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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银翼猎手-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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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工作着,毫无怨言,这次因为参与行动而暴露身份,无声无息地被敌人消灭,而且永远得不到公开表彰。
  包括凌子寒,他们的名字、身份和曾经做出的贡献永远都不会被人提起。
  虽然心潮起伏,凌毅的神情却仍然是恒常的那种冷静镇定,知道内情的人无不对他钦佩不已。
  终于,救护车鸣着笛向这里驶来。
  人们立刻行动起来。
  救护车刚刚停到门口,护士们便一拥而上,将担架从车里抬出,放到推车上,随即迅速奔跑着送进手术室。
  童阅早已得到了命令,于是让来自国安部的专家组先行进入手术室,而让医院的医生们暂时在外面等候。
  面色灰败的凌子寒被推进手术室,放上了手术台。
  凌毅看着显然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童阅,默默地握了握他的手。童阅一脸倦意,也没有说话。
  两人最后进去,几名国安部的特警随即拉上手术室的门,守在外面。
  有人拿开了裹着凌子寒的保暖被。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具才从古墓里出土的干尸,仿佛所有的血肉都已被妖魔鬼魅吸尽,看上去十分可怖。
  几个专家显然训练有素,立刻将手术单盖到凌子寒身上。
  其中一位专家轻轻按了按第一、第二和第三根肋骨之间,然后开始操作一只机械手。只见那只机械手灵巧地拿起一只带有微型摄像头的探针,在凌子寒的第二和第三肋骨之间,缓缓地刺了下去。随着探针的进入,旁边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凌子寒身体内部的情景。渐渐的,有一个紧紧附着在凌子寒第二根肋骨上的东西清晰地出现了。
  屋里很静,只听见那几个专家轻微的交谈声。
  “慢点,慢点……好,就是这里……稳住了。”
  “看来情况很好。”
  “嗯,状态很稳定。”
  童阅也没说话,只是凝神看着屏幕上的那个东西。它是用特殊的天然生物高分子材料制成的,没有任何金属的部分。他也参与了这个秘密项目的研制课题,虽然并不知道委托他们研制的单位打算怎么使用。根据这东西的性质,他还一直认为他们打算用它来制造特殊的医学材料。
  那些专家们开始小心翼翼地继续下一步的操作:“好吧,现在开始,咱们把它拿出来。”
  他们的动作非常熟练,切开凌子寒的肌肤,将嵌在肋骨内侧的小小仪器拈起,放进瓶中,然后快速缝合,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几个专家这才吁了口气,沉默地转身离去。
  最后离开的一个人问凌毅:“老板,您跟我们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
  从凌子寒体内取出的东西里携带的信息实在是太重要了,凌毅只犹豫了片刻,便说:“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那人点了点头,开门走了。
  凌毅看向童阅:“子寒就交给你了,拜托了。”
  童阅看着他。仅仅几天时间,他的头发就从乌黑变得雪白,几乎是一夜白头。只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特殊的父亲内心所受的煎熬。面对着凌毅殷切的目光,他郑重地点头:“你放心吧。”
  凌毅再不多言,转身就走。
  等他们一出手术室,643医院专家组的医生们便涌进来,立即投入了抢救工作。

  三十四

  当盛夏来临的时候,昏迷了数月的凌子寒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屋里很安静,只有各种正在运行的医学仪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窗外艳阳高照,虽然有厚厚的窗帘遮挡,但仍有一缕骄阳顽强地透过缝隙,将强烈的光影打在墙上。
  凌子寒茫然地凝视着那一道光影。良久,他才意识到耳边不再有雷鸣般的轰响,脑海中也不再翻腾不休。但是,他仍然觉得身体里的每个细胞、每根神经都十分痛苦,感觉整个身体像一具石雕,重逾千斤,连手指都动不了。
  走廊上响起了急促杂沓的脚步声。很快,门被推开了,一大堆人涌了进来,围在病床四周。
  凌子寒对此漠不关心。他一直盯着那束光线,眼前开始出现一圈一圈模糊的光晕,身体里产生了一种沉重的坠落感,令他晕眩。
  童阅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立刻责备地看着护士长,轻声说:“怎么回事?我说过不能有强烈的光。”
  一个小护士立刻过去将窗帘拉严实,那缕阳光便消失了。
  凌子寒的眼光却依然盯着刚才那个地方,一动也不动。
  童阅关切地看着他。凌子寒的眼睛里满是阴翳,而且流动着一些变幻莫测的东西。他看看脑电图,凌子寒现在的脑波不再像以前那样混乱不堪了,显得平缓了一些。
  他轻声叫他:“子寒,子寒。”
  那声音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才穿过重重迷雾,传到凌子寒的耳朵里。他觉得很茫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在叫自己,但还是本能地闭了闭眼睛,仿佛在示意自己听见了。
  他周围那些医生和护士都彼此交换着兴奋喜悦的目光。
  童阅和蔼地微笑着,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凌子寒忽然觉得一阵颤栗,然而却没力气闪避。童阅注意到了他眼里那种突如其来的恐惧,忙收回了手。过了很久,凌子寒才勉强平静下来。
  童阅轻柔地对他说:“子寒,你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你要好好休息,好吗?”
  凌子寒没有任何表示,又闭上了眼睛。
  童阅带着医护人员出去了。他再次严厉地重申纪律:“进入这个病房,一定要小心,不能有强光,不能有声音,还有,除了必要的检查和治疗外,不要触碰他的身体。”
  他一回到办公室,凌毅的电话就到了。
  “他醒了?”凌毅问道,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童阅微笑着看着屏幕上的他,点了点头:“是的,他醒了。”
  “他……怎么样?”
  “我认为他的神志是清醒的。”
  “他……说什么了吗?”
  “不,没有,他不可能有力气说话。”童阅温和地说。“我们要耐心一点。”
  “当然,当然,我明白。”凌毅连连点头。“我可以来看看他吗?”
  “可以,不过最好不要跟他说太多话。”童阅的声音很温柔。“还有,不要碰他。”
  “我知道,我知道。”
  等凌毅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凌子寒却已经疲倦地睡着了。
  他站在床边看了儿子很久,强忍着想轻抚儿子的冲动。等了半天,凌子寒也没有醒,他只得离开病房,去找童阅。他要知道儿子现在的病情以及后续的治疗方案。
  凌子寒其实并没有睡熟。他只是觉得睁开眼很累,于是便一直闭着眼睛。他的头脑里仍然不时地天旋地转,身体也仿佛陷在急速下沉的漩涡中。就连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他也觉得累。
  身体真是累赘啊。他想着。真是重如磐石,而且笨拙不堪。
  外面真的太吵了,似乎远远的笑声和讲话声都在不断地随着空气传过来,连光线都显得是那么嘈杂。
  他想关掉灯,关掉声音,关掉一切,但他动不了,完全动不了。
  有寒气像小蛇一样,从窗缝里,门下面,一丝一丝地游进来,缓缓地浸进他的身体里。
  他觉得冷,一直冷到骨头里,全身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瑟缩不已。
  深入骨髓的痛苦一直伴随着他,令他不愿意清醒。可是,乘他一入睡便进入他大脑侵袭他的噩梦,又使他恐惧睡眠。无穷无尽的难以言喻的各式各样的魔魇不断纠缠着他,将他拖进恐怖的黑暗里,没有人能够帮助他。
  那些医护人员总是轻手轻脚地进来,给他打针、输液,偶尔用推车推他去检查。没有人跟他说话,他们总是小心翼翼。他也不想说什么,而且一个字也不想听。
  厚厚的窗帘阻隔了外面的昼夜交替,他早已丧失了对时间的感觉。每次睁开眼,屋里都是一样的光线,一样的摆设,身边永远是各种各样的仪器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惟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随着空气传来的遥远的说话声和笑声。
  对于他来说,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悦耳动听,充满欢乐,却与他毫无关系。
  他就这么浑浑噩噩,时睡时醒。身边有时候有人,有时候没人,他却毫不在意。大部分时间他都会闭着眼睛,希望自己快点失去知觉,就不会再感觉到身体上的痛苦。
  守在他旁边的人总是有卫天宇和雷鸿飞。只要一见他醒来,便会伸头到他眼前,微笑着叫他:“子寒。”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凌子寒的眼神都很涣散,对他们一直视而不见,很快就会睡着。
  卫天宇自己也在养伤,因而非常有耐心。雷鸿飞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就快要归队了,可跟凌子寒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卫天宇知道他是凌子寒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还曾经是6年的情人。雷鸿飞现在也知道了他是凌子寒的战友,是他现在的恋人。旧爱新欢齐聚一堂,却实在是没有心思去计较谁亲谁疏。他们都只有一个心思,无论是谁,只要能唤醒他就好。只要能让他的意识重新清醒,能够慢慢好起来,他选择爱谁都行。
  可是,凌子寒却谁也不看,谁的话也不听,似乎意识一直在浑沌之中,不肯出来。
  卫天宇的伤渐渐好了,腿仍然有些不利索,但仍然每天都会从自己的病房过来,坐到凌子寒的床边。
  雷鸿飞已经听宁觉非说过,关键时刻,是卫天宇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了凌子寒,否则只怕凌子寒就不可能生还了。即使卫天宇是他的情敌,他也无比感激他。
  他们常常坐在同一张病床的两边,却很少说话。他们不可能谈论与工作有关的事情,对于日常生活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而有关凌子寒的事情更是两人想回避的,于是便总是沉默着。
  有时候,医生进来检查和治疗时,他们便得走出病房,在外面的过道上等着。透过窗户看着窗外一片生机盎然,两人会深深地呼吸,努力控制着自己焦虑的情绪。
  雷鸿飞并不像卫天宇这么自由。他天天往医院跑,到底还是让父母觉察了出来。
  一天早上,他在家里吃完早餐,扔下碗就要往外走,蒋玉兰却叫住了他。这位在文化部工作的领导一向都很严厉,雷震在家里都是属于妻管严型,更别说雷鸿飞了。一听老妈发话,他立刻乖乖地站住了。
  蒋玉兰审视着他:“你这些日子魂不守舍的,到底在干什么?”
  雷鸿飞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子寒病了,我去医院……看他。”
  “病了?什么病啊?”蒋玉兰很关心地问。“这孩子真是的,身体也太差了,三天两头生病。”
  “啊,是……”雷鸿飞费劲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是什么病,只好老调重弹。“车祸,他被车撞了,伤得挺严重的。”
  雷震一直埋头吃饭,这时才帮他圆谎:“是啊,子寒出了车祸,最近一直在医院躺着。”
  “哦。”蒋玉兰这才释然。“那你也不用天天跑去啊。郁晴那边你是不是一直没去?”
  “去过两次,给赶出来了。”雷鸿飞淡淡地说。“是她不想见我。”
  “她不想见你?那不过是姑娘家耍耍小脾气,你哄哄不就行了。”蒋玉兰皱着眉看他。“你们也相处快两年了吧?怎么还是这样?到底你们有没有在谈恋爱?”
  雷鸿飞心乱如麻,犹豫半晌,才鼓起勇气说:“我想跟她分手,两个人实在没有共同语言,她现在看着我就烦,我也不想再惹人厌。”
  “分手?”蒋玉兰重重一拍桌子。“分什么手?明明好好的,你又有什么不对劲了?是不是又想跟子寒好?我告诉你,这件事我是坚决反对到底的。你们俩做朋友可以,做情人就不行,更别说结婚了。这年头都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不自然的感情和婚姻,偏偏还有这么多人喜欢去做。如果是别人,我也不会去多管闲事,但你是我儿子,我绝不会让你做这种恶心的事。”

  三十五

  “妈。”雷鸿飞心烦地叫道。“这都什么年代了?照你这么说,两百年前中国女人根本不能出来工作,就得呆在家里绣花、生孩子、料理家务,一百年前,寡妇再嫁还会被人唾骂,现在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对,五十年前,同性恋还为人所不齿,可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无论是法律还是人情,同性之间的感情也是光明正大的。我就算喜欢同性,一样可以生儿育女,一样可以继续干我的事业,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龙潜和海洋还不是结婚了?他们双方父母和领导都挺支持他们的,现在事业也是蒸蒸日上,还有了一个儿子,龙家和张家还不是喜欢得什么似的。为什么轮到我就这么难?”
  “你还来劲了,就这么跟我顶嘴?”蒋玉兰大怒。“怎么?现在翅膀长硬了?会说话了是不是?你明明跟郁晴在一起这么多日子了,不也是好好的?这就说明你根本不是同性恋,为什么一定要往那个圈子里钻?过正常的日子不好吗?”
  雷鸿飞啼笑皆非:“妈,爱同性跟爱异性一样,都很正常,这就像有人爱吃辣,有人爱吃甜一样,口味虽然不同,但都不算反常。”
  “你倒还跟我讲起歪歪道理来了。”蒋玉兰冷笑。“撇开同性异性不谈,子寒对你的事业会有什么帮助?凌毅虽然是位子很高,但他是搞情报工作的,那就意味着阴暗、狡猾、诡秘,一向就被其他的正常人反感。子寒本人又不求上进,一天游手好闲的,看不出有什么前途。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有什么前途?总之,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雷鸿飞听得一阵气闷,却又没法说出凌子寒的真实身份来。他长出一口气,便敷衍地道:“这事以后再说吧,等子寒的病好了,什么都好说。”
  雷震看他打算出门,便起身道:“鸿飞,我跟你一起出去吧。”
  蒋玉兰看雷震这么说,也不再阻止儿子,只是气得哼了一声,便继续吃饭。
  雷震一出别墅大门便道:“鸿飞,你妈的话也有些道理。子寒的确是个好孩子,可他现在这样的身体,很难对你有所帮助。”
  雷鸿飞有些反感:“爸,感情不是交易。你们总要强调一桩婚姻对双方有没有用,这让人听着很不舒服。过去我听了妈的话,现在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我知道,想要继续往上走,必然需要编织关系网,这我理解,并不反对,可也不必把感情押上吧?说实话,这辈子如果不能跟子寒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再找别人,更不会结婚。反正你们看着办吧?”他的神情非常认真,显然不是虚张声势。
  雷震沉默片刻,拍了拍他的肩:“儿子,你还太天真。这件事,你真得好好想想。我也给你透个信,你马上就要升上校了,而且会调往国防部特别行动部任副主任。也就是说,你离将军只是一步之遥,可这一步有些人走了一辈子都走不过去。你现在凡事都得掂量掂量,不要太冲动。父母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其实也都是为你好。”
  “爸,我明白。”雷鸿飞点了点头。“对子寒,我是真的放不下,尤其是现在。而郁晴,她的确是个好女人,漂亮、前卫、才华横溢,但并不适合我。她看人看事十分尖刻,而且不分场合,不管对象是谁。上次我去她家吃饭,电视上正在报道我们这次的行动。我们为此牺牲了这么多人,到她嘴里,却是很不屑地认为毫无必要使用武力,甚至说什么信仰自由。我们为烈士举行的国葬,她鄙夷地说那不过是洗脑、愚民,说我们这些当兵的是傻瓜,随随便便为别人去送死,毫无价值。”他越说越激动。“爸,我一向不跟女人计较的,那一次都忍不住摔了筷子,砸了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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