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天下无双-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也有身为凌家人的责任。”他有些无奈的说道,“更何况,我不留下来,睿皇叔是不会安心的,以后还不知道要找母后什么麻烦。他想留下我,不只因为他视我为继承人,恐怕还因为……他想以这种方式留下母后的一部分。”
看到妍儿恍然的点点头,凌筠接着正色淡淡道,“其实留下来,对韶音也有好处的,不是吗?你对他的心思不会有结果的,早点离开他,你也可以早点忘了他。”
妍儿闻言愣了半晌,之后望着他苦笑道,“你知道了?”
他目光中带着些许怜悯的点点头。
她垂下头不再言语,直到下了马车之后,她才背对着他道,“用不着你可怜我。我很快就可以忘了他的。我可不是姑姑那种痴心女子,我多情得很呢。”
凌筠没有答话,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转头向甘露殿走去。
但愿她能像自己说的那样很快忘了那个男人吧,因为他太清楚,那个男人心中已经容不下任何其他女人了。
走到后庭时,他意外的发现母后最爱的梅枝上已经零星的结了几个花骨朵——春天终于来了吗?
尾声
“元统八年初,仁宁皇后因病殁于东郊离宫。”
有些昏暗的油灯下,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写下了《天宇记。仁宁皇后传》的最后一句。
放下笔,他有些疲惫的向椅子背后一靠,听着窗外“知了、知了”的蝉鸣,悠然神往的回想着这位天宇皇朝最为传奇的女性短暂的一生。
她生长于湘南名门,家世显赫,十八岁入宫,十九岁封后,二十一岁生下太子,二十二岁开始摄政一直到她三十岁病逝。
对于她的猝然病逝,民间有许多野史传奇认为她是假死远走,甚至有人提出,她的陵寝并无尸体,不过这种说法不可能得到官方的证实,所以成为了一个谜。
她执政的八年中,政绩斐然,做到了许多先人祖宗未能做到的事情,尤其在消弭世庶之别和重竖皇权方面贡献巨大,后世史家都认为她是天宇最出色的皇后。
不过这位皇后在私生活方面,却颇受争议,经常遭人诟病。尤其很多伦理家都认为她不守妇道,同时与朝中权臣和自己的小叔暧昧不清,败坏伦常,辱及皇室尊严。
她和谢相之间的艳事,多数是市井传闻,并无甚真凭实据,所以更让史家感兴趣的,反倒是她和自己的小叔,也就是后来的武帝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执政时,当时还是睿王爷的武帝对她极度支持,而在她病逝前,她突然公布了一道先皇遗旨,上面指明,若是她无能辅政至幼帝成年,幼帝应让位于睿皇叔。
这道遗旨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几经查实,才证明确为先皇所留。而很多人都认为,她若为儿子着想,完全可以将这张遗旨带进坟墓。就不知道她这么做,是真的为了皇朝的利益,还是因为与睿皇叔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了。
而在她充满疑云的死亡后,武帝在位十五年便郁郁而终,有多少是因为对这位皇后的怀念便不得而知了。
武帝终生未立后、未有嫡子,而且甫一登极,便立当时刚刚逊位的幼帝为太子。其后朝中因立储之事风波不断,他却从未改变过主意,很多人甚至怀疑,太子,也就是后来的惠帝,可能是他和仁宁皇后所出。
当然,这种说法也永远不可能得到证实,所以就和仁宁皇后的死亡一样,成为了天宇皇朝的另一个谜。
据说武帝临终的时候,口中不停的重复着,“江山美人……江山美人……”
谁也不知道这中间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和什么样的遗憾了。
* * * * * * * * *
“岚,孩子们都不在了,有些寂寞呢。”早春二月,正是草长莺飞的美丽季节,在通往杭州的官道上,一辆蓝色黑边的马车内传出了一个少妇有些感慨的声音。
“再生几个就不寂寞了。”又传出了一个男子低沉温和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颇为不正经。
“我倒是无所谓,就怕岚经常要半夜起身浇凉水了。”少妇谑笑道。
男子沉默半晌,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许久后说道,“其实孩子太多也很麻烦,生完这个就不要再生了。”
少妇开怀的笑了起来,但很快笑声就消失不见,变成了细细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阵子,少妇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岚,过一阵子我想回祁连山住几个月。”
“为什么突然想回去了?”
“不是突然……想很久了。最近还经常会梦到在小谷时候的事情。”
“小谷?那是你长大的地方?”
“嗯。”
“长出仙子的地方,一定是仙境了。”他戏道。
“是仙境吧?只不过住在那里的仙人已经离开很久了……”她充满思忆的叹道。
“不再介意了吗?”他淡淡问道。
“唉?你知道了?”她惊讶的反问。
“他叫萧采,不是吗?”他仍然淡淡的叙道。
“清风那个大嘴巴……”她佯作怒道。
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多久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开始就知道。”
“你不介意吗?”她仍然小心翼翼。
“有时候会吧?不过今天我很高兴。”
“为什么?”她不解。
“因为你终于肯提起他了,说明你终于释怀了,不是吗?”
“早就释怀了……很久之前,我的生命中就已经只剩下你了啊。”
他好听的笑声响了起来,直响上了九重云霄。
番外五 天香豆蔻
天香豆蔻……这小玉瓶里装的东西就是天香豆蔻吗?
我不知道。
可它既然出现在我的手里,那它一定是了。即使如此,我还是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然后痛脚出声的时候,才确定这不是另外一个梦,因为这小瓶子竟是我从梦中拿来的……
我叫谢蕴儿,是西湖水云庄的二小姐。
说实在的,从小到大,我见过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对什么好东西都已经看得麻木了,只是这天香豆蔻是我们谢家四代人寻了近百年都没寻到的稀罕物,也不能怪我这么大惊小怪了。
为什么要寻它呢?这好像牵扯到近百年前的一段往事,我也不是那么清楚,总而言之,那段往事留下的结果就是,有一位和我们家关系极为密切的绝世大将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只有天香豆蔻才能把他唤醒。
于是,从我曾祖那一代开始,他们就开始动用所有可以使用的力量,不停的寻找这种几乎是传说中才存在的东西。
听爷爷说,因为一直遍寻不着,我的曾祖母颇为郁郁,所以在我爷爷成年之后,曾祖父便将一切丢给爷爷,带着曾祖母到海外仙山去继续找了。
他们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大部分人都认为他们已经死了,只有爷爷经常说,曾祖父母都早已上窥天道,恐怕是跟他们这些人尘缘已尽,不便再相见了。
我之前对爷爷的说法颇有些不以为然,总觉得天道本是缥缈之道,未必当得真,但经过昨晚的事情,我是不得不信了。
我昨晚起更的时候就睡下了,谁知刚睡了不久,便被白晃晃的阳光照醒了。
纳闷怎么天这么快就亮了,我睁开眼睛时,着实愣了一阵子,因为我所在的地方,并不是我的卧房,而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这里蝉鸣溪唱、鸟语花香,到处都是我从没见过的美丽奇珍,连阳光都格外的暖煦,恍若仙境一般。
估摸到自己可能是在做梦,我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果然,是不痛的。
明白是在做梦,我便心情轻松的追鸟戏蝶,玩了好一阵子,直到觉得累了,才往清澈见底的小溪上游走去。因为远处隐约能看见几间房子,不知道有没有住人。
不知道是什么人会在我的梦中出现呢?
走近时,我终于看清楚那几间屋子错落建在溪边,都是竹制的,设计布置看起来颇为眼熟,我想了半天才想起,它和曾祖父母原来住的水云小筑很相似。他们走了之后,祖父一直还将那里保持着原样,我小时候很喜欢到那边去玩。
可这里不是西湖畔,所以这院落定然不是水云小筑了。
我不禁有些好奇是什么人住在这里,在外面问了几声,没人答应,便推门走了进去,看到院子里置了张棋桌,旁边有椅子,便不客气地坐了下去,等看看在我梦醒之前,会不会有人回来。
坐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我想出去玩一阵子再回来的时候,院门开了,走进来一对男女。我十分努力的想看清他们,却始终模模糊糊的,只觉得两人好像二十多岁的样子,气质极为飘逸出尘,我当时心里就想,我大概遇上仙人了吧。
他们好像早知道我在,见到我在这里一点都不吃惊,那女子还问道,“你叫蕴儿,是吧?”
我愣愣的点点头,明明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觉得她好像微微一笑,也没再走近我,只说道,“我们在这里等那株天香花结果等了五十年了,今日总算拿到了天香豆蔻,才找你来取的。你回去之后,问你爷爷怎么用,他便会告诉你了。”
她说完话,我便觉得手里多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白玉小瓶。
还没来得及打开看,我发现她和那名男子相携就要离开,不禁急急问道,“你们是谁?你们不是住在这里的吗?”谁知他们倏忽便不见踪影了,只是那女子说道,“你唤醒他后,便告诉他说,若能断欲忘尘,终有和我们再相见的一日。”听声音,他们竟已去得远了。
我恍恍惚惚的走出了院落,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好像走出了一座山门,却越发犯困想睡,睡着前抬头望了一眼,山门上面写着“幻界”两个大字。
今早在自己的卧房醒来时,我手里便握着这小瓶了,昨晚似梦非梦,我猜我是去神游了一趟那个什么“幻界”。
我前后思索了一番,心里有八成确定,那对男女应该是我的曾祖父母了。他们竟然在幻界等了五十年才等到天香花结果,不知道现在尘缘了尽,又要去哪了。
算命的早就说过我仙缘颇重,他们会选择让我去取天香豆蔻,是这个原因吧。
听爷爷说过,那位大将军就睡在曾祖母长大的祁连幽谷里,不知道他一觉醒来发现百年已过、世事全非,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对了,曾祖母还要我带话给那位将军呢,我可不能忘了。
外六 相思豆
——————绰儿——————
落红翩翩、醉梦迷离之间,我不耐那轻花飘漫的悠闲,于是化身疾舞的风旋。
今日是我的第二十五个生日,也是我娘的第二十五个忌日。
我便如以往一般,着上白底红华衣衫,庆贺她的逝去,哀悼自己的残存,因她何其幸运的逃离了破碎的世事,而我却不幸的被留下继续她未完的悲情。
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我的生命,可该感谢她给的一切的我,实在找不到一丝这样的心情。
怎样感激呢?
她给我几乎是世上最完美的容貌,却偏这容貌不是独一无二,而是她的仿制。
她给我崭新的生命,却毫不留恋的弃我而去,让我独自面对她创造的沧桑红尘。
连我的名字,亦是她的遗留,仿佛要证实我从不是我,而是她的影。
于是,对她没有印象没有记忆的我,这半生似乎都替她而活,点点思慕敬仰早已消磨,只剩下不知是恨还是哀的痛……
正如我永远数不清多少飞花随我而舞一般,我永远都不知道多少男人与她爱恨纠缠,而我生来便落在了这情丝结成的孽网之中,不停的被绞得血肉模糊。
父汗恨我,不只因我生父不明,更因我夺走了他以倾国之力换来的美人。
师父怜我,却让我承了她的名,不时透过我看向已然远去的恋慕。
我的叔父,在我十三岁时篡得汗位之后,竟想染指我,只为发泄他在她身上未能得逞的欲望。
而那个给了她最美的梦却无力的看着她的梦破碎的男人,十年之前终于将我从她的残梦中拯救出来。我感谢他,却不愿见他。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在恨他,其实我不愿见的是任何和她有过牵绊的男人,因为我只想做我自己。
若非师兄时时护着我长大,我大概早已不知魂杳何处。可即使魂仍捆着这完美却腐朽的身体,早已在这丑陋的浑世迷失的我,找不到归途……
我的师兄冷硬却坚如磐石,我曾试图在他并不温暖的怀中寻求安定,却被他理智的推开。我无法怪他,他只是太清楚,我不会爱人,所以亦不值得被爱。
我的丈夫才华横溢、国士无双,可他温煦如春风的爱,拯救不了我早已被大漠风沙深埋的心,他的娇宠怜惜,我不能回报,只希望我们的孩子替我承他些许的情。
我只知道,在他为我营造的完美家园中,飘忽彷徨的我依然找不到归属,却寻回了久违的平静。
这一生大概就会这样无心无爱的过了吧?
我停下了狂乱迷离的舞,透过被我搅了漫天的残花,冷冷望向不远处驻足已久的男子。
暖暖的微风轻吹起我的散发,一瞬间万物归于沉寂,凌乱的花雨仿佛停在了半空,我看进一双泛着幽蓝的深眸,愣愣的失了神志。
这个仍有些许稚气的少年是谁?为何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盈满了我的意识?
沉静如水的他默立于风花旋飞之间,好像大漠之中的流泉,润湿我干涸的感官,又好像三生三世前我丢失不见的魄,经过了三生三世,终于回到了我身前。
他……是谁?
——————凌御极——————
许久不曾做这个梦了,我苦笑着隔着衣服轻触心口处越发红艳的血痣,明白绰恐怕是等不及要来带走我了。
过了二十几年,本以为再鲜明的记忆也早已退色,却没想到期盼的遗忘始终没能降临,而是已经渗入了心渗入了魂,势要生死相随。
爱吗?我不知道。
那时我还太过于年轻,根本不懂何为情、何为爱,只是在误入桃林深处时,被那份也许根本不应存在于世上的美迷住了心神,以至于后来明知她是我的舅母也可能是我同父异母的皇姐,还是无法拒绝她的接近,终是造就了一份孽缘。
恨吗?我也不知道。
她早就说过,我是这世上她唯一的渴望,便好像她丢失了三生三世的魂,让她找回之后,片刻都不愿离开。却没想到,她选择这种决绝的方式终结这段无望的情。
相思豆,一种有着很美的名字也有着很美的传说的毒药。
还记得那日,我们最后一次在桃林深处共饮离樽,下定决心日后再不相见,她却突然绝美微笑,说同服这种毒药而死的男女,下世一定可以相守,她今生注定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