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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种风情 作者:赵凝-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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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北京的乐与路

  小路快要死了。他一大早骑辆黑色摩托车,在公路上飞驰,电影看到这儿,我就知道要出事了。小路的头发被风吹得飘了起来,他兜里装着一盘磁带,磁带上是他们摇滚乐队的歌,那盘被人冷言拒绝的歌,小路认为最好听的歌。
  《北京乐与路》这部电影是讲北京摇滚乐的,片名和内容,我喜欢。它是坚硬的,直接的,有的歌词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恶作剧,“我们是黄的,我们是大的,我们是长的……”成年人一听就能听出他们在说什么,但并无半点恶意,甚至能听出一点天真。
  最骚动、最叛逆的人,往往骨子里是最天真的。一味执著使他们显得幼稚,生性敏感使他们显得脆弱,不流俗的个性把他们与人群分开。他们是孤独的,因为孤独所以喧闹。电影里有一句话:“你们北京摇滚乐的特点,就是狠。”
  小路说:“不不,北京摇滚乐的特点,是穷。”
  小路又说:“你们香港摇滚乐的特点是什么?是不是富呀?”
  香港人说:“不,香港没有摇滚乐。”
  这使小路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小路的开火车的父亲自我安慰说:“玩摇滚总比当强盗强吧?”
  小路的父亲希望他长大以后也能开火车,而小路却坐着父亲开的火车来到北京,一去不回。
  乐队在农民出租的破房子里排练,闷热,流汗,但他们开心。干愿意干的事,就开心。他们把鼓打得震耳欲聋,他们抓紧麦克风,很用力地唱歌,看上去就像是要将那只话筒吃掉。这可能就是那个香港人说的那种“狠”吧。
  小路的音乐得不到承认。小路很苦闷。他背着琴出现在一幢高级大厦的透明电梯间里,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好像他是一个从外星来的怪物。
  唱片公司的人对他很冷漠,将那盘唱片扔还给他,他们只听了一两首歌就说:“够了!你走吧!”
  小路说:“下一首歌一定要听。”
  他们却不要听,轰他走。小路说你们不是要反叛的吗?他们说,告诉你吧,艺术家,凡是能红起来的人,都是对外反叛,对内听话。像你这样没礼貌,永远别想红起来。
  小路气坏了,不是因为他们骂他,而是因为他们不肯听他的下一首歌。“下一首歌最好听了。”
  小路骑着摩托车,他一再加速,叫喊:“没有人比我快!”声音已接近歇斯底里,悲剧就要发生了。一辆装满玉米的大卡车正迎面向他开过来,他浑然不觉,仍在加速。
  小路快要死的时候,从地上慢悠悠地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一盘磁带,对那撞了他的卡车司机说:“下一首最好听了。”卡车司机真把磁带塞进车内的录音机里,到处充满了小路的摇滚乐,他听到他的音乐,沐浴在那种声音里,他慢慢倒下去。
  满地玉米,金灿灿的玉米,小路倒在玉米中间,就像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

第18节 北京的文人气质

  北京是最具文人气质的城市,我看万方写的电视剧《走过幸福》,故事主要发生在一个出版社的编辑室里,那个环境在北京是很典型的,翻开北京地图,××出版社的标注随处可见。
  在人群中,编辑是很容易被辨认出来的。他们一般都具有儒雅的风度,戴眼镜,说话条理性强,在餐馆就餐,首先要挑出菜单上的错别字,然后才能放心吃饭。
  记者这个职业在北京也不少。北京的女记者很有特色,她们大都性格活泼,聚会上通常唱主角,滔滔不绝说出一番有意思的话来,她们说话的语速极快,俏皮话一句接着一句,把人逗得直不起腰来。北京是一个语言环境比较特殊的城市,文人聚会常有特定的“暗语”、“笑话”,语言中自有机关,外面来的人有时并不见得真正听懂他们的谈话。
  北京有名的作家很多,老一辈的作家如管桦、浩然、张洁,年富力强的刘恒、刘庆邦、毕淑敏、徐小斌等,开会的时候都会经常碰到。作家是众多职业里最具个性化的一种,表现在日常生活中,他们也是各具特色的。刘庆邦永远背着一个军绿挎包,徐小斌永远戴着一条“羽蛇”项链,刘恒留着导演式的大胡子,毕淑敏脸上总是泛着健康的红晕。他们是超
  2004年在中国作家协会,与陈建功主席和保加利亚作家在一起。
  北京作家协会是一个被我们大家称为“家”的地方,我们都喜欢这个“家”。这张照片是我们作协副秘书长王升山先生为我们拍摄的,左起为徐坤、李青(副主席)、赵凝、王芫。
  越年龄的一群人,总是那么充满朝气。
  北京除作家、记者、编辑外,还有一群人也应列入文人范围之内,他们就是阵容庞大的书商群体。
  书商是文人和商人的混合体,北京有许多“诗人书商”,他们曾经是诗人,后来做了书商。或者一边做书,一边还在写诗。他们是自由的,狂野的,大部分人也是守规矩的。曾经参加过一次他们的聚会,大大小小的书商竟有上百人,他们彼此聊的话题都是“拿号”、“拿稿”之类,口气有点像服装批发市场的人说的“拿货”。
  在北京,各种各样的会议每天都在召开,所以大部分编辑、记者家里都堆着各式各样的公文包、旅行袋,那都是历次开会发下来的赠品,有的书包上赫然印着“中国作家协会××次代表大会”,有的包上什么也不印,或者用暗字印上去。如果用心收集,若干年后完全可以办一个博览会,题目就叫“书包记录的中国文学史”。

第19节 北京的艺术氛围

  北京的艺术氛围
  北京的语言
  像王小波那样说话的男人,在北京其实是很多的,他的杂文,就是“说话文体”,我们在饭局上常能听到用那种“文体”说话的人。对王小波,无论媒体怎么说,我只喜欢他的杂文。至于小说嘛,只有一篇是好的。
  提到北京的语言,常常被人误解为《茶馆》里那种“老北京腔”,前几天在餐馆吃饭,有个朋友问我:“为什么‘京味儿作家’没有一个是女作家?”
  我想,是因为那所谓“老北京语言”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消失了。新北京生长出了新生的、混合的语言。我是在北京出生、北京长大的,我小的时候住在航天部大院里,左邻右舍有四川人,上海人,湖南人,就是没有一户老北京。
  北京是一个大的文化混合体,包括它的语言。虽然很旧的老北京语言已经消失了,但新的北京话还是充满了活泼、机灵的劲儿,北京话是最最俏皮的语言,例如:“本儿报”——是指大的周刊——既像报纸又像书本,所以称之为“本儿报”,简明扼要,念起来还充满力度。再如“吃小饭桌”——意思是指小学生在某处包饭,生动形象,但这句话实际上是不合语法的。
  北京是一个盛产语言的城市,人们的日常对话生动幽默,玩笑和正经话常常混在一块儿,说话很具有故事性,只有生活在这个语言环境里,才能知道其中的奥妙。而有些外地朋友常常误解他们的意思,因为他们听到的只是字面的感觉,其实话里有话。
  大部分北京男人都具有浑厚洪亮的嗓音,他们很有见地,具有批判精神,谈话就像王小波的杂文,尖锐,犀利,各自坚持自己的主张。他们见了女人很爱开玩笑,当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比如说夸你漂亮,比如说他一直在想你等等,这大概是受西方人的影响。好话谁都会说,可谁都不如北京男人说得漂亮、自然、得体,仿佛他们天生就会赞美女人。
  但是,作为一个北京人,我并不认同把所谓“京腔”、“儿化”当作一件利器似的时时刻刻亮出来,特别是在电视节目里假京腔泛滥,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基本上来说,北京有两种语言,胡同语言和大院语言,有教养、文化层次较高的人,大多数说的是后一种语言。新京味小说正在逐渐形成,那应该是标新立异的国际化小说,而非提笼架鸟的老北京故事。
  北京的艺术氛围
  北京是一个适合写作的城市,而非适合居住。上个月春风文艺出版社在北京举办《布老虎10周年》的活动,我遇到叶兆言先生,他刚刚出版了他的新书《我们的心多么顽固》。我们聊起南京作家与北京作家的区
  我与天安门。别,我说南京是一个特别适合居住的城市,而北京太大了,而且节奏快,不适合优哉游哉地过日子。
  我曾在一个杂志上看到南京的青年作家经常聚在一起洗澡,边泡澡边聊文学,我真的很喜欢那种悠闲、清淡的情调。北京附近虽然也有许多温泉可以泡,但北京的快节奏决定了一切都像上了发条,没完没了地忙碌着,对“悠闲”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北京其实也是一个享乐主义的城市,如果你喜欢看演出,无论哪种类型的演唱会、音乐会、歌舞表演,几乎天天都有。以今年秋天为例,周杰伦、周华健、张信哲……一个接一个,就跟走马灯似的。北京的酒吧里经常有乐队表演,话剧、芭蕾舞、小剧场话剧也经常能看到,一个创作型的人经常会为是享乐还是埋头工作思考得头都裂了。
  “非典”刚刚结束的时候,我看了一场小剧场话剧《我爱桃花》,话剧是我的朋友任鸣导演的,编剧是诗人邹静之,那部戏的氛围我很喜欢。“非典”刚过,进入人艺剧场的门都得量体温,但这也没挡住人们对小剧场话剧的热情,剧场的座位坐得满满的。
  北京是一个有艺术气氛的城市,生活在里面的人自然就会有创造点什么的冲动。即使“非典”了,也没能挡住什么。

第20节 北京老乡

  姜文的老乡许戈辉
  我在“凤凰卫视”看许戈辉采访姜文的节目,在姜文的工作室,姜文来晚了,许戈辉坐在深色的沙发上化妆,姜文一进门就问:“老乡呢,我的老乡呢?”
  许戈辉说:“人家都是男士等女士,你可倒好,让女士等你,我只好坐在这里化妆了,一遍又一遍地。”
  姜文笑道:“老乡嘛。”
  我很少听到北京人之间互称“老乡”的,觉得这个称谓又新鲜又好。在别的城市,别的省份,“老乡”这个词是很流行的,我经常听到别人说“湖南老乡”、“浙江老乡”等等,却很少听到北京人说老乡。
  我觉得姜文近来对待媒体的态度有了180度大转弯,不知是什么改变了他。我觉得他是对年龄这个问题感到了危机。一个演员到了40岁,大概相当于一个作家到了80岁时的感觉吧?
  看到费翔复出,毛阿敏复出,觉得他们站在舞台上,真是非常地老,但如果他们做其他职业,例如航天局总工程师,出名的作家,那他们还刚刚是中青年吧?
  北京是一个寻梦的城市,但寻到的毕竟是少数,有的人青春耗尽,一无所成,在北京这种人其实很多。
  不出名的歌手
  北京的音乐圈鱼龙混杂,有很有棱角的音乐人,做出很棒的音乐。也有很差的毫无美感的人混在其中,写出极难听的音乐。有时候,我们会在音乐台的强力推荐下,听到一首毫无创意顺口溜似的歌。
  朋友小颜是一个不出名的歌手,她很努力,但就是不出名。我觉得这可能跟她唱的那些难听的歌有关。
  她说她也自己写歌,就是没人肯用她写的歌。
  她总是抱怨,觉得北京对她不公平。她是从南方一个很远的城市来北京发展的,她住在很破的一幢筒子楼里,等待机会。她的名片上只印一个手机号,她的手机从早到晚开着,我想,她大概盼着有人给她打电话吧?
  她不是北京人,但她很想在北京安一个家,因为她从小就喜欢北京。小颜说,也许她终归在北京闯荡不出名堂来,但如果将来在北京有一个家,她也就满足了。所以,她很希望将来我能给她介绍一个“北京老乡”。
  学美术开小店的女孩
  她的店离我住的地方很近,有时候,太阳好的时候,我会沿着那条路去散步。我是一个时常穿黑衣留长发的女子,我有许多双漂亮的鞋子,我喜欢走路,夜晚要去跑步。
  每天如此。写作需要的是宁静有规律的生活。散步时我会有意无意去逛那些小店。娟子的店叫“虹”,一个漂亮而简洁的名字,里面卖的衣服竟是清一色的黑衣,有黑色丝绸的衣服,也有黑底手绣的中式服装。娟子说,这家店里的衣服都是她亲手设计的,她以前是学美术的,在上学期间就迷上了服装设计,毕业后就开了这家店,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些固定客人,她们常来她的店里选购服装,有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舞蹈演员、影视明星等等。
  娟子说,她开店主要是为了兴趣,她是北京人,家庭条件不错,家里也不是很缺钱,她实在是喜欢自己有这样一家店,可以施展自己的想法。她说,黑色是最迷人的颜色。黑色可以做出许多花样来。因为我是只穿黑色的女子,所以我们有许多共同语言。
  娟子说,等她挣够了钱,她要到世界各地去旅行。娟子说她小时候看过三毛的书,她喜欢三毛。
  我在“虹”店里选了一件中式盘钮上衣、两条裙子,临走我对那个有梦想的北京女孩说:“再见,北京老乡。”

第21节 人在北海

在北海住的那个房间,就像做梦一样,早晨一睁开眼,就想起推开窗看海。淡绿色的窗帘就像舞台的幕布一般,在我的两手之间徐徐拉开,像晴天一般碧蓝、绸缎一般柔美的海,在眼前梦幻一般地出现。
  我们是在夜晚入住那家酒店的,在住进酒店之前,坐了很长时间的旅行大巴,印象中是从桂林开向北海,路上先是被周星驰的喜剧搞得头晕脑涨,过了一会儿,车上的闭路电视又开始放武侠片,“嘿嘿”、“哈哈”的打杀声响成一片。车内很暗,我们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达北海。车上模仿飞机,也送来一袋袋的面包点心,只是面包又干又硬,另一袋青豆也是又干又硬,让人疑心是从上个世纪淘汰下来的产品。车子一路奔向北海,干硬的面包似乎让北海的美打了点折扣。
  “嘿嘿”、“哈哈”的声音仍没有停下来,车上所有人都抱着干硬的青豆昏昏欲睡。旅行车终于开到北海,有朋友招待我们吃海鲜,一行人又困又乏下了车。只见海鲜城就建在软软的沙滩上,临海而坐,眺望墨一般浓重的夜的海,点点渔火如零星的萤火虫,存在于我们想象力之外的地方。
  晚饭后,我和几个朋友在海边散步,夜色浓重,海浪咆哮的声音,像是要把什么人吞了去,有种令人畏惧的力量。海滩上有个形状单薄的远望台,就像是原始人的草房子被架到了高处,随时可能随风而去似的。
  远望台下,坐着一对低头私语的男女,他们身上穿着如黑夜一样的黑衣,男人的手紧紧地搂住女人的肩,远远看去,他们就像一个人。海浪的声音如同夜的哭泣。等我们几个走过去,再回头时,猛然发觉那对男女已经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夜是那么黑,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一丝恐惧。
  夜里一直在想关于男女殉情的恐怖故事,夜里一直听见大海在哭。洗完澡赤身裸体在窗纱前走来走去,希望在海边能再次看到那对男女。夜色如墨,大海逃遁于墨迹的深处,爱恨情仇,统统都被这墨色的海一口吞了去。
  清晨,我是被哗哗的海水声吵醒的。光着脚丫跑到窗前,拉开窗帘,看到的是与昨夜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海,天色淡蓝,天边略微挂着点晨曦的微红,就像一位刚刚睡醒的女郎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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