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花悟 (上) (汗...这个是第三个版本,而且是最接近he的)-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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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活着反倒是痛苦,是无止境的折磨。活着,要我们怎么办?两忘于烟?恩怨两泯?不可能,不可能。
也许死了,才是一了百了?我陆商阳,何时有如此颓废的想法?
铮地一声轻响,一点寒芒击在他龙渊上。陆商阳一怔,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杀了数十人,此时才有人挡得了他一剑。他不由得抬起头来,发这暗器的竟然是个女人。
一个绿衣女子,如一片树叶般,轻轻飘落。她头戴斗笠,如云如雾的面纱遮住了面容。
「把你怀里的人给我。」女子悠悠地开了口。「交给我,他才有一线生机。」
陆商阳的眼光,落在她双手上。她双手都戴着鹿皮手套。
陆商阳一震:「你是唐门的人?你就是问情的主人?」
女子格格一笑:「陆大侠果然精明。不错,我就是问情的主人。」抛出一颗药丸:「先给他服下,不然真的快死了。」
陆商阳接过,犹豫了一下。
女子笑道:「就算是毒药,反正他也要死了,你怕什么?」
陆商阳想想也是,扶起怀中的秦夕照,把药给他服下。
陆商阳的目光,却落在刚才被自己击落的暗器上。一点寒星,绝情。他缓缓道:「原来你便是以问情,绝情,伤情三种独门暗器名震江湖,后来盗了唐门神草,叛出唐门,数年来不知所踪的唐云!你竟隐身皇家,难怪唐门多年来全力寻你依然未果!」
秦夕照本来便是半昏半醒,被雨一淋,又服了药,更清醒了些。他觉得女子身形语气,都甚是熟悉,盯着她看了半响,灵机一闪,失声道:「楚怜云!」
女子掀开面纱,正是楚怜云。「甯王好眼力。」
秦夕照恍然大悟,道:「原来赵构凤血凝中的暗器,却是你给他的?你……姓唐?难怪,唐门门规最严,怎会有暗器流入帝王之家?原来……」
楚怜云格格笑道,「我跟眠风他们不一样,他们或是从小跟在皇上身旁,或是被收归的,我却是皇上的妃子。」
秦夕照道:「娘娘本来姓楚,看来是嫁入唐门的。皇上倒真有本事,拐了唐门的媳妇跑。」
楚怜云笑道:「天天对着暗器毒药,久了也腻味。甯王,跟我回宫。问情是有解药的,不过,唐门已经没有了,我这里才有。」
秦夕照冷冷地道:「那皇宫于我而言,比唐门暗器更可怕!」伸手拔出腰间承影,横剑在颈,惨然道:「若要我回宫,宁死不能。娘娘还是带我的尸首回去覆命吧。陆商阳,你也可以替你兄弟报仇雪恨了。」
陆商阳一时哑然,无话可说。楚怜云叫道:「不可!」赵构要的是活人,不是尸首。否则,也不会让她出宫搜人。
秦夕照惨笑道:「我无法想像赵构会如何对我,想想都不寒而栗。请娘娘成全!」还有句话不好出口:「我回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楚怜云眼珠转动,对陆商阳道:「陆大侠,我是个女人,也有好奇心。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甯王血洗你一手创下的基业,你为何还要拼死维护他?」
陆商阳一怔,苦笑道:「我喜欢这个人。既下不了手杀他,更不忍见他受旁人之辱。」
秦夕照微微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我一醒,你又恢复大侠本色了,刚才说的话,又随风而逝了?轻叹一声,你跟我,看来是有缘无份的吧。心口一痛,赵构那一掌实在打得不轻,就算韩铁凝全力施救,还是觉得胸口空空的。楚怜云的药虽然给丹田带来一股暖气,勉强可以运气了,但还是觉得提不起劲力来。
楚怜云轻叹一声,道:「甯王,把剑放下吧。」抛过个药瓶,道,「里面有十颗药丸,三日一颗,保你一月之命。但一月之后,问情之毒走遍全身,毒气攻心,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你不得了。」
陆商阳伸手接住,秦夕照沉默半日,道:「多谢娘娘。」
楚怜云苦笑道:「你还谢我?一月之命,你觉得够吗?」
秦夕照笑道:「当然不够,不过,总比现在就死了的强。活下来,就总归有希望的吧。」
楚怜云笑道:「好!有志气。既如此,我就告诉你,江南霹雳堂,也有解药。是一种海外仙葩,名唤疗愁。你若寻到,将它叶子嚼碎服下,便可解毒。不过,切记切记,不要碰别的部分,那都是剧毒。」
秦夕照眼睛一亮,道:「夕照再次谢过娘娘了。」
楚怜云莞尔:「不必谢。只是你若服了此药,却在月内找不到疗愁的话,便会经脉尽断,口不能言,眼不能睁,生不如死。你可要想清楚了。」转身喝道,「回宫!」便欲离去。
陆商阳道:「那你回去如何交待?」
楚怜云格格一笑:「甯王以命相胁,我又能如何?不过,我倒有个要求。」秦夕照道:「娘娘可是要我不再回宫?娘娘请放心,我宁可疗愁之毒发作,也绝不会回宫。」
楚怜云幽幽一叹,道:「真能这样就好了。」绿影一动,飘然消失在黑沉沉的树林之中。
陆商阳打开药瓶,抖了抖,果然有十颗。秦夕照浑身无力,只能靠在他身上,伸头看了看。「嗯,好药啊,皇宫大内里才有的好东西。真阔气,用这么好一块碧玉雕成,奢侈。」
陆商阳收好药瓶。「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皇帝,身边藏龙卧虎,荒唐,荒唐。」
秦夕照嘴角一掀,道:「是啊,我倒一直不知道,楚怜云便是唐云。藏在深宫之中,唐门倒真是无论如何也寻不到她。」
陆商阳浓眉紧蹙,道:「你可知楚怜云叛出唐门时带走了什么?除了那三种最霸道的唐门暗器。还有唐门培植的一种奇毒之草,也被她尽数掘走,从此断了根。」
秦夕照啧啧道:「奇毒之草?就是那个疗愁吧,听说过。据说当年江南霹雳堂跟唐门开战,也就为了这花。后来好像是一边分了一半去种。」
陆商阳道:「不错。只是唐门那种毒草,江湖上都是道听途说,也没人真正见过,或是知道毒性如何。」
秦夕照笑道:「陆大侠,管他的呢,反正这疗愁,我是一定要弄到手的。」转念一想,「如果我们到唐门以楚怜云下落为胁,可能……」
陆商阳白他一眼道:「人家放过我们,你还不安好心?就算她另有目的,你的命,总算是拣了回来。」回想刚才秦夕照倒在自己怀中,全无生气的模样,当真是心有余悸,不由得把人搂得更紧些,生怕他会凭空消失。
秦夕照笑道:「你是君子,我是小人,行了吧?」
陆商阳嘿了一声道:「少动这些歪脑筋!唐门少去招惹的妙!」一想到秦夕照是个安分不下来的闯祸胚子,摇了摇头,又道,「你对这皇上怕得很厉害?宁死都不愿回去?」
秦夕照脸一沉,道:「陆商阳,你再提他,休怪我翻脸无情。」一动气,胸口又是一阵大痛,就算问情之毒被压制住,内伤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
陆商阳看他脸色死白,心中也是剧痛,真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身体里。轻声道:「我说错了,你不要生气。伤的是你自己。」
秦夕照叹了口气,把头倚在陆商阳肩头上。「我累。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而且提不起劲力来,这比死好得到那儿去?」
陆商阳把他被雨淋湿了的头发掠到耳后。「你现在受不得寒,先找个地方换件衣服吧,然后再说……以后的事……」
秦夕照笑了,笑得讽刺:「以后?什么以后?」扬扬下巴,道,「也罢,走这条路。」
雨已停了。天色已微明。草地已被雨润湿。娇嫩的绿草在风中摇曳。
秦夕照淡淡笑了。我也就像那野草吧。没那么容易死的,我不要这么轻易地就死。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不会放过。
就算这线生机只是天边黎明时的一线光,我也会抓住。我还不想死。
天色微明。一抹霞光,给两人披上一层淡淡光华。
御书房中,楚怜云慢慢走了进去,叫了声「皇上」。
赵构正在挥毫写字,抬了头望着楚怜云,道:「怜云,你放他们走了?」
楚怜云道:「都按皇上吩咐办了。但我却不知,究竟霹雳堂跟皇上有何瓜葛?」
赵构道:「其实原因很简单,你以为霹雳堂名震天下,那些火器是何处而来?本来当年霹雳堂能有这等火器,便是跟我赵家有渊源。他们在江湖上有了点名头,便想摆脱我的控制,真是自不量力。」
楚怜云叹道:「其实我倒真宁愿这两个人走得越远越好,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至少也该为我儿子积点德。」摇头道,「唉,我再怎么样,终究还是不如男人啊,狠不下心来。」
赵构笑道:「这些事自有天注定,你何必操心?替我磨墨吧。」
楚怜云应了一声走近案前。心中暗叹,天注定?皇上,你还是不会放手的吧。
江南的春,确实来得早。软翠轻红,粉腻脂香。来到离霹雳堂百余里之处,秦夕照却不肯再接近,陆商阳也还没拿出个主意来,就先找了客栈住下。
白日里,陆商阳成天陪着他说话,下棋,听他抚琴。夜里,秦夕照睡着之后,陆商阳再累再倦,却总是强打着精神不愿入睡。
一轮冰盘悬空。月已慢慢出现缺口了。再圆的时候,便是秦夕照的死期。
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能救你?让时间停止吗?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秦夕照已然睡熟,就像个孩子似的。
我宁愿不睡,我就想这样看着你。听打更的声音,一更,两更,三更。流逝的,是你的生命啊。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上天,告诉我,我如何才能让时间停止流动?
我不睡,让我就这样看着你熟睡的脸。只要你活着,我就心安。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面对自己?
可是,你若活下来,我又怎么办?我没忘,我本来是要用你的血,洒在卧龙寨上的。只有血才可洗清一切啊,你造的孽,太多了,秦夕照。
我恨你,更恨我自己。我爱上你,却又摆脱不了仇恨。情,抵不上义。我陆商阳枉自豪气干云,枉自洒脱豁达,却输给一个情字。
若中了问情的是你,我也一样会救你吧。可是,我能面对世人,把对你的感情昭告天下吗?你也一样,你敢吗?真想纵情狂笑,我们,难道真的连爱都不敢爱?
所以,注定了是悲剧的。可是,我不希望再成为悲剧。你知道吗,我一次又一次地梦见,你死在我的龙渊之下。剑穿过你胸膛的感受,真实得不像是梦境。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真的不愿失去你,可是,我总觉得,我终究会失去你的。我们,就像在那山崖之上,即使能够,也永远不会握紧对方的手。
我们惧怕的东西太多太多。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变故。
就像天上那月,盈亏难测。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真愿我心,空旷浩渺如天空,可容下一切。真想抛掉俗世所有,与你策马远离红尘。
「你为什么不睡,一直盯着我看?」
秦夕照的声音,突然清清亮亮地响了起来。陆商阳猛然间一个激灵,却答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怕一觉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陆商阳长叹一声,凝视他。看他迷迷茫茫的眼睛,看他半启的唇。嘴唇颜色很艳丽,红得诱人。手指轻轻抚过他嘴唇,苦笑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将他拥得更紧些,轻声道,「你知道吗,我潜入皇宫,本来是想把你弄出来,杀了你以祭我所有兄弟的。」
秦夕照靠在他怀中,没有动。「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是不忍心下手的。」
陆商阳伸手捋了捋他卷曲的发丝。「是啊,你是吃定我了,知道我对你不忍。」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如刀,「夕照,你记好,玩火是会烧着你自己的。总有那么一天……我再不会对你不忍……我会杀了你。」他的眼光温柔下来,「不过,我已经太了解你了,你就像飞蛾,迷恋那火焰啊,明知会粉身碎骨,你还是会扑上去的。我希望,那一天,杀你的人,是我。」
秦夕照生生打了个寒噤。那个雨夜,陆商阳梦呓般的狂热的话语还如在耳畔。而今,他竟然可以冷冰冰地对自己说,他要杀了自己。抬起眼睛,他注视着陆商阳。
「你变了。」
陆商阳很温柔地吻他的嘴唇。「你的嘴唇很冷。你在害怕?」
秦夕照默然,最后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你对我做了些什么?血洗我卧龙寨,正如楚怜云所言,那是我倾尽全力一手创出来的天下啊,你就轻轻松松把它毁于顷刻间。没错,你手上并没怎么染血,可是,是因为你啊。因你一句话,一个命令,便是生灵涂炭。而且,你害死了烟霏,你要我怎么原谅你?!」
秦夕照一口气又涌了上来。「说来说去,都是烟霏!」
陆商阳坦然道:「不错。那是我曾经深爱的人,也是我的妻子。」
秦夕照怒道:「那你就杀了我替她偿命啊!」一把掀开他,走到案前坐下,调了调弦,随手拨了起来。
陆商阳笑了。「我不忍杀你,你这还不明白?不过,夕照,别再胡作非为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还是多想想,怎么保住你的命吧。」
秦夕照不看他,冷冰冰地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命在旦夕了。」
陆商阳淡然道:「我本来是很担心,担心得没有一晚睡得着。你每晚入睡后,我都一直看着你,生怕哪一天就看不到了。可看你如此成竹在胸的样子,我知道你必然已有办法,要比脑筋我是比不过你的。所以,我不再担心了。」
秦夕照叹了口气。「你真变了。你看我的眼神都不同了。我宁愿……我在救你那天,就那样子死了,你才会对我好。」
陆商阳微笑道:「你不会想在那个时候死的。你还不想死,不是吗?」
秦夕照沉吟了很久,道:「是。我确实还不想死。不过,生死有命,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如此而已。」
陆商阳道:「所以,你我只是相互吸引而已,但我们的一切,都是背道而驰。我们恐怕是注定了的有缘无份。要谈感情,恐怕也只有生离死别时才会有吧……我现在,总算是看清了……」
秦夕照怔住了。心在沉落,沉落到一个无底深渊里。
「你说过,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重新选择一次。」
陆商阳把他搂得更紧些,道:「是,我说过。我也希望。那,我现在要你,你肯给吗?」
秦夕照又怔住了。
陆商阳苦笑道:「你不愿意,对吧?所以,世上有很多无奈的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放开了他,「睡吧,已经很晚了。」
秦夕照嗫嚅道:「不是你想的原因……」
陆商阳截住他话头道:「是什么都无所谓。你救我一命,我会帮你,一直到你……要么伤好,要么死。我陪你到那时候为止。」
秦夕照的手指,僵在了琴弦上。「你……」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毕竟是两条道的人。我把这份情还给你。从此之后,大家不要见面的好。我实在不想杀你。又怕有一天不得不杀你。天各一方,永不见面,可能还好些。」
铮地一声,琴弦断了。秦夕照也不管流血的手指,把头埋在琴上。k ey:V:3V q:^
一滴眼泪,慢慢渗出,流过琴弦,滴下,碎了。
陆商阳浑身猛然一颤。他听到的,不仅是琴弦断掉的声音,也是——心碎的声音。只听得秦夕照的声音,冷幽幽地道:「你不是想要我吗?好,我给。」
月光如水,流泄在房内。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秦夕照的青衣,缓缓地滑落在了地上。
空气都仿佛凝住了。秦夕照的嘴唇,已经硬生生咬出血来。
陆商阳慢慢开了口。「原来如此。难怪你不仅不肯让我碰你,连沐浴更衣都躲着我。」把他揽入怀中,「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的。」
感觉到秦夕照在自己怀中发抖,陆商阳这时才能体会,宫中这段日子,对他而言恐怕真是人间地狱。赵构,赵构,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把这个心高气傲的人折磨到如此地步,你好厉害。他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