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第4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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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的巨大棺椁停靠在大殿中央,上披着巨幅地金黄色锦缎柩布,柩布上绣着翱翔于九天之上的蓝色凤凰,下衬红色云彩及花纹图案,灵柩顶上还镶有一个金色圆球,圆珠上镶嵌宝石无数,被巨大香烛映出一道道迷离耀眼的光芒。
杨凌拜倒,偷空溜了眼人群,一排排素衣孝服的女子,却未见永福公主身影。其实大殿上这么多人,他偷偷一眼扫去也看不出谁是谁来,至少永淳和湘儿是肯定在场的,可他一个也没看到。杨凌目光一收,再拜、再起,忽地察觉有道目光注视着自已,杨凌立即自然而然地迎上去了。
目光在空中相碰,那是一道极度复杂难言的目光,有戒备有得意有轻蔑,还有种说不清的意味。刘瑾,手持白色拂尘,站在殿角正看着他。灵堂前,皇妃公主、皇公臣僚,神色肃穆,屏息默哀,两个人无言的交锋也只是一刹那。
「再跪!」刘瑾首先移开了目光,板着脸拉着长音儿高声宣唱。
杨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又翻身拜倒,膝盖上绑了厚厚的垫子还真不错,跪在冰冷坚硬地砖石上既不硌也不冷。
百官祭拜,正德皇帝也摞下政务赶来,由于太过繁忙,他虽知道杨凌已经回来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却没顾上说话。
悼文没念他那篇被封还的圣旨,而是由礼部尚书王华亲自写就的,王华的文章自然比正德还要高明几分,写的声情并茂,念地娓娓动人,外廷官员对太皇太后根本不熟,有许多从来都没见过她,可是随着内廷女人们的嘤嘤哭声,官员们也不禁黯然涕下。
「这些人哭的……真的假的?没理由啊,没什么感情就这么伤心?」杨凌暗暗嘀咕着,也用袖子遮住了脸。
正德领着嫔妃、官员们拜祭完毕,起身上香,再拜,然后摆出一脸哀容,被刘瑾扶着到殿门外再安抚文武百官,这柱高香没有烧完,官员嫔妃们不能站起,均仍跪拜在地。
正德走到外边一看,只见文武百官依序排列,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正大放悲声。由于许多洼处积水,官员们又不敢乱了队列,所以很多人都跪在积水里,官袍下摆尽数浸在水中,濡湿上来狼狈不堪。
正德叹了口气道:「文武百官孝诚可加,只是天气寒冷,地上多处积水下拜不便。传谕,百官起身,以躬代跪罢了。」
小黄门一听,连忙赶前几步,扬声道:「有旨,天气寒冷,洼地积水,下跪多有不便。皇上开恩,着百官起身,以揖代跪。」
一些官员浸在冰凉地水里,跪在坚硬的石上正痛苦不堪,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连忙叩头道:「谢皇上宏恩。」然后爬起来,下摆滴滴答答地站在那儿鞠躬,有些离得远的还偷偷捞起衣襟使劲儿拧上两把。
就在这时,官员队伍中忽地传出一声凄惨无比地哭嚎,顿时吸引了众人目光。官员们都在哭,可是这么高声痛嚎,已经近乎于喊了。
正德抬头望去,只见督察院的官员队伍中一位御史官员捶胸痛哭,高声喊道:「太皇太后殡天,我等身为臣子,理应灵前拜谒,以尽孝诚,起而不跪,实属无礼,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
刚刚站起来的官员一听,暗暗咒骂一句,只好又跪了下去。正德被这句话几乎气乐了,他一拂袖子,冷斥道:「沽名钓誉,其心可诛!」
正德若只说这么一句便拂袖而去那也罢了。偏偏他觉得自已一番好心,这个官员有点太过无耻,我地祖母过世,你们这些臣子有几个真正悲伤的?装模作样,实属可笑。
正德虽年龄渐长,脾气稍有沉稳,毕竟还谈不上城府,本来是一番好意,却讨了这么个无趣,加之心中鄙夷那官员为人,遂袍袖一拂,冷冷斥道:「你要哭,便跪在那儿尽孝尽忠吧,可惜朕不是宋孝武,否则说不得还撰你入阁呢,哼!」
这一句话出口,群臣顿时变色,下边有几个真哭的,可是孝心得表呀,皇上这一句话,等于把所有的人都讽刺了一遍,他们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一个御使霍地立了起来,正色道:「皇上此言差矣,揖而不跪,有违孝道。礼乐之源,道德之归。郑大人所言并无不妥,皇上在太皇太后灵前,怎可胡言乱语,妄作比拟?」
正德惊诧不已,宋孝武刘骏的爱妾淑妃病逝,刘骏多次带领后妃及群臣去哭灵,并说哭地越悲痛代表越忠心,秦郡太守刘德愿哭得撕心裂肺,衣服都被泪水湿透了,刘骏十分高兴,立刻封他为豫州刺史。还有个叫羊志的御医泪如雨下,哭得背过气去,刘骏便赏赐给他许多金银珍宝,事后有朋友问他:「你怎么说哭就能哭出来?」羊志答道:「我的爱妾刚刚死去,我在陛下面前,只是自哭亡妾罢了。」
正德纳闷儿,他只是以此为喻讥讷一下那个姓郑的御使罢了,怎么这个官儿竟敢直斥自已胡言乱语,这些官员正月里好东西吃多了,到现在还没消化?
翰林学士史奇峰慷慨陈辞道:「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臣子表示孝心,何罪之用?皇上以宋孝武旧事为喻,可记得宋孝武那是何等样人?子杀父,弟杀兄,纳妹为妃,淫蒸其母,秽乱无度,污名布于欧越。皇上怎可在太后面前如此言语?」
正德还是受不得激,自觉没错时,让他一个年轻气盛的天子象这些沽名钓誉的臣子低头,那他怎么肯。正德指着那官员的鼻子尖,气的浑身发抖,怒不可遏地道:「混账东西,胡说八道,哪里东拉西扯,强辞夺理的说出这些东西?」
那个最先表忠心的郑大人梗梗着脖子,振振有辞地道:「皇上,臣谒表孝心,何罪之有?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纷争辩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非礼不亲……」
这些官员一则是受不了皇上地这番讥讽,二则仁孝礼义在他们的观念中确实根深蒂固,太皇太后逝去,就因为地上有积水就不跪了?就是下刀子也得挺着啊,皇上明明错了,却如此坚持已见,身为言官,岂能不竭尽忠诚,进谏忠言?
殿中众位大人已听到皇上和群臣的争执,也顾不得跪拜灵前了,急急地冲了出来。一位官员见到王华,急忙高声道:「王大人,王尚书,您是礼部尚书,您说,皇上此举是否不合礼制?」
王华有些尴尬,咳了一声才道:「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皇上,群臣……群臣实没有错,皇上一番体恤臣子之心也没有错,只是未得其法罢了,此事……」
一个官员高声道:「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皇上今日谬行谬论,理应下诏自责,反省已身……」
郑御使声嘶力竭地喊道:「国母殡天,臣子尽孝!跪,是礼,赋予臣之权;是天,赋予臣之权;皇上也不能剥夺,皇上,您不能侮人自辱啊,皇上……」
正德瞪着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强抑住一脚踹上去的冲动,脸色铁青地道:「不必说了,不可理喻地东西!」说罢拂袖而去。
至此,更多地官员开始加入对皇帝的指责,朝廷是个名利场,一件事情,不同的利益群体、政治群体,总可以从其中找到适合自已的理由,使其为已所用。
一部分官员想藉此表白自已地忠孝贤德。还有些官员则是趁机发泄一下心头的怒气。他们慑于刘瑾地酷法严刑,为了功名利禄,不得不屈服、附从于他,可是心头总有一股怒气难平。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攻击刘瑾是要冒着丢官杀头地危险的,而痛骂皇帝却没什么事,不但可以出一口恶气,还可以因此博得贤名,名垂青史,何乐而不为?
无私的官员还是有的,那些迫于刘瑾势大迫偃伏许久的清流们,突然敏锐地发现这件事也许是个很好的突破口,皇上失理在先,理牢牢把握在自已手中,那就立于不败之地,可以尽情发挥了。
那些遣责皇帝的人可以利用皇上讥讽痛哭表忠心的一句话,牵扯出宋孝武一朝君臣昏匮、内宫秽乱的事来,打压地皇上无话可说,那么能不能借着逼皇上下罪已诏反省的机会,重重打击一下刘瑾的气焰呢?
能利用一切不可能、不相干的现象,制造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和机会,来达成他们地政治目的,本就是这些言官所长,一念至此,他们立即呼啦一下,把杨廷和、王华二人围在当中,开始慷慨激昂地鼓动起来。
刘瑾是司礼太监,要在长寿宫主持大礼,眼见正德愤怒离去,他有心跟去宽慰,趁机讨讨皇帝的欢心,可是职司所在,宫嫔后妃们还在殿里,他怎能离开,犹豫的当口儿,正德皇帝已大步流星地去了。
刘瑾没好气地转回身来,眼见王华和杨廷和被官员们围在中央,为了议丧之礼唇枪舌剑,刚刚觉的幸灾乐祸,忽地心中一动,略略思忖片刻,他地双眼好似发现了猎物意欲马上攫取的猛兽,登时放出光来:「王华,礼部,咱家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急忙用眼色示意刘宇、张彩走近,低低嘱咐几句,两人立刻混入人群,开始通知刘派党羽,于是更多地人开始加入声讨议论,一场议礼运动就在长寿宫前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看到这番激烈场面,刘瑾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然后便习惯性地去找杨凌,尽管这个人已不再能成为他有威胁性的对手,但是刘瑾还是下意识地担心被他识破自已的用心,如果此人出面制止,以他的威望和地位,再加上那能言善辩的口舌和诡谲狡诈的手段,说不定这将欲掀起的风浪就要平息下去了。
目光逡巡半圈儿,他就发现了杨凌的身影,杨凌站在殿门另一边,成国公站在他前边,腆着大肚子,面对下边那些一身污水全然不顾,争地面红耳赤的群臣,好象又患了老年痴呆,嘴巴半张半哈,一点表情没有。
杨凌站在成国公侧后边,同样挺胸腆肚,双手还抄在袖子里看得津津有味,一点出面制止的意思都没有。
一见杨凌置身事外,刘瑾顿时放下心来,双手往袖子里一抄,看着下边闹闹哄哄的场面,刘瑾笑了,笑的很愉快。
杨凌眼珠微微一错,瞥见刘瑾一脸笑容,他也不禁笑了,同样笑的很愉快。
第九卷 决战紫禁之巅 第354章 借势呼风
焦芳捻着胡须,微微溜了杨凌一眼,杨凌抄着手笑吟吟地一摇头,他立即止住了步子。受到刘瑾的暗示,围拢到王华和杨廷和身边的官员越来越多,一个个情绪激昂,执意要求杨廷和王华代表朝臣向皇帝进谏,务必促使皇帝对今日大逆不道的行为公开道歉。
杨凌此次回京,已决意开始对刘瑾发动总攻,他知道,如果任由刘瑾继续猖狂下去,那么他必死的理由也许会更多,要铲除他也更有把握,但是霸州之行,使他知道有些地方的吏治已经败坏到了何等程度,如果朝中再有刘瑾这个大奸做乱,要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尽管现在出手,有一定的风险,甚至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他已决意现在动手。
要动手就得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政治斗争无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都必须有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一个能公开见人的理由,就象这些为了博取贤名、为了发泄乱愤、为了趁机评机刘瑾的各路政客们,都擎起了「孝道、礼教」这面大旗一样,他也需要一个堂皇的理由。
这个理由,因为正德的一句错话,因为百官趁机发难的场面,已经提供给他了。在政坛上已非吴下阿蒙的杨凌,也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顺势而动,以四两拨千金,这场各怀目的的大议礼,谁是最后的赢家?洪流最终将冲向何方、冲向何人?
杨凌正看地得趣,脚后跟忽然被人踢了一下,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女子冲着他一努嘴儿,随即姗姗行去。那女孩儿一身缟素,可人的脸蛋俏如一枝梨花。杨凌怔了一怔,才记起那是蜀王之女,如今贵为公主的朱湘儿。
杨凌莫名其妙,四下瞧了瞧,迟疑未动,朱湘儿走到侧殿角门旁,扭头瞪了他一眼,随即往殿时一摆头,先行走了进去。杨凌疑疑惑惑地跟了过去,站在门口先向里边探了探头,生怕朱湘儿从门后边抽冷子蹦出来,当头就是一棒。好在一探头正看见她站在殿里头,杨凌这才放心地跟了进去。
杨凌见殿中只有朱湘儿和站在殿角的两个小宫女,便上前施礼道:「杨凌见过殿下。」
自从杨凌揭发朱让槿阴谋,保全蜀王一系令名之后,朱湘儿对他已无成见。可是那日永淳公主一番授受不亲的话,却在她的心中布下一道心魔,见了杨凌,这小妮子总有点儿不自在,尤其今日是要促使杨凌早些去看永福,朱湘儿更觉地不自在。
她干巴巴地道:「国公免礼,嗯……国公回京,还没见过皇上和永福公主吧?」
杨凌道:「是。我昨日下午回京,今日一早来祭拜太皇太后,还不曾单独参见皇上和公主殿下。」
朱湘儿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嗯,这个……永福公主很关心白衣庵建造的进度以及费用的筹备,呃……皇姐听说你已回京,嘱你去皇庵见见她,要……当面问问这些事情。」
杨凌一听,有些为难地道:「现在?没有皇上的旨意,不太方便吧。既然如此,我先去见过皇上,请了圣谕便去。」
朱湘儿一听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说道:「不必了,昨晚皇上就下口谕了,本公主叫人领你前去便是。」
朱湘儿唤过两个宫女,嘱她们领威国公去皇庵一行,杨凌见推辞不得,只好随着两个宫女去了,走出殿门,见一众官员有的振臂高呼有的慷慨陈辞有的怒发冲冠,杨凌不禁厌恶地皱了皱眉。
他能理解正德皇帝那种既无奈、又鄙视的心情,如果换了他是皇帝,恐怕他也要被这群混蛋气的七窍生烟,起码也得拖下去一半大棒侍候。至于嘛,这算多大点事,一个个激愤的好象国将不国了一样,那些别有所图地人本是趁火打劫,那也罢了,偏是那些说的声泪俱下的腐儒,真是叫人恼不得、恨不得。
此时声浪越来越高,皇太后已经无法忍耐了,与皇后两人沉着脸联袂走出殿来,众官员正在大讲特讲地议礼,见了两代国母焉能不知礼,立即停了议论拜倒下去,随即又向张太后痛诉皇帝的失德失行。
杨凌站在侧殿廊下,一拂袍袖,随着两个宫女去了。朱湘儿见他走了,赶紧赶回太后身边,悄悄扯了扯永淳公主衣袖。永淳公主一直伴在太后和皇后身边脱身不得,此时两后正在安抚群臣,顾不上她,她忙悄悄退了几步,然后低声问道:「他去了么?」
朱湘儿鼻子一皱,得意地道:「本公主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永淳见母后和皇后正对一脸委曲、好似受了极大侮辱,以致哭得鼻涕眼泪一脸滂沱的郑御使等人好言相劝,便道:「走,咱们去看看。」
永淳姐妹情深,她冒传姐姐地意思,结果太后指婚,选中了那个短命鬼黯夜,永淳一直内疚于心,觉得是自已害了姐姐。
永福在太后面前公然表态喜欢杨凌欲下嫁而不可得,无奈之下选择出家避嫁,从正德那里知道了姐姐用意的永淳,尽管对于堂堂公主下嫁一个妻妾成群的人仍不以为然,却还是决定成全姐姐,尽量帮她促成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