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龙虎(陈宇)-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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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敬亭领导一部分武装组建红28军,继续坚持鄂豫皖边区的武装斗争。11月16日,红25军由河南省罗山县何家冲出发,向鄂豫边区的桐柏山区挺进。
红25军的长征就此开始。
这支焕发着蓬勃朝气的队伍,在鄂豫皖省委书记徐宝珊、政委吴焕先等人的率领下,于此后的征途上打了许多恶仗、硬仗、胜仗。
红25军部队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在年龄结构上年纪普遍较轻。从军的领导到每个战士,平均年龄要比别的红军部队年轻几岁。这年,军长程子华29岁,军政委吴焕先27岁,年龄稍大的副军长徐海东,也才34岁。团、营干部多是20岁多点,有的还不到20岁。连队干部战士的年龄更小一些,年逾18岁以上的战士就是“老兵”。军首长直接领导下的军部交通队,都是不到18岁的小伙子,个个雄姿英发,朝气蓬勃,每人1把大刀,1支冲锋枪,1支盒子枪,佩着红缨穗带,神气得很。以青少年居多的红25军,还有为数不少的12、13岁的少年儿童。甚至个别还只是8岁的小孩子。他们跟着自己的父兄,在红军长征的“摇篮”里长大成人。长征路上,红25军唱得最为响亮的一支进行曲,就是《红军青年战士之歌》:
“红色的青年战士志气昂,
好比那东方升起的太阳;
不怕牺牲,
英勇杀敌如猛虎。
冲锋陷阵,
无坚不摧谁敢挡!
……”
红25军的年轻将士们就是唱着这激动人心的青年战士之歌,走上了漫漫征途。
大别山的峰峦,在红军将士身后渐渐成为地平线上的一抹淡淡的墨绿。猎猎战旗下,红军向着豫西奋勇挺进,他们的面前是铺满了艰难险阻的荆棘之路。
大别山区红军突围西进的消息,使蒋介石感到震惊,他判断红25军有经象河关及独树镇、保安寨之间西出的可能,急忙调动40多个团的兵力,设下层层包围,前堵后追,企图围歼红25军于西进途中。国民党军的部署是:第40军第115旅进至方城县独树镇、七里岗、砚山铺一带,作迎头堵击的准备;驻叶县的第40军骑兵团,南下保安寨配合行动;第116旅由新野北上南召,以阻止红25军进入伏牛山;“豫鄂皖3省追剿队”5个支队和第40军骑兵第5师,均随后紧紧尾追。11月25日,红25军长征刚好整10天。这天晚上,吴焕先率部在河南省象河关西北地区王店、小张庄一带,击败尾随的国民党军“追剿队”后,继续朝方城县东北方向前进,计划越过许(昌)南(阳)公路,西入伏牛山区。此时,红25军距许南公路已不远,过了公路即是伏牛山东麓,一入山那就如鱼得水了。
为了防备国民党军的追堵合围,保持部队有回旋余地,争取时间迅速穿过公路。军领导决定以第224团、第225团和军直属队为前梯队先行出发;第223团为后梯队,占领王店、赵庄,阻击尾追之国民党军,掩护全军行进。
气候好像有意要考验红军的意志,豫西大地一夜间突然寒流滚滚而来,呼叫的北风裹着雪粒搅得天地间一片乌烟瘴气,气温骤降。部队在风雪中连续急行军,于26日下午1时左右,进到靠近许南公路的独树镇附近。
雪越下越大,四野一片灰蒙蒙,几步以外就什么也看不清。凛冽的寒风如利刃一般,刮过指战员们裸露的手和脸,那真像刀割一样钻心疼。冰冷透湿的单军装紧紧贴在身上,冻得浑身哆嗦,牙齿打战。因烂泥粘掉草鞋的指战员,冻成紫红色的赤脚上,又被冰渣、石块和荆棘划开一道道血口,雪地上留下殷殷红迹。此时,饥饿、疲劳、寒冷一齐袭来,指战员们仍咬紧牙关硬撑着,拖着沉重的双腿,艰难地向前移动。大家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坚持下去!
望着风雪中默默行进的队伍,几位指挥员不由得小声说道:“这个时候可千万别碰上该死的敌人,快过公路。”
真是担心什么,偏偏就来什么!当前梯队进至方城县独树镇附近,正准备由七里岗过公路时,雪野中突然枪声四起。抢先到达此地的国民党军第40军第115旅和骑兵团已埋伏好,对着正行进中的红军队伍猛烈射击。因雨雪交加,能见度差,红25军先头部队发现国民党军时已经很迟。
“打!”红军指挥员发出的命令,已迟于敌人的枪响。“打!打!”红军指战员吼叫着就地卧倒把枪口指向敌群。
然而,红军一方的枪却大多数没有响。原来是寒冷的天气,把枪栓都冻住了,战士的手指也冻僵了,一时怎么也拉不开枪栓。
“这该死的枪,临急还不如一根烧火棍。”战士们大声咒骂天气,抡起枪托向包围上来的敌人砸去。
独树镇四周的地形对红军十分不利。隆冬的旷野,树叶都没有一片,茫茫雪雾中连那棵“独树”的影子也看不到,没有任何依托的地方。国民党军乘机发起冲击,并从两翼包围上来,形势十分险恶。
红军被迫后撤。
前卫部队陡然爆发出的激烈枪声传到后面正行进中的部队。队伍猛的站住了,一张张疲惫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情。
“敌人?是碰上敌人了!”
“该死的,到底又堵上来了。”
“来找死吧,白狗子。老子正等着你呢!”
“来的正好!老子冷得慌,打一仗热乎热乎。”
指挥员急忙跑上路旁的高地,命令部队就地分散隐蔽。子弹乱飞着,从头顶上呼叫而过。红军前卫部队渐渐不支,退了下来。呼号的寒风中夹杂着国民党军疯狂的喊叫声:“你们被包围了,缴枪吧。”“抓活的!”
就在这万分危急时刻,从后面跑步赶到队伍前沿的军政委吴焕先,一面指挥第225团3连冲到队伍前面去反击,一面大声疾呼:“同志们,就地卧倒,坚决顶住敌人,决不能后退!”战士们立即卧倒在泥泞地上,各自利用地形地物,顽强抗击敌人。
吴焕先随即从交通队员身上“嗖”的抽出一把大刀片,高声呼喊:“同志们,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决不能后退!共产党员跟我来!”他带领部队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跟随吴政委的交通队两个班,人人一手持枪,一手挥刀,与国民党军展开白刃搏斗。
红军指战员们热血沸腾,勇气倍增,端起明晃晃的刺刀,挥舞着大刀片,冒着密集的火力,与国民党军厮杀在一起。有的刺刀折断了,用枪托砸;有的武器坏了,就抱住敌人用手用脚扭打,冻土也成了杀敌的武器。
激烈的战斗中,徐海东副军长率领后梯队红223团跑步赶来,立即投入战斗。国民党军的进攻被打退了,紧张的局势稍微得到缓和。
战斗间隙,吴焕先政委立即和程子华军长、徐海东副军长商量对策,设法找来1盒干火柴,点燃小草垛,让大家轮换着烘手烤枪。不一会,在敌人发起新的进攻时,红25军几十挺机枪、数百支步枪突然齐吼,子弹像雨点般地射出。国民党军乱成一片,有人惊叫:“坏了!他们的机枪修好啦,快撤!”纷纷扔下武器,抱头鼠窜。
国民党军的突袭合围被击败,但眼前的形势依然十分严峻。国民党军数万步骑兵像铁桶似的把红25军这支不满3000人的队伍团团围住。这一带地势平坦开阔,既无险可守,又不便于部队运动,怎样才能冲出敌重围呢?大家紧揪着的心,并没有因刚才把冲到眼前的敌人打下去而放松。这可是决定红25军命运的关键一仗啊!
面对险情,吴焕先镇定自若。他和程军长、徐副军长等人仔细观察敌情,迅速制定突围方案。在组织红223团冲开一个缺口的战斗行动未成功后,决定先指挥全军坚守住几个小村庄,待天黑后突围。
部队刚进入阵地,国民党军又发起了进攻,一阵炮击后,成群的国民党军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
弹雨中,亲临火线指挥的吴焕先政委始终和战士们在一起,哪里战斗最激烈,他就出现在哪里。他看到国民党军败退下去的狼狈相,放声大笑:“打得好,打得好!”
警卫员廖辉担心吴焕先的安全,多次拉他下去。他发火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怎么能离开阵地!”
整整1个下午,红25军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阵地前堆满了敌人的尸体。
黄昏时分,枪声渐渐平息下来。红25军按照原定突围计划,悄悄从各个阵地集结到杨楼村。军领导决定由地下党的交通员带路,穿过国民党军封锁间隙,绕道急行,趁夜色冒雨突围。
指战员们到了这时,已是极度地饥饿和疲劳。
吴焕先一回到军部,没顾上喝口水就去看望伤员,他挨个探问伤势,亲切安慰说:“同志们打得很勇敢,为革命流血挂彩吃苦了。再坚持一下,夜里突出去就好了。”然后他对有关同志详细安排了护送伤员突围的事项,特别交待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丢掉1个伤员。
吃完饭休息片刻,稍微恢复了体力,部队在村中一块空地上集合起来。吴焕先表彰了作战勇敢的指战员,痛斥了参谋处主任临阵逃脱的可耻罪行,代表军领导宣判立即枪决。接着,吴焕先作突围动员。他幽默地说:“国民党军用优势兵力伏击我们,想把我们一口吞掉,可惜他没那么大的福份哟,倒被我们敲落了门牙,落个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说到这,他轻蔑地笑起来,队列中也发出一阵轻轻的会意的笑声。停顿片刻,吴焕先用坚定有力的语气大声说:“同志们,党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拿出我们红25军的威风来,一定要冲出去。任何敌人都挡不住我们英勇无畏的工农红军!”
吴焕先的话,激起了每一个战士的勇气,群情振奋。许多负伤的指战员忍着极大的伤痛,坚持随军突围。
夜幕降临,天空中飘洒着蒙蒙雨雪,锅底般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从敌阵地上不时打来几声冷枪。红军指战员们裹紧了绑腿,系牢了鞋带,清理了不必要的东面,将子弹顶上枪膛,手榴弹揭开了盖,有条不紊地做好了突围的一切准备,静静地站着,紧张而又焦急地等待行动命令。
独树镇战斗,是红25军战略转移中的关键性一仗,战局一度极为险恶,关系到全军的生死存亡。但红军指战员在地形不利、气候恶劣和部队极度疲劳等重重困难下,以不足3000人的兵力迎战国民党军数万步骑兵的突然袭击合围,英勇拚杀,不畏强敌,靠顽强的战斗作风和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击退了敌人的多次围攻。后终于在夜间于叶县保安寨以北的沈庄附近,跨过许南公路,胜利突围。27日拂晓,进至伏牛山东麓。接着,在拐河打退国民党军骑兵团和第115旅的追击,然后潜行伏牛山中。
之后,红25军英勇转战,冲破国民党军的多次围追堵截,由伏牛山挺进陕西省东南的商洛山。12月8日,在三要司歼灭陕军第42师1个营,次日进至庾家河。
12月10日上午,中共鄂豫皖省委在庾家河召开会议,研究在鄂豫陕边地区创建新的革命根据地问题。会议正在进行中,激烈的枪声突然传来。哨兵报告,国民党军第60师正由鸡头关方向奔袭而来。会议被迫立即中断。
原来,蒋介石为防堵红25军入陕,在红25军进入桐柏山之时,就令驻开封的陈沛第60师乘火车开至灵宝,继经100余公里行军,到达卢氏县城以南的朱阳关一带,构筑工事,控制入陕大道,企图以逸待劳,堵截红25军。红25军发现这一情况后,立即改变入陕路线,另择小路进入陕南,将国民党军第60师筹谋多日的堵击防线置于背后。恼羞成怒的国民党军,见多日准备付之东流,叫着骂着又不顾一切地从鸡头关追了上来。
庾家河东山坳口,红25军的排哨发现国民党军先头部队已从七里荫迂回上来,当即开火。战斗一开始,国民党军第360团就夺占了东山坳口有利地形,向红25军发起猛攻。东山坳口是商家河街后山上通往七里荫、鸡头关方向的必经之路,占领坳口,可以居高临下钳制庾家河街。因此,若东山坳口一失,红25军就有被击溃甚至覆灭的危险。正在开会的省委委员听到枪声后,立即中断会议,除省委书记徐宝珊因重病不能上阵地外,其余都跑步到了第一线。
徐海东率领第223团,勇猛冲入敌群,用刺刀、手榴弹,硬是从敌人手里夺回了东山坳口。接着,第224团和第225团迅速抢占坳口南北两侧高地,配合第223团将敌人的进攻打退。激战中,徐海东负重伤。国民党军第355团、第357团相继增援上来,又组织疯狂的反扑。激烈的争夺战全线展开。
反复冲杀中,军长程子华也负重伤。
在军长、副军长都负重伤的严重情况下,军政委吴焕先挺身而出,指挥部队英勇反击,殊死奋战。第224团团长叶光宏,在拚杀中,1条腿被打断,仍坚持指挥作战。军部司号长程玉林,下颌负伤,不能吹号,就利用一个小土地庙作掩护,接连投出几十颗手榴弹,打退敌人多次冲击。敌人集中火力向他射击,他始终坚守阵地,最后壮烈牺牲。机枪班在与敌人对射中,多名射手倒下去,新的射手接过机枪又打起来,终于把敌人的火力压制住。经过如此20多个回合的反复冲杀,一直打到黄昏,终于把敌人打垮。
庾家河反击战,共毙伤国民党军100余人,红25军亦伤亡20余人。此战是红25军长征中的又一次殊死战斗,但最终打垮了敌人的进攻,在鄂豫陕边区站稳了脚跟,并在此地展开新苏区的创建工作。当地群众踊跃参加红军,部队不断发展壮大。
日历翻到1935年,红25军的对敌斗争愈加频繁。从2月到7月半年时间内,接连粉碎了国民党军两次大的“围剿”,先后进行了文公岭、石塔寺、雒南县城、荆紫关、袁家沟口等战斗。其中,袁家沟口一仗,全歼国民党军警1旅,毙伤国民党军300余人,俘国民党军旅长唐嗣桐以下1400余人,缴获各种枪1000余支。这一出色的歼灭战是红25军长征中打的一个大胜仗,宣告国民党军3个月内消灭红25军的“围剿”计划彻底破产。
在这期间,中共鄂豫陕省委书记徐宝珊因艰苦转战,竭尽心血,痼疾重发,5月9日病逝于商县龙驹寨,时年仅32岁。省委书记一职由吴焕先代理。
7月15日,中共鄂豫陕省委在长安县丰峪口召开紧急会议,通观全局分析了当时的形势,独立自主地作出战略决策,决定率红25军西征北上,以“配合主力红军在西北的行动,迅速创造西北新的伟大的巩固的革命根据地。”
又是16日,红25军踏上了继续长征的道路。
红25军一路上攻克两当,围困天水,北渡渭河,进占秦川,直接威胁国民党军的西北后方。蒋介石接连从成都发出几道电令,最初要求加强西安、宝鸡、汉中之线的碉堡封锁,防堵红25军入陕甘,后又督令陕军各部“不分省界,跟踪追击”。红25军的行动在一定时期内减轻了国民党军对中央红军的压力。
17日,红25军一举攻克隆德县城,接着翻越六盘山,在马莲铺以东,冒着大雨,将尾追之敌马鸿宾第35师一部击败。21日拂晓,继续冒雨东进。沿着渭河南岸的泥泞公路,急行军20余公里,到达秦川县城以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