷给他。慕宣动了动嘴,说道:“没事就好,有事吃完饭再说。”

    慕平迟疑稍许,在众人若有若无的鼓舞下,这才拿起筷子。

    用过早饭,婢女收拾完残羹下去,慕平还未开口,已有人插话:“孙女有一事想说。”

    宋氏看着突然说话的女儿,那脸上的伤痕就像刀子戳到自己的眼里,轻声:“有何事?”

    慕紫声音平淡,不急不缓:“我决定出家。”

    众人皆是一愣,宋氏更是诧异:“你说什么?”

    慕紫微微点头,定声:“出家。”

    宋氏惊的不能合嘴,怒声:“你胡说什么!”

    丁氏也急忙问道:“你和白家公子的婚事年后就办,这忽然要出家是怎么回事?可不能一时冲动,毁了自己。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她日后怎么过?”

    慕紫默了默,才道:“阿紫思量这件事很久了,从脸被划伤后就开始想。心魔太多,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这么过活,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会给自己一个了断。”

    她不是夸大其词,但有这想法也不是脸被划伤之后。而是听见慕玉莹死去的那一刻起,梦魇就缠上了她。如果当年她肯作证,后面有很多事都不会发生吧。既然有孽障,那就让她常伴青灯,消了这业障。

    随祖母丁氏念了几日佛,豁然开朗。世间庸俗,可以诱惑人心的太多太多。她忽然不向往红色嫁衣,而是更想入了佛门求得心中安稳。

    宋氏蓦地起身,气的指着她的鼻尖:“你要丢下娘?你这样自私的人,有什么资格说佛。你连自己的娘都对不起,你还想为天下苍生祈福吗?”

    慕紫这几个月已经将这件事反复想的清楚,透彻。她嫁出去不能常回娘家,母亲依然像没了女儿。她入了佛门境地,也偶尔可回来探望,还不用受任何夫家约束。

    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母亲想不通。

    宋氏宁可她跟自己争辩,也不要她沉默。骂了几句她都没反应,捶着心口哭了起来。早早做了寡妇,如今女儿也要丢下自己,让她如何不恨。

    丁氏和方巧巧安慰着她,也是不知为何慕紫突然要有这决定。

    慕紫是铁了心要出家,就在京城外两里地的尼姑庵里。那儿香火并不旺盛,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选那地方。

    宋氏见寻死觅活留不住她,便不再搭理,想以此留她。可慕紫依旧要走,这日收拾好包袱就要出去。下人一见,拔腿就去禀告宋氏,差点没将她气晕过去,抬手将杯子掸落地上:“让她滚!滚!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女儿。”

    下人抹汗,又去告知丁氏。恰好方巧巧也在一旁,婆媳听见,急忙去了前院,慕紫已经到了门口,被管家拦住。

    宋氏到底忍不住,跑了出来,刚见她就随手拔了架住前院小树的棍子,颤颤指着她:“你当真要丢下娘?”

    慕紫微微点头,宋氏冷笑:“好,好,你真的这么狠心。你的命是我给的,你还给我罢。”

    丁氏愣了愣:“阿紫糊涂了,你也糊涂了不成,哪有母亲要女儿命的。”

    宋氏哭的已无泪:“她既然狠心要割我的肉,我为何不能割她的肉。这样不孝,要来何用。”

    慕紫缓缓跪身,同她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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