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追心-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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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衣袋中的黄连，那已经是第四根了。可是现在，只要他看一眼小梅那温柔而充满爱意的目光，就再也没有勇气去咀嚼那黄连了。
小梅已经在医院里呆了半个多月，医生终于说可以出院了。今天杨思成来得特别早，刚过八点钟他就到了，准备帮她办理出院手续。在医院前厅，他看到了胡玉庭，她似乎正等着他。
“您是在等我吗？”
“是的，出院手续我已经办好了，等一会儿把表妹送回家后，你找个借口出来，我想和你商议一件事。”胡玉庭笑嘻嘻地说道。
杨思成想道，既然她如此说，大约是打算商议的事情不想让小梅知道了。但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如果是公司的事情，就没有必要瞒着小梅。
两人来到病房，今天小梅特别高兴，早早就起来了，一应物品也已经被护理员收拾妥当。她一看见杨思成，便跑过来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地说：
“我终于可以出院了，今天你不许上班，你必须陪我一整天！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你说呢！”
“小梅听话！今天上午公司里有些事要处理，我下午陪你，好吗？”杨思成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说，同时看了胡玉庭一眼。
把小梅送回家后，又关照了刘妈几句，杨思成这才与胡玉庭一起出来。杨思成建议到附近的咖啡馆去坐坐。
两人来到了咖啡馆，胡玉庭主动开口道：
“我今天主要是想和你谈谈关于你与表妹的婚事。”
“婚事？”杨思成一下子惊呆了。他虽然与小梅交往已有一段时日，他也非常爱她，但至今为止却从未想过关于他们俩的婚事。因为自从大学毕业至今，他满脑子想的全都是如何为姐姐报仇雪恨，从未想过自己的未来和前途。他甚至于想道，只要能将仇人一网打尽，即使拼却自己的性命也甘之如饴。在这种思想状况之下，又如何会想到自己的婚事呢？至于与小梅的相识乃至于相恋，全都是意外发生的事情，自己眼下如何应对尚且是未知之数，又怎么会想到结婚呢？可是，今日既然胡玉庭已经主动提出，该如何回答才好？他略微思忖了一下，说道：
“我现在事业无成，而小梅年岁尚轻，现在谈论婚事恐怕……”
“这是舅舅的意思，你不必有所顾虑。不过，我主要想和你谈的问题是关于表妹的健康状态，或许你还不太清楚吧？”
“我只知道她的体质一向较弱。”杨思成佯作不知状。
“其实，她的心脏是移植的。”
“什么！？是移植心脏？”杨思成立即表现出张口结舌、大吃一惊的样子。其实，他的惊奇并非是装出来的。小梅的心脏就是姐姐的心脏，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是移植的呢？他之所以感到惊奇，是因为胡玉庭今天为什么会对他说出这一事实。
“因为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自幼就多灾多难的。到了十五、六岁时，心脏状况就越来越差了。医生说，如果不进行移植，大概活不了多少年了。所以从四年前开始，舅舅就为她寻找合适的心脏，虽然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始终未能找到能与她匹配的心脏。到了前年冬天，她的心脏病又发作了一次，那次发作特别厉害，差点儿丢掉了性命。舅舅都快要急疯了，他流着眼泪对我说，如果女儿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与她一起去了算了。可是，即使是到了阴曹地府，又如何面对在九泉之下的妻子呢？后来，还是我给他出了个主意：是否可以通过巨额悬赏的方法来寻找心脏。于是，舅舅以宏达药业有限公司的百分之一股份作为赏金，为小梅寻找合适的心脏。如果根据目前公司的总资产计算，百分之一的股份，那就意味着五百万元哪！那是多么诱人的数字！可是，对于舅舅而言，为了挽救女儿的性命，这些钱又算得了什么呢？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在去年春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心脏，并立即为她作了移植手术。这样，她才能转危为安，身体状况也慢慢好起来了，舅舅脸上终于出现了多年不见的笑容。可是，关于表妹进行心脏移植的事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因为舅舅担心她会有思想负担，所以在省立医院进行手术时，向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打了招呼，只告诉她是一次普通的心脏手术而已。而在公司里，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大家也都不知道心脏移植的事。现在我要问你，在了解了这一切之后，你还愿意娶她为妻吗？”
“她在我心中已占据独一无二的地位，即使将我自己的性命奉献给她我也毫不迟疑，又怎么会嫌弃她呢？只是，在听了你的故事后，才知道她在少年时代经受了那么多的磨难，我对她更加怜惜了。”杨思成动情地说，双眸中闪烁着泪花。他暗自想道，自己以前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小梅连她自己心脏移植的事情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参与夺心阴谋呢？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继续问道：“可是，那心脏是从哪儿找到的呢？”他仍然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打入公司的根本目的。
“听舅舅说，是保安部侯部长和职工医院周院长他们不知从哪儿找到的。当时我也曾问过舅舅，但舅舅也不知道那心脏的来历。根据舅舅的脾气，他让别人干什么事情一向都是只问结果而不问过程的。后来据省立医院的心脏科专家说，那供体与表妹的身体倒是非常地匹配呢。所以那百分之一的股份就由侯部长与周院长二人平分了。表妹自从去年做了手术后，身体状况就好多了。但是，仍然不能承担比较激烈的活动。你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杨思成不解地望着胡玉庭，双眼中流露出疑惑。
“我的意思是说，像是生孩子之类的事情，她恐怕不行。”胡玉庭补充道。
“其实，现代人的观点与以往不同，丁克族不是很多吗？我爱的是她本人，所以也并非一定要孩子。既然她的身体不适于生育，也就算了。”杨思成微笑着说道。
“不！舅舅的意思是必须生孩子，但不是由表妹自己生，而是从她的体内提取卵子，在体外与你的精子进行授精之后，再由另一个女人代孕。如果这样安排，你心理上能承受得了吗？”
“因为我爱她，所以只要是对她有利，任何事情我都会同意的。”
“既然如此，就太好了。舅舅的意思，像这种事情，还是预先说清楚才好，你说是吗？你如此识大体，舅舅一定会很高兴的！”胡玉庭的脸上现出了轻松的笑容。
第二十四章
朝华路上宏达超市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生意这玩意儿真是怪得很，总是喜欢锦上添花，而不喜欢雪中送炭。如果某商场生意好了，往往会越来越好，而如果生意不好的话，就会越来越差。好像有一股强大的惯性在推着它往前走。自从宏达超市采取了充值卡的方法之后，附近居民踊跃购买，而且大多都是一次充入1000元以上的金额，宏达超市生意越来越好，营业额一路飙升。可是，马路对面的好福利超市却是门可罗雀，已到了无法经营的地步。他们后来也曾仿效此法制作他们自己的充值卡，可是正如杨思成所料，顾客既然已经在宏达超市中存了钱，还有谁再去购买好福利超市的充值卡呢？在此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好福利超市的老板只好忍痛割爱，主动提出把该超市转让给宏达药业有限公司。
杨思成今日来到朝华路进行最后的谈判，这是他担任特别研究室主任以来运作的第一个项目，并且是一个非常成功的项目。当杨思成一开始向陈宏达提出有关充值卡的计划时，陈宏达就觉得他的想法富于创意，与众不同，但是到底能不能战胜竞争对手而获得最后成功，他心中也没有底。几个月后，竞争对手果然一败涂地，竟然主动提出转让，陈宏达不禁拍案叫绝。“简直就是我年轻时的翻版呀！真是天赐良才！”他再也不为公司接班人的事情而担忧了。
可是，有一个人对这次成功的兼并感到不安，那就是杨思成自己。因为，从本质上说，他不喜欢商海竞争。但是，为了查明姐姐死亡的真相，他就必须在公司站稳脚跟，他就必须参与商海的博弈，而商海的博弈必定是残酷的，是你死我活的，是尔虞我诈的，正所谓适者生存吧。他感觉好像有点儿对不起好福利超市的老板，所以在最后的谈判中，他尽可能地把转让价格稍微提高了一些。
谈判结束，杨思成走出超市大门，超市的万总经理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他身后还有超市的各部门主管。杨思成向大家握手告别后，上了自己的奥迪车。可是，这时他发现车子发动不起来。万总经理赶忙吩咐让超市的司机来修。可是不巧得很，超市的几个司机都出去拉货去了。正在无奈之际，超市的保安部主任走向前来，躬身说道：
“我曾当过多年司机，让我来看一下吧！”
杨思成闻听此言，心中猛然醒悟。至今为止，自己只知道搜集公司内53个司机的指纹，却忽略了曾当过司机的人群，难怪至今未查出凶嫌，说不定凶嫌就在那过去时的司机之中，自己真是太疏忽大意了！幸亏今日有人提醒。于是他问道：
“请问您贵姓？”
“我姓侯，叫侯大勇，公司侯部长是我堂哥。”
杨思成又是一惊！他借口去洗手间，悄悄地在右手手掌下缘大鱼际肌处贴了一块玻璃胶布。他回到大门口时，侯某已经把车修好了，因为只是极轻微的毛病。杨思成重重地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向大家挥手告别，驾着奥迪车飞驶而去。他的心怦怦地跳着，他好像有一种预感，好像已经找到了撞倒姐姐的肇事司机。
他没有去公司，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他立刻把少量的碘放入一个小烧杯中，然后用镊子小心地把那玻璃胶布的一端贴在烧杯内壁上，盖上表面皿，用酒精灯稍稍加热，继而用镊子取出那玻璃胶布，浸入1％的氯化钯溶液中，须臾后取出，水洗晾干，棕褐色的指纹已经显露出来。杨思成几乎叫出声来，那正是肇事司机的指纹！通过这几个月不断地比对，杨思成已把当初从朱强那儿取来的凶犯指纹图熟记于心，所以一看到便能认出。杨思成又赶快把那凶犯指纹图取出仔细核对，果然不错！
几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凶犯终于现身！杨思成虽然为已有的成绩感到兴奋，但他清醒地意识到，更艰辛的工作还在后头。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那凶犯背后的主使人一个个都付出血的代价！
第二十五章
既然已经知道侯大勇是肇事司机，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否应该向公安机关举报？
杨思成考虑再三，以为现在还不宜向公安机关举报。虽然在姐姐遭遇车祸后，交警部门已经及时从肇事车辆上取下了疑犯的指纹，只须对照侯大勇的指纹便可以明确他就是肇事者。然而，却未必能牵出其幕后主使人。因为肇事致人死亡罪并非死罪，最多判10年左右，如果侯大拿许诺以高额补偿，侯大勇必然愿意顶罪。如果他将所有罪责全部独自承揽，则幕后主使者将永远逍遥法外。
既然不能举报，则必须按自己的方式来处理此事。杨思成决定敲山震虎。
比如说，可以打电话对侯大勇进行恐吓。他是粗疏之人，接到电话后必定会立即打电话向其主子侯大拿求救。如果能窃听到他们对话的内容，便可以了解他们当初实施阴谋之内情。
侯大勇可能打侯大拿的手机，也可能打侯大拿办公室的座机，该如何窃听呢？座机窃听比较简单，只需在公司的电话接线盒内安装一个微型窃听器就可以了，这在技术上不难，王子泰完全可以做到。可是，手机该如何窃听呢？
突然，杨思成想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他立刻拨通了朱强的电话。
余卫华来到《金蔷薇》夜总会朱强的办公室，朱强正在等着他。
昨晚朱强打电话给余卫华，要他翌日下午来此见面，说有重要消息转告。余卫华一进门，朱强就把门关上，打开电脑。很快就从宏达药业有限公司的人事档案中调出一个人的档案，详情如下：
侯大勇，男，45岁，河南安阳人，初中文化，原系安阳兴农机械厂司机，于1995年8月调入本公司位于朝华路的宏达超市担任保安，1997年升任超市保安部主任。
余卫华诧异道：
“又是安阳人，又是姓侯，难道此人……”
“是的，此人正是那肇事司机！杨思成通过几个月的努力，终于找到了他。昨晚杨思成打电话给我，要我立即通知你。杨思成说，此人仅仅是马前卒，估计幕后主使应该是公司总部保安部侯部长及董事长，但这仅仅是猜测，下一步的任务就是要通过候大勇而了解他们当初夺心阴谋的细节。暂时不可轻动，必须继续进行调查，才能最后抓住幕后主使。”
“何必那样麻烦，只需把那个狗日的抓来一拷问，一切不就都清楚了？”余卫华咬牙切齿地说道。
“千万不可！杨思成千叮万嘱要你不可轻动，自有他的道理，否则他就直接报警了。主要是担心，即使报警抓住了侯大勇，如果他说是偷来的车子，因为慌张而撞死了人，把撞人的罪责全部独自承担下来，作为交通肇事罪也不会判他死罪，最多判个十年左右而已。可是，幕后主使人就逃脱法网了。杨思成所分析的夺心阴谋逻辑链条毕竟只是根据逻辑推理，而没有确凿的实际证据，警方又如何能够采信呢？如果你私自抓住他进行审问，即使有录音录像作为证据，那也没有用。他在法庭上会说那是刑讯逼供的产物。而你私设法堂倒反而是有罪的了。”
“那到底应该怎样呢？”余卫华现出急不可耐的神色。
“杨思成的计划是首先敲山震虎，探测虚实。你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打电话给侯大勇，自称是去年5月13号车祸事件的目击者，向他敲诈。他在惊慌失措之下，必然会立即打电话向侯大拿请示。我们通过电话窃听便可以了解当初他们实施夺心阴谋的细节。这时，再根据侯大拿的态度决定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朱强低声说出了杨思成的计划。
“可是，如果我打电话向侯大勇进行敲诈，他一害怕，跑到外地怎么办呢？”余卫华有些顾虑。
“杨思成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侯大勇有一个瘫痪的老母，而且他又是一个极孝顺的人，所以估计不会采取远走他乡的办法。即使是临时逃跑，但他必定放心不下老母，肯定会经常秘密回来的。”
“既然如此，就先吓唬他一下，看看反应再说吧。只要他不逃走就行。”
第二十六章
侯大勇从朝华路宏达超市下班后回到他位于黄泥巷12号的家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赶忙跑到老娘的卧室，看见在床头矮凳上的尿盆已经快满了，便双手端起倒在厕所里。闻闻那尿盆有些臭，就倒了些洗衣粉，又抓起一个刷子刷那尿盆儿。老娘见他下班后还忙里忙外，心中有些不忍，便叫道：
“不必天天刷了，尿盆儿哪有不臭的？”
侯大勇一边刷着，一边笑着回话道：
“这尿盆儿天天摆在床头边上，如果不刷干净，岂不是要把你也熏臭了？”
侯大勇的日子过得也算是艰苦的。母亲早在1994年在家乡的公路上被拖拉机撞成双腿粉碎性骨折，由于家中贫穷，儿媳妇又舍不得掏钱，而侯大勇又远在一百多里之外的安阳市，因此就耽误了治疗，从此便瘫痪在床，不能下地，一切都要儿媳服侍。俗话说，床头百日无孝子，更何况儿媳妇呢？几个月后，媳妇便怨声不绝于耳。侯大勇开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