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堂夜话-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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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妈妈打来的,每隔一段时间的例行问候,无非是问最近好不好吃得怎样睡得怎样之类的琐事。被她温和而零碎的话语包围着,我几乎忘记了面前还有个非人类的情况。
事实上他的确不在了,挂掉电话,天已经大亮了。
那个男人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房间里空空如也。
我却突然觉得心慌意乱,一股强烈的想要去店里的冲动占领了我的心头。
我收拾好东西,去了忘川堂。
这是我第二次在白天来到忘川堂。白天看来,这里和旁边任何一间店面一样,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大门虚掩着,我推开门,一股呛人的尘土扑面而来,就好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一样。明明我昨天还打扫过,但此刻看起来,店里说不出的陈旧,柜台上蒙了一层灰尘,角落里生着蛛网。
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喵……”一只黑猫跳到我怀里。
是遥。我低下头,抚mo着它油光蹭亮的毛,它只是瞪着眼睛看我。
我拣了把干净点的藤椅坐下来,遥在我的怀里很安静,似乎是睡着了。
我决定就这样等待夜晚到来,等待清明。
但我没有等来清明,而是等来了昨夜那个男人。
第三话 后院的陌生人
更新时间2009…1…20 23:12:24 字数:1931
男人依然戴着那顶黑色宽边帽,黑衣,手套,捂得严严实实,只有低低的帽檐下露出两只眼晴。
他像个普通客人一样,走进店里,四处看了看,最后毫不客气的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完全不介意那上面的灰尘有几尺厚。
我抱紧了遥,一声不吭。
他也没有说话。
大眼对小眼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男人似是忍不住了,终于开口。
他的第一句话,居然跟久远那天一样!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说。
又要讲故事?我长叹一口气,“故事的话,久远已经讲过了。”
他并不理会我,自言自语的就开始讲起来。
我虽然不想听他的故事,但也不想激怒他,只好乖乖的坐着听。
他用的是第一人称。
那天我追着久远出去之后,在一间废弃的园子里截住了他。久远并没有对我解释什么,无论我多么生气,甚至骂他,他就是不肯辩解。
我一气,就想动手打他,他也不还手,就那么直直的站着,让我打。他的眼睛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小鹿似的,我的心立刻就软了。手伸到半空中就下不去手了,从小我就很疼爱久远,他也跟我感情最好,可现在居然为了个女人闹成这样,这么一想我就又气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做出那种事,也许是我当时喝醉了吧。
我居然抱住了久远,当时他就愣住了,之后开始疯狂的反抗。我一急,干脆给了他几拳,打的很重,当时他就不动了。打完之后,我就有点后悔,拼命的摇他,他也不醒,摸了下鼻息,已经没有了。
我很怕,又很伤心,我根本不想伤害久远的,现在居然把他打死了。但是人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办呢?我坐到旁边边哭边想。
久远虽然已经没气了,模样倒是还跟平时一样,我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他真的很漂亮,跟二娘一模一样,有时候我真怀疑其实他就是个姑娘。
我想要一直看着这张脸,这个念头突然变得很强烈。
接下来,我就干了件鬼使神差的事,我用随身用的匕首把他的脸割了下来,装到荷包里带走了,打算用冰镇起来,然后再回来料理久远的后事。
可是当我匆匆赶回来之后,发现停在园子里的久远不见了!
那是个很偏僻的园子,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但是久远的确不见了!也许他刚刚就没死,可我割下了他的脸!
男人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变得很惊慌。
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我当时很怕,四处都没找到久远之后,我也再不敢回家,于是我去了外地,带着久远的脸。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荷包里的脸皮不见了!我四处找都没有找到,后来我发现它长到了我的脸上,它选择了我,久远想要和我在一起!
我想要变成久远,久远也想要变成我!
男人的情绪很激动,我很无语。照我的理解,遇到这种情况还兴奋的人,绝对是变态。
我打断他的叙述,你都已经变成久远了,还找他干什么?
他却更加激动,那张漂亮的脸上燃起了可以称之为疯狂的表情。
得到久远的容貌之后,我发现自己想要的越来越多了,这张脸好像拥有魔力一样,吸引着我到处寻找久远,我想要他的声音,想要他的心,想要他整个人都属于我!
完了,绝对是个大变态。
我不自然的挪动着椅子,企图悄悄的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遥被我的动作弄醒了,喵喵的叫个不停。
他突然停了下来,一把抓住我的肩,“告诉我久远在哪里?告诉我!”
我根本不知道久远在哪里,但这么说眼前的人一定不会信。我要怎么办呢?离天黑还早得很,遥又变成了猫的样子,我只能靠自己了。
我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不知道久远在哪里。
男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抚mo着我的脸,那手冰凉冰凉,滑不留丢的。他说,那么就把你的脸给我吧?
虽然我的脸不美,但我还是不想失去它。遥在我怀里大概被挤得不舒服了,往男人面前一窜,男人顿时松开了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脸上几道血痕,历历在目。
好样的!遥!就是现在!
我抱着黑猫飞快的跑到店堂后面的院子里,这地方还是上次我晕倒之后发现的,从遥房间里的后门出去就是,我插上门,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砰砰砰!”我听到男人在那边使劲踹门的声音,那扇薄薄的门板在他的大力破坏下,显得弱不禁风,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我躲在盆景架子后面,不敢看那里。
“谁啊?”一个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这院子里居然有人?
我偷偷寻找声音的来源,这才看见院子里居然有个男人,衣着怪异,一身黑衣,尖尖黑帽,看样子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
第四话 魍魉
更新时间2009…1…23 16:05:45 字数:2720
大概是敲门声打扰了他的清修,只见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这时候那扇薄门板也终于被撞开了,看到院子里的人,男人显然很意外,两个黑衣黑帽的男人面对面站着,这情景实在不常见。仔细看来,院里的这个男人长得还挺不错的,剑眉朗目,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就是穿着有点怪异,还好丝毫无损于他的形象。
“下次敲门之前你最好打听一下里面住的是谁……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大叔的声音低沉而浑厚,我觉得脑袋里面都是嗡嗡的回声,如果请他回家,一定不用买低音炮了。
宽边帽男大概是被大叔的低音炮气势震到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珠骨碌碌的转个不停,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低音炮大叔只是抱着肩,冷冷的看着他。
好有型啊!我在心里暗暗赞叹,说时迟那时快,宽边帽男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把匕首,猛的往大叔身上刺去。
“危险!大叔!”我不禁喊了出来,没想到久远的哥哥那么无耻,居然偷袭。
大叔却仍然原地不动,匕首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了他的身体,没有意料中的血腥,没有伤痕,匕首就那么脱手而出,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看来低音炮大叔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枉我白为他担心,还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怀里的遥,蹭的一下从我怀里挣脱出去,一下子跳上了低音炮大叔的肩头。
“遥,快回来啊!”我急了,一下子追了出去。
宽边帽男看见我,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捡起地上的匕首,居然朝我冲过来。
完了,我简直是专门出来给人家做靶子的,还是高科技的移动靶。
不过他还没走两步,就摔倒了,而且是结结实实的狗啃泥,因为有人绊了他一脚。
我看着低音炮大叔,他仍然是一幅酷得要命的表情,可惜还没收回来的长腿出卖了他。这人居然还会做这种事……
如果我不是处在这种境况的话,我一定会笑出来,之所以我笑不出来,是因为久远的哥哥已经爬了起来。
他慢慢抬起头,脸上不但留有血红的爪痕,还粘满了尘土,漂亮的脸被弄得面目全非,被他神经兮兮的盯着,我不觉好笑,只觉恐怖。
“你还我的久远来……”他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了这几个字。
低音炮大叔在旁边一声冷哼。
“小小魍魉,居然祸害到我头上了?”
魍魉?树精?
我听不太明白,大叔一把将宽边帽男揪了起来,那顶黑色宽边帽掉落在地上,粘满泥土。我这才看清楚他的脸,在额头处有一条细细的线,肉红色的,仔细一看下巴和耳根也有,像是伤疤一样。
他脸上的皮肤从那几条抓痕处开始成块成块脱落,速度很快,没一会儿整张脸就变了个样子,变回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孔。
估计这是他原来的长相,的确普通,走在街上可能没人会多看一眼。
随着面孔的变化,他的表情也变了,变得很绝望,绝望又忧伤。整个人随着大叔的松手,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闭上了眼睛。
死了?不会这么容易吧。我突然想到了这位低音炮大叔的身份,他的装扮跟那个明明白衣却非自称黑无常的家伙是一样的。
我试探着问他,“您不会是白无常吧?”
“哦?”他显然很意外,估计是因为我没叫他黑无常。
他没有否认,这算是默认了吧。
“那个,可以把遥还给我吗?”我指指在他肩膀上牢牢蹲着的黑猫。
“这可不行!”他居然笑起来了,差点没把我的鼓膜震破。
我连忙后退了一步,“为什么?”
“这小家伙可不是遥……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蹲在他肩头上的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个小男孩,浓眉大眼的,煞是可爱。
敢情是遥的弟弟,看起来比遥可爱多了。我冲着小家伙笑了笑,他也扑扇着大眼睛对我笑。
“那个,他怎么办呢?”我又指了指地上的男人。
“白大人,请饶恕他吧!”是久远的声音,他低着头,轻轻的说了一句。“并不是哥哥的错。”
久远居然请求饶恕他,真是个好人啊。
“他阳寿早就到头了,现在魍魉已除,你跟他告别一下吧。”
瘫在地上的男人已经不是刚刚的年轻模样了,皮肤就像风干的桔子皮一样又皱又黑,头发灰白灰白的,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在空落落的衣服里,分明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久远蹲下身来,握住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把头靠近在他的脸边,老人的嘴一动一动的,似乎在说什么。
风把他零碎的话语吹了过来,我只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弟……弟对……不起……
之后没有任何动静了。
久远白晳的手抚上那枯树皮一样的脸,那两点微微的光终于熄灭了。
他死了。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久远抱着那个佝偻的身体,慢慢的走了出去。
不大的院子,他走得很慢很慢,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觉得很难受,心里头堵得厉害,想要大声的喊出来,却又不知道要喊些什么。
有人轻轻的摸了下我的头,顺着那只大手看上去,是清明的眼睛,水一样的眼神。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了,白和小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风送来了很多,却带走了一切。
忘川堂早已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遥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只剩我和清明,相对无言。
我发现每次单独面对清明的时候,总是有无穷的疑问。例如久远的事,例如白大叔口中的魍魉,例如那张漂亮的有些诡异的脸。
好在清明在这方面相当博学多才,让人简直想封他个活词典的称号。
所谓魍魉,是传说中的一种精怪。一指鬼怪,一指疫神,但其实还有一种,就是指影子。
附在人身上的影子,藏身于人心的黑暗处,时间久了,就成了专门呑食人心黑暗及yu望的东西。
久远的哥哥会做出那种事情,多半也是因为魍魉吧。
“为什么久远的脸会长到那个人的脸上呢?”这点我仍然不明白。
“因为魍魉感受到了那个男人心中的yu望。”
久远的脸是魍魉?听起来十分匪夷所思,但我相信这是真的。只是久远现在的容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乐观的想,不管什么样子,藏在面具后面的久远,一定是幸福的。
对他而言,多余的美丽绝对是灾难。
“小夏,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个伪思想家,满脸深刻……”遥嬉皮笑脸的说道。
这回轮到我给他一暴栗了。
不要再想久远的事情了,到此为止吧。
遥手里捧着一把没见过的黑色茶壶,样式古朴。
看到我注意,他朝我扬了扬:“开店准备,来泡茶吧!”
“嗯!”
第一话 铁姬壶
更新时间2009…1…27 22:09:58 字数:2507
遥将茶壶小心翼翼的摆到桌面中间,然后挥挥手叫我打开水来。打完水顺便拿了最常喝的祁门红茶打算丢进去,被遥一手按住。
他神秘兮兮的说要给我变个魔术,泡出不用茶叶的红茶来。我看了看那把壶,生铁质地,该不会泡铁锈汤给我喝吧。遥把开水倒进去,盖上盖子,倒出来的水红亮亮的,盛在白瓷杯里颜色分明,格外好看。
这真的能喝吗?虽然看起来的确很像红茶,可我还是不敢喝。正迟疑中,清明伸手取了一杯,一饮而尽。他喝了,他真的喝了!我凑到跟前闻了闻,的确是红茶的香味没错。好吧,那我也喝了,应该喝不死人吧。
我犹犹豫豫的抿了一口,顿时吃了一惊,居然是正宗的祁门红茶。
打开壶盖看了一下,里面是清亮亮的白水,一根茶叶也没有,合上盖子,倒出来的又是红茶了。
这是宝壶啊!绝对是宝壶!用这个来沏茶,一年得省多少茶叶啊!
虽然很兴奋,我还是没有忘记问遥:“这个壶是怎么回事?”“真想知道?确定?”遥的表情十分欠揍。
“到底说不说啊……美少年啊……”我又使出杀手锏。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垦的份上,本大爷就告诉你!”
很早很早以前,有个铁匠,手艺精湛,远近闻名。铁匠年届四十,妻子早亡,膝下只有一女,性温顺,貌美,被铁匠视若掌上明珠,给女儿取名为铁姬。
我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这名字算哪门子掌上明珠啊。
铁匠非常宝贝这个独生女儿,从来不让她接近危险的熔炉,女儿渐渐长大了,有时也帮父亲看护下火候之类的,女孩子家细心,从来没出过差错,久而久之,父亲也就放心了。时至中秋节,铁匠奉命铸造献给王府的器皿。王爷早听闻铁匠的艺名,于是指名要一把铁壶,一把比上等昆仑玉壶还要珍贵的铁壶。
铁匠非常犯愁,这铁壶再精美也比不上美玉雕成的壶啊,但是王爷的命令又不能违抗。于是铁匠愁得吃不香睡不着,日夜不停的造壶,虽然一把比一把精美,但是始终比不上玉壶珍贵。铁姬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某天趁父亲出去的功夫,偷偷跑到铸造炉边,结果不慎掉了下去,等父亲回来的时候,人已经灰飞烟灭了,只剩炉边一双绣鞋。
铁匠是老泪纵横啊,但是意外的这回铸出来的壶十分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