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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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今年六月听到苏州才子唐寅,为他的桃花庵别墅所作的那首《桃花庵》后,再不曾听过如此有意境的好诗了,若是杨大人不见怪的话,可否容妾身将此诗记下呢?」
莫清河皱眉作势道:「莫要无礼,怎可如此让大人为难?」
杨凌笑道:「这却无妨,」他说着顺手将那纸团揣回怀中,说道:「待本督和莫大人从山中回来,再诵于夫人听便是。」
杨凌当着一位有老婆的太监,不便称其为公公,改口称之大人,莫清河夫妻二人听了顿时脸上现出十分欢喜之色,莫夫人已巧笑倩兮地道:「方才只顾品这诗中意境,未曾记得全词,大人只须再吟诵一遍,妾身便能记下。」
杨凌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倒没想到这女子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能,当下他又将那诗说了一遍,莫夫人凝神听了,然后喜不自禁的一击掌道:「妾身记下了,我这便回去录下。」说着她喜孜孜的呀不到别,竟自穿花拂柳一般,领着两个丫环回府去了。
莫清河向着他背影无奈的一笑,对杨凌道:「贱妾一向无状,令大人笑话了。」
杨凌道:「率性而为,是为真人,尊夫人性情坦率、毫无心机,这样有何不好?呵呵,本官答应几位客人,所以出来的晚了些,劳大人久候了,咱们这便去狮子峰一游吧。」
莫清河听他说「游」狮子峰,不禁呵呵一笑,二人各自上了马轿,杨凌到了百二十人番子,莫清河也带了四十名税吏,一同奔向狮子山。
杭州有淡妆素抹的西湖、清清涟涟的富春、潮来潮去的钱塘、南吴山、北孤山,风景之处甚多,其实她的风光主要在于柔媚的江南园林和人文景观,很多自然景物人为的痕迹很重,若是抛开那层意境,也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比如西湖边上的苏小小墓,要不是因为她是风流千古的江南名妓,有诸多文人墨客留下的「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一类的优美诗句,光看那一具坟茔,也就没什么味道了。
杭州风光本不以山见闻,狮子峰更是普普通通,在见惯了世界名山的杨凌眼中更是乏味之极,但就上这瞧来普普通通的一处山峰,却产出了天下闻名的龙井好茶。
苏杭的山,虎丘因泉而名,飞来峰因灵隐寺而名,这狮子山就是因龙井茶叶而闻名天下。
官轿进了山中,早有负责看守此山的税监率人急匆匆迎了上来,将两位大人让进依山而建的一幢木屋当中。
杨凌在竹椅上坐了下来,呵呵笑道:「如此月份,若是在北方,早已秋风习习,百木凋零了,这地方却是草木葱郁,而且天气依然如此酷热。」
莫清河说道:「江南水乡,还算凉爽,再往南往内陆一些,可就更加炎热了。来人呐,快给大人上杯好茶,解解暑气。」
杨凌听了好茶二字,心中不禁暗暗冷笑,他摸了摸怀中揣着的那一小袋茶叶,只待那茶水端上品了滋味,便要当中向莫清河问个明白。不过他既已存了收服莫清河的念头,倒也不想太为已甚,只想点拨压迫他一下,令他臣服便是。
一个穿着宝蓝色襟袍、蜡染的淡色花裙,纤腰上系着黑色腰带,发系布巾的采茶女子,脸蛋上带着盈盈地笑意,轻轻巧巧地走进房来,麻利地沏好壶茶,为杨凌和莫清河各自端上一杯。
杨凌端起那杯茶来,见雀舌般的茶尖儿还在水中滴溜溜地打着转儿。杨凌瞥了莫清河一眼,慢条斯理的将杯子凑到鼻端下嗅了一嗅,不由又愣在那里。
这茶味道馨香扑鼻,与他在上海镇时所品的极品皇尖味道完全相同。莫清河私藏好茶,供奉宫廷的茶叶比这要差了好许多,如今他当着自己这位京中来查办的钦差,竟丝毫不知避忌,坦然将这茶叶奉上,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发觉有异,参他个欺君之罪么?
杨凌愣怔了一下,抬眼望着笑吟吟正等着他品尝味道的莫清河,按捺不住地问道:「莫大人,你这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果然是极品皇尖啊。不过……本督在京时也喝过宫里的御茶,皇上喝的贡茶比起你这茶叶来,可是差了不止一筹,不知莫大人做何解释呀?」
第四卷 杨凌下江南 第126章 蓄势待发
莫清河讶然道:「钦差大人在京时喝过皇尖?啊,是了,杨大人是皇上跟前得力的臣子,自然是有机会品尝到极品贡茶,呵呵呵,」他说着微笑着摆了摆手,那个采茶女和狮子峰的茶监、税吏都退了出去。
郑百户迟疑着望了杨凌一眼,杨凌倒不信莫清河会因为这件事就敢公然对自己不利,何况自己带来的人个个武艺超群,人数也比莫税监的人多得多,他随意地摆摆手,命郑百户带人出去。
莫清河端起杯茶,慢条斯理地吹着已冲泛的飘起的茶花,轻轻啜了口醒茗,这才微笑地说道:「卑下这茶叶,比进贡的皇尖极品其实还要胜上一筹,难怪大人品了后生疑。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行内的人大多知道此事。」
「哦?」杨凌轻轻转着茶杯,疑道:「贡茶,不该是最好的茶叶么?何以这西湖龙井茶供奉大内的皇尖反不如你截留下来的茶叶品次更好呢?」
莫清河呵呵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茶只有这附近几处山峰产出的才是正宗极品,最好的茶叶,受气候影响很大,即便这一年风调雨顺,气候适宜,能够产出些极品好茶,长途运送逢个阴雨连绵味道也大受影响。
因此为求皇上喝的茶味道稳定、品质如一,进贡的茶不求最好,只求最稳,否则皇上今年喝着味道殊异,明年若是茶叶味道稍稍有些差别,认为下边办事不利,追究下来的话,就是将这茶园上上下下的人全砍了脑袋,也生不出新茶来呀。
这个,可不是下边的人对皇上不敬,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京里偶尔有人品到这两种茶叶的不同,也只道是原地刚刚采摘的茶叶味道鲜美。绝不会因此生疑。卑下对杨大人十分倾仰,因此不敢相瞒,当然……杨大人体恤黎民之名卑下也是早有耳闻,所以也不忍相瞒。」
杨凌听地怔住了,他只道莫清河私藏好茶是为个人牟利,想不到其中却有这般理由。莫清河苦笑道:「大人呀,我们这些在下边侍侯的人凭着皇差的身份,耀武扬威,人人都觉得无比威风,又有谁知道我们上下圆寰也是煞费苦心呐。
可是这也是没有法子,除了不敢将受天气影响品质优劣不定的茶叶进贡大内外,我们倒是不敢藏私,这些极品好茶出售的银两我们都是按数上缴京师的。当然……也不免要拿出一些来赠送京中上官,司礼监王公公和几位首领,我每年都要孝敬十斤好茶,如今卑下划归大人管辖,卑下坦言相告,还望大人体察下情,体谅我们这些奴才的难处。」
杨凌听的苦笑不已,愿以为天大的一件欺君案,原来竟是官场上一条约定俗成大规矩:凡是不能保质保量保证供应的贡品。宁可退而求其次,也不供奉大内,免得龙颜大怒,反而不美。
不过莫清河如此坦言相告,也令他大生好感,无论莫清河是示之以诚,还是心怀坦荡,至少都说明他确有向自己靠拢的意思。杨凌哈哈一笑,举起杯来向莫清河遥遥一举道:「多谢莫大人坦言相告,解我心中疑惑,杨某就在君前当差,当然知道你们的苦处,如今既知其中端倪,自然不会见怪。」
杨凌听了柳彪汇报的情形,已决定拿关税监镇守袁雄开刀立威,只是莫清河的贡茶一事横在心头,一直是块心病,如今知道了详情,心中极是畅快,两人品茗言谈,彼此的感情都热络了不少。
待到在半山腰茶园中走了两圈儿,算是完成了视察使命,二人下山上轿时,莫清河举手一招,镇守茶园的税监连忙率着几个人抬过来两口小箱子,杨凌疑惑地道:「这是……?」
莫清河陪笑道:「大人,这山上除了茶叶实在没有什么象样的东西,这一口箱中,是十斤极品雨前龙井,大人拿回去尝尝鲜吧,若是明年收茶时天气不好,可就喝不到这样好的茶了。」
杨凌知道这样真正的极品雨前,此时若是拿到市面上出售给江南富豪,一两茶抵得十两银,这小小一箱茶叶就是一千两银子,喝上一口怕就是寻常百姓一个月的口粮,实在是太奢侈了点儿。
不过既然以前司礼监众人都是收得惯了的,此时莫清河还未归心,若是不受,难免叫他生疑,便含笑点了点头,莫清河搓着手道:「这一口箱子么,里边是四只鸳鸯枕,枕内茶叶虽不是雨前皇尖,也是第一流的好茶,枕在上边,一身茶香,清心明目,最有助于睡眠,呵呵,送与大人和夫人。」
杨凌听说是茶枕,倒是有些眉开眼笑,这茶枕馨香扑鼻,京里三个丫头一定喜欢,可是一听树木,又愣了一下:既是鸳鸯枕头,可是幼娘和玉儿、雪儿一共才三个人,他送四套是什么意思?这也讲究好事成双?
杨凌一抬眼睛瞧见莫清河眼中含笑,忽的脸上一热,知道他是认定高文心早晚会被自己娶回去做妾侍,他也无法辩解,只好含糊应了,叫人将两口箱子收下,两人起轿离开狮子山。
出了山口,先要经过一个小村子才能拐上回城的官道,杨凌坐在轿中忽听见前方有人呵斥,连忙掀开轿帘儿一看,只见两个税吏举着鞭子正驱打一个衣衫褴褛的幼童,看年纪也不过十岁上下,连忙怒喝一声:「住手!」
那两人抽得起劲儿,压根没有听到,随在轿旁的郑百户一个箭步冲过去,劈手夺下税吏手中的皮鞭,将他推了个趔趄,喝道:「大人有令,你没听到吗?」
那税吏一回头,瞧见杨凌已下了轿子,那凶神恶煞的面孔立时换上一副诌媚的笑脸,点头哈腰地站到了一边去。莫清河也下了马轿,匆匆抢过来道:「大人,出了什么事?」
杨凌见那孩子已退到一个茶水摊子边,他长得十分瘦弱,单薄的身子显得脑袋硕大了些,一双大眼睛透着幅子机灵劲儿,只是衣衫破烂,身子脸上十分肮脏。
杨凌走过去蹲下身子,按住那孩子的肩膀,只觉得皮包骨头,瘦得可怜,杨凌温声问道:「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家里人呢?」
杨凌往前一走,郑百户领着四个番子早追了上来,那小孩儿看见杨凌背后五条威风凛凛的大汉,手中提着单刀,瑟缩的不敢应声。杨凌回头瞧见,皱眉道:「一个小孩儿家,还怕本官被行刺么?别吓坏了孩子,你们退开些。」
郑百户连忙领着人退开几步,莫清河也走过来,蹲下身子,和气地笑道:「小家伙,这位大人是个好人,他问你话你要好生回答,大人高兴了会赏你几文钱买几个大肉包子吃。」
那小孩儿听说肉包子,眼睛不由一亮,他咽了口唾沫,才嗫嚅地道:「大老爷,我叫温小华,是胥小华,是胥口镇的人,方才肚子饿了。见路边树上有野果子,想打几个下来吃,那位大爷……他用鞭子抽我。」
杨凌瞧了莫清河一眼,莫清河蹩了蹩眉道:「胥口镇?那是苏杭地界儿,你这小孩儿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吗?你家里人呢?」
小孩儿怯怯地点头道:「嗯!我家里人都死了,我就到处讨口吃的过活,转呀转第,就到了这地方。」
杨凌问道:「怎么会一家人都不在了?此地发生过瘟疫么?」
莫清河摇头道:「不曾听说有过瘟疫,小孩儿,你告诉我,家里人都是怎么死的?」
小孩儿眨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道:「我家的地挨着河边,五月时发了水淹了我的家的地,我爹卖了房子去城里跑小买卖,可是进城也要手税的,他……他偷偷爬城墙摔伤了,我娘卖了地给他治伤,可是倭人来了,抢了我家的钱和东西,把爹娘都杀死了,我就……就到处讨饭了。」
杨凌听的一阵心酸,这时那路边摆茶摊的老头儿认出了莫清河,忍不住惊喜地道:「你是莫爷?莫大善人!」
莫清河一愣,反问道:「你认得我?」
那老汉兴奋地道:「认得认得,去年冬天,莫爷在城里施粥,老汉去您府前讨过吃的,咱们村张寡妇改嫁丢下个不大的孩子,叫水生的那孩子,没个人管,不是莫爷给收留了么?呵呵,老汉记得您呢,这孩子挺可怜的,可瞧着还机灵,莫爷发发善心,不如收留了他吧。」
杨凌瞧了莫清河一眼,意外地道:「莫大人倒真不愧善人之命,原来不止施粥救人,还收养孤儿。」
莫清河还未谦逊几句,那老头儿已抢先道:「莫爷是好人呐,杭州城谁不知道?莫爷收养过几十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呢,这孩子今儿遇见了您,可真是祖上有德呀。」
莫清河听他当着杨凌的面夸奖,似乎有些不甚自在,忙道:「好啦好啦,你这老头子,」他上下打量几眼那个叫温小华的孩子,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跟我走吧,怎么样?我给你找个地方,有吃有喝,还能学些手艺。」
那孩子甚是机灵,听了连忙跪倒,欢天喜地地道:「谢过大老爷,只要能有口饭吃,您让我干什么都成。」
莫清河倒不嫌他脏,呵呵笑着摸挲一下他的脑袋,扭头对管家唤道:「老李,带上这孩子,带吃的了么?先给他垫点吧。」
杨凌一边与他往回走,一边说道:「莫大人收留过几十个孤儿?这……这真是做了大善事,不过府中养了这么多小孩子,也真难为你了。」
莫清河脸色微赧地道:「大人过奖了,咱家……唉,咱家是啥人儿大人也明白,只想着多做些善事,来生能有个好报应,这些孩子我也只是帮他们讨口饭吃,并未留在府中,而是托人送到本地的织户那里做些杂务学些手艺。看在我的面子上,那些织户也不敢难为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罢了。」
杨凌对这太监此时真的是肃然起敬了。不管他是不是想积阴德图善报,可是所作所为,多少正日阶慷慨激昂为国为民,却只会泛泛而谈的读书人都比不上,他虽不懂那许多大道理,却是实实在在地做着许多好事。
虽然,利用职权之便,他也从中收受不少好处,可是他能想着周济下穷苦百姓,这已是极难能可贵的事了。
本地的织户统归织造太监李大祥管辖。织造人户集中于苏州,所以李大祥的衙门设在苏州,杨凌和莫清河回了城,没有直接回府。先去了家地方风味的小店,两人坐在垂杨柳下浅饮轻酌,笑品江南风景,随后意犹未尽,干脆去了当地的织户察访。
杨凌记得幼时读书,就听说明朝年间江南织户雇佣工人,已经颇具规模,具有了资本主义雏形,此次去参观的织户,是杭州十几家大织户的一家,虽不及苏州织户势大,竟也有织机数十张,雇聘女工近百余人。杨凌在里面走了一圈儿,颇有现代工业厂房流水作业的感觉,不禁兴奋异常。
临出门时,忽瞧见一个十一二岁的胖大小子,扛着一包白纱线进来,一瞧见有外人在,不禁站在门边儿,抬起袖子抹了把额上汗水,傻愣愣的只是憨笑。
莫清河笑指着那孩子说道:「这孩子,也是无父无母,我看着可怜,就收留了下来送到这儿的。嗯,那是去年夏天的事了。
呵呵,不怕大人见笑,我送来的人,这些织户还不敢不给面子,决不会亏待了他们,所以我也从未来看过,这孩子我记的住,还是因为他那个大肉瘤子,要不然可真想不起了。」
杨凌一瞧,那壮壮实实的男孩儿长的结结实实,看来在这儿生活果然不错,不过他脖子有粗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