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第4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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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皇帝肺都快气炸了,一时竟有些悲愤了,他大吼道:「朕还罪大恶极呢!你替朕管过七个皇庄,该知道其中的事,什么朕拥有数万顷土地,藩王拥有多少万顷土地,这纯属以讹传讹,内中详情你不明白?」
唐一仙圆溜溜的眼珠左瞄一眼,右瞄一眼,见这两兄弟要谈崩了,连忙又拿起两串葡萄劝道:「来来来,吃葡萄。」
两个人还是没理她,唐一仙恨恨地摘下一粒葡萄,丢进了嘴里。
杨凌轻轻笑道:「臣代皇上管理皇庄时您也知道,那只是个幌子,不过这次为了改制革新,臣做过详细调查,现在自然就明白了。皇室、王室,本来是由朝廷财政支付花销费用地,这些钱从哪儿来?来自百姓税赋。百姓之地都要纳税,这是天理。藩王就藩,皇室指定一些王田,并不是这位王爷拥有多少多少田地,而是这块土地所缴纳的赋税不再缴给户部,而是由王室派人管理,直接由王室使用。皇上的皇庄也是如此。皇室、王室本来就是从朝廷财政中支取费用地,这部分田地划成皇庄,户部那边就按数减少供应,皇庄王庄的存在,只是让百姓缴纳的赋税少了户部这个中间环节,直接交给本该享用它的皇室、王室使用。缴皇税王税,就不用缴官税,并不是重复收税。所以这地叫官地也罢、叫皇庄也罢,只是管理人地不同,对老百姓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
正德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杨凌继续道:「而且,皇庄、王庄征收的田租比例按规定是一亩地征三分税,比普通地主家征收的还要少一些,耕做皇庄的佃农,负担要小于一般田地地佃户。」
正德皇帝闷哼了一声,不悦地道:「你知道了还这么说?刚刚真是气死朕了。」
杨凌微微一笑,说道:「皇室总需要有收入来应付日常花费开销地,不从皇庄出,就从官地出,不是直接收,就得户部给,那么这地名字叫皇庄还是官地有什么区别?一百万亩地一年的税赋约为一万两,一些豪绅、盐商、海商,每年赚取的利润都远远不止于这个数字,皇家所入看起来没那么耸人听闻,也谈不上兼并土地,让百姓没了活路。」
「但是……」杨凌严肃起来,说道:「平头百姓谁会去计算这些地一年所出几何?皇家征收又有若干?他们只听说皇家自已占有几百万亩土地,就觉得惊世骇俗了。而且以讹传讹、信口雌黄,本就是人之常性,人们也愿意津津乐道、夸大其辞。士绅们是愿意这么传的,传播这种话,就为他们的真兼并创造了条件,传的人多了,相信的人也就多,甚至流传后世,让不明真相的后人听了,也会觉得义愤填膺。臣所说的这些还只是正常情况,正常情况下,并没有坑农害农,圈点皇庄、王庄对皇室的声誉也是极为不利地。那么皇庄到底有没有盘剥?耕种这些土地的百姓是不是真的就比向官府缴税的百姓缴税少,更得实惠呢?其实很少、非常少。」
他迎着正德有些错愕的目光,解释道:「原因很简单,皇庄在官府之外自设管事人员,他们地工钱从哪儿出?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的出处仍是田赋,所以加上他们的工钱,这皇庄税赋就已经不比向官府缴税的田地少了。此外,这些皇庄的私人管事、师爷们,代行地是官府的职权,他们上面对着的是身份高贵、永远不可能和佃户们朝面地皇亲贵戚,下面对着的是那些为皇亲国戚耕种皇庄的佃户,地租到底定多少、收多少,还不是他们一句话?他们有这样便利的条件,有可能不贪么?皇上以为自已是按一亩地三分税在收税赋,让给了百姓七分利,然而实际上百姓辛苦一年,真正所得可能连三分都不到,中间的大头都被一层层的管事、师爷、打手们给分贪了。百姓们知道是谁如此盘剥他们的吗?这笔帐自然算在了皇上头上。」
杨凌的语气沉重了起来,又道:「臣说的这还只是您地皇庄,至于各地藩王……咳咳!臣不敢瞒皇上,您想必也知道,藩王之中有贤有愚,并不是都知道体恤百姓的。如果这个藩王自已就贪图钱财,拼命压榨,提高了税赋比例,再加上层层管事从中盘剥,百姓丰年所得可能就只余一分利能勉强活命了,一旦灾荒欠收的时候,他们不做流民不造反,如何活命?」
正德一听,倒抽一口冷气,怔怔地道:「竟……竟有这等事?」
杨凌肃然道:「正是,所以皇庄、王庄是不夺土地所有权的兼并,而豪绅权贵们则是连土地归属也夺走的兼并,看起来有些许区别,其实两者危害一般无二。」
正德听了垂头不语,神情十分沮丧。
他虽然喜欢嬉戏胡闹,可是从心底里也是想做个明君、做个好皇帝的,想不到自已直接指定皇庄供应皇宫用度,中间被人层层盘剥,竟然会害了这么多百姓,这次流民造反,说不定就有一些百姓是被自已所逼,所以心中十分难过。
嘴角忽地一凉,沉思中的正德转眼一看,只见唐一仙拈了一粒葡萄,送到了他的嘴边,温柔地向他一笑,眸中饱含着安慰、鼓励,正德心中一甜,不觉张开口,把那粒葡萄含进了嘴里。
唐一仙又递给杨凌一串葡萄,嗔道:「大哥,你既然有了好办法就说嘛,别惹得皇上难过。」
正德眼睛一亮,说道:「杨卿,你可有什么良策?」
杨凌道:「勿需良策。只需将管庄人员尽数革除,皇庄王庄田税例银仍办纳解交户部,年终由户部结算拨付类进应用。顷亩数目,另造新册改为官地,不再叫皇庄地名字就行了。」
正德瞠目道:「就这么简单?」
杨凌笑道:「对皇上来说简单,对替皇上管理庄田的人来说,却是极困难。臣这是断人财路,相信用不了多久,来向皇上诉说退还皇庄如何弊病重重、户部拨银如何拖延贪墨,总不如皇上自已管着的建议条陈就得铺满您的龙书案了。」
正德呆了呆,失笑道:「没关系,朕看谁来,这么劝朕的那定是贪墨的狠地,朕叫厂卫先查他个祖孙三代、四亲八邻,如果确实没有贪污,再来进言不迟。」
杨凌道:「还有一个难处,就是王庄。从道理上讲,皇家赐给王室的例银并没减少,只是从直接收改成官府拨给,可是那些私自提高税赋比例从中大捞实惠的藩王,定然也要反对的,不过这理由他们偏偏说不出口。皇上带头退田,以身作则,他们之中贤惠的藩王自会欣然追随陛下,有些贪心但是尚知轻重的藩王没了挡箭牌,也会遵守皇命。就怕有些藩王胆大包天,坚决不肯退田,阻挠新政实行。他们不退,那么勋臣公卿就不会退,豪绅权宦就不会退。土地兼并问题就难以解决。」
正德皇帝冷笑道:「由不得他们,朝廷核定一年给他四百万亩土地的税赋四万两,现在田地统归户部管了。一年拨给他银子还是四万两,他有什么理由不遵旨意?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敢拿来和朕说么?你放心,这一关,朕把着!朕马上下旨革除皇庄,交还户部。」
「且慢,皇上且慢。」杨凌急忙道:「现在不忙,撤除皇庄得挑个好时候,才会有好效果。」
正德呆道:「这个……还要挑个黄道吉日不成?」
杨凌神情诡谲地附耳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话,正德皇帝拍腿大乐,眉开眼笑地道:「好好好,这个好,朕喜欢看他们狼狈不堪的德性,嘿嘿!」
他奸笑两声道:「不就是挖坑让人跳嘛,朕就喜欢坑人,嘿嘿嘿,这个事情朕很拿手。」
他伸伸腿,站起身道:「天太热了,后边兽笼子味道难闻,今儿不斗虎了,走,咱们……」
「慢着皇上,臣还有一事要向皇上说说,皇上要是允了,臣要向皇上讨道旨意。」
正德疑道:「还有什么大事?」
杨凌把衍圣公的事对他说了一遍,正德皱眉道:「侵占民田,这样地豪绅地主不在少数,国舅张鹤龄为此就不只一次被李东阳他们弹劾过,他的身份又比较特殊,为这点小事大加责斥,恐令人非议。公爵殴打朝廷命官,本来倒是一件逾制的大事,可惜……」
正德苦笑道:「要是杨卿你现在没有兼着差使,却擅自动刑殴打朝廷命官,那就是大罪了。可是偏偏他衍圣公就可以,这是自宋以来传下的规矩,他府上大堂二堂三堂齐备,连牢房都有,还养着私兵呢,朕也看不惯,可顶多责他用刑过重,还能怎么样呢?要是下一回旨,只是责训两句,岂非笑话?」
杨凌笑道:「臣知道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上出面有点小题大作,皇上不出面又没人敢管他。这事儿不管,在改制时一定有人把他拱出来顶缸挡箭,还不如先下手解决。臣是想借这事儿让他也为朝廷改制做点贡献,衍圣公还是有些号召力的,尤其他是孔圣后裔,如果他肯登高一呼,大用处没有,至少许多腐儒酸丁、冬烘道学就能闭了嘴,让皇上耳根清静,少些聒躁。」
「哦?那么你想怎么做?」
杨凌又附耳解说一番,正德皇帝连连点头道:「行行行,你要旨意,朕这就给你写去。」他在杨凌胸口轻轻一拳,哈哈笑道:「你也不错,很会坑人嘛,坏心眼子不少。」
「嘿嘿嘿嘿……」两人正在怪笑,唐一仙双手叉着小蛮腰,恨恨地白了他们一眼道:「瞧瞧你们啊,有点形象好不好?你们一个皇上、一个国公,在这儿商量怎么算计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唉!我真服了你们这对活宝了!」
她哼了一声,一转身走了。
正德皇帝揉揉发酸地腮帮子,说道:「走,陪朕去北海子避避暑气,咱们划船钓鱼去,钓几尾鲜鱼回来让一仙炖鱼羹,她手艺挺不错的。」
「皇上不哄她了?皇上可是最惧河东狮子吼呀。」
「嗨,她又不是真生气,我时时紧张,她还不得烦了?我们也不是时时腻在一起的,再说了,女人嘛,喜怒无常的,就那样。」
「是啊,是啊,皇上说的太对了,看不着还想,见多了烦得慌……嗳,对了皇上,臣过两天要娶房妻妾,要行西洋礼节,知道皇上爱看这热闹,你去不去?」
「去呀去呀,这种热闹怎么少得了我?顺道去看看皇庵,皇庵快盖好了……皇庵……皇妹快搬过去了……」
一对奸诈兄弟一边聊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远去了。
第十卷 白衣天下 第380章 游戏人生
正德继位后大张旗鼓的改革终于开始了,其实在此之前刘瑾已经做过一次改革,只不过那一次是令出于中官,而且根本不经朝臣廷议,所改革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怎么能控制人怎么来,而这一次虽然只有十条,却条条直指整个天下最尖锐的几项问题:吏治、税制、土地、兵制以及部分学制。
刘瑾当政时大权独揽,但凡对他的改革有反对者立即以各种名义逮捕或罢官,而这一次却是内阁、六部「倡议」下,科道系统全体拥戴下出台的,而且杨凌和内阁的人反复探讨,针对可能出现的各种诘问从政策上予以完善、堵塞漏洞,每推出一条,都详细说明旧制的弊端,新制针对哪些部分,为什么做出改动,令得反对者也无法开口,所以皇帝一经批准,政策推出异常顺利。
《大明勘乱法》、《大明募兵法》、《大明税赋法》、《大明工商法》、《大明移民法》、《大明科举法》、《官吏考成法》一一出台,在大明腹地正在用兵剿匪、西北江山风云突起的时候,给浑噩陈腐的朝纲注入了一股清泉。
朝廷中的有识之士并不少,尤其是这次流民造反真的成了改革的强大助力,造反者短时期内竟然聚起这么多响应者,北方几大重镇无数富绅豪门不但破家而且灭门,朝廷财政处处拮据地现象,把他们从太平盛世的幻象中打醒过来,这种种惨剧对他们深有触动,他们也知道民意不可违,朝廷是该进行一番改革了。
正德皇帝下旨,再次明确减免京畿、山东、河南、河北等地税粮。并宣布流民复业者,官给廪食、庐舍、牛种,以抚慰流民之心,并对去关东移民者施以种种优惠政策,开拓土地归个人所有、三年之内不纳钱粮等等,这一来许多正常人家也动了心思。
尤其家中子女较多的,包括所多军户人家,因为按照民间惯例,家产是由长嫡子继承的,其余诸子只能自谋生路。趁着年轻在关外创下一片基业,拥有自已的土地、田庄,何乐而不为?更何况这些人没有后顾之忧,一旦失败再返回家中就是了,于是许多在家中不是长子的年轻人都纷纷报名。东北三卫涌入地移民开始增加大批不携家眷的拓荒者,这些人将成为团练部队的主力。
朝廷内部也进行了整顿,现在内阁当中以焦芳为首,但是李东阳的激流勇退给了这位晚年才得以一展报复的焦阁老很大触动,他主动请旨,以老迈之身巡视山东、河南、河北、山西等地。
这些地方共有因战乱而离散家乡的难民三十余万,这些人都是随时可以点燃的干草,现在他们虽然到处乞讨,还看不出乱子,可是只要今年冬天这些人得不到安置,无处居住、没有衣穿、没有饭吃,造反还将随时发生。
焦芳请了圣旨,以钦差身份巡视地方,督促各地府城官仓存粮减低价格,折纳钞票,粜给农民。并令谕以上各地布政使在流民较多的地方,编成里甲,新立乡都,就地安置,防止他们继续流窜。
流民较零散的地方,则就地安插于附近各州县原有的乡都户籍中,但也新立里长,加以管理,更各拨给境内荒田或黄河退滩地,又量给耕牛种籽,使流民得以从事生产。农民有房有地,有了生存地希望,就绝不会把脑袋系在裤腰袋上去造反。
朝中大事由杨廷和主持,成为实际上执掌朝政的人,这也是微妙的权力调整,争取到杨廷和一派的全力支持,杨廷和革除弊政,减轻穷困地区的漕粮和赋税,遣返宫女乐人,释放无辜囚徒,清查空饷兵额,仅这些每年就为朝廷节省财赋百万余两。
江南士绅趁机鼓动他们地利益代言人,请求降低江南赋税,对此杨廷和却坚决拒绝,江南是杨凌改革的重点,这些官员见杨廷和不允,便转而去求杨凌,不免说出杨廷和许多谗言来,又将江南百姓的苦处说的十分不堪。
江南富甲天下,杨凌是知道的,江南百姓富过其他地方,这一点他两下江南也深知肚明,杨廷和地穷地少征、富地多征有点类似现代的个人收入调节税,是一项很有效的税收平衡杠杆,所以杨凌对他十分支持,对这些游说官员全都打发了回去。
两个人虽然由于杨一清地原因,私交不太好,却都能以大局为重,彼此心照不宣地配合着对方行动。其实要说江南百姓赋税重,目前倒不假,但是原因不在朝廷赋税重,根源仍在土地兼并和旧的税制。
土地兼并本身并不是问题,如果土地全部归于国有,那算不算一种最大的土地兼并?土地是国家的也好,富绅的也好,他总要找人种的,就算真有那权力把土地全部返还农民,让人人有自已的土地,农民无论是持家理财也好、种地经商也罢,素质同样有高有低,过上百十年,优胜劣汰,土地还是会很自然地向少部分人手中集中。
问题是土地兼并者都是皇亲国戚、权宦世家,他们一旦把土地集中占有,就利用特权瞒田逃税,土地被兼并愈多,朝廷的税收愈少。皇亲国戚有爵位的勋臣有权势地太监有功名的乡绅,倚仗特权,贿赂官府,隐占户口,瞒田偷税,逃避差役。
这样朝廷税赋就全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