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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交易场-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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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我为例吧,他盯上了我的两三个最大的客户。只要我不在办公室,他就给他们打电话。但是,他们很忠实,他们想和我做生意。于是,他便开始散布我和一个客户的谣言,我恐怕不能把他的名字告诉你。” 
  “什么谣言?” 
  “他说我和这个客户睡觉,说因为这个,该客户把他的所有生意全给我做,”她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愤怒。“荒谬之极,完全是一派胡言,我的客户把大部分生意给我做是因为我替他出了好主意,他从中赚了大钱。我决不会与哪个客户发生什么风流事,永远不会,那样做完全违背职业道德。” 
  她抬头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怒火。然后她放声大笑。“噢,保罗,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能感到脸上窘得发红,她所宣称的在与客户打交道时要信守职业道德的誓言打破了我心灵深处存有的幻想,我没意识到自己流露出了失望之情。 
  她又继续讲述她的遭遇。“我对此事一无所知,我的客户也蒙在鼓里,但是,别人个个都在议论此事,或者说我听说是这样。这就像那种越传越广的谣言一样,一两个月里,人们就会听到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说法,不由得你不信。我肯定我的老板一定听说了此事,但也许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我当然是有口难辩,我不知道有什么可否认的。” 
  “有一天,卡什找到我的老板,数说我的‘风流韵事’使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成了伦敦城里众人的笑柄。他手里掌握了一些数据,说是来自我的一个客户公司的内部渠道,数据表明我的客户95%的业务是通过我做的,那些数据一定是卡什捏造的。我知道我的这个客户和其他经纪人也做过很多生意。” 
  “于是,老板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告诉我要么辞职,要么他将不得不命令我停职,并开始进行正式调查。他说这样做对我的客户的伤害可能会和对我的伤害一样严重,甚至更严重。闻此,我震惊不已。当时,我恐怕是发了脾气。我对他大喊大叫,用我凡是能想到的脏话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并且对他说,至于我的工作随他怎么办。洛桑…日内瓦银行几个月来一直想雇佣我,所以,不到一个星期,我便加入了他们,开始了我的新工作。” 
  “但是,如果你当时冷静点不是更好吗?你本来可以洗清你的名声的,卡什什么也证明不了。” 
  “伤害已经造成了,我不愿仅仅为了能继续与那种社会渣滓一道工作而使自己的人格受到公众的责难,使自己的私生活受到别人的审视。” 
  “我明白了,”我说,感到自己心中也升起一股怒火。“你做得对,真是个狗杂种,这个行当腐败透顶,那么多人奔波忙碌,赚了那么多钱。他们认为自己是天才人物,但是,可以说有一半时间他们无异于是在偷窃。如果他们都能以正直的,遵守原则的方法从事他们的工作,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仍然大有赚头。”我无法控制声音中的怒气,而且清楚地感到越说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响。 
  卡莱尔笑了起来。“噢,保罗!你多么可爱,如此关心体贴人,又是如此理想主义。但是世事并不会按照你的理想去发展,你必须意志坚强才能生存下去,最坏的狗杂种挣的钱最多。我一切都不错,我现在干的还是老工作,但合作者比以前的好,薪水也比以前多。”她那双长睫毛下水灵灵的大眼睛微笑着看着我。“你刚才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的。” 
  我克制着冷静下来。“我恐怕暂时还不能把确切的细节告诉你,原因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它很重要,因为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一直在询问的事,”我压低了声音。“去年德琼公司从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买进了一种私人配售债券,是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发行的,就是卡什卖给我们的,你知道任何有关此事的情况吗?” 
  “特里蒙特。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卡莱尔轻声说道,眉头紧蹙思考着。“这名字听起来耳熟,但我不……对了!我知道了,是不是由日本兴业银行担保的那笔交易?” 
  “不完全对,是本州银行。不过,你说的已经很接近了。”我答道。 
  “是的,我的确模模糊糊记得这回事,那只是笔小交易,是不是?” 
  “4千万美元。”我点点头答道。“你卖没卖过?” 
  “没有。那是卡什的一笔‘特殊交易’,我想这是他为自己揽的一笔生意,我们其他人谁也没有过问是怎么卖的,所有佣金都流进了他的腰包。” 
  特殊交易,特殊客户,卡什做了许多笔特殊业务。“关于这个公司的情况,你知道点什么吗?” 
  “特里蒙特资金公司?一无所知,在那之前和那之后,我都没听说过任何有关这家公司的情况。” 
  “有没有其他人会知道这方面的情况?” 
  “不可能。卡什做生意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一切严守秘密,等到生意做成功了,他才会洋洋得意地对外宣布。” 
  “他肯定得到了公司里其他人的帮助,比如编制文件,或者制定交易构架等,”我启发道。“他过去常与公司融资部里什么人打交道吗?” 
  “我想在伦敦没有。不过,他确实与纽约的什么人谈过他的一些特殊交易。那人来伦敦时我见过他一面,一个矮胖子,韦杰尔,迪克·韦杰尔。我想他是叫这个名字。” 
  “你记得是谁买了其余的债券吗?” 
  “是的,我记得。我记得听说卡什把它卖给德琼了,他没花多少时间就做成了,而且接着他又打了一个电话,一下子就把这笔生意做成了,我记得自己当时还想过,只消两个电话就能把一批债券全部售出,简直令人惊叹。我憎恶卡什,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优秀的推销员。” 
  “另一个买主是谁?” 
  “我知道你会问这话的,”她说。“让我想一想……我知道了!是哈尔兹韦格银行。” 
  “哈尔兹韦格银行?那不是瑞士的一家小银行吗?” 
  “也不太小,当然形象不佳,但是他们非常秘密地管理着大笔大笔的资金,卡什常和他们打交道。” 
  “他与那儿的准联系?”我问道。 
  “一个名叫汉斯·迪特韦勒的人,那人不怎么样,我和他谈过几次话。” 
  我从卡莱尔口中了解到了我想知道的一切情况,至少了解到了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情况。 
  “还有一个问题。”我说。 
  “什么问题?” 
  “加斯顿是谁?” 
  “加斯顿?我不认识任何叫加斯顿的人。”然后她抿嘴轻声笑起来。“噢,你是说我那位巴黎的男朋友加斯顿?我恐怕得说这全是为了搪塞罗布而编造的故事。” 
  “这太残酷了,他非常苦恼。” 
  “他很固执,我不得不使用某种方法使他摆脱痛苦。这看起来似乎是最佳方法,而且他那个人奇里古怪的。” 
  “奇里古怪的?” 
  “是的。他这人有点怪,他爱紧张,情绪似乎不稳定,你说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噢,罗布就是这么个人,”我说,“但他不会伤害别人的。” 
  “那我可不知道,”卡莱尔说。“我很高兴摆脱了他的纠缠。”她战栗了一下。“此外,我告诉过你,我从来不和我的客户睡觉。” 
  说完,她呷了一口葡萄酒,两眼越过杯沿看着我。她似乎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怒,双唇鲜红,两眼乌黑,我的喉头一时干涩了。 
  “从来不?”我说。 
  她盯着我的眼睛注视了好一会儿,我无法准确读懂她目光中所传递信息的确切含意。 
  “几乎从来不。”她说。 
  那顿午饭之后,我难以集中精力工作,我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和克莱尔巫山云雨一番会是什么情景,尽管这种念头不时地会重新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必须打电话给迪特韦勒先生。 
  我在国际债券经纪人协会手册中查寻哈尔兹韦格银行,找到了电话号码,其区号是苏黎世区号。 
  一个女人接了电话。 
  “我可以与迪特韦勒先生通话吗?”我问。 
  “对不起,他现在不在,我能帮你忙吗?”答话者讲一口纯正的英语。 
  “是的,也许你能帮忙,”我说。“我的名字叫保罗·默里,我为伦敦的德琼股份有限公司工作。我们持有一种私人配售债券,我相信你们银行也买了。是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发行的8年期债券,2001年到期,我们打算再买一些,不知贵行是否有兴趣出售。” 
  “噢,特里蒙特资金公司!我们终于找到想做这笔交易的人了。我不知道我们当初为什么买它,虽然本州银行的担保非常可信,收益也不错,但是却无人交易它。我们这儿做的应该是短期有价证券交易,而不是这种无价值的债券,你们开什么价?” 
  这问题可不好回答,再买下一些这种倒霉的债券是我最不情愿做的事情。听这女人的口气,好像出什么价她都肯卖; 
  “不是我要买,是为我们的一个客户买的,”我撒谎道。“他对买进我们的债券很感兴趣,但是我们的债券不出售。在我与他商谈他愿意以什么价格从你们手里买进这些债券之前,我需要确证一下你们愿意出售。” 
  “我明白了。这样的话,我们最好等迪特韦勒先生回来再说。当初,这些债券是他亲手买的,他在一小时左右就会回来的,你不如到那时再打个电话来。”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告诉他等我的电话。” 
  妙哉,我想找的人就是迪特韦勒。 
  整整一小时之后,我再次拨通了苏黎世的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是一个粗哑的声音:“迪特韦勒。” 
  “迪特韦勒先生,下午好。我是德琼股份有限公司的保罗·默里。早些时候,我打电话给你的同事,是关于你们手头的2001年到期的8年期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债券的递盘事宜,我不知道你对出售是否有兴趣?” 
  “默里先生,恐怕你是弄错了。”一口浓重的瑞士口音听起来不太友好。“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得到的信息,眼下我们手头没有那种债券,而且从来就没有过。” 
  “但是,我刚才和你的同事谈的正是那种债券,”我说。“她说你们的有价证券组合中有那种债券。” 
  “她一定是弄错了,她大概把它与另一种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债券搞混淆了。不管怎么说,我们把我行有价证券组合中的内容都视为绝密信息,从不向外透露。这一点,我刚才已经提醒过我的同事,好了,再见,默里先生。” 
  当我放下电话时,我为那友善的瑞士姑娘感到内疚。我相信当迪特韦勒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职责时,她不会把那当作一种快事的。这事办得真窝囊,一个蹩脚的撒谎者,特里蒙特资金公司根本就没有发行过其他债券,哈尔兹韦格银行和我们拥有的是同一种特里蒙特债券。 
  但是,他们为什么不承认呢? 
  这个情况很严重,很有可能德琼公司损失了2干万美元。除非我们能找到这笔钱,否则这个损失能使整个公司陷入瘫痪状态。我认为从法律上讲,我们虽然不需赔偿那些钱给我们受损失的客户,但是我敢肯定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不再是我们的客户了。我必须把我的发现告诉汉密尔顿,他不在交易台上,卡伦说他一下午都不在,而且要到第二天上午很晚才会到办公室来。 
  第二天午餐时他来上班了,我看着他走到他的交易台前,脱下外套,打开一个个屏幕,然后坐下来,凝神细看。 
  我大步走到他的交易台旁。“对不起,汉密尔顿,”我说,“你有空吗?” 
  “现在是1点27分。失业数字1点30分出来,我有3分钟时间,够了吗?”他问道。 
  我迟疑了一下,我必须告诉他的事情很重要,但我不想草草了事。如果汉密尔顿说他只有3分钟,那就只有3分钟。“不够,恐怕会要稍微长一点。”我说。 
  “既然是这样的话,坐下吧,你也许能学到点什么。” 
  我强忍着不耐烦的心情,坐了下来。 
  “好,跟我讲讲这一阵子国库券市场的情况。”汉密尔顿指的是美国政府债券市场,这是世界上规模最大,流动性也最大的债券市场,而且也是大多数投资者借以发表有关长期利率见解的市场。 
  “上个月一直在跌,”我说,“人们盼望着收益率能涨得更高些。”当国库券价格下降时,它们的收益率会升高,表明将来有望获得较高的利率。 
  “为什么它一直在跌?” 
  “人人都担心美国可能已经达到了100%的就业率,上个月的失业数字是5。2%。大多数经济学家认为失业率大大低于5%将是不可能的,一旦失业率降到那个水平,国家的通货膨胀压力就会增加。各行各业招工将更加困难,这样他们将不得不支付较高的工资,较高的工资意味着更严重的通货膨胀,也就意味着更高的利率。所以,国库券价格便跌下来了。” 
  “出现这个数字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汉密尔顿问道。 
  “这个嘛,市场希望失业人数降低到5%,如果发生那种情况,较低的失业率将意味着较高的通货膨胀率,市场将再一次售出国库券。” 
  对就业有利的因素对债券市场却不利,我始终觉得这似乎是一种极大的讽刺。我还清楚地记得有一天我在一个大经纪人的交易室里发生的情景。当宣布失业人数比预期的多出几千人时,房间里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国库券市场的行情直线猛涨。这完全是不切实际的空谈! 
  “你说得对,几乎人人都认为失业数字将为5%,而且市场将会低价售出国库券。那么,对此我们应该做什么?”汉密尔顿问道。 
  “嗯,如果我们有任何剩余国库券的话,可以卖掉它们。”我说。“不过,既然一个月前我们就卖掉了所拥有的国库券,我想我们只好坐观形势了。” 
  “错了。”汉密尔顿说。“或者说,至少你可以坐观形势。” 
  我们面前的绿色电视屏幕显示出那一刻市场的交易情况,当债券买进卖出,价格随之变化时,那绿色小数字组成的密集阵列便闪烁不已。我们正在注视的主要国库券是30年期的债券,又称作“长期债券”。其时价是99。16,意为99。16/32,又可读作99。5。 
  在数字发布前一分钟,绿色数字停止了闪烁,没有交易在进行,每个人都在等待。 
  这一分钟似乎要持续到永远,在世界各地,在伦敦、纽约、法兰克福、巴黎、柏林,甚至东京,成千上万的男男女女正弓身坐在他们的屏幕前静待苦等。贸易委员会设在芝加哥的期货交易所里的债券期货室将静静地等待着。 
  我们的路透社和电汇率屏幕上传来低沉的嘟嘟声。不一会儿,一则绿色的短小电文闪烁出现在屏幕上:美国6月份的失业率为5。2%,7月份降低到5。0%。 
  两秒钟之后,长期债券旁边的数字99。16闪烁了一下,被99。08取代了,即99。8/32,或99。1/4。我判断正确,这是个不祥的数字,行情正在下跌。 
  又过了两秒钟,我们的电话板上的指示灯不停地闪烁起来。虽然推销员们不知道汉密尔顿具体在想些什么,但是,他们知道他一定在思考着。 
  汉密尔顿拿起一个电话听筒,我在另一条线上监听,是戴维·巴勒特打来的电话。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的想法,关于……”他开始说道。 
  “给我2干万美元长期债券。”汉密尔顿打断说。 
  “但是,我们的经济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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