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第4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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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疯子心潮澎湃,半晌方长吸一口气,沉笑两声,说道:「好一张利嘴,你且继续说,我们又如何不知已、不知彼了?」
红娘子在房间里逗弄着孩子。弃仇自从服过了她费尽心机弄来的药后,已经完全痊愈了。有崔家祖传的练武秘方培元养气,小家伙长得十分结实。
去年冬天,在大同和杨凌阴差阳错的发生了那段孽缘,谁会想到和杨虎成亲那么久,始终不曾有过身孕,只过一夜春风,竟然珠胎暗结,怀了身孕。
她利用和杨虎闹翻的机会,独居于崔家老寨后山,到了后来身怀渐渐遮掩不住时就借口下山散心,偷偷避出去,直到生下孩子才返回山上,只是可怜了这孩子,只能说是路上捡回地弃婴以避人耳目,初为人母地崔莺儿每每看到自已的孩子,都不免心生愧疚。
如今孩子已经七个月了,眼看着自已的骨肉越长越可爱,她地心里充满了一个母亲的欢喜和满足。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孩子越长越象他的父亲,那个让她魂牵梦萦、又爱又恨的杨凌。
轻轻抚摸着杨弃仇的脸蛋,崔莺儿幽幽地叹了口气:「娘整天打打杀杀地,真是苦了你,唉!你那可恨的爹……」。
崔莺儿怅然闭口,没有再说下去。以她坚强高傲的个性,纵然再是爱煞了杨凌,以她为人妻地尴尬身份,也不会丢人现眼的上门自诉情意,愿意为人妻妾。都是为了这孩子,她才含羞忍辱地去找杨凌,企盼他能帮助自已报了杀父之仇,藉此原由留在他的身边。
可恨,那个家伙公私分明到如此地步,明明是一个贪图权利的酷吏,他却讲了一番大道理,就是不肯帮忙。若是从此不能相见那也罢了,偏偏自已到山东,他便去山东剿匪,自已来山西,他又杀到山西,竟是始终不肯让她安静,红娘子又如何可能自欺欺人地忘了这个使她毕生难忘的男人?
「除了赵秀才的两个兄弟,山寨里没人愿意接受招抚,杨凌此番来议和,一定不会成功。邢大哥想要下江南,他是主帅。赵秀才不能违逆他的意思的。看来今日之后,大军就得准备去江南了吧?但愿……他不会再追来,朝廷那么多官儿呢,还处处显着他啦?」
崔莺儿一边想着。没来由的忽有点心慌,想地是盼他不要再追来,可是内心深处思及从此与他山高水远不得相见,心里又空落落的,有种没抓没挠的感觉。
虽然不能长相厮守,可是这么时时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知道他就近在咫尺,心里就安稳地多,要是真的从此音讯杳杳……,崔莺儿暗啐一口。被自已的没出息羞得脸红了。
孩子睡醒了,睁着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很老实地看着她。妈妈虽然穿着一身男装。但是在这不知世事的小孩子眼中,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哪怕正闭着眼睛,嗅到她的气味儿,他也晓得那是自已的母亲。就会马上安静下来。
看到儿子童稚纯真的表情,崔莺儿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眉弯唇翘。笑如一泓春水:「有子万事足,自已领兵造反,闯下滔天大祸,任他身为国公,又哪能还有办法为自已开脱?只要杀了周德安,替爹和老寨里惨死的亲人们报了仇,我就带着孩子遁迹天涯,好好把他抚养成人,杨凌……我们今生无缘了,。
笑地有点儿心酸。晶莹的泪水缓缓溢出了眼角,孩子还不明白事情,他只是「咿呀」地叫着,张开了双手,希望妈妈抱抱他。
就在这时,三婶一掀门帘儿走了进来,嘟囔道:「邢老大的病还越来越重了,唉,这整天行军打仗地,也没空儿调理,还真是麻烦事儿」。
崔莺儿急忙抱起儿子,就他的襁褓上擦去了自已颊上的泪水,从后面看去,好似她正在抱着儿子亲吻。
三婶呵呵地笑起来:「孩子越长越可爱了吧?这孩子,俊着呢,招人疼招人爱的,婶儿也稀罕着他呢,你三叔老想亲他,让我踹了几脚就不敢了,他那老眉可碜眼的,满脸胡子,孩子细皮嫩肉地哪禁得起?那个老东西,还不乐意呢」。
崔莺儿也呵呵地笑起来,她顺势把孩子交给三婶,说道:「婶儿,你先带着,我出去一下」。
三婶疑惑地道:「这是去哪儿呀,今天休兵议和,官兵已退出山去了,探马十几道呢,还怕有人偷袭?」
崔莺儿紧紧腰巾,顺手插上了短剑,说道:「喔……不是,我去看看……邢大哥」。
崔莺儿走出茅屋,迎着绚丽的红日长长吸了口气,拔足向前山奔去。两个人的孽缘,本就是见不得人地,现在又闹成了官与匪的地步,漫说在一起,就是见一面,都难过登天。今天他在流云渡同赵秀才议和,去悄悄的看他一眼吧,或许……这是这一生,最后一次见他。
金眼雕从岩后悄悄探出头去,只见对面郁郁葱葱,一片素绿。枝繁叶茂间,风吹树摇,如同碧浪,并无丝毫异处。「难道是自已看走了眼了?」金眼雕暗暗疑惑,他目力惊人,此人虽似神力和箭术扬名,绰号却叫金眼雕,由此可以看出他目力之强,在此警觉关头,怎么可能大意走眼?
金眼雕扭头瞧瞧,见桥上双方拥在一起正谈的起劲儿,一时半晌没有机会下手,便沉住气,专以在对方林中搜索,尤其注意观察方才有闪光的地方。忽地,又是一阵风来,摇动枝丛,金眼雕眼睛一亮,已经有所发现了。
小楚穿的是一身夜行衣,如果他穿的也象金眼雕这般五彩斑斓,借助林木掩护,金眼雕未必能够发现,可是他现在虽伏在树上没有什么动作,金眼雕还是注意到了这一块地方有异,他紧紧地盯住那里。树丛摇摆,小楚伏在树上的可疑身影也时隐时现。
当又一阵风来,拂动树枝时,小楚正好活动了一下。金眼雕脸上顿时露出满是杀气的笑容:「那里果然有人,看来官兵是要暗杀赵元帅。」
他不知道仙人桥上谈判地双方何时会回到座位上坐下,对方地刺客随时可能发箭射杀赵元帅,此时不能再等了,他立即取过一枝利箭,悄悄向右下挪移了一些。这块突出的巨石不是平平整整的,巨石向一方倾斜,向桥头的一方较高,这样移动一向,跪在石上张弓搭箭就不怕那边有人发现了。
「吱呀呀」。弓弦颤响,金眼雕眯着眼,犹如一只猎食地猛禽。静静地等候着最佳的机会。
又一阵风吹过来了……
枝摇,人现,飒然一箭!
箭一射出,金眼雕就一拳擂在石头上,低低咒骂一声:「他姨的。干!」
他立即反手又抽出一支箭,搭箭在弦,紧盯目标位置。屏息凝神,一动不动。远看,便如石上铸的一个铁人,被锈蚀的五彩斑斓,却仍任凭风吹雨淋,屹立不动。
一箭离弦前,他就看到对面那个青衣人向旁移动了一下,从动作来看,该是无意识的举动。可能是看着桥上的人影儿,适时移动位置以便寻找发箭点,可是这个时机太凑巧了,金眼雕依据经验,立即就知道这一箭射空了。
箭矢入木,除非对方是聋子,否则绝对不可能没有发觉,金眼雕全身贯注,等着对方做出反应,无论对方是反击、移避,都休想避开他这第二箭。方才是恰巧在他箭离弦前离开了原点,而他已经来不及再做变动。
五石的弓,箭破弦而出,目力难测,其速奔逾闪电,就是在平地上也难以闪避,何况是在树上?何况是他有了心理准备,能够预判对方行动方向的前提下?那树高达十五六丈,想跳下去就得抱着摔死或者残废的准备。这第二箭,他死定了!
「飒!」、「铿!」耳旁贯风,劲风刮得颈项火辣辣地,小楚还没回过神来,一阵怵人的「嗡嗡」声传来,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不小心碰到了马蜂窝,扭头一看,小楚顿时吓僵了,一枝利箭入木尺余,粗粗的箭杆儿有大指粗细,急骤地颤动,荡出一片扇形光影,这是何等可怕的利箭。
小楚僵住了,他抓紧了弓,汗水濡湿了掌心,身子僵硬着一动不动,过了许久,他才慢慢抬起头向箭尾指向的方向望去,抬头时似乎颈项的骨节都在卡吧作响。这个角度,枝头恰好有一丛树叶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可以看到对面一片岩石,也估计到有人从那里放冷箭,却无法看清那人地位置。
这样的箭术、这样的强弓,太可怕了。或许对面短兵相接,这个人不是他三招之敌,可是这样弓箭对射,自已能有多大把握?
是战!还是走?
箭从对面射来……难道是赵燧暗布伏兵,准备刺杀杨凌?如果是这样,凭这个神射手地功夫,杨凌今日十有八九难逃生天,倒省得自已动手了。
可是现在对方很明显把他当成杨凌派来刺杀赵燧的人了,就此溜之乎也吗?教规严厉,自已受命而来,万一对方失手,自已却一箭未放,教主会放过自已吗?
那要怎么办?怎么应付这个可怕的、无法说明自已真实意图的敌人盟友?杀了这个对自已生命有威胁的神箭手,然后自已来完成刺杀杨凌的任务,自已办得到吗?
大颗的汗珠从小楚额头,腮旁落下……
是战……还是走……
「我说你不知已,是因为你们山头众多,派系林立,根本做不到号令统一。上下一心」。密林中正在进行一场箭术的暗战,仙人桥上杨凌也正在以唇舌为刀剑,发动攻心之战。
「刘六、杨虎、李华、红娘子,还有你赵兄。各拉队伍、各据山头、各树旗号,你们真的做得到不争权夺利、同仇敌忾吗?就算你们肯,你一人屈居人下,你地部属就得全部屈居于他人之下,投效到你们各自门下地人物,他们肯么?」
杨凌双手一背,冷笑道:「暂时因困境聚合的力量,何谈长久?只要你们稍稍得势,便起争权夺利之心,临苦战时保存自已实力;有利益时。保证自已得到好处;这些你们避之不开的事情,必然导致整个部伍人心离散,轻义重怨。难成气候。」
「我呸!你们朝廷中人懂什么叫江湖义气?我们兄弟上下一心,岂会如此不堪?齐大哥入狱饱受酷刑,始终不肯吐露我们一点秘密;张茂大哥义薄云天,是霸州第一条好汉。你这狗官,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封雷怒骂着,狠狠瞪了江彬一眼,那目光如刀。如果不是隔着一道铁网,就要冲过来与他决一死战了。
江彬无所谓地耸耸肩,耷拉着脸道:「看我作甚?自古忠义不能两全,我是朝廷将官,自该以大明江山为重?」
刘廿七鄙夷地啐了一口,骂道:「呸!狗都不吃的东西,你是官,我们是匪,我们却比你干净一万倍!」
「去你娘地。兄弟之间讲个义气就觉得自已了不起了?你们攻城掠寨、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做,说是替天行道,经你们一通烧杀,不知多少苦哈哈家也没了,人也死了,我入你亲娘,你们攻霸州,把我的小老婆给弄哪儿去了?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畜牲,那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你们也舍得杀?你们这些天不收地不养神憎鬼厌恶贯满盈死有余辜千刀万剐痴头怪脑愚昧无知婊子养的王八蛋!」
江彬跳着脚大骂,越骂越是悲愤,刘廿七被他骂得心头火起,刷地拔刀出来,厉声吼道:「有种你过来,老子一刀劈了你!」
江彬也不含糊,两把斩马刀铿地一声握在掌中,冷笑连连地道:「就凭你?滚过来,老子一脚踢你下谷做王八!」
杨凌和赵燧异口同声地喝道:「给我住嘴!」
两个人犹自不肯服气,一边收刀后退,一边狠狠地瞪着对方。
杨凌道:「赵兄智略过人,倒是一员猛将,可惜,你只是响马盗中的一支,难以统率各部,响马盗一旦壮大,为了合并各派势力,覆军杀将在所难免。张茂?张茂不过是水泊梁山上的晁天王罢了,那么谁是假仁假义、卖友求荣的宋公明呢?」
杨凌看了封雷一眼,笑道:「你倒是一员悍将,可你只懂打打杀杀,打江山取天下你就是做独当一面之雄也办不到。歃血为盟,举义群伙,自古造反者谁不是这样起家?可是一旦成势呢?既以利合,必以利分。古往今来,以平民之身而登帝王者,无不千方百计寻找罪名,行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为什么?
盖因你们这些歃血为盟的结义兄弟,最知道当了皇帝的那人地底细,知道他不是什么真龙天子、他也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你们对他是当成好兄弟,却不是当成一个敬畏的主子……」。
杨凌说到这儿忽然觉得不妥,怎么忘了本朝太祖也是平民出身了?虽说对方是贼,身边的四员武将也不足惧,可是这种事情还是少讲为妙,所以马上又转了口。
他本来想说,以割据一地地王侯大豪起兵的,自已的名望和势力一开始就很大,投靠他的人原本就是以主公待他,一旦得国,不过按部就班,封王封候,做皇帝者不会感到有威胁,自然也不会大行屠戳。
而青民为帝者,却鲜有这样胸怀的,因为他们走地正是刘六等人现在的路子,彼此之间兄弟相称。全凭义气和兄弟感情维持这种组织关系,每个人都有比较独立地势力,而且缺乏对大首领足够地尽畏。
那么他做了皇帝,最大的威胁就来自这些昔日的兄弟。这些还未明智地把自已和皇帝地身份从兄弟转化成君臣父子,而且手握重兵的人。
一般这时才夺了江山做了皇帝的人,年纪也都不小了,他是没有时间再让这些骄兵悍将适应他们的新身份,建立自已的新秩序的。为了江山稳固,为了子孙后代,那么这个皇帝能采取地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功臣。
这个怪圈,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又能保证那些枉死的功臣真地没有过自已当皇帝的野心呢?国有少主。而统兵大将是开国元勋,结果取而代之的例子,古往今来太多太多了。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杨凌相信以史为鉴,这些血淋淋地现实能能够打动这些人的心,在他们心里破开一道裂痕。这些事娓娓道来,不但通晓文史的赵燧三兄弟心生警戒。对刘六杨虎等人从此再不能完全信任,就是封雷那几个脑袋缺根弦的死忠大将也得犯核计,如今只好另寻说辞。不过虽然话收的早。看那模样,赵氏三兄弟,显然已经听懂了,目地也算达成了一半。
杨凌吁了口气道:「几位稍安勿躁,杨某此来诚心招安,分析利害,也是希望你们能够好好思考,如能一团和气,那是最好。如果你们仍然决定刀兵相见。话已说尽,咱们也心中无憾了。再说知彼……」
桥上唇枪舌剑,林中冷箭暗战。桥上僵持着,林中的小楚和金眼雕也在僵持着。金眼雕是一个有耐心的猎人,远比很有耐心杀人地小楚更具耐心,艳阳下,他静静地单膝跪倒在岩石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曾经在大雪的冬天,在一棵树下举箭耐心等候了近两个时辰,等到那只狡猾的雪狐出现,一箭将它双耳射个对穿,保持了整张雪狐皮的完整,卖了个大价钱。现在,他就是把对面树上的小楚当成了一只狡猾的雪狐了,他在静静地等待着猎食。
也许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可是一箭在手,又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他就不怕任何一个高手,任何一个人,在他得意的领域,都可以睥睨笑傲,我自称雄。小楚虽在林荫遮蔽下,却远比对方紧张,他狩猎地经验和耐心以及他的箭技比起对方都差的太远。
手上不停的在出汗,他终于明智的决定退出这场角逐了。脚下缓缓地向后移动着,一寸寸地移动着,双眼紧紧盯着对面,对往后就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