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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2006[1].9-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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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请到家里,家真的不大,但在商业城最繁华的路段,已经为肖凤鸣撑足了面子。肖凤鸣见不得双溪村来人,见一次拉一次,非要他们到自己家做客,让他们看楼下车来车往的马路,人来人往的街道,还有人声嘈杂的商业城,吵是吵了点,但毕竟是城里最豪华的声音。在肖凤鸣看来,繁华不过是体现在声音的大小,以及内容的繁杂。虽然后来双溪村的生活日益滋润起来,房子造得比商业城高出一层半,但肖凤鸣总归是县上住在商业城楼上的居民。 
  勤富一直不同意肖凤鸣去做声讯,说,我赵勤富一个居民,工人阶级,哪用得了你小凤去接不三不四的电话。但是,勤富的境况却是日渐不济,化肥厂自从置办了装卸车,就用不着赵勤富用身体来背了,又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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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富背了九年化肥,有了职业病,背驼起来生生把年纪往上长了个四五岁。后来,下岗回家后,勤富还是不肯把那件“富春化肥厂”的工作服脱下来,见人就说“我们富春化肥”,一直说了两三年,后来呆在家里,那当然是不得已的事,因为勤富左边的脸瘫了。 
  白天勤富很少出门,晚上偶尔会走出去,而且,因为多年背化肥,勤富的鼻子灵敏度很快提高,他总是吸着鼻子对肖凤鸣说,小风,家里是不是多出来一瓶咸酱?有一次,勤富从外面回来,肖风鸣看他皱着眉,痛苦万分的样子,一问,才知道化肥厂搬地方了。勤富说,搬到上游去了,江里都是那味道。这还关系不大,勤富对人的体味也是特别敏感,那晚,他和肖凤鸣都快进楼梯了,又反身出来,站在楼下,不动,等一个女子走近了,他索性捂住了鼻子,呸呸地吐出几口唾沫来,说,看她穿的红是红绿是绿,小凤,她都有三个星期不洗澡了。后来,勤富就不愿多出门,呆在家里。六月十五日电信日时,赵勤富到电脑城买回来一台二手电脑,用的是化肥厂的补助,又装了宽带,按赵勤富的话来说是鼠标一点,世界就在眼前了。 
  肖凤鸣整理了一些衣服,儿子问这些旧衣服做什么用。肖凤鸣想起小越说,姑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待我最好了。姑姑,他们不要我,为什么要生下我呢?肖凤鸣摸了摸开开的头,附在开开耳边说,开开,你喜不喜欢有个姐姐?开开翻出一件新的外套,有蜘蛛侠图案,说,妈妈,这件衣服是给我穿的吧?肖风鸣说,你穿太大了。 
  开开拿了衣服就跑,来到房间,爸爸,我要穿这件衣服。 
  勤富把头从电脑里撇过来,说,穿吧穿吧,又吸了吸鼻子说,这件衣服是用什么料子做的,像棉花烂了。肖凤鸣追过来说,这衣服我有用的。 
  勤富说,是不是又要给那个温州老太婆,真不懂你,她到底是你什么人,要你操心操肝知热知冷。肖凤鸣说,我是给小越的。 
  勤富把头转过来,眼睛红红的,右眼角堆了一朵眼屎。肖凤鸣到洗手间拿来一张纸,递过去,说,你总盯着看多伤眼睛啊。 
  说到小越我就更来气。勤富擦一下眼睛,骂出来,这粗毛纸给我擦眼睛,要我瞎眼吧。那个小越,前不搭根后不搭线地喊你姑姑。你没有哥哥没有弟弟,哪来的侄女?勤富把纸往地上一扔,开开,那衣服你要喜欢就穿着。勤富点一根烟,吐出一蓬青雾来,淡青色的烟很快在房间弥漫,又端起杯子来喝口水,突然说出一句,不会是你自己生的囡子吧? 
  肖凤鸣全身震动了一下,她走到外间,开开正好把宽大的衣服套在身上,拉链卡住了,脸涨得很红,肖凤鸣蹲下来,说,开开.妈妈帮你。你听爸爸的话,走,自己写字去。 
  肖凤鸣拎了一个布袋子往幸福路去,这会儿是傍晚了,今晚肖凤鸣不去上班,她请了假,前几天她到幸福路上去过一趟,温州阿婆看来时日不多了,那天咿咿呀呀地和肖凤鸣说了一些,也没听明白她是温州哪个地方的,家里有哪些人。温州阿婆摸索着从内衣里掏出一张纸来,上面歪歪地写了一个人的名字,说是她的丈夫,但是,出来有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温州阿婆依旧躺在床上,身子已经干瘪得像一根枯了的树干,肖风鸣几乎不敢再多看。小越来开的门,看小越的眼睛,估计已经哭过几回,眼睛擦得红红的,鼻尖亮亮的像要滴出血来。肖凤鸣想起小越说,只有奶奶,只有奶奶是要我的。现在,小越的奶奶将要离开,小越呢,她要到哪里去?哪里才是小越的家? 
  过了秋天,温州阿婆终于走完了她乞讨的一生,抱养小越的那户人家办的丧事。那一天,肖凤鸣也去了,阿婆被安葬到了乡下,一个山坳里。没有葬礼,像一粒细小的虫子.飞过四季却像从来没有在这世上来过,没有生平,只有山丘上多出来的那一堆土。 
  小越一直哭着,她拉着肖凤鸣的手,就那样哭着喊奶奶,又要奶奶把她也带走,说她一个人不敢在幸福路住。肖凤鸣把小越抱在怀里,闻着小越头上发出来的香味,是还未褪尽的乳香。肖风鸣无声地落泪。此刻,她终于明白,她将面对一个新的问题.那个问题其实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肖凤鸣一直不愿意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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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凤鸣从菜市场出来,左手是三个塑料袋,波菜,莴笋,一对猪腰,右手拎着一长条卫生纸,双手都有点沉。肖凤鸣原来想好了的,今天晚上去那户人家看小越,那户人家已经决定了要搬到上海,也说过要带走小越,只是小越不愿意跟着去。小越不去上海去哪里呢?肖凤鸣觉得自己碰上了一个难题。菜场门口人很多,你走过来我走过去,生活很繁华的样子。肖凤鸣停下来歇脚,一辆三轮车在她面前停住,问,要三轮车吗?肖凤鸣看地上四五个袋子,又觉得手酸麻酸麻,问多少钱,车夫说五块钱。肖凤鸣说,这么贵啊,都赶上出租车的价钱了。三轮车停着不走,说到商业城要上两个坡,又不能走桂花路,绕道走很远的。肖凤鸣摇头说算了,我不坐。三轮车还等着不走,后面有车上来,黑色的油亮的车,在后面揿响喇叭,声音不大,有点温和,肖凤鸣慌乱地走到路旁。车还是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来,探出一个头来,小凤。肖凤鸣听见有人喊,她四周看着,没见熟人,弯腰用指头钩四五个袋子。小凤,还是有人喊。肖凤鸣才知道是车里的人,她回头看过去。 
  肖凤鸣看见的是一张很熟悉的脸,十多年来,小凤的白天和夜里都曾为这张脸痛苦过,也有怨恨,但更多的还是想念。有一次,肖凤鸣居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这张脸,要是当初答应了先和他登记,等分了房再慢慢培养感情,现在回头想来也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那么多年过去了,肖凤鸣也试着要忘掉这张脸,但是,白天忘了,晚上就想起来。有一次勤富突然问,小风,你还在想着孙越良是不是?肖风鸣一反温顺,居然对着勤富吼了三声,不要提孙越良。不要提孙越良。不要提孙越良。 
  现在,孙越良就在眼前,肖凤鸣真真切切地看到他了。他坐在车里,个子还是那么高矮适中,头发也还是那样往一边顺着,刚好够到右边的眉毛,他的嘴唇还是那样棱角分明,除了唱戏,像从来都不用生气。肖凤鸣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很快低下头,又弯腰把那些袋子用指头钩起来,她甚至都没有再看他一眼。肖凤鸣招呼三轮车,她很快跳上去,说,商业城,快一点。 
  车在后面跟着一段路,肖凤鸣撩起三轮车上的布帘,她看见孙越良在后面,从玻璃窗看过去,孙越良的脸庞很激动,他甚至抬起了手,对肖凤鸣挥了挥,肖凤鸣看见他的嘴唇动起来,小凤,小凤。 
  肖凤鸣放下布帘,对三轮车夫说,走小路吧。 
  回到家,勤富帮肖凤鸣开了门,说,小凤,有人找过你。肖凤鸣问是谁。勤富说,一个男的.声音有点娘娘腔。肖凤鸣走到房间,按返回键,一个陌生的号码。 
  勤富走过来,也按了返回键,说,不是你的话友吧。真过分,找到家里来了。 
  肖凤鸣说,是打错了吧。 
  勤富瞥一眼肖风鸣,骗谁呢? 
  肖凤鸣说,那你说是谁就是谁吧。 


  肖凤鸣走到厨房,三个菜,照旧是勤富爱吃的两个,儿子爱吃的一个,肖凤鸣感到今天的菜有点走样,不是油放多了,就是火太旺,三个菜看上去无精打采。儿子吃着没有说话,勤富却不同,他倒了一小杯米酒,慢慢地吃,吃的动作一慢,味道就辨出真伪来了。勤富说,这个菜有点氨气,鼻子都刺痛了。又说,那个菜你把盐当肥田粉放了,你自己尝尝。肖凤鸣各个菜夹了点尝尝,确实手艺退步一点,但也不至于像勤富说的那样。肖凤鸣惦记着傍晚去看小越,忍着不说话。肖风鸣不说话,勤富的话就更多了。勤富说,我现在越活越没劲头了。肖凤鸣看一眼儿子,又看看勤富,说,勤富,吃完饭再说。 
  勤富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暾,我赵勤富怕什么,我再穷国家也不会叫我饿死! 
  儿子被突然的声音吓着了,瞪了一眼勤富,爸,你怎么那么凶啊,吓死我了。儿子刚刚说完,勤富的眼睛就凶了过去,儿子的饭被赵勤富的眼睛盯在了嘴里,他看着勤富,用左手摸摸脸,眼泪慢慢流了出来,又端起碗来,慢慢把嘴巴凑近了,够到碗沿,扒了一口饭在嘴里,含着。肖风鸣放下筷子,到洗手间拿了毛巾替儿子擦鼻涕,开开回头看一眼肖凤鸣,看见肖凤鸣眼里也有泪,就稀稀搭搭抽泣起来。勤富啪一声摔了酒杯,说,我欠你们什么了,是不是我要死了,要你们哭丧?勤富站起来,要拉开开,说,要哭死到外面去哭。肖风鸣抱住开开,说,勤富,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打我吧你打我吧! 
  勤富松了手,跑到房间,对着镜子,挥手对自己抡巴掌,很响亮的耳光。肖凤鸣每听到一声都把头缩起来,然后,她听见勤富在房间砸东西,左一声我赵勤富右一声我赵勤富。又听见哗一声镜子破了,肖凤鸣冲进房去,镜片碎了一地,勤富的手掌血淋淋像刚杀了自己。肖风鸣惊叫一声,忙拉着勤富走出来,勤富的脸变了形,有点愤怒又有点悲哀。开开已止了哭,他到洗手间扛了拖把,在地上来回拖。肖凤鸣说,开开,妈妈送爸爸去医院,你在家好好呆着。 
  勤富甩开肖凤鸣的手,自己到洗手间,放开热水器龙头,一会儿,热气弥漫起来。肖凤鸣听见勤富在里面喊,小风,帮我拿短裤。肖凤鸣把儿子的饭换了,又夹了菜,开开,到房间坐着吃,别惹你爸生气了。开开点点头端了碗到小房间,又把门关上。 
  夜色降临了,肖凤鸣心里惦记着小越,但勤富在卫生间喊。肖凤鸣没有拿短裤,她把客厅的灯关了。勤富已经把卫生间的门打开,肖风鸣站在门口,说,勤富,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勤富的手已经用干毛巾包起来,看肖风鸣站在门口不进来,有点愤怒,说,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过了,你现在嫌弃我了,是不是我生病你就嫌我了?肖凤鸣来不及说什么,勤富一伸手把肖风鸣拉了进去。勤富说,想当初你是怎么嫁到我家的,你做了居民就老三老四起来了。肖凤鸣摇摇头,她想说点什么,但是,她什么也来不及说,勤富已经把她的裤子褪下,勤富的裤子也迅速褪下,地上照例铺了一件庞大的雨衣,肖风鸣在卫生间的地上痛苦地挣扎起来。 
  四周开始安静下来,儿子大约睡了,灯也黑了。肖凤鸣看看床上的勤富,勤富的脸在灯影下显得柔和一些,看上去不那么狰狞。肖凤鸣忽然想起刚才勤富似乎流了很多眼泪,他不停地说,为什么,为什么,活着这么累。现在,一切都安静了,勤富睡得很沉。肖风鸣轻轻起了身,她抓起衣服慢慢走出房间;在卫生间穿戴,然后她到房间,看儿子歪着头睡着,有点不忍,俯下身来,在儿子额头亲了亲,又用手把儿子眼角半干的泪水拭去,儿子翻个身吞了口水又睡,肖凤鸣轻轻关上门,离开了家。 
  重新走在幸福路上,肖凤鸣百感交集,那户人家明天就要搬到上海,今晚约好了谈一谈,到底带不带走小越,当然他们也说了,主要看小越是否愿意跟着去。只是有个要求,只要小越跟着到了上海,那么,这以后的日子,日日夜夜肖凤鸣永远别想再见到小越。那户人家说,小越跟了他们,就不要再有任何走动,绝了和肖凤鸣一切关系。 
  房间的灯亮着,肖凤鸣特别紧张,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留下小越。就算勤富再打一顿,也认了,以后,她再也不想和小越分开了。肖风鸣穿过自行车的人群,刚要拐进巷子,却见孙越良站在前面。肖凤鸣内心像有一颗炸弹,轰了一声,她差点晕过去。她想转身走开,孙越良追上来,说,我那天看见你在这里,所以我等等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 
  肖凤鸣终于跟着孙越良来到钱塘茶人,因为肖凤鸣很清楚地知道,她已无处可去。 
  你过得很不好是不是?孙越良帮肖凤鸣要了一杯菊花茶。 
  肖风鸣说,我们不要:说这些行不行?你不是去北京了吗?听说你不唱了。肖凤鸣端起杯子,她的手颤抖着,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一点也恨不起来,都说爱之深恨之切,那么,是不是肖凤鸣爱得还不够呢?要是那样,那为什么那些黑色的夜晚,孙越良都会出现在梦里?肖凤鸣摇摇头,她不明白也不想再说。 
  那天我看见一个女孩,是你的女儿吗?孙越良帮肖凤鸣添了水,不紧不慢地说。而这时肖凤鸣却像被针刺了一般,跳了起来,你跟踪我? 
  小凤,我想问,那个女孩是不是影响你和你丈夫的生活?孙越良离开座位,又走到肖凤鸣身边,茶室的背景音乐很舒缓,古筝弹奏,细小的珠子一般,带着稍微的悲凉,在廊檐低回。肖凤鸣原来坚持着,终于被孙越良抱在怀里。小风,你过得好不好?肖凤鸣只觉得音乐空间一下子宽了,有练功房,水袖,还有那些新新旧旧的戏服。她渐渐地也拥住了孙越良,然后,她的眼泪流下来,她感觉自己的心碎了,满胸满腔的痛。 
  是不是孙越良都知道呢?也就是说孙越良自始至终都知道,肖凤鸣和他是有个女儿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肖风鸣从钱塘茶人出来,又拒绝了孙越良的相送,她拐了几个弯,重又来到幸福路,那里,一盏灯始终亮着。那里,小越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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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光义来到那个景区,现在重新来看这幢房子,有了特别的感觉。杨光义细细地看,忽地觉得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建筑,只有左右侧两面装了墙,其余的都是玻璃门,里面装了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杨光义在房子的四周绕了一圈,冷冷清清的,很少有人,只有春天的风,送过来一些花的香,草的香,还有树枝新叶的香。他突然想,老底子的别墅好像也很豪华,这小城见不到这样的建筑,哥特式的房顶,刚好把蓝色的天空画出几何来。杨光义记得那天台里有人在议论,说这房主原先是留学到国外的。 
  杨光义是带了一点钱来的,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出门时,他和文娟说到江边去走一走,所以穿得很随意,一件米色休闲便装,一条烟灰色宽大砂洗裤,又着了一双软底鞋。这样的打扮对杨光义来说很难得,文娟不喜欢他穿得很随便,杨光义说过几次,不是随便,那是休闲。杨光义没有开车,一个人慢慢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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