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转移杀人 作者:西泽保彦-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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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话客气一点,不然小心我扭下你的头——”横眉怒目的“我”(=巴比)转眼间便泄了气。“……不能扭啊,混账!那是我的身体。”
“快点把我变回来!”
见圈子绕回起点,说明已告一段落的“亚兰”(=贾桂琳),又咄咄逼近博士。
“既然能转移,应该也能变回原状吧?快把我的身体还来!”
“用不着慌张,”博士刻意买了个关子。“只要等上一阵子,就算你不愿意,也会回到自己的身体。”
“一阵子是多久?”
“等到‘循环’一周后。”
突如其来的沉默犹如下曳气流般,朝众人落下。这并非因为众人不解博士之意,反倒是由于立时领悟了“循环”一词有何含义之故——除了不懂英文的“哈尼”(=亚兰)之外。
我们六人被要求依序坐到“1”到“6”号的座位上,围成一个圈。是的,依序;究竟是依什么顺序?不言而喻,就是依“人格转移”的顺序。虽然博士尚未明说,但这种刻意的安排还能有何其他意义?一思及此,可怕的想象便诱发了更为可怕的想象——
从“1”号肉体转移出的人格,将会转移到“2”号肉体;而“2”号肉体转移出的人格,将会转移到“3”号肉体;“3”到“4”,“4”到“5”,“5”到“6”,“6”到“1”,依此类推。
莫非所谓的“转移”并非就此定型,而是会持续下去?而且还是以循环方式,每个号码依次往下一号递补……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却有了这种可怕的预感……遗憾的是,这预感正中红心。
“慢、慢着!”“亚兰”(=贾桂琳)由于过度惊慌,声音变得如笛声般嘶哑。“你说的那个……那个‘循环’,难道是指我们还会一一往下……”
“没错,塔克小姐。下次‘化装舞会’发生时——我们如此称呼这种连锁性的‘人格转移’现象。你的人格将会转移到你隔壁的……”博士以下巴指了指一脸茫然的“哈尼”(亚兰)。“薛地德先生身上。当然,潘赫先生无法继续待在薛地德先生的肉体中,因此会转移到隔壁的韦伯先生身上。你们会如此依序一一往下转移。”
这么说来……我不禁回头看了身边的“贾桂琳”(=蓝迪)一眼。下次那种叫做“化装舞会”的人格转移现象发生时,我的心灵将会移到“贾桂琳·塔克”的肉体上。
然而我可没时间慢慢惊讶,因为每当博士追加说明,我就必须以日文详细翻译给“哈尼”(=亚兰)听。
“再下一次的‘化装舞会’发生时,你们还会继续往下转移;这么反复之下,只要转移满一周,总有一天你能再度回到自己的身体。当然,届时不只塔克小姐,其他所有人也能一度回到自己的身体上。”
“一度?一度是什么意思?不是回到自己的身体后就结束了吗?”
“不,过一阵子后,‘化装舞会’将会再度发生。以你的情况而言,你会再度转移至潘赫先生的肉体,每发生一次‘化装舞会’,就会依序往下转移。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一直……到什么时候?”
“当然,到死为止。”博士以冷淡,不,该说是冷若冰霜的语气说道。“一旦踏入‘第二都市’,一辈子都无法逃离‘化装舞会’。这是命运。”
“为什么……”“亚兰”(=贾桂琳)先是茫然地喃喃说道,慢了半拍才开始猛烈怒吼:“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一辈子都无法逃离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少开玩笑了,我不要,我才不要!你给我想办法解决!”
“他”(=她)的怒吼正是我们的共同心声。事实上,我也正想表示自己很遗憾地无法接受这番毫无道理的说法;不过,想说的话全由“亚兰”(=贾桂琳)替我发声了,而她的来势汹汹也让我难以从旁置喙。我想,其他人应该也处于相同状态。
“很遗憾,无法可想。”
“为什么?为什么啊?既然能转移,怎么可能无法复原!你们要负责!”
“说什么负不负责?‘第二都市’并不是我们建造的啊!”
“那是谁盖的?”
“不知道,我想八成是外星人吧!”
“外星人?别闹了,又不是科幻电影!”
“那发生在你们身上的又是什么?不正是科幻电影的剧情吗?”
“你们有义务尽最大的努力将我和其他人变回原状。从现在开始努力把我们变回来!”
“我们早努力好几年啦!结果在二十几年前宣告失败。无论使用何种方法,都无法停止‘化装舞会’——这就是我们的结论。”
“说不定还有没试过的方法啊!”
“要是有这种方法,我还想请教你呢!”
“——喂,可以问个问题吗?”趁着“亚兰”(=贾桂琳)无言以对时,“我”(=巴比)插了话。“博士,你刚刚说会持续一辈子,代表到我们死掉为止。可是,我们六个人不可能同时死亡啊,对吧?我们的年龄也都不一样。那到时会变成怎样?”
“你想问的是?”
“假如其中一个人脱队了,讲白一点,就是因意外死亡或其他因素而脱离这个‘圈子’,会变成怎样?说不定‘循环’就会停止了啊!”
“不,就算少了一个成员,转移还是会跳过‘空位’继续下去。”
“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
“哪有这样的啊?照理说,应该是少了一个,游戏就结束啊!”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建造‘第二都市’的人,是不按我们这个世界的牌理出牌的。”
“那……死的会是谁?”慌忙插入话题的是“贾桂琳”(=蓝迪)。“俺是在问,假如有人死了,那死掉的肉体会和人格一样吗?就是,呃……”他似乎说着说着便混淆起来了,只见他心急地跺脚。“要怎么讲?就是……”
“比方说,”博士简洁地加以说明。“假如现在塔克小姐的身体死了,一起灭亡的便是占据该身体的灵魂,也就是你的灵魂,柯布莱先生。”
“你刚刚说过一阵子——”此时,我也受一种莫名的受害者意识驱使,仿佛不发言就会吃大亏,因此姑且问了个问题。“那下次‘化装舞会’会是什么时候发生?”
“不知道。”博士的回答冷淡得足以让我后悔发问。“完全无法预测。或许是一小时后,或许是数天后;也可能是一星期后,甚至可能半年内都维持现状。简单地说,就是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就是‘化装舞会’确实会发生,且会持续一辈子。”
“荒诞不经!神啊!”“巴比”(=哈尼)仰天叹息:“毫无道理!神啊!这,不可思议,难以接受又荒诞不经,无法预测,我们该何去何从,您的旨意,神啊!这是试炼,混沌……”
“既然提到该何去何从——”突然,有道初次听见的声音打断了断断续续的祈祷。“那就进入正题吧!唉!真是的,又突然来了。挑在这种时候,还真会选时机啊!”
一看之下,原来是方才一直端坐于中央的无号码座位上、一言不发的红发女子。见了她徐徐起身的模样,我满脸错愕。因为方才那种神秘且清丽脱俗的感觉宛如海市蜃楼般地消失无踪,活像是……
“我想诸位应该已经了解自己身处的状况。”
红发女子手扠着腰,双腿大开,睥睨着众人;她的神色与方才大相径庭,换上了一副眉头深锁的不悦表情。没错,活像是别人的魂魄附身似地截然不同。
而对照之下,艾克洛博士却完全沉默下来,往方才红发女子的位置上一坐,随侍于她的身后。虽然五官并无改变,但刚才看来还像是恐怖电影主角的脸孔,现在却宛如迪士尼电影中登场的善良动物一般温和。
“我再重新强调一次,诸位的‘症状’在有生之年是绝无法‘痊愈’的,因为没有‘治疗’方法。听清楚了吗?没有。刚才我不只一次地说过,‘化装舞会’会持续一辈子。只要诸位运用些许想象力,应该就能轻易地推测出这对人生会造成什么影响。比方说——苫先生。”
“啊?”极为自然地由博士手中接下说明工作的红发女子突然点名,让正为“哈尼”(=亚兰)翻译的我一时不知所措。“什……什么事?”
“假设‘循环’一周后,你和其他人都回到自己的身体,而你们放心地各自回国、回家;这么一来可就糟了,下一次的‘化装舞会’发生时,原本应该在东京公司里打着电脑的你,却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于千里之外的佛罗里达州甘城仓库里,四周尽是毛毯。”
“是啊……”红发女子的异样魄力,和我熟知的某个人物相似,但我却想不起究竟是哪号人物。“‘顺序’是这样没错。”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你以为自己能胜任布料清洁服务业吗?这可是吃重的工作喔!没雇用多余的人手,从送货到清洗全都要自己一手包办;当然,是从早做到晚。要拿订单也不轻松,因为大部分的公共设施和旅馆不光是毛毯,连所有需要更换的毛巾和床单都是一起委托大公司处理,想抢生意,门儿都没有;所以只能一步一脚印,挨家挨户地拜访私人住宅。所谓的生存竞争,可是严苛到会缩短寿命的。以你这种软弱白领阶级的薄弱精神力,能承受那种繁重的工作吗?”
“应该……”面对这段临场感满分的说明,我不光是手脚,连全身都被一种痉挛过后的疲惫感侵袭。“没办法吧!”
“然后,正当你手足无措时,下一次的‘化装舞会’又发生了;你突然发现自己处于某个摄影棚中,镜头正对着你。你能演好肥皂剧的第二女主角吗?说不定还得和男演员接吻呢!”
“绝对没办法,饶了我吧!”
“就是这样,懂了吧?各位。简单地说,结论就是——”
红发女子刻意地卖了个关子,而从她卖关子的方式,我终于明白她像的究竟是谁。
可是……不会吧?
“诸位已无法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
我原以为“亚兰”(=贾桂琳)等人会发出慷慨悲愤之声,没想到座位上却是鸦雀无声,甚至稍嫌静过了头。
“以我们人类的医学及科学能力,是无法改变这种情况的。换句话说,诸位今后将永远活在这个名为‘化装舞会’的牢笼之中,懂吗?假如用这种表现方式也无妨的话,我必须要说——诸位已经死了。至少就原本的意义层面上,你们的社会存在已经消灭了,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人生,请认命吧!”
或许是由于现场实在过于安静,此时突然有个奇异的想法钻入我的脑中——咦?慢着,应该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变回原来的自己吧?
循环式人格转移的科学原理既专业又复杂,我当然不清楚。但是综合艾克洛博士及红发女子所言,不就可以导出这个结论?亦即——
博士曾明言,“循环”成员若是死亡,便会从圈子中剔除,而转移会跳过“空位”继续进行。那么,假设成员一一减少,最后只剩两人;再比方那两人正好是巴比·韦伯与我。
当然,人格转移仍会持续在剩下的巴比及我之间进行。此时只剩两人,或许该以“人格对换”来形容;总之,“巴比”(=我)与“我”(=巴比),以及“巴比”(=巴比)与“我”(=我)的状态将永远交互反覆下去。
关键就在后者,也就是当我们恢复到“巴比”(=巴比)与“我”(=我)的状态时,巴比碰巧死亡的话,会变得如何?
能移转的肉体只剩一具,我就能额手称庆地取回“我”自己的身体及原来的人生,不是吗?就理论上而言,我认为是的。倘若博士等人还隐瞒任何情境上的“规则”,那就另当别论:但若非如此,我们平安回归社会的方法应该只剩这一种。
当然,这纯粹是纸上谈兵,完全不切实际。姑且不论这个方法有“六人只能救一人”的致命缺陷;其他五人死亡时,自己的心灵正好在自己原来肉体的机率,就算不到沧海一粟的程度,应该也是微乎其微吧!
更何况,“化装舞会”的发生时间是无法预测的。以刚才的例子而言,假如巴比在“巴比”(=巴比)与“我”(=我)的状态时病危,此时我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要是他就此归西,我就能回自己的身体里“定居”(很抱歉,用这种幸灾乐祸的口吻);然而,巴比死亡的瞬间,“化装舞会”却再度发生,会变得如何?
后果不言而喻。我的灵魂将幽闭于“巴比”的身体中,跟着灭亡;而同样地,巴比必须关在“我”这个别人的身体里,度过余生,两者都一样悲惨。
“从结论而言,诸位在户籍上其实业已死亡;当然,是因地震时购物广场倒塌而死。”
“你讲什么鬼话,我们的身体明明在这里啊!”“我”(=巴比)以抗议口吻指摘:“没尸体怎么能算死亡?”
“诸位的尸体,被当作仍埋在瓦砾之下。事实上,地震造成了莫大的损害,救难工作也停滞不前;前往商场购物的客人,还有大半活埋在里头。”
“不过我们倒是很快获救了嘛!啊?从那个叫做‘第二都市’的鬼地方里!”
“那当然,因为你们是活生生的国家机密,怎么能放任你们到‘外头’乱跑?”
“清问……”一直静听我翻译来龙去脉的“哈尼”(=亚兰),突然以日语问我:“小绫——窪田绫子依经死了,对吧?那尼能帮窝问问,塔的遗体怎么了码?”
“……绫子·窪田?”以英文转达这个疑问后,红发女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个被杀的女孩?她的遗体现在应该已经到日本了。”
“被杀?”
我不禁扯高了嗓门。“被杀”——红发女子的确是这么说的,而非“死亡”。
“她被杀……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因建筑物崩塌而死亡的吗?”
“伤脑筋啊,丹尼!”戴夫责备的对象不是艾克洛博士,而是红发女子。“我不是已经拜托过您,为了‘避免将事情复杂化,请别提及这件事’的吗?”
“你要是对我贫乏的记忆力有意见,就自己来对他们说明。”红发女子冷冷地瞥了戴夫一眼。“还有,要我说几次你才懂?别叫我丹尼!”
第四章 Cut Off 《乖离》
“——呃,那就决定由艾利欧老兄来当议长啦!大家没意见吧?”
“我”(=巴比)以不符年龄的威严声音宣言道,让人觉得他更适合担任主持人。
“你要问意见,俺有一堆!”“贾桂琳”(=蓝迪)一面将一头金灰色长发宛若风扇叶片似地回旋,一面摇头。“叫俺听这个小日本指挥,俺宁愿不参加会议。”
“你又在无理取闹了。”“我”(=巴比)叹了口气。“这是大家表决出来的,少数服从多数,才叫民主啊!”
“什么民主啊?去吃屎吧!很不巧,上次总统选举,俺是投给共和党的。”他的反驳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真是的,无聊得要死,不喝点酒哪待得下去?这里连啤酒都没有啊?”
“住手!”“亚兰”(=贾桂琳)一脸忧郁地托着脸颊。“要是让我纤弱的身体摄取酒精,你会后侮的。”
“干嘛?你是摩门教徒啊?”
“贾桂琳”(=蓝迪)满不在乎地走向“管理大楼”——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