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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张小娴+三月里的幸福饼-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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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成章,我也成了他们的客户。

    “你看!”方维志拿了一本我做封面的本地女性杂志给我看,“今天刚出版,照片

    拍得很不错。”

    “对呀,”高以雅说,“他们说你是本地最漂亮的时装设计师。”

    “你女朋友现在是名人了!”方维志取笑文治,“以后要看牢她,别让其它人把她

    抢走。”

    文治看着我,笑了一笑。

    如果我真的成功,他的功劳怎能埋没?没有了爱情,没有了他的鼓励,我什么也不

    能做。

    这一天,我也见到熊弼。他不太习惯这种场面,良湄四处招呼朋友,他却站在一角

    自顾自的吃东西。

    “怎么啦?科学家。”我调侃他。

    “恭喜你,良湄说你的发展很好。”他谦虚地说。

    “全靠她帮了我一大把,她的发展也很好呀。”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说这话时,表情是悲伤的。

    “你和良湄一起都有十年吧?”

    “她常说我这十年没有长大过。”

    “那不是很好吗?至少没有老。我们天天在外头挣扎,老得很快的,真的不想长

    大。”

    “长大是很痛苦的。”他幽幽地说。

    “你们在说些什么?”良湄走过来问我们。

    熊弼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身子靠着他。是的,他是她的枕头,不是羽毛

    做的,不是棉花制的,而是茶叶制的枕头。这种枕头永远不会衰老,不需更换,用久了,

    失去了茶叶的香味,只要放在阳光下,晒一晒,又重新嗅到茶叶香。良湄这天之前才告

    诉我,一个任职广告界的男人正热烈地追求她。

    “你不是说要回去开会吗?”良湄问他。

    他看看手表:“是的,我走了。”

    “再见。”他微笑着,轻轻跟我挥手,像个小孩子那样。

    “你的茶叶枕头走了。”我取笑良湄。

    文治不是我的茶叶枕头,他是我睡一辈子的床。

    这一刻,文治一个人站在一角,像一个局外人一样。

    “如果文治当天和我哥哥一起离开电视台,说不定比现在好呢。”良湄说。

    “他现在也很好,他喜欢这份工作。”我立刻维护他。

    “现在报告新闻那个男人长得很帅呀!”高以雅跟文治说。

    “是的,听说艺员部也找他去试镜。”文治说。

    “我还是喜欢看文治报告新闻,帅有什么用?”方维志搭着文治的肩头说,“最紧

    要是可信。”

    我微笑望着文治,他在微笑中,显得很失落。

    一起回家的路上,我问他:

    “你是不是后悔自己做过的一些决定?”

    “你说的是哪些决定?对于你,我没有后悔。”

    “我是说工作上的。”

    “没有。”

    他说过,男人总是放不下尊严,碍于尊严,他在最亲密的人面前,也不会承认自己

    做错了某些决定,但是,他忘了,我总能够看出他的失落。他在电视台工作得不如意,

    新人涌现,他失去独当一面的优势,他愈不离开一个地方,愈再难离开一个地方。如同

    你愈不离开一个人,也愈难离开他。

    “你永远是最出色的--”我握着他的手说。

    “谢谢你。”

    回到家里,我忙着收拾,三百多呎的房子已经愈来愈不够用了。

    “我们换一间大一点的屋好吗?”

    “为什么?”

    “我们的东西愈来愈多了。”

    “我手上的钱不是太足够。”

    “我有嘛!”

    “不可以用你的钱。”

    “为什么不可以?”

    “总之不可以。”

    “是谁的钱有什么关系?”我跟他争辩。

    “不要再说了。”他坚持。

    几天之后,良湄打电话给我,说:

    “我刚刚去看房子,在湾仔半山,环境很不错,我已决定要一间,我楼上还有一个

    单位,你有没有兴趣?”

    “你为什么要买房子了?”

    “自己住嘛,又可以用来投资,面积不是太大,约九百呎吧。你也该买些物业保值,

    钱放在银行里会贬值的,你不是说现在不够地方用吗?”

    “我跟文治商量过了,他不赞成。”

    “那房子真的很漂亮,是我一个客户的,装修得很雅致,你一定喜欢的,如果你也

    买一间,我们就是邻居,你去说服徐文治吧。”

    “他不会答应的。”

    “那你就别告诉他,怎么样?现在楼价每天都在升呢,你要快点决定。”

    “现在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

    我瞒着文治去看房子,谁知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

    “你先买了再告诉他吧。”良湄说。

    两个月后就可以搬过去,我一直盘算着怎样告诉文治。我愈拖延,我愈不知道该怎

    样说。终于,在我要出发到巴黎开一个小型的个人时装展前夕,我跟他说了。

    那天晚上,他特地跟同事调了班陪我在外面吃晚饭。我们去吃印度菜。

    女侍应又送来了一盘幸福饼。

    我拿了一块,里面的签语是:

    人能够飞向未来,却不能回到过去。

    “人能够飞向未来吗?”我问文治。

    “只要发明比光速快的交通工具,人类理论上是可以飞向未来的。”

    “根本不可能有比光速快的交通工具。”

    “但是人,一定不能够回到过去,时钟不会倒转来行走,除了你那一个。”他笑说。

    “你抽一块嘛。”我说。

    他拿了一块,里面的签语是:

    年少时,满怀梦想与憧憬,为何你忘了?

    “这句是什么意思?”我问他。

    “也许要将来才知道。”他苦笑。

    “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但你不要生气。”

    “什么事?”他笑着问我。

    “你要先答应不能生气。”

    “好吧。”

    “我买了房子。”我战战兢兢地说。

    他的脸色立刻沉下来。

    “是良湄叫我买的,她买了同一幢大厦另一个单位,房子在湾仔半山,九百多呎,

    有三个房间,很漂亮。”

    “你什么时候买的?”

    “一个多月前--”

    “你现在才告诉我?”他生气地说。

    “你答应不会生气的。”

    “你是不是要自己搬出去?”

    “当然是和你一起搬--”

    “我不会搬过去的。”他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分你我?”

    “我知道你现在赚钱比我多,但我不会花你的钱。”

    “你为什么这样固执?”我开始生气。

    “你为什么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我面前,“我今

    天刚从人事部拿了一份职员买房子的低息贷款计划书,看看可不可以向公司借钱换一间

    大一点的房子,你已经自己买了。”

    我看着那份文件,心里很内疚。

    “你拿了电视台的低息贷款,几年内也不能离职,会给人家看扁你的,你宁愿这样

    也不肯用我的钱吗?”我企图说服他。

    “我们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了,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他站起来,哀哀地说。

    “谁说的?”我哽咽。

    “是现实告诉我的。”

    他撇下我在餐厅里,我追出去。

    “你不守诺言,你答应过不会生气的。”

    “我们分手吧。”他冷漠地说。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会有很辉煌的成就,我只会阻碍你发展--”

    “不会的。你不是也替我高兴的吗?”

    “是的,看到你发展得那么好,我很替你高兴,你是我爱的人,你有成就,我也觉

    得光荣,甚至有时候,我也觉得我有一点贡献。”

    “你是我所有创作的动力,你为什么不了解我?我一直以你为荣。”

    “我们再在一起的话,我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我走了,你以后不必理会我的喜恶,

    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你真的这样想吗?”

    他凄然点头。

    “我明天就要去巴黎了,你就不能好好的跟我谈一谈吗?”

    “对不起,我做不到。”

    他撇下我在街上。

    我一个人回到那无人的房子。

    我当天为谁回来?

    我为了谁而要成名?

    但是我竟然失去了他。

    我努力,好使自己活得灿烂,配得起他,我要胜过他以前的女人。他却不能理解我

    为他所做的。

    天亮了,他还没有回来。

    我下午就要离开,他竟然那么残忍不回来见我。

    我拿着行李到机场,希望他在最后一刻跑来,可是,我见不到他。

    我从巴黎打电话回来,家里没人接电话。曾经,我不也是一个人在巴黎吗?那个时

    候,我在这里惦念着他,他打长途电话来安慰受到挫败的我,温柔的关怀,耳边的叮咛,

    仍然在心中,那些日子为什么不再回来?

    
 


三月里的幸福饼 正文 第4章 十分的酸和一分的甜(下)
章节字数:9701 更新时间:08…11…15 15:47
    巴黎的时装展结束后,当地一本权威的时装杂志总编辑歌迪亚建议我在巴黎开店。

    “我可以吗?”我受宠若惊。

    “已经有几位日本设计师在巴黎开店,你的设计不比他们逊色。当然,如果真的打

    算在巴黎发展,就要花多些时间在这里。”

    “我考虑一下。”

    “香港的事业放不下吗?这可是个好机会,别忘了这里是欧洲,很多人也想在巴黎

    开店。”

    “放不下的,不是事业,是人。”我说。

    “是的,放不下的,通常都是人。我们放下尊严、放下个性、放下固执,都只因为

    放不下一个人。”

    “有一个人放不下,活着才有意思。”我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却没有把握能够再和文治一起。

    从巴黎回来,踏出机场,我看到他羞涩地站在一角等我。我冲上去,紧紧地抱着他。

    “对不起。”他在我耳边说。

    “我以为你以后再也不理我。”

    “我做不到。”

    “和我一起搬过去好吗?如果你不去,我也不去。”

    他终于点头。

    搬到新屋以后,良湄就住在我们楼下,熊弼仍然住在大学的教职员宿舍,偶尔才在

    良湄家里过夜。良湄也不是时常在家里的,她有时候在傅传孝家里过夜。傅传孝是广告

    公司的创作总监,我见过他几次,良湄好象真的爱上了他。傅传孝也是有女朋友的。

    我无法理解这种男女关系,既然大家相爱,那何不回去了结原本那段情?为什么偏

    偏要带着罪疚去欺骗和背叛那个爱你的人?

    “因为我爱着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你不是也说过,每个女人生命里,都应

    该有一个杨弘念、一个徐文治吗?”良湄说。

    “但我不会同时爱着他们。”

    “没有一种爱不是带着罪疚的。罪疚愈大,爱得愈深。徐文治对你的爱,难道不是

    带着罪疚吗?”

    “有罪疚不一定有爱,许多男人都是带着罪疚离开女人的。”我说。

    “那是因为他对另一个人的罪疚更深。”

    “文治为什么要对我觉得罪疚?”

    “他觉得他累你在外面飘泊了好几年,如果他能够勇敢一点,如果不是那次地震,

    你就不会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去纽约,这是他跟哥哥说的。”

    那天晚上,我特地下厨弄了一客意大利柠檬饭给文治,这个饭是我在意大利学到的。

    “好吃吗?”

    “很香。”他吃得津津有味,“为什么突然下厨,你的工作不是很忙吗?”

    “因为我想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谢我?”

    “谢谢你爱我--”我从后面抱着他,“如果没有了你,我的日子不知怎么过。”

    “也许过得更自由--”

    “我才不要。”

    这个时候,传真机传来一封信。

    “会不会是给我的?”他问。

    “我去拿。”

    信是歌迪亚从巴黎传真来的,她问我到巴黎开店的事考虑过没有?她说,想替我作

    一个专访。

    “是谁的?”文治问。

    “没用的。”我随手把信搁在饭桌上,“我去厨房看看柠檬派焗好了没有?”

    “你要到巴黎开店吗?”他拿着那张传真问我。

    “我不打算去。”我说。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没时间--”我把柠檬派放在碟子上,“出去吃甜品吧。”

    “真的是因为没时间吗?”

    “我不想离开你,这个理由是不是更充分?”我摸摸他的脸。

    “你不要再为我牺牲。”

    “我没有牺牲呀。”

    “你不是很想成名的吗?”

    “我已经成名了。”

    “在巴黎成名是不同的。”

    “即使在那边开店,也不一定会成名,在香港不是已经很好吗?”

    他显得很不开心。

    “我并没有牺牲些什么,我不是说过讨厌别离吗?”我抱着他,幸福地把脸贴在他

    的脖子上。

    “你不是也说过不想做一只蓑衣虫,一辈子离不开一件蓑衣的吗?”

    “如果你就是那件蓑衣,我才不介意做一只蓑衣虫。”

    他轻抚我的头发说:“我不想你有一天后悔为了我,而没做一些事。”

    “我不会。”我说。

    九六年十二月里一个晚上,我一个人在家里,良湄来按门铃。

    “你还没睡吗?”她问我。

    “没这么早。”

    “我和傅传孝的事让熊弼知道了。”

    “是谁告诉他的?”

    “有人碰见我们两个。”

    “那你怎么说?”

    “当然是否认。”她理直气壮地说。

    “他相信吗?”

    “他好象是相信的。他是个拒绝长大的男人,他不会相信一些令自己伤心的事。”

    她苦笑。

    “你跟傅传孝到底怎样?”

    “大家对大家都没要求、没承诺,也没妒忌,这样就很好,不像你和文治,爱得像

    柠檬。”

    “什么像柠檬?”我一头雾水。

    “一颗柠檬有百分之五的柠檬酸、百分之零点五的糖,十分的酸,一分的甜,不就

    像爱情吗?我和傅传孝是榴槤,喜欢吃的人,说它是极品,不喜欢的说它臭。”

    “那熊弼又是哪一种水果?”我笑着问她。

    “是橙。虽然没个性,却有安全感。”

    “你改行卖水果吗?”

    “你说对了一半,我这阵子正忙着处理一宗葡萄诉讼案,正牌的葡萄商要控告冒牌

    葡萄的那个。”

    良湄走了,我在想她说的“十分的酸,一分的甜”。文治回来时,我问他:

    “如果爱情有十分,有几多分是酸,几多分是甜?良湄说是十分的酸,一分的甜,

    是吗?”

    “没有那十分的酸,怎见得那一分的甜有多甜?”

    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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