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梦琐言 宋·孙光宪 陈尚君再补-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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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即三十年不返乡里,于时妻母俱在,又何心乎!
唐高测,彭州人,聪明博识,文翰纵横,至于天文历数、琴棋书画、长笛胡琴,率皆精巧,乃梁朝朱异之流。尝谒高燕公,上启事自序,其要云:“读书万卷,饮酒百杯。”燕公曰:“万卷书不易征诘,百杯酒得以奉试。”乃饮以酒,果如所言。僖皇帝幸蜀,因进所著书除秘校,卒于威胜军节度判官也。
韩昭仕王氏至礼部尚书、文思殿大学士,粗有文章,至于琴棋书算射法悉皆涉猎,以此承恩于后主,时有朝士李台嘏曰:“韩八座事艺如拆袜线,无一条长。”时人韪之。
唐武都符载,字厚之,本蜀人,有奇才。始与杨衡、宋济栖青城山以习业,杨衡擢进士第,宋济先死无成,唯符公以王霸自许,耻于常调怀会之望。韦南康镇蜀,辟为支使,虽曰受知,尚多偃蹇。韦公于二十四化设醮,请撰斋词,于是陪饮于摩诃之池。符公离席盥漱,命使院小吏十二人捧砚,人分两题,绕步池滨,各授口占,其敏速如此。刘辟时为金吾仓曹参军,依栖韦公,特与讠巽《真赞》,其词云:“矫矫化初,气杰文雄。灵螭出水,秋鹗乘风。行义则固,辅仁乃通。他年良觌,麟阁之中。”洎京兆变故,彭城知留务,起雄据之意,符为其所縻,凡有代奏,愈更恭顺。刘辟之败也,幕僚多罹其祸,唯符生以笺奏稿草一箧呈高崇文相公,长揖东下,栖于庐山,即前之《真赞》可谓有先鉴也。居浔阳二林间,优游卒岁。南昌军奏请为副ヘ,授奉礼郎,不赴,命小僮持一幅上于襄阳乞百万钱买山,四方交辟,羔雁盈于山门草堂中,以女妓二十人娱侍,声名藉甚于时,守道循常者号曰“凶人”。
唐光启中,成都人侯翮风仪端秀,有若冰壶,以拔萃出身为宁从事。僖皇播迁,擢拜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内试数题目,其词立就,旧族朝士潜推服之。。僖宗归阙,除郡不赴,归隐导江别墅,号卧龙馆。王蜀先主图霸,屈致幕府,先俾节度判官冯涓候其可否。冯有文章大名,除眉州刺史,田令孜拒朝命,不放之任。羁寓成都,为侯公轸恤,甚德之,其辟书即冯涓极笔也。侯有谢书上王先主,其自负云:“可以行修笺表,坐了檄书。
赵蕤者,梓川盐亭县人也,博学韬钤,长于经世。夫妇俱有节操,不受交辟,撰《长短经》十卷,王霸之道见行于世。
●卷六
唐李绅,性刚直,在中书与李卫公相善,为朋党者切齿。镇淮海日,吴湘为江都尉。时有零落衣冠颜氏女寄寓广陵,有容色,相国欲纳之。吴湘强委禽焉,于是大怒。因其婚娶聘财反甚丰,乃罗织执勘,准其俸料之外有陈设之具,坐赃,奏而杀之,惩无礼也。宣宗初在民间备知其屈,登极后,与二李不叶者导而进状诉冤。卫公以此出官朱,路由澧州,谓寄寓朝士曰:“李二十误我也。”马植曾为卫公所忌,出为外任。吴湘之事鞫于宪台,扶风时为中宪,得行其志焉。吴湘乃澧州人,颜寻归澧阳,孀独而终。旧说浙东理难,十分公事,绅相晓得五六,唯刘汉弘晓得七分,其他廉使乃三四而已。盖公之才已难得也。
唐裴相公休留心释氏,精于禅律,师圭峰密禅师,得达摩顿门。密师《注法界观》、《禅诠》,皆相国撰序。常被毳衲于歌妓院持钵乞食,自言曰:“不为俗情所染,可以说法。”为人每自发愿,愿世世为国王弘护佛法。后于阗国王生一子,手文有相国姓字,闻于中朝,其子弟欲迎之,彼国敕旨不允也。双峰禅师聚徒千人,谈玄之盛无能及也,一旦惑于民女而败道焉,是知淫为大罚,信矣。相国李公蔚始与师善,为致一宰而已。道士文如海注《庄子》,文词浩博,恳求一尉,与夫汤惠休、廖广宣旨趣共卑也,惜哉!
丞相韦公宙出镇南海,有小将刘谦者职级甚卑,气宇殊异,乃以从犹女妻之。其内以非我族类,虑招物议,讽诸幕僚请谏止之。丞相曰:“此人非常流也,他日吾子孙或可依之。”谦以军功拜封州刺史,韦夫人生子曰隐、曰岩,隐为广帅,岩嗣之,奄有岭表四府之地,自建号曰汉,改名Ζ,在位经二纪而终。次子嗣。即京兆知人之鉴非谬也。
唐通义相国崔魏公铉之镇淮扬也,卢丞相耽罢浙西,张郎中铎罢常州,俱过维扬谒魏公。公以暇日与二客私款方弈,有持状报女巫与田布尚书偕至,泊逆旅某亭者。公以神之至也,甚异之。俄而复曰:“显验与他巫异,请改舍于都候之廨署。”公乃趣召巫者至。至乃与神迭拜曰:“谢相公。”公曰:“何谢”神曰:“布有不肖子默货无厌,郡事不治当犯大辟,赖相公阴德免焉。使布之家庙血食不绝者,公之恩也。”公矍然曰:“异哉!某之为相也,未尝以机密损益于家人。忽一日夏州节度使奏银州刺史田钅岁犯赃罪,私造铠甲以易市边马布帛。帝赫然怒曰:‘赃罪自别议,且委以边州,所宜防盗,以甲资敌,非反而何。’命中书以法论,将尽赤其族。翌日,从容谓上曰:‘钅岁赃罪自有宪章,然是弘正之孙、田布之子。弘正首以河朔请朝觐,奉吏员。布亦继父之款。布会征淮口,继以忠孝,伏剑而死。今若行法论罪以固边圉,未若因事弘贷,激劝忠烈。’上意乃解,止黜授远郡司马。而某未尝一出口于亲戚私昵,已将忘之。今神之言正是其事。”乃命廊下表而见焉。公谓之曰:“君以义烈而死,奈何区区为愚妇人所使乎”神怃然曰:“某尝负此妪八十万钱,今方忍耻而偿之,乃宿债尔。”公与二客及监军使幕下共偿其未足,代付之日,神乃辞去,自后言事不验。梁相国李公琪传其事,且曰:“嗟乎,英特之士负一女子之债,死且如是,而况于负国之大债乎!窃君之禄而不报,盗君之柄而不忠,岂其未得闻于斯论耶而崔相国出入将相殆三十年,宜哉!”
李德裕太尉未出学院,盛有词藻,而不乐应举。吉甫相俾亲表勉之,掌武曰:“好骡马不入行。”由是以品子叙官也。吉甫相与武相元衡同列,事多不叶。每退,公词色不怿。掌武启白曰:“此出之何难”乃请修狄梁公庙,于是武相渐求出镇。智计已闻于早成矣。愚曾览太尉《三朝献替录》,真可谓英才,竟罹朋党,亦独秀之所致也。
宣宗希冀遐龄,无储嗣,宰臣多有忤旨者,懿宗藩邸常怀危栗。后郭美人诞育一女,未逾月卒,适值懿皇伤忧之际,皇女忽言得活。登极后钟爱之,封同昌公主,降韦保衡,恩泽无比。因有疾,汤药不效而殒,医官韩宗昭、康守商等数家皆族诛。刘相国瞻上谏,懿皇不听。懿皇尝幸左军,见观音像陷地四尺,问左右,对曰:“陛下中国之天子,菩萨即边地之道人。”上悦之。寇入京,郭妃不及奔赴行在,乞食于都城,时人乃嗟之。
唐自广明后,阉人擅权,置南北废置使,军容田令孜有回天之力,中外侧目。而王仙芝、黄巢剽掠江淮,朝廷忧之。左拾遗侯昌业上疏极言时病,留中不出,命于仗内戮之。后有传侯昌业疏词不合事体,其末云:“请开揭谛道场以消兵厉。”似为庸僧伪作也,必若侯昌业以此识见犯上,宜其死也。
陇西李涪常侍,福相之子,质气古淡。光化中,与诸朝士避地梁川,小貂日游邻寺以散郁陶。寺僧有爽公者因与小貂相识,每晨他出,或赴斋请,苟小貂在寺,即不扃锁其房,请其宴息,久而弥笃,乃曰:“李常侍在寺,争忍阖扉乎。”或一日,从容谓小貂曰:“世有黄白之术,信乎好之乎”貂曰:“某虽未尝留心,安敢不信又安敢辄好”僧曰:“贫道之每拂曙出寺,为修功德因缘也。仰常侍德,岂敢秘惜。”小貂辞逊再三,竟得其术。尔后最受三峰朝相、四入崔相恩知,每遇二公载诞之辰,乃献银药盂子。此外虽家屡空,终不自奉,亦不传于子孙。遂平宰李璩乃嫡孙也,尝为愚话之。广成杜光庭先生常云:“未有不修道而希得仙术,苟得之,必致祸矣。唯名行谨洁者往往得之。”即李貂之谓也。
陵相出典夷陵时,有士子修谒。相国与之从容,因命酒劝。此子辞曰:“天性不饮酒。”相国曰:“诚如所言,已校五分矣。”盖平生悔吝若有十分,不为酒困,自然减半也。朱秀才遂宁府人虔余,举进士,有《杨贵妃别明皇赋》最佳,然狂于酒。陇州防御使巩咸乃蜀将也,朱生以乡人下第谒之,巩亦使酒,新铸一剑,乃曰:“如何得一汉试之。”朱便引颈,俄而身首异处。惜哉!死非其所。即陆公之戏,诚哉善言也。东皋子王,字无功,有《杜康庙碑》、《醉乡记》备言酒德。竟陵人刘虚白擢进士第,嗜酒,有诗云:“知道醉乡无户税,任他荒却下丹田。”世之嗜酒者苟为孔门之徒,得无违告诫乎。
唐僖宗再幸梁洋,朱玫立襄王,宰相萧遘、裴澈、厥匡图等同奉之。洎破伪主,而僖皇反正,裴、郑等缘罹大辟。始具兵卫四围,矛槊森然,裴相犹戏曰:’天子之墙仞也。”萧遘相就河中,赐毒,握之在手,自以主上旧恩,希贬降,久而毒烂其手,竟饮之而终。
唐太尉韦公昭度,旧族名人,位非忝窃。而沙门僧澈承恩,为人潜结中禁,京兆与一二时相皆因之大拜。悟达国师知玄,乃澈之师也,尝鄙之。诸相在西川行在,每谒悟达皆申跪礼,国师揖之,请于僧澈处吃茶。后掌武伐成都,田军容致檄书曰:“伏以太尉相国,顷因和尚,方始登庸。在中书则开铺卖官,居翰林则借人把笔。”盖谓此也。
唐李师望乃诸宗属也,自负才术,欲以方面为己任。因旅游邛蜀,备知南蛮之勇怯,遂上书希割西川数州于临邛郡建定边军节度,诏旨允之。乃自凤翔少尹擢领此任。于时西川大将嫉其分裂巡属,乃阴通南诏。于是蛮军为近界乡豪所导,侵轶蜀川,元戎窦滂不能遏截,师望亦寻受贬,黜陇西。光化中,朱朴自《毛诗》博士登庸,恃其口辩可以立致太平,由藩邸引导闻于昭宗,遂有此拜。对扬之日,面陈时事数条,每言“臣必为陛下致之。”洎操大柄,无以施展,自是恩泽日衰,中外腾沸。内宴日,俳优穆刀陵作念经行者,至御前曰:“若是朱相,即是非相。”翌日出官。时人曰:“拔士为相,自古有也。君子不耻其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况唐末丧乱,天下阻兵,虽负奇才不能谋画,而朱公一儒生,以区区辩给欲整其乱,只自取辱焉。”涓缕未申,敌已至。勤教乐僮吹筚篥,甚为识者所责也。
唐李群玉校书,字文山,澧州人。有诗名,散逸不乐应举,亲友强之,一上而已。尝受知于相国河东裴公休,为其延誉,因进诗,授弘文馆校书,终于荆襄间。然多狎酒徒,疑其为张祜之流。李少逢善夷谪官澧阳,备知其行止,因为纪之,乃清介高节之人,非轻率之士,疑为同人所谤。或曰曾为荆之幕下假书题谒澧吏艾使君,李谓艾侯曰:“小子困甚,幸使君痛救之。”以戏其姓之癖也。州将以其轻脱,所济不厚也。又近年京兆韦沆者,衣缨旧族,亦攻古文,流落不偶而没于世。陇西李璩乃福相之曾孙也,常宰襄州乐乡县。京兆侨于是邑,常来干扰,李亦只奉不厌。一旦谓李宰曰:“客有相勉,且求一邑以救饥寒。室人闻之,大怒曰:‘人唤郎为长官即得,唤我作长官夫人即不可。’”陇西闻而鄙薄,亦笑亦怒也。
先是,李远以曾有诗云“人事三杯酒,流年一局棋”,唐宣宗以其非牧人之才,不与郡守。宰相为言,然始俞允。蜀相韦庄应举时,遇黄寇犯阙,著《秦妇吟》一篇,内一联云:“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尔后公卿亦多垂讶,庄乃讳之,时人号“秦妇吟秀才”。他日撰家戒,内不许垂《秦妇吟》障子。以此止谤,亦无及也。晋相和凝少年时好为曲子词,布于汴洛。洎入相,专托人收拾焚毁不暇。然相国厚重有德,终为艳词玷之。契丹入夷门,号为“曲子相公”。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士君子得不戒之乎。
宣宗以政事委相国令狐公,君臣道契,人无间然。刘舍人每讦其短,密奏之。宣宗留中,但以其事规于相国,而不言其人姓名。其间以丞相子不拔解就试,疏略云:“号曰无解进士,其实有耳未闻”云云,又以子弟纳财贿,疏云:“白日之下,见金而不见人”云云。丞相憾之。乃俾一人为其书吏,谨事之。紫微托以腹心,都不疑虑,乃为一经业举人致名第,受赂十万,为此吏所告,由是贬之。君子曰:“彭城公将欲律人,先须洁己。安有自负赃污而发人之短乎宜其不跻大位也。”先是令孤相自以单族,每欲繁其宗党与崔、卢抗衡,凡是富家,率皆引进。皇籍有不得官者欲进状,请改姓令孤。时以此少之。
唐吴郡陆龟蒙,字鲁望,旧名族也。其父宾虞,进士甲科,浙东从事、侍御史,家于苏台。龟蒙幼精六籍,弱冠攻文,与颜荛、皮日休、罗隐、吴融为益友,性高洁。家贫,思养亲之禄,与张博为吴兴、庐江二郡ヘ,著《吴兴实录》四十卷、《松陵集》十卷、《笠泽丛书》五卷。丞相李公蔚、卢公携景重之,罗给事《寄陆龟蒙》诗云:“龙楼李丞相,昔岁仰高文。黄阁今无主,青山竟不焚。”盖尝有征聘之意。唐末以左拾遗授之,诏下之日疾终。光化三年赠右补阙,吴侍郎融传贻史,右补阙韦庄撰诔文,相国陆希声撰碑文,给事中颜荛书,皮日休博士为诗。皮寇死浙中。方干诗名著于吴中,陆未许之,一旦顿作诗五十首装为方干新制,时辈吟赏降仰,陆谓曰:“此乃下官效方干之作也,方诗在模范中尔。”句奇意精,识者亦然之。薛许州能以诗道为己任,还刘德仁卷,有诗云:“百首如一首,卷初如卷终。”讥刘不能变态,乃陆之比也。
颜给事荛谪官,没于湖外,尝自草《墓志》,性躁急不能容物,其志词云:“寓于东吴,与吴郡陆龟蒙为诗文之交,一纪无渝。龟蒙卒,为其就木至穴,情礼不缺。其后即故谏议大夫高公丞之、故丞相陆公,二君于荛至死不变。其余面交皆如携手过市,见利即解携而去,莫我知也。复有吏部尚书辞公贻矩、兵部侍郎于公兢、中书舍人郑公撰,三君子者,余今日已前不变,不知异日见余骨肉孤幼复如何哉。”
司空图侍郎撰《李公奚行状》,以“公有出伦之才,为时辈妒忌,罹于非横。其平生著文有《百家著诸心要文集》三十卷、《品流志》五卷、《易之心要》三卷、《注论语》一部、《明无为》上下二篇、《义说》一篇,仓卒之辰焚于贼火,时人无所闻也,惜哉!《阳春白雪》,世人寡和,岂虚言也”葆光子曰:“唐代韩愈、柳宗元洎李翱、李观、皇甫数君子之文,陵轹荀孟,糠秕颜谢,其所宗仰者唯梁浩补阙而已。乃诸人之龟鉴而梁之声采寂寂,岂《阳春白雪》之流乎是知俗誉喧喧者宜鉴其滥吹也。”
白太傅与元相国友善,以诗道著名,时号元白。其集内有诗《挽元相》云:“相看掩泪俱无语,别后伤心事岂知。想得咸阳原上树,已抽三丈白杨枝。”洎自撰《墓志》云:“与彭城刘梦得为诗友”,殊不言元公,时人疑其隙终也。郑文公畋与卢相携亲表也,阀阅相齐,词学相均,同在中书,因公事不叶,挥霍间言语相挤诟,不觉砚瓦翻泼。谓宰相斗击亦不然也,竟以此出官矣。
古者阉官擅权专制者多矣,其间不无忠孝,亦存简编。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