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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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高龄了,却是耳不聋、眼不花,身子康健得很,白发白须相貌堂堂。
杨凌在回京的一路上琢磨入阁大学士的人选,也曾考虑过这位与自己关系相对较好的文臣。这位焦侍郎天顺八年就中了进士,历任庶吉士、编修、侍讲、学士,后来又到地方做过同知、知州、提学副使、通政、太常少师、礼部右侍郎,如今做到吏部左侍郎。
可以说他是技术职称和行政职务都由低向高走了一遍,从政经验和资历都是上上之选。当今的三位大学士入阁时官职比他还小,他算是够格晋位大学士的人之一。
而且杨凌帮过他的忙,因帝陵一案杨凌入狱时他也为杨凌说过好话,所以杨凌对他颇有好感,把他列为一个可能的人选,所以曾要吴杰暗中调查他的情况,想不到自己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联系他,他倒先找上门来了。
杨凌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说道:「文心,你先退下吧,我要和焦大人谈谈。」
高文心瞧他装出来的那副死德性,不禁娇嗔地白了他一眼,这才盈盈起身,娇声道:「是,老爷身子虚弱,千万一要过于劳累了,婢子告退。」
说着退了两步,向焦芳施了一礼,这才悄悄退了出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焦芳好整以暇地呷了口茶,捻着胡须道:「听说大人回京途中遭了暗算,以致身受重伤,今日见驾之时都起不得身,本官在吏部听说以后是忧心忡忡、坐立难安哪,所以急急告假,带了三枝千年老参赶来探望。」
杨凌摸不透他真实来意,所以假意应承道:「劳烦老大人牵挂了,一些皮肉伤,不妨事的。」
焦芳忽地嗅了嗅鼻子,意味深长地道:「嗯,如今见了大人气色尚好,本官也就放下心了。」
杨凌见他动作,暗道:「坏了,若是身上敷了金疮药,岂能毫无味道,这老头子够精明的。」他干笑一声道:「大人公务繁忙,还要赶来看望,本官深为感激。」
焦芳叹气道:「大人是国之栋梁,如今朝中鼎柱只剩下李大学士一人,人心浮动,此时正需要大人力挽狂澜、镇定人心,所以老夫是真心期盼大人早日康复啊。」
杨凌笑了笑,从榻旁几凳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藉低头饮茶之机暗暗思忖:以这位焦大人的资历和官职,此时赶来看望自己,还说的这么谄媚,显然是有意结纳了。
不过我假借受伤,退出这个风暴圈子以明哲保身,这老家伙居然看得出来,精明得可怕呀,此人会成为我政治上的盟友么?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将那杯茶一饮而尽,抬起头来刚要将茶杯放回盘中,焦芳已迎上前来,双手接过茶杯,又为他斟满一杯茶,向他面前轻轻一推。
见这白发苍苍的吏部三品大员恭谨的态度,杨凌心中已有所决定,他想了一想,沉沉笑道:「老大人过誉了,杨某进仕之快令人咋舌,但是一直走的都是偏门,从来没有参予朝庭大事,若论见识和经验可比不得大人您,比起许多朝臣来,也是多有不如。」
他沉吟一下,徐徐道:「皇上眷爱,做臣子的当然想为皇上分忧,这次南巡税赋时,杨某所见所闻,心中倒是有些想法,只是不知是否浅薄可笑,所以也未敢进谏给皇上,老大人既然来了,本官正好请教一番,请大人代为推敲参详如何?」
焦芳白眉一扬,眸中闪过一丝惊喜,杨凌这番话出口就是有意接纳他了。此人在皇上面前一言九鼎,如今掌握内廷大权的几位太监对他也言听计从,只要他肯提携,还用再受马文升那般人的气么?
不过眼前这人年纪虽轻,南巡时收拾镇守太监,返京平息内外臣工的攻讦,都是深思熟虑,谋而后动,手段十分的老辣,这可不是寻常人物,不知他要考较我些什么?
我得有些独见解能让他常识,但大略方针又必须和他一致才行,机会难得,我得小心应付了。焦芳想到这里,就如当年进京赶考一般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把锦墩向前挪了挪,微微倾身,聚精会神地道:「不知大人有何高见,老夫愿闻其详。」
杨凌道:「本官这次下江南,所经历处大多是沿海一带,那里海盗猖獗,据本官了解是海民海商因海禁而走私,走私而海盗,这种情形屡禁不止,所以本官一直想不通,所谓堵不如疏,朝廷为什么不能解除海禁,鼓励民间通商呢?光以赋税来说,岁入就何止千万哪。
本官回京时经过龙船厂,见那里已一片荒芜,昔年三宝太监下西洋的盛况已不复得见,据说是因为西洋之行耗资靡巨,国力难以承受,所以本官想……」
杨凌看了看焦芳那张满是皱纹的面孔,说道:「既然朝廷以宣扬国威为主的海运得不偿失,也不必梦禁止民间通商呀,虽然朝廷以农为本,也不应抑商过甚,朝中百官难道见不到与各国互通有无的好处?本官百思不得其解,大人能为我解惑否?」
焦芳皱起眉头,深深地瞧了他一眼,心道:「原来杨大人也不甘寂寞,他想选择解禁通商来做为政绩么?这可难了。」
杨凌见他捻着胡须半晌不语,神情有些不耐起来,焦芳见状忙道:「老夫与大人甚是投缘,所以有些心腹的话愿意奉告大人,若有不当之处,大人听过也就算了,有些事……虽然人人心知肚明,却实在是不便拿到台面上议论的。」
杨凌精神一振道:「那是,此乃晚辈向老大人求教,你我私下之言,自然不会叫第三个人知道。」
焦芳听了定下心来,沉吟片刻才缓缓地道:「大人真以为士子们读书迂腐,见不到通商的好处么?呵呵,那些只是场面话。且不说民间通商其利之大,就算当年郑和下西洋时,虽然耗资巨大,遍赏诸国,也并非得不偿失。」
杨凌一向听到的论调,都说是大明下西洋纯为宣扬国威,国库付出极大,却没有相应收入,才导致百官反对,一听焦芳这话不禁有些意外,忙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焦芳淡笑道:「老夫在礼部任职时,曾翻看过永乐年间诸国往来的文谍,依稀还记得一些事情。我大明朝廷不与外国通商,并不代表朝廷不需要咱们自己没有的东西,不过都是以各国朝贡的方式进行交易罢了。
这其中许多货物因地域之别,供不应求,所以价格昂贵。老夫举个例子吧,咱们大明需要胡椒,但是本地不产。由海外诸国进贡,其价抵同黄金,是原产国的二十倍。
永乐五年郑和第一次下西洋回来,每斤胡椒在大明的市价就降为十倍。至宣德九年,郑和最后一次从西洋回来,胡椒价格跌至每斤100贯钱,我朝一年所需胡椒何止万斤,这其中的差价令人咋舌呀。而当时中西交流的货物多达万种,国库为之节省的钱财不可胜数,扣除天朝赏赐诸国和下西洋的耗费,还大有赚头……」
杨凌奇道:「但是本官怎么听说……朝廷禁下西洋是因为财政捉襟见肘,所以百官才群起反对呢?」
焦芳深沉地一笑,目光闪动着道:「永乐年间,内部营建北京城,外部南征交趾,北征蒙元,处处用兵,处处花钱,然而百姓充实,府藏衍溢。这都是史有所载的,江南丝绸业、景德镇的瓷器,乃至印刷、茶叶、船运、伐木都是因此兴旺,何来捉襟见肘之说?
而停止了下西洋之后,国库反倒处处为难了。英宗年间,稍有水旱,就难以征调济民了,当初对外用兵时建造一座城池都绰绰有余,如今建一座帝陵都要耗费岁入大半,这又作何解释?」
「至于扬商损农,更是无稽之谈。有宋一朝,土地数量不及大明,田亩产量不及大明,百姓的税赋比大明的百姓还要重得多,可是百姓却能承受,生活和食物还比大明富绰。
如今大明岁入最多时才不过区区400万两,仅为南宋时的十分之一,为的是薄税养民,可百姓生活仍难以为继,除了税赋本身尚有弊病外,禁海禁商何尝不是祸因?」
杨凌听得一呆。是呀,这些事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去想,仅凭那些花团锦簇的文章的指责,就把下西洋之举贬得一无是处,自己可是深深见识到那些文官手中笔杆子的厉害的。如果此次回京被东厂杀掉,自己还不是盖棺定论了,千古之后也坐定是个奸佞了?莫非这其中另有缘故?
杨凌兴奋得差点儿坐起来,欠了下身子才反应过来,忙又躺回榻上,诚恳而激动地道:「不瞒老大人,依本官看来,闭关锁国实是误国误民,开禁通商,从根源上消灭海盗衍生之源,可以富国富民、可以靖清海疆、可以使我大明了解海外诸国,不致坐井观天,实是好外多多,所以有心向皇上谏言,奈何这其中有何症结,却始终琢磨不透,大人可以详细述说一番么?」
焦芳见他神色兴奋,几乎忘了正装着重伤在床,心中也有些好笑。他虽对解禁通商不甚乐观,不过能表现出自己的独到见解,而且迎合了杨凌的心思,就算此策不可行,杨凌也必会引他为心腹,所以焦芳也抖擞精神,将自己所知所解慢慢说了出来。
自从郑和下西洋以来,最初输入的大多是奢侈品,而随着交流增多,物品大量输入,价格不断下落,日用品开始多了起来,这个杨凌倒是能理解。后世改革开放之初,最初从国外进口的也是国内短缺的高附加值产品。
不过那时最先进的就是大明,进口的所谓奢侈品多是稀罕物儿,多了以后就开始大量进口原料,而输出的却是精美的绸缎、瓷器等东西,还刺激了国内手工业的发展。造船业、铸铁业等重工业也因需求增加而发展起来,可谓好处多多,怎么就在一片反对声中寿终正寝了呢?
焦芳的回答让杨凌大为意外,他原以为明代士子的小农思想使他们贬商抑商,轻视商业的作用,想不到其中缘由错综复杂。看来原准备进谏正德皇帝的策略,必须要予以修改了。
杨凌对焦芳的到来真是万分感激,如果抱着原来那种认识,在朝堂上驳斥百官的短视,宣扬解禁通商的好处,恐怕真要碰一鼻子灰回来了。
焦芳得到杨凌将推荐他入阁的暗示,同样感到此行不虚,他再三表示一旦入阁,将与杨凌在朝中守望相助,这才感激涕零地告辞离去。
韩幼娘和高文心、玉堂春、雪里梅四人就候在外厅,见杨凌缓步踱了出来忙迎上来,韩幼娘看出相公有些心事,不禁担忧地道:「相公,你有公事要忙了?」
杨凌不想让她担心,暂时放下心事笑道:「哪有那么多事?面还热着吧,来。相公吃几口贤妻亲手为我下的面。」
他走到桌前,匆匆将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喝光,抹了抹嘴巴道:「好了,相公吃得好饱,我先去园中散散步。」
高文心张嘴欲唤住他,想了想却又停住,幽幽叹息一声道:「算了,也停了几日了,不差在这一时。」
韩幼娘这才省起另有一桩要事,不禁担心地问道:「姐姐,相公他和你是分开进京的,前后相差了怕不有十日了吧?这十日不曾针灸,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高文心忍俊不禁地道:「应该不妨事吧,其实前后治疗这么久,想必早也该好了,只是姐姐也是头一次治疗这病症,为了以防万一,才多说了一段时间。」
反正面前三人都是杨凌的妻妾,都是自己的结拜姐妹,也没那么多顾忌,她忍不住格格一笑道:「老爷这趟公差来回两个多月我可看着呢,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喔,经过我的治疗,再有这番养精蓄锐,说不定……」
她狡黠地道:「嘿嘿,说这定今儿晚上就可以一举中的,让你怀上杨家的骨肉呢。」
韩幼娘听了顿时满脸红晕,她羞怩地在高文心肩上轻轻一打,忽尔又想起相公在闺房中的百般花样,心儿「扑通」一下,跳得轻快了起来。
「相公的骨肉,我和相公的宝贝儿……」她情不自禁地抚向小腹,轻咬着唇儿,满面旖旎的春光,那双乌溜溜的眸子放出神往的光芒。
高文心格格笑着,忽一扭头,见玉堂春和雪里梅神色古怪地瞟着自己身后,不禁摸摸臀后,又向肩头瞧瞧,疑道:「怎么了?有什么东西?」
玉堂春和雪里梅似笑非笑地摇摇头,彼此对望一眼,咬着唇儿都别过了头去。高文心莫名其妙,哪知道二人想到了什么。
玉堂春忽想到如果夫君身子痊愈,自己蒙他宠爱时说不定这先结珠胎的人儿就是自己,这个可是凭运气,幼娘姐姐可未必能抢得了先,不由怦然心动。
她倏地扭过头来瞟了雪里梅一眼,只见小丫头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垂头丧气地低着头,眉心儿蹙着,神色说不出的懊恼,心知她这几日天葵已至,不禁喜上眉梢。
虽说四人结拜,彼此情同姐妹,可是这种事儿女孩子家总是有些私心的,玉堂春又岂能大方到那种程度?
杨凌慢慢踱到内书房,成绮韵正坐桌边无聊地翻着古籍。她已梳妆整齐,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她将女衫换去,穿着一袭男子的白色长袍,领口袖边缀着紫色的花纹,浴后的皮肤如剔透的白玉一般润泽,鼻如悬胆,红唇白齿,她若真是男人,那风流秀雅的气质可将杨凌比了下去。
她似乎早知杨凌接见了焦侍郎必会再来见她,笑盈盈地搁下书说道:「大人书记中医书倒比经史子集还多上一倍。瞧你勾挑注释的这些地方,其实故作玄虚处甚多……可惜卑职三日后就要回金陵,否则卑职这里倒有传自孙思邈,可以养生练气的阴阳之术奉上。」
杨凌一愣,然后才回过味儿来,晓得她含蓄地说什么阴阳术,其实指的还是房中术,不禁皱了皱眉,说道:「我看中你的,是你的才学,何必将自己归于方士之流?」
成绮韵怔了怔,却肃然起身道:「大人教训的是,卑职错了。」
成绮韵身材窈窕,一袭公子白袍,紫带方巾,皎皎似修竹一枝,那模样倒真是翩然脱俗,如同玉树临风。杨凌却哼了一声,知道她装神似神,装鬼似鬼,神情语态根本信不得的。
他在桌前坐了,微微蹙着眉道:「怕是三天之内,你是回不了金陵了,本官原来把海禁的缘由想得太简单了,今日听了焦侍郎的话,才晓得其中错综复杂,一言难尽哪。」
成绮韵挑了挑柳眉,诧异地道:「有何缘由?我料那位大人必是眼光高人一等,瞧出您才是此次化解内廷、外廷诘难皇上的幕后高手,所以有心投靠来了。莫不是为了得您赏识,故意危言耸听?」
杨凌摇了摇头,说道:「原来是我把古人……呃……古人教诲下的读书人看得简单了,他们大多数可不是我想象中死抱着圣人教诲不放的书呆子,至少那些入仕为官,在官场上混过的人,大多不是这种人。」
成绮韵抿嘴儿一笑道:「那是自然,自命清高、拘泥不化的读书人纵然入了官场,也是待不久的,必然如大浪淘沙,最后被人逼得吟风弄月,啸傲山林去了,能留下来的读书人哪有那么简单的,大人何以发此感慨?」
杨凌轻轻叹息一声道:「大明禁海,缘由甚多,并非由于一个简单的原因,如果我们不能对症下药,仅凭你的那条妙计,朝中百官也未必响应。」
成绮韵神色凝重起来,她翻过两个杯子,提起壶来为杨凌斟了杯茶,说道:「如今好在朝中刚逢大变,畏于个人前程,许多官员未必敢刁难大人。何况内廷尽在你手,皇上又甚为信服你,这就掌握了大半的势力了,外廷再安插几个得力的人,将他们分化开来,事情大有可为。大人请慢慢说来,都是些什么缘由,咱们抽丝剥茧,一一应对。」
杨凌点了点头,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