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尸墓响-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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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定是好东西!”她扭过头来,对着李东阳笑了笑:“是不是啊,李队长?”
周群的笑容有点奇怪,李东阳看着有些不自然,他对黄老太太笑了笑:“周老师这是在损我呢,您别当真,我就一破警察,没什么大不了的!”
黄老太太看着李东阳的脸,越看越觉得眼熟,终于忍不住问道:“李队长,我看着你好眼熟,不知道李海程你认不认识?”
李东阳笑道:“呵,那可是我曾祖父,怎么,您认识他?”
黄老太太身子猛的一晃,双手在桌子上用力扶住,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沉了下来,声音又冷又沉,仿佛寒冬腊月的飞雪:“李队长,老太婆这里屋陋舍贫,招待不起您这样的贵客!请便吧,恕不远送了!”
李东阳手端着茶杯正要喝,听见这话顿时呆了,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老人。
这进屋还没三句话,怎么就往外赶人了?
刚才还和风细雨的,怎么突然间雷霆大怒了?
李东阳张大了嘴巴,吃吃的说道:“黄奶奶,我哪里说错话了么?我向您道歉还不成么?我……”他话还没说完,却听见黄老太太将手中倒水的茶壶猛的往桌上一放,发出“咣当”的一声响,一声嘶喊:“滚,给我滚出去!”
李东阳和柳琴被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机灵。李东阳苦笑了一下,自己推门走了出去。周群的目光仍然盯在那双绣花鞋上,只是拿眼角微睨了李东阳一眼,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诡异无比。她这个笑容被柳琴看在眼里,浑身有如虫爬,这屋里面沉滞的气氛扎得她很不舒服,左右不是个事儿,心里面觉得眼前这场景实在是诡异难言,心里面虚得发毛。
一旁的周群笑着看了她一眼,深深的,似要钻进她的心里面:“柳医生,你出去陪陪李队长吧?”
柳琴本来想出去,却见着周群这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反而心里面不自觉的疑问了起来:她为什么要把我支出去?为什么她一进门就盯着这双鞋子看?为什么她一直对这位老人有着一种深藏的敌意与仇恨?
不行,我不能让她单独留下!
柳琴对眼前这个不是周群的周群有着一种深深的警惕感,她笑了笑,大着胆子,走了过去,挽住了周群的胳膊,说道:“算了,黄奶奶看样子身体也不舒服,我们就先告辞吧!”她扭过头去,对黄老太太笑了一下:“黄奶奶,我们就先走了!今天冒昧打扰,真对不住啊!”
黄老太太背对着她们,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声音苍凉:“对不住的是我,今天我身子确实不好,对不起了!我就不送你们了!”
柳琴笑道:“那我们就走了,下次再来看您啊!”
黄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无力的摆了摆手,她心里面低低的说道:没有下次了,这里不能再住了!冤孽啊,这世界真小,竟然让我碰见了他的曾孙……
柳琴挽着周群的手,只觉得她的皮肤凉得吓人,自己像挽着一具僵尸!她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心跳如擂鼓,头也不敢转过去和周群那逼人的眼神直视,正想放手,却见周群突然五指如勾,一把反抓住她的胳膊,眼神阴冷,语气沉沉的说道:“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啊!好好,你很好!”
周群回头,冷冷的笑了一下:“黄奶奶,那我们先走了,下次我会再来的!”
柳琴和周群,分不清是谁拖着谁,两个人貌合神离的走出了门,只剩下黄老太太一个人立在房中,形单影只。
李东阳靠在车门上,抽着烟,见她们两人出来了,分别点了点头,自己钻进了车,点燃了发动机。
也难怪,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赶了出来,而且还是在两个美女面前,换了谁心里面都堵得慌!格老子滴,李东阳没有当场发作,已经算是修养很好了。
不过,他出门的时候,已经反应过来,这个叫黄老太太的女人,肯定就是老爷子说的那个花少奶奶,要不然为什么她一听见老爷子的名字就那么激动?
不过,这女人和老爷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东阳飞快的思索着,却不得要领,他已经将黄老太太的住址打电话告诉了他的父亲,相信老爷子很快就会和他一起赶来,到时候一切就应该水落石出了。
三个人上了车,李东阳想着黄老太太和老爷子的关系,周群心里面想着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绣花鞋,柳琴想着周群的种种古怪表现,以及她平日里听说过的任何关于双重人格和鬼上身的各种说法和解释。
他们就像来的时候一样,仍然是各怀心思,气氛比之前却更压抑了一些,三人又一路沉闷的开车回去了。
黄老太太听见汽车远去的声音,站在门口探看了一下,她已经没有再留在此地多一秒钟的念头了,她只希望她的小川子赶快回来,她能见上他最后一面,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再然后悄悄的离开。
黄老太太,不,应该说花少奶奶,花满堂,她站在门口倚门翘首而望,等着她心中的孙子,一如她当年站在四合院的门口,冒着满天的风雪,望眼欲穿的等着她的女儿一样。
黄老太太站在门口,定了格,成了一具雕像,满脸的深邃的皱纹无比沧桑。
她却不知道,她没等来小川子,却等来了一个她并不想见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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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 纵使相逢应不识←
“快,看看我的衣领,有没有扣好?”李海程紧张的对着李北川说道,那模样就像一个即将见丈母娘的准女婿,忐忑不安。
李海程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个尸山血海里面爬过来的战斗英雄,这个荣获过无数勋章的老人,他紧张得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好,自己整了整衣领后,又对着车里面的后视镜梳起自己的头发来。
李海程不悦道:“你开车看后面开的啊?别废话,看路!小心出了事我不揍你屁股!”李北川心想:得,我这东海市副市长在您面前还真什么都不是,给您老人家当司机不算,还得挨您埋汰!他等着李海程将头发捣鼓完,见他一只手抖得厉害,有心找他说说话,便笑道:“老爷子,您跟那个花满堂很熟啊?”
一句话,立刻说得李海程手也不抖了,心也不慌了,一双锐利的眼睛也变得悲凄沧桑了起来,他长叹了一口气:“熟,当然很熟!云衣水袖惊天下,柔兰一指花满堂,当年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花满堂,怎么会不熟!”
李北川:“那您老说说?”
李海程满眼的茫然:“说?从哪里说起?她的事情,这当今天下,只怕也只有我知道了,即便说出来,谁又相信?”
李北川笑了:“您不说我哪知道啊”
李海程缓缓的摇了摇脑袋:“不能说,不能说……”他的声音渐渐的沉了下去,仿佛又回到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中。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冬天,仿佛又回到了那漫天的风雪。
花满堂披着一件貂裘绒坎肩,穿着一身红色袄子,似一株寒冬腊梅,盈盈的立在门口,黑压压苍穹中飞舞的鹅毛大雪落了她一身的银妆素裹,她却浑然不觉,一双极美的眼睛痴痴的望着大雪封路的街面,翘首而盼。
她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似这白茫茫人间唯一一点夺目鲜艳的红,美得浑然不似人间活物,不带一丝凡气。
今天已经第十七天了,女儿她怎么还没回来?
终于,又等到四周灯笼渐起,等到不再有行人在街上行走,等到天色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花满堂垂下了眼帘,失望的转身,带着一缕萧瑟与寂寥,进了屋门。
抖落满身的雪花,花满堂这才觉得身子有点凉,像是已经受了风寒,她轻轻咳嗽了一下,花枝乱颤。
“这么大的风雪,要注意身子啊!”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吓了花满堂一跳。
她顺着声音看去,却见房间的一个昏暗角落里面端坐着一个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
“是你?”花满堂眼角一挑,语气焦急的问道“我的女儿呢?她怎么样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军人的脸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他似轻轻叹了一口气,用火柴点燃了跟前的烛台,照得他的脸棱角分明:“玉兰她很好,花少奶奶不必担心!”
“那你来这是?”花满堂顿时警惕了起来,眼神锐利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军人。
军人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脸上的神情犹豫,心里面挣扎着,半晌才缓缓的从腰间拿出一把枪来搁在桌上。
“咚”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房间里面刺得人骨头发麻!
花满堂身子一颤!她的眼睛盯着那把冷冰冰的枪,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她讶然的抬起头来,眼神如电一般盯着他。
军人不敢和花满堂的目光对视,只是低着头,缓缓的说道:“大帅有令,花,花少奶奶,您,自,自个儿上路吧……”
花满堂张大了嘴,像是听见了这世界上最好笑最离奇的事情一样,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与凄绝。她突然之间狂笑了起来:“好,好!让我自个儿上路,真个好消息!我苦苦等了十七天,竟然等来了这个消息!”她眼神凄厉,凶狠的瞪着面前的军人:“我的女儿呢?是不是被你们害了?”
军人摇了摇头:“她很好,花少奶奶不用担心!”
花满堂哈哈大笑着,声音里面说不出的怨恨与凄苦:“那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吧?那如花的貌,那如玉的身,被你们拿着当礼物一样送来送去,等以后没价值了,送不出手了,自然也就要自裁了吧?哈哈,真个好算盘!我倒没看出,张大帅竟然这样的精明,他还很洁身自好,知道这事情传出去不好听,派你来给他擦屁股来了!真个笑死人了!”
花满堂笑弯了腰,笑得面前的军人脸色赤红,羞愧得抬不起头来,他咬着牙:“花少奶奶,大帅也是有苦衷的,他不得已……”
“放屁!!”花满堂一声厉喝,声音似天边“哗啦啦”响起一个炸雷,震得窗花乱颤!“他有苦衷?这个世界上就他有苦衷?我看他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军人也怒了,争辩道:“东洋人大兵陈列在境,无时不在寻求战争的借口与机会,整个东三省就像坐在火药桶上面,战争随时都会一触即发!这国难当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你不懂么?眼前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缓解两边的激烈矛盾与冲突,牺牲个人利益又怎么了?”
花满堂一拍桌子,声音带着金石之声,森森然道:“好个国难当头!好个覆巢完卵!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大道理,所谓的民族大义么?呸!我告诉你什么叫做民族大义,什么叫大道理!在东洋人对我们虎视眈眈的时候,我把最宝贝的女儿给了你们,让你们拿去讨好那个什么土肥的东洋人,我是个寡妇,我的女儿就是我的命,就是我的一切,在这国难当头,你们伸手要了我的女儿,我眉头都不皱一下,忍着这钻心的疼把我的女儿给了你们,这才是民族大义,这才是大道理!你们呢,在东洋人在我们的边境上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这些拿枪当兵的人在干什么?你们没有拿起枪在枪口上和日本人厮杀,你们的枪口在对准你们的国人!你们的父母兄弟!!”
花满堂恨得咬牙切齿,眼睛里面像要喷出火来,手指似剑,直指着那军人的鼻子:“我把一切都给了你们,只求得神州免受刀兵涂炭,可结果呢?换来你们一声这就是你们所谓宽大的自裁?呸!民族大义?你们不配提这四个字!!我真是心寒,我真是替神州上下四万万的同胞心忧,你们的男人血,你们的汉人气,你们的中国魂早就被你们的委曲求全给消磨完了!!我真怕一旦战争真的打起来,你们会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因为这覆巢之下,焉有你们裤裆里的完卵!!!”
静!
这可怕的静……
军人的手颤抖着,他脸色铁青狰狞,瞪着怒不可遏的花满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剑插在他的心上,他缓缓的伸出手,抓住了那把冰冷的枪,颤声说道:“你以为我们不想拿起枪,像个男人一样,和那些东洋人去拼个你死我活么?可,我们是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的军人,这军令如山啊……”
他举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花满堂高耸柔软的胸膛,咬着牙:“花少奶奶,对不住,我没法子,我,我是一个军人……”
花满堂高傲的抬起头来,眼神蔑视的看着他,她双手哗啦一下将衣服扯开,露出白得刺眼的乳房,冷笑道:“朝这打!瞧见了没,这就是你小时候吃奶的东西!你不怕你死了以后下去愧见你的娘,愧见你的祖宗,你就瞧准了朝这儿打!这儿就是心,你一枪打下去,一定要记着看一下,瞧瞧你花少奶奶的心是不是红的,血是不是热的!”
花满堂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她眼神疾厉的盯着军人,一声大喝:“李海程,你是不是个男人!对东洋人你没种开枪,难道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也不敢开枪么!来呀!!开枪呀!!!”
李海程眼眶血红,一声大吼:“小日本,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砰!”
一声枪响,似惊碎了这天空的雪花,一阵呼啸的寒风吹来,在空中久久不能飘散……
唉!
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花满堂站在门口,她年纪大了,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她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屋,准备收拾东西。
就当她转身准备进屋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一声颤抖的呼喊:“花满堂,花少奶奶?”
花满堂脑海里面就像响起一个炸雷,震得她身子猛的一晃!
她扶住了门框,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虽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世纪,虽然已经沧海变了桑田,但是这个声音她却是变成了鬼也认得出来!
她扶着门,并不回头,只是强压着声音的颤抖:“你认错人了,这里没有花少奶奶!”
后面那人又赶近了一步,急切而又激动的呼喊道:“花满堂,是我啊,我是李海程啊!”
花满堂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至于掉下来,她语气越发的冰冷:“我再说一次,你认错人了,这里没有花满堂,只有黄老太太……”
李海程上前哀求道:“花少奶奶,我知道你还恨我,我知道你还记恨着当年的一切,但是我只求求你,求求你回头让我看一眼,哪怕让我看一眼就好,我马上就走,再也不来打搅你,成么?”
花满堂沉默着,心中如怒浪涛天,翻腾不已,那好不容易已经全部忘记的过去,在这一瞬间又被翻了出来,那一片片已经痊愈结茧的厚厚伤疤却又被人重重的揭开,她好疼,好疼!
花满堂,摆了摆手,声音沉重而又疲倦:“李海程,你回去吧!这事已经过去了,你已经不是张大帅手下的兵了,我也已经不是戏台上的花满堂了,这里只有一个想安安心心入土的老人,黄老太太……”
“扑通!”一声,李海程跪倒在地,他悲苦的大声喊道“花满堂,我知道我当年做错了事情,我这一辈子良心上都不安生,你知道么,你那一晚骂得好,把我骂醒了,一年后东洋人打了进来,我去参加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