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盗蓝月-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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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凯凯激动的情绪才平息下来,也渐渐止住哭泣。雷恩拿出手帕,将他脸上的眼泪、鼻涕拭去。
“原谅爸爸好吗?”奇怪!对眼前的凯凯自称“爸爸”并不让他有丝毫的别扭。“爸爸一开始没认出你,是爸爸不好。”
凯凯的眼睛还泛着血色,鼻子也红红的。“可是,妈咪……说,你不是爸爸……”他又一副要泫然欲泣的模样。
的确。杨唯心那一关绝不轻松,她是不可能轻易便松口的,要如何克服这名目前的头号大敌,实为当务之急。
“凯凯……”他思索着如何开口。“是爸爸不好,在你出生之前,爸爸和妈妈吵了一架,因为妈妈很生气,所以爸爸到现在才来看你。”为了让事情合理化,编点润滑的谎言是有必要的。
凯凯信任的眼眸令他有些微的罪恶感。他也不想如此,但人世间成人的复杂深沉,要如何能让这么小的孩子了解呢?让他知道自己是“意外”出生的吗?太伤人!
大人的错,就让大人去背。就算这些年来错的是他吧!孩子何辜啊!
“爸爸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他抱紧他。
“你要跟我们——起住吗?”凯凯的小脸如雨过的天空般亮了起来。
“凯凯……对不起!”真不想打碎他的美梦。“但是妈咪还在生我的气。”
凯文闻言失望地嘟嘴。“怎么办?”接着似灵光一闪地嚷道:“去求干妈,每次妈咪生气,只要干妈去跟妈咪说说,她就不气了。”
要是真那么容易就好了!他怀疑李秋彤肯背叛好朋友。“凯凯……我和你妈妈吵很大一架。你想如果不是生好大的气,你会离家出走吗?”
“离家出走?”凯凯显然是在咀嚼他的话语,一双蓝眸严肃地望向他。“你不该惹妈咪生那么大的气,妈咪生气就要赶快道歉。”
他不禁微笑。看来他儿子比他要来得会讨女人欢心。
“爸爸,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他拉着他的西装衣领。
“有哇!”他立刻装出一脸悔不当初的样子。“我也很后悔,可是你妈咪不给我机会,不然我也不用找你们找的那么辛苦啦。”
撒谎果然会成为习惯,因为在撒了个谎之后,便要用更多的谎言去掩饰先前的谎言。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泛滥的谎言从你的嘴狂涌而出,挡都挡不住。
“唉,要怎么让妈咪消气呢?”凯凯显然很烦恼。
雷恩备觉感动,心头暖烘烘的。小孩子真是天真哪!对他这些年来的缺席,没有怨尤,反而替他尽心尽力地想办法。
他的儿子、他的骨血啊!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幸福;若能再加上他心头的月神,这一幅全家团圆的图像便太美了。
“你愿意帮爸爸忙吗?”打击敌人最好的方法,便是把敌人的心腹变成自己的心腹。
凯凯用力地点头,立刻投靠敌人阵营去。
雷恩露出自信的笑。连儿子都帮他,要捕获月神便是迟早的事了。“那好,爸爸告诉你电话号码,你会打电话吗?”
凯文的嘴不悦地嘟起。“你太小看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没想到凯凯那么聪明……”雷恩连声道歉。“你可以打电话给我,不管是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好吗?”
凯文点头,看他拿出一张名片,写上行动电话号码。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你妈咪知道喔!”他将名片交给他吩咐道。
“放心!”他的眼睛因秘密而闪着兴奋。“我不会告诉她的。”他小心地将名片塞进裤子的口袋。
“你这几天要乖,好好养伤,不许再顽皮,知道吗?”他摸摸儿子的头。
“妈咪——”凯文看见甫进门的唯心,大声地叫道。
很难说明的一种感觉,她竟有些吃味。
没想到白雷恩和凯凯相处如此融洽,心头酸意急速上升。
见鬼了!她怎么会有儿子被抢走的心境。
她那双极为冰冷的眼眸,凌厉地扫过白雷恩,仿佛在质问他:“你在玩什么把戏?”雷恩无辜地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清白。
雷恩很清楚自己的不受欢迎,况且都已和凯文达成协议了,实在没必要继续留在此地。虽然很想一亲芳泽,但他的月神现在心情似乎不太好。
没关系!他安慰自己。迟早都是你的,不须急于一时惹她讨厌。
“那么凯凯,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他对他眨眨眼。
凯凯似乎有些不舍。雷恩使了个眼色表示唯心在,不方便。凯凯只得放他走。
“明天一定要来喔!”他叮嘱道。
“好,我发誓。”雷恩举手说道。“没来的是乌龟。”
凯凯被逗笑了。“没来的是乌龟。”他开心地复述。“拜拜。”
唯心望着儿子和白雷恩道别的那股热劲儿,心中隐隐感到不祥。这条阴险的毒蛇,该不会趁她不在的时候,毒害她儿子的思想,找时机把他拐走?
很有可能。只是现在敌暗我明,很难对他的行为加以防范;况且,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免得令别人怀疑,进而猜测白雷恩与凯凯的关系。
到底该怎么做呢?她的头愈来愈沉重,还有些隐隐作痛。老天保佑她千万别在此时生病,否则更少了一些优势与他对抗。
该死的白雷恩!偏挑这时刻来。唉……她该怎么办呢?
* * *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最近在忙什么?”派翠西亚问儿子道。“怎么他一到台湾要嘛就跑得连人影也没有,要嘛就把自己关在房里。”
“我不清楚。”白亚力耸耸肩,装糊涂说道。从小他妈妈就会玩这套,在他面前问雷恩的事,在雷恩面前问他的事。而他与雷恩也早有默契,绝对为对方保密,所以妈妈一直拿他们两人莫可奈何。
派翠西亚也挺清楚两个儿子的脾气,反正两人四手遮天,把她瞒得死紧。经过这么多年,她早该习惯了
“你弟弟和他那日本未婚妻是怎么了?前阵子还好好的,现在又闹什么别扭?”
“妈,你太多心了。”
“我多心。我可是你们两兄弟的母亲耶,你弟弟雷恩要不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怎么会愿意回来看你老妈我呀?”她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哀怨。
哀兵计策。老妈也不是省油的灯。雷恩跟神田理惠的风风雨雨,老妈自有她的管道得到消息,只不过不声张罢了。
“雷恩八成又和神田理惠吹了。是吧?”她故意提高音调地问道,意有所指地望向雷恩的房门。
雷恩原先放在门把上的手在此刻收了回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好厉害啊!老妈。
他和神田理惠的确有一些问题,再加上最近新生的……看来他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问题人物”。
他回到自己的桌前坐下,将空荡荡的杯子放下。本来打算出去喝口水,但看来他妈妈是不会轻易放过他,况且亚力应付得挺好,不至需要他帮忙……
十指交叠搁在胸前,他的眼凝视着天边遥远的月亮。
啊!冷漠而脆弱的月神,让人无法亲近却又周身散发着诱人的性感,让他的梦里充斥着她的身影,心底因渴望而隐隐作痛。
而……理惠。他的确是该给她一些交代。
一开始就不该订婚。是他不好,他不该因为她爱他许多年,也等了他许多年,想给她个交代,所以答应她的求婚。
也许是因为他累了,也老了。雷恩的嘴角微微牵动。是啊!他不得不承认。
自从安娜死了之后,他似乎一瞬间老了。心如枯木,不管是谁也无法令其复苏,正当地想此生也许就如此吧,理惠的一番告白令他感动。
他仿佛……仿佛看见心死前的自己。神田理惠和他是同一型的人,他们的爱恨都太分明,情感都太激烈,不顾一切地燃烧着生命的激情。
或许,他同情的不是她,而是自己,心死前的自己。
曾经,他深爱着一个女人,深刻地把她烙印在心房。但她却自杀身亡,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与伤心,还有……
他吁出一口气。是这分痴心与执着,让他疲惫的心选择等待他的理惠。他的痴情此生是不可能圆满,何苦又让另一分痴心破灭呢?
这样随便订婚的结果,跟着而来的情况只能说是他活该。延宕了数年的婚事一再重复地被提出,每每只换来争吵,结局便是理惠的眼泪与他的逃离。
他的潜意识总教他再去寻找,命里该相守一生的女子。雷恩揉揉太阳穴。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心底回响呼之欲出的答案——你根本不爱理惠。
这才是你迟迟不肯与她进礼堂的原因。
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他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原以为可以慢慢培养感情。怎奈他对理惠只有朋友之情,男女之间的火花却擦不出。一厢情愿的感情,注定只有亏欠和痛苦。早该结束的,却每每因为理惠的哀求回头。
唉——就算理惠不累,他也累了。
再说,现在他终于找到——心中的月神。
他的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修长的指头抚拭挂在外边的月儿。温暖的鼻息让玻璃蒙上淡淡白雾,原先的冰冷也因体温而缓缓变暖。
给我一个机会吧!他对遥遥的月儿喊道。
让我们两人都得到幸福。组成一个和谐温暖的家庭,让凯凯的希望成真,让我们永远厮守在一起。
他手臂上的蓝月标记在月光下显得醒目。“我们属于彼此啊!月神。”他喃喃道。
与她四目交接的瞬间,电光石火的一秒,他知道,她已成他心田无可取代的标的,她的一颦一笑牵引着他的心神,就算理智也无法克制自己见到她时的情绪激荡。
电话铃声大作将他拉回现实。
“喂。”
“雷恩少爷,是我亨利。您要我找的照片我已经找到了。”管家亨利从英国的白氏庄园打越洋电话报告他这个重大发现。
为了找寻杨唯心与他的关联,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他要亨利去找找这些年来他参加PARTY带回的照片;不管是他拍的、别人替他拍的都好,除去他和理惠的合照,剩下的东方面孔应该不多。
“您说要五、六年前的照片,而且还指定是东方美女,就只有一张。我已经把它E—MAIL给您了。若不是这张,那我就再……”
雷恩没把话听完,便急急连线上网收信。
“喂!雷恩少爷,是不是这张啊?”雷恩突如其来的一段沉默,让另一头的亨利紧张起来。
只见雷恩盯着液晶荧幕发直,舌头像给猫偷吃了。
这真是太……
任柳下惠也把持不住。他边微笑边摇头。会跑出小凯凯来也不稀奇。
原来月神是用这种神态勾引凡人,又有哪个凡人能抗拒得了呢?
照片中唯心媚眼流转,女人味十足,朦胧的眸子半掩,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美丽的朱唇离他只有一公分的距离,正邀请他好好品尝一番,身上的白纱带着丝透明的性感,似乎可以让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扯破,珑纤合度的身躯贴着他,瓷白般的背露了出来,和轻抚着的麦褐色大手成强烈对比。
那双手的主人——就是他。
海盗和月神。
呵——他更没理由放走自己曾夺取的东西。
雷恩此刻的眼神和照片中望着唯心的神态如出一辙。只要是属于自己的就该把握。
很稀罕的,他有一种又活过来的感受,这是理惠所不能带给他的。
仅只是一张照片,就令他血脉债张,不能自己。那么那一晚,他大概是把魂魄都送她了。
多么希望此刻她就在身旁,可以把她拥入怀中,细细轻吻,加以疼爱。噢!我的月神。
“少爷、少爷!你还在吗?”耳畔传来亨利的呼唤。
他暗暗低咒一声。搞什么?他真是被杨唯心迷昏头了。
他清清喉咙,用力把唯心的身影赶出脑海。“亨利,谢谢你。我要的就是这张照片,辛苦你了。”
“哪的话!少爷。您若有需要再打电话给我。”
“一定,谢谢你,亨利。再见。”
“再见。”
呵!杨唯心。你还能说我们没见过面吗?
雷恩望着照片笑得得意。现在他手上握有两项证据:一是她95年春出入美国境内的纪录;当然,这些东西平常人没那么容易弄到,但他自有他的管道。二是铁证如山的照片,他非常肯定凯凯是在拍照当天怀的。啧!果真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啊!
现在,就等决定性的证据出现了。只要掌握此三项证据,他和凯凯的血亲关系就怎么也赖不掉。
月神!你躲不掉,注定是我的。
* * *
唯心用手纸巾掩住口鼻,免得口沫、鼻涕四处飞溅。这已是今晨第十个喷涕了。
昏昏沉沉、全身发热、头重得如放了几磅的石头,身体又觉轻飘飘得要飞上天,但却觉得累,眼皮酸痛只想合上。看来她也是这波流行性感冒的受害者。
她轻轻摇首。连填个出院表格都费她好半天的力气,看来真是不行了。“妈眯,我帮你提。”凯凯也看出她的不对劲。
“谢谢凯凯,你真是帮妈妈一个大忙。”她把装衣服的小提包交给儿子。想必她的脸色真的很糟,否则怎么连凯凯都如此小心翼翼,今天出院的是凯凯可不是她。
虽已是二月,也算初春,但刮的风怎么还这样冷?额头发烫的她,四肢却冰凉凉。
不知怎地,她竟在这种时候想到白雷恩。在凯凯出事时,坐在救护车上,紧握她的大手,与不断传来的阵阵暖意;还有他对她关怀又鼓励的眼神,如果可以,好想现在就能倚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她立刻把这种想法赶出脑海。有没有搞错?白雷恩可是敌人那!哪有向敌人求助的道理,传出去不笑死人?
“你的脸色好差。”完了!她的病已到有幻想幻听的阶段啦!
呆呆地睁着眼,看白雷恩站在眼前。再眨了眨眼,她一点也不觉奇怪,因为她病得不轻。
“我真的病人膏盲了。”既是幻想就让她稍稍倚靠一下吧!
她咕哝完便投入雷恩的怀抱。
好温暖。就和她想的一样。雷恩稳定的心跳让人好安心,就像宁静海洋的拥抱,风暴突然没了、忧愁突然消了,只想永远停留在此刻。
倒是雷恩傻眼。是他疯了,还是病了?
他没有易容喔!本来视他如仇敌的月神,怎么会往他身上钻?太阳打西边出来哩!
他直觉地往她额头摸,炙热的温度从手心传来。“你发烧了。”他对唯心说。
唯心瞪视着他。幻想出来的人不会对她说她发烧。
好丢脸!竟然主动投入人家怀抱。她的脸色渐渐由苍白转绯红,后来更连耳根都红了。
雷恩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关心的是唯心的身体。“要不要给医生看?”他好言好语地问。
“不用。”唯心冷淡地回答。为掩饰虚心地抓着凯凯就走。
这女人……唉!怎么忽冷忽热?
雷恩在心里大叹女人心海底针。刚刚不是好好的,才眨眼的时间,她立刻又摆出备战状态。
“我送你和凯凯回去吧。”他亦步亦趋地跟着,顺便和见到他很是高与的凯凯微笑示意。
唯心停下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