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未凉 作者:汉有乔木(晋江2014-09-27完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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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她直觉拒绝掉，但话到口中却变成了，“好，但是，你要请我喝酒。”
　　苏子修对面前的女子的第一印象是文静，第二印象就变成了豪迈，毕竟，女大学生主动喝酒不多见，更何况还是跟一个陌生人一起。
　　尽管如此，最后苏子修还是带了叶凉去了一间较为清静点的酒吧。
　　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地方，进入常去的包厢，叫酒保调制几杯没什么后劲的鸡尾酒，苏子修男士优先地打开了话匣子。
　　“我是苏子修。”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精心设计过的名片，“可以说是你的师兄。”
　　“哦。”叶凉接过名片，只惊讶了一下下，便低头笑开，手指甲无意识的抠弄着沙发靠垫，“我叫叶凉，嗯，是叶梦得的叶，《凉州词》的凉，S大大三学生。”
　　话题就此打开。
　　苏子修问一句，叶凉回答一句。她的表情很平静，说话不紧不慢，有理有据，好像事先排演过似的。饶是长期在公司那些比人精还人精的女人堆里打交道苏子修也不免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有预谋的遇见。
　　直到叶凉抱着叫做情殇的鸡尾酒哭开。
　　“我喜欢了他五年。”叶凉半靠着沙发，闭着眼，也不管眼泪是否滴进了酒中，只顾着说自己的，“从高二到上周。”
　　“然后？”
　　“然后，我和他决裂了，就在昨天。”
　　“为什么？”
　　“因为。。。”叶凉露出个虚无缥缈的笑，“因为他利用我去打击他女朋友。”
　　电视剧中狗血的三角恋剧情，就在苏子修重新决定要不要听这一场无厘头的青春恋爱故事时，叶凉转了话锋。
　　“他一直有女朋友，所以我一直没告诉他。我时常想也许这样一辈子做朋友也挺好，可惜，”叶凉的声音陡然急促，“他竟然毫无自觉的利用我去挽回他们即将破裂的感情。”
　　她可以忍受那个人不像她爱慕他一般喜欢她。爱本就是不公平的，没有人有权力要求别人和你欣赏一样的东西。但是，她不能接受他自私地利用他们之间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友情去满足那些与她无关的欲望。
　　尤其是，当她因为他的心血来潮受到了人生中最难以启齿的伤害时。
　　叶凉想，她是真累了，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在自己半清醒的情况下，隔着朦胧的灯光对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吐露心事。
　　苏子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想说，另一部分却是他不知该说什么。
　　身为娱乐公司的总裁，苏子修见到的现实戏码比她这要精彩丰富的多。叶凉的经历，顶多算是八点档狗血剧的一个极小极不起眼的部分，现实中真正的感情厮杀，要更加的惨烈。
　　苏子修对生活中形形□□的人，形态各异的爱情模式从来持观望态度，别人的世界再怎么天翻地覆，也影响不了他的生活，即使，那场“情感世界大战”发生在他的面前。
　　所以，除了几个关系很铁的哥们，没有人知道SU‘娱乐的总裁不会劝人，尤其是劝在爱情中受了伤的人。
　　好在，叶凉酣畅淋漓的哭了一会儿，便抱着酒杯沉沉的睡了过去。
　　苏子修正想着怎么把人给送回S大，他的手机响了。
　　看了看屏幕上的显示，他头疼似的揉了揉太阳穴。
　　“妈。”他对着手机不耐烦的说：“我说过我不喜欢那些女人，你怎么就不明白。”
　　电话里苏母讪讪地咳了一声，“妈知道骗你去见那些女人不对，但是子修，你得及早成婚。你看敬坤，卓意。。。。。。。和你一样大，孩子都快会喊爷爷奶奶了。”
　　“妈。”苏子修额上青筋突突的跳，几乎是忍着怒气说：“苏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你要抱孙子找他去。”
　　“他又不是我的儿子，子修，你听妈说。。。。。。”
　　“好了。”苏子修瞥一眼叶凉，继而烦闷的低吼，“我的终身大事用不得你们操心。”
　　说完，也不等苏母回答，立刻挂电话，关机。
　　他X的，外界人眼中休养很好的苏大总裁在肚子里猛飚三字经。
　　结婚，绝不可能。
　　“我想，我可以帮你。”叶凉揉揉脑袋，死撑着最后一点清醒的神智去看沙发对面的人。
　　苏子修这才发现叶凉醒着，如果不是她眼中清晰可见的醉意，他一定怀疑她刚刚根本在假装睡着。
　　随手点了一支烟，他问：“你想帮什么？”
　　他不认为几分钟前还醉的迷迷糊糊的人能解决他的问题。
　　叶凉干咳一声，清了清喉咙，说：“你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虽然朦朦胧胧，但还是抓住了某些敏感的字眼。再加上之前从舍友那里听到过的一些东西，稍加动动脑子，就能想出他的烦恼是什么、
　　“哦？”
　　叶凉指着他的手机，“就是结婚。”
　　“你听到了多少？”
　　“一点点。”
　　“那又如何？”
　　“我。。。”叶凉停顿了一下，“我可以帮你解决婚姻问题。”
　　也许是她的神色过于镇定，苏子修掐灭烟，正了正神色，“你怎么帮？”
　　叶凉反手指向自己，“我嫁给你。”
　　　　如果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女人对你说：我嫁给你。
　　你怎么想？
　　恐怕多是骂一声神经病，见鬼一样的逃走。
　　可接受了几年西方浪漫主义教育的苏子修不。
　　他几乎是用要命的镇定盯着叶凉，露出六颗牙齿的标准笑容，一字一句的问，“你凭什么嫁给我。”
　　叶凉深吸了一口气，说：“凭我能帮你摆脱婚姻。”
　　“能帮我的不止你一个。”
　　“我知道。”叶凉打断他，自顾自的转身从包里拿出刚买了不到一个月的手机，点开一个文档递给他，“这是我的家庭情况。”
　　说是家庭情况，其实就是大学新生入学时填的一张履历表。上面的信息很少，除了家住B市，父母是大学教授，上面有一个哥哥，在一家外企做艺术总监这样一些基本的不能再基本的情况，其他的都看不出来了。
　　苏子修看完将手机递给叶凉，顺势抬起了她的下巴。
　　柳眉杏眼，皮肤细腻，长相还算过得去。至于年龄，今年二十岁，正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
　　大大方方接受陌生男人的打量，叶凉心中百转千回。如果他答应；那么她这一辈子，就再没回旋的余地。那个人，就真的成为了她生命里的过客，曾经的一切，烟消云散。
　　可即便如此，她也愿意。人这一辈子总要往前看，一味沉迷过去，不是办法。
　　这样想着，竟真的听到对面邪魅的男人说：“好，我同意。”
　　于是，关系人一生的结婚协议就在这个光线昏暗，人醉思想且迷离的酒吧小包厢内制定出来了。
　　事后，叶凉不是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口舌之快，但更多的自心底深处滋生的对新生活的恐惧。
　　因为苏子修要求在一个月之内成婚，所以她必须立刻办理休学手续。除此之外，更要让家里同意这场名不符实的婚姻。
　　叶家除了叶凉兄妹这一代，前三代皆是教师，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但正因为此，叶家二老的婚姻观念比一般父母要重上许多，骨子里的文人思想令他们全权反对叶凉的决定。
　　“爸，我是真的爱他。”叶凉睁着眼睛说瞎话。
　　叶父正带着老花镜批改学生的论文，听见自家女儿说话，没抬头，“你了解他多少？”
　　“了解他的一切。”
　　其实根本连他喜欢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都不清楚。
　　叶父手下不停，“小凉，商家是非多。”
　　叶凉口是心非的反驳，“他会保护我。”
　　五分钟后，叶父放下了手中的笔，凝视着自家女儿半分钟，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叶凉无可奈何，站起来告辞。临到门口时却听到叶父说：“你明天叫他来见我。”
　　过了叶父这边，叶凉转身去厨房。
　　不到十平方的厨房内叶母正在做饭，五十多岁的女人，因为常年与书为伴，浑身上下浸染了书香无数，穿上旗袍，便是从深宅中走出的温婉小姐一位。
　　“妈。”叶凉帮忙接过托盘中削好的土豆，“我和爸已经谈过了。”
　　洗菜的手停在半空，叶母扭头瞧着半月不见忽然变得文静的女儿，“你真打算嫁给他？”
　　“嗯。”叶凉淡淡的笑着，眉眼像极了叶母年轻时的样子，“妈，我愿意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早排练好的说辞，即便说出的时候心虚不已，也不得不照着剧本念下去。
　　叶母几不可闻地叹一口气，“小凉，一辈子很长。”
　　侧身抱住叶母，叶凉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左脚支着地，笑容似有若无，“我知道。不过像妈和爸一样在一起，我不怕。”
　　叶母拍拍她的肩，再说不出话，唯有红了的眼角暴露出一丝情绪。
　　最后一关，是叶非阳。
　　叶家大哥身为大公司艺术总监，每天工作应酬一堆，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的典型人物。
　　担心打扰叶非阳工作，叶凉没让家里通知。因而见到他的时候，客厅的复古钟已经当当当当敲了十下。
　　外面难得的星斗漫天，叶凉站在阳台上观望了会儿，等自家大哥收拾好，拿出两罐啤酒，兄妹两个一人一边，对坐谈心的姿势。
　　“叶凉。”叶非阳挑了挑狐狸眼，一副你是不是又犯错的表情，“你又惹了什么是非？”
　　忽视他话语中的幸灾乐祸，叶凉努力地扯出甜美的笑，“哥，我要结婚了。”
　　噗，叶家大哥嘴里的啤酒喷出一米多远。
　　“你说什么？”
　　怕他还听不清，叶凉加重语气，“我要结婚了，对方是SU娱乐公司总裁。”
　　这次叶家大哥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叶凉揉揉眉心，伸手拉起他，直呼姓名，“叶非阳，我要结婚你用不着这么激动。”
　　叶非阳没吭声，半晌，脸色一沉，“我不同意。”
　　“为什么？”回应他的是叶凉霍然飙高的语气。
　　“你今年才大三。”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叶家大哥绷着脸，“学都没上完，结什么婚？”何况新郎是个花心的商人。
　　“我可以先休学，等结了婚再回学校。”
　　苏家那种人家，结了婚，根本不可能再被允许回学校上学，休学手续，不过是为了让家人同意的权宜之计。
　　叶凉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她现在只想找个人嫁了，哪怕那个人跟她之间不存在一丁点感情。
　　可一向好说话，凡事以妹妹为先叶非阳这次却咬紧了牙关不松，“你要真去嫁人，就别认我这个哥哥。”
　　说完，啤酒罐一扔，气冲冲的离开。不一会儿，叶凉听到二楼某处大力关门的声音。
　　金黄的液体汩汩流出，仿若她心底逸出的收不回的感情，叶凉捂住脸，缓缓蹲下身子。
　　她活了二十二年的世界一日之间崩塌破裂，然后，她又为自己寻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可是，似乎她的家人都不同意。
　　与此同时，苏家老宅内灯火通明，苏母捏着张照片，因为用了太大的力，骨节处隐隐泛着白，“这是你女朋友？”
　　苏子修无所谓地接受问话，“是。”
　　“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苏父拿着一大摞简历表问。他的儿媳家庭清白，不是商家，书香门第倒也不错。
　　“你可以派人去查。”
　　仿佛丝毫没有被儿子的冷漠刺到，苏母接着问：“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下个月。”
　　“好。”当年叱咤商场的苏父大手利落一挥，“吩咐下去，明天开始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彼年今时

　　苏子修第二天下午出现在叶家客厅。
　　他穿着银灰色的西装，搭配巴黎时装周最新的灰蓝色风格领带，衬得整个人身形挺拔，俊逸非常。
　　先把带的礼物拿给叶凉，向心事重重的叶母和脸色青白不定的叶非阳打个招呼，才转了身，跟着叶父走进书房。
　　叶家住的是新盖了没两年的大学公寓，百多平方米的复式。外观崭新时尚，内里干净整洁。叶父的书房在一楼最靠里的一间，打开门，墙的三面都是书，历史，哲学，心理。。。俨然一个小型的图书室。
　　叶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看苏子修，指着某处说：“你如果觉得小凉出身于我们这种家庭，懂得知书达理就错了。”
　　顺着他的手去看，苏子修发现叶父指的是对着阳台的一个书架，书架上面几排放的是历史类专业书籍，下面几排却是有八成新的连环画，故事书一类的儿童读物。
　　茶的香气在不大的房间扩散开来，叶父抿了一口，继续说：“小凉出生那几年，我和她妈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就让她天天跟着她哥哥玩。可是；”
　　“非阳也是个不省心的，整天拉着小凉去跟公寓里的男孩子爬树掏鸟窝，等我们察觉到小凉过于外向时，已经晚了。”
　　“我们给小凉买了许多故事书，她从来没好好看过一本，好在她还有些小聪明，一路跌跌撞撞考上了S大。”
　　叶父还想往下说，被苏子修出声打断，“伯父，我爱的是叶凉这个人，不是她有别于常人的性格。”
　　叶父沉默。
　　良久，苏子修听见他说：“苏先生，其实我们小凉最大的缺点不是过于外向，而是她心思单纯。”
　　“没关系。”苏子修眨了眨波光潋滟的眸，对着教了三十余年历史，此刻神色严肃的叶父面不改色，“有我护着，可保她一生无忧。”
　　说完，他转了身从书架上取出一本连环画，不卑不亢，“人总会长大，伯父与其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叶凉平安，不如让她自己去体味生活。毕竟，你不能护她一辈子。”
　　“而我，能。”
　　不大的空间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叶父想要再倒一杯茶，提起壶，才发觉已经没了。他似无奈又似放心地笑了笑，站起来伸出手，“那么苏先生，我们小凉就交给你了。”
　　谈妥了接下来的婚礼事宜，苏子修婉拒了叶母的晚饭邀请。他晚上还有个重要的会议，必须立刻飞回S市。
　　叶凉不知谈判过程，但结果看起来很好。她稍稍放了心，以送人的名义跟着苏子修出了门。
　　这个时候电梯里没什么人，叶凉站在苏子修的左侧，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你不想知道我们说了什么？”苏子修首先打破寂静问她。
　　叶凉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她和一个外人合起伙来骗她的父母，现在成功了，至于过程，还是不知道最好吧。
　　苏子修却不打算停止谈话，这时电梯停了，他拉着她踏出去接着说：“你父亲说你像个男孩子。”
　　叶凉张张嘴，想了一下，才说：“你放心，日后在你们家，我知道该怎么做。”
　　文静娴雅，两人签订协议那日苏子修就说过。她记得一清二楚，从不敢忘。
　　苏子修点点头，摸着下巴瞧叶凉，饶有兴味。
　　迄今为止，他们二人总共见了不到十次面，每次都是匆匆过去。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叶凉这个女孩有意思。毕竟没有几个女孩敢将自己的一生押在一个对自己没一点情分的人身上。
　　他们做不成真正的夫妻，但或许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
　　望着他的车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出校门，叶凉在原地站了会儿，才照着原路返回。
　　家里如她所想的成为了世界大战的战场，叶非阳站在楼梯口，气急败坏的对叶父叶母吼，“他一个娱乐公司的大老板，能怎么对小凉好？你是昏了头才把小凉许给他。”
　　不满儿子的做法，素来好脾气的叶母斥道：“非阳，你爸同意自有他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