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兄弟连-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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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诺夫走后,野政和兵团的记者专访了师长丁瑞山,问他:“敌人4个师分割包围了你一个师,你处于绝对的劣势。像这样的战斗过去你有过吗?”
丁瑞山笑笑:“有过。”
“那是什么时候?”
“那是14年前的事了。”
“请您给我们讲讲。”丁瑞山讲了一段他的经历——
那是1936年,也是个秋天,在大别山。敌人四次“围剿”后,主力部队转移,把丁瑞山的团留下改为游击团。所谓的游击团也就有300多人,丁瑞山就是300多人的团长。从全局到局部都处在敌强我弱的形势,省委没有来得及疏散,被敌人混成旅和民团包围了。丁瑞山无法和敌人硬碰硬地解救省委。他果断地决定,把敌人吸引过来以解省委之难。
一顶蓝色小轿抬上顾家寨吊桥,士兵抬箱挑担尾随在轿后。这是混成旅长顾本九的老爹顾老九,四次“围剿”后他从县城回到顾家寨。丁瑞山带领红军战士冲上吊桥,敌士兵乱作一团,蓝色小轿横在桥头。丁瑞山马过手到撕下轿帘,他拨过马头看顾老九瘫在轿内,对警卫员小李子喊道:“把他拉出来!”小李子把瘫在轿内的顾老九从轿子里拉出来。丁瑞山指着顾老九说:“告诉你儿子,我丁瑞山在桃岭等着他!”
小李子举枪要向顾老九射击,丁瑞山制止:“别打。”
“送他回老家得啦。”
“你白长个脑袋,走。”丁瑞山带着部队冲进顾家寨。
混成旅和民团果然尾随丁瑞山到了桃岭,解了省委之围。游击团被混成旅和民团围困在桃岭。1营长刘大庆向团长报告:“桃岭三面是敌人,一面是悬崖峭壁下不去人。我看组织火力从敌人正面突破。”
“现在敌人搞不清我们的位置,他在缩小包围圈。那样我们不但突不出去,还会暴露目标。加强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下山!”
卫生队的护理员桂香在草窝棚前擦着眼泪,省委派到游击团的特派员张克之问:“桂香,哭什么?”
“药一点也没啦,伤员的伤口都化脓了。”
张克之叹了口气:“那也不要哭嘛,影响不好。”
“特派员!”张克之看锄奸科长和2营营长王少明走来,锄奸科长看了桂香一眼,把张克之拉到一边说:“我们被敌人包围得风雨不透。”他看张克之惊恐的脸上渐渐被满面愁容代替,他加重语气说:“您可早作决断,很危机呀。”
张克之气愤地说:“这就是闯顾家寨的后果。王营长,能赶快突围吗?”
王少明顾虑重重,既不敢不顺着特派员说,大敌当前又不敢贸然行动,他模棱两可地说:“现在是——敌情不明。”
“这样就把敌情等来啦?许科长你下山去摸摸敌情。”
“是!”
“这?”王少明感到不合适,他又不敢直说。
张克之看王少明犹豫,对锄奸科长说:“你下山,我告诉丁团长。”
丁瑞山趴在悬崖上,望着陡峭的断壁出神。警卫员小李子趴到团长身边说:“团长,下不去呀!”
“三娃,你们俩把绑腿解下来。”丁瑞山把他们俩的绑腿搓成绳子,缠在自己的腰间,小李子和三娃拉着绳子慢慢向下放。
“再往下放。”
“团长,不行啦。”
丁瑞山晃动着脚,脚尖就是踩不到峭壁上的那块石头:“再放3寸。”
“不行,一寸也放不了啦。”
丁瑞山悬在空中:“想办法,再放3寸。”小李子和三娃只好先把团长拉上来。“别拉,让你往下放,谁让你们往上拉啦!”
锄奸科长许丙林带着两个“便衣”,顺着盘山小路下山去侦察,听到1营长刘大庆喊:“许科长!”许丙林看刘大庆从草丛中出来:“干什么?”
“丁团长命令,任何人不准下山!”
“走。”许丙林带着两个人往山下走。
刘大庆锁着眉头思考片刻:“站住!”许丙林没有站住,他跑上去拦住许丙林:“许科长,不能下山!”
许丙林以势压人地:“这是特派员的命令。”
“特派员不了解情况。”
“好,我告诉特派员,就说刘营长不让下山。”
“你?”刘大庆是个憨厚、一丝不苟的农民出身的军事干部,面对着许丙林的挑战确实束手无策,说不出一句反击的话。
“是我不让下山的。”
锄奸科长回头看是丁瑞山,他解释说:“特派员派我下山了解敌情。”
“了解什么敌情?混成旅和民团包围着我们。敌人摸不清我们的位置,你下山就可能暴露了。”
张克之遇上往回走的许丙林,他问:“怎么没下山?”许丙林把张克之拉到树丛,丁瑞山远远地从许丙林的手势中看出他所说的问题是严重的。在张克之不断地点头中,对许丙林所说的是赞同的,一致的。张克之看丁瑞山走过来,他制止了许丙林的话,迎上去:“丁团长,我和你个别谈谈。”丁瑞山没有说话,跟着张克之走着。
“部队什么时候突围?”
“天黑。”
“能突出去吗?”丁瑞山看看张克之愤怒的目光,没有说话。
“这就是你闯顾家寨的后果。省委领导比我们有经验,让混成旅跟着省委转去嘛。”
丁瑞山停住脚步,头一歪:“你的意思是让敌人包围着省委?让省委和我们一样困难?”
“丁瑞山同志,你——”张克之气得嘴唇哆嗦:“你必须马上突围。”丁瑞山一听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你要不是省委派来的,我把你捆起来!”
张克之瞪着愤怒的眼睛:“你—— ”
警卫员小李子在草窝棚门口睡着了,1营长刘大庆拍了一下小李子:“又睡了。”他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特派员、1营长王少明、3营长梁正基随着2营长刘大庆走进草窝棚。
刘大庆报告:“团长,从悬崖下去的侦察员回来了。”
“快说说敌情。”
“敌人全部开到桃岭来了,顾家寨没有几个团丁,今天早晨来了个戏班子,顾本九老爹要看戏。”
“是吗?太好了。”
张克之皱着眉头,他疑惑地看着丁瑞山,心想:顾家寨没有敌人,来了个戏班子,这有什么兴奋的?他不理解。
丁瑞山问:“后山有敌人吗?”
“没有,后山是悬崖下不去。”
“嘿嘿。”丁瑞山笑着。
一阵激烈枪声传进窝棚,丁瑞山思考后说:“敌人发现了我们。王营长你去看看,要告诉战士,形势对我们很危险,能不能突围就靠他们,他们顶住敌人一直要顶到天黑。”
张克之紧锁眉头,把要走的王少明叫住:“不要对战士说这些,战士会有顾虑。”他认为丁瑞山太没有政治头脑。
丁瑞山:“刘营长,你把伤员就地隐蔽好,部队用藤萝、绑腿从后山悬崖系下去。然后一直闯进顾家寨。老梁,到顾家寨后,你负责把粮食运出来。”张克之一听又要闯顾家寨,他气愤地问:“还闯顾家寨?”丁瑞山解释说:“特派员,我想,闯顾家寨的政治目的,是让群众知道我们红军没走。军事目的是,把敌人再调回顾家寨,我们把粮食运出来过冬,转移到漫水河休整。”
张克之提高声音:“丁瑞山同志,你要慎重,要是敌情不准确呢?”
丁瑞山没有说话,背着枪走出窝棚。
第八章 和西蒙诺夫在南方前线和西蒙诺夫在南方前线(5)
雾茫茫的夜,在稠密的枪声中,战士顺着若干条藤萝、绑腿向悬崖滑下。刘大庆跑到丁瑞山跟前:“团长,伤员都隐蔽好了。”
丁瑞山心情沉重地说:“敌人攻得很猛,你把王营长换回来,”
“是。”刘大庆转身就走,丁瑞山把他拉住:“老刘,你不要死守恋战,要及时转移。”
“团长,你放心吧。”
“敌人的军装都带上没有?”
“都系到崖下去了。”
“好。”
顾家寨寨门紧闭,吊桥高翘。
一队“国民党”士兵从容地走到寨门前,为首的丁瑞山,穿国民党军装骑着马,头上缠着纱布,手吊绷带。小李子高喊:“放下吊桥,我们长官负伤了!”
团丁看几十人簇拥着一个受伤的军官,急忙放下吊桥,打开寨门。丁瑞山和红军战士进入寨门。
戏台搭在顾家寨的祠堂前面。顾本九的老爹在女仆、团丁的护卫下,坐在藤椅上,看着戏台上的坤角儿,突然看到一匹战马上了戏台,他指着白马喊:“你上来干什么?快下去!”
丁瑞山在戏台上勒住战马,用手枪顶掉头上的大盖帽子:“我是丁瑞山!”一听丁瑞山,台上台下大乱。顾本九的老爹吓得瘫在藤椅下。一个团丁正向丁瑞山瞄准,被小李子一枪击毙。丁瑞山在台上喊:“把老家伙拉上台来!”
小李子从藤椅下把他拉起来:“团长,他死啦。”
3营长梁正基向丁瑞山报告:“团长,粮食已经运完啦。”
“多少?”
“60袋子。”
“够了,余下的分给群众。”
游击团到了漫水河的赤家集休整,第三次肃反从地方到游击团开始了。
房屋的木桌上,燃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丁瑞山坐在油灯旁,听着张克之传达肃反的指示:“肃清内部的反革命是保障部队的纯洁,你——”丁瑞山一挥手打断他的话:“你就别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吧!”张克之皱皱眉头,抑制着怒火,踱了几步,接着说:“刘大庆是混进部队的反革命,你不要不分敌我从个人感情出发——”丁瑞山再次打断他的话:“刘大庆是怎么丢了两个伤员?他是带着少数部队在桃岭掩护我们突围丢的!”
“知道。”
“刘大庆是混进部队的反革命?他身上被敌人的子弹穿了几个眼,你知道吗?”
“那,只能说明他的过去,不——”丁瑞山再次打断他的话:“那他就不是混进来的反革命?”
“他是现行反革命,决定处决刘大庆!”
“什么?”丁瑞山脸上的肌肉遽然抽搐,他愤怒地站起来向前冲了两步,大声说:“你说什么?这么重大的问题,为什么不经过党委?”
“在这非常时期,我有权决定。”张克之走出门。丁瑞山一拳砸在桌子上,油灯被震落在地上,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
丁瑞山站在门口,冷漠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他陷入压抑和痛苦之中。
“团长!”梁正基和桂香跑来,丁瑞山看桂香满脸泪水,问:“怎么啦?”梁正基翕动着嘴没有说出话来。桂香哭着说:“瑞山哥,刘营长被处死啦。”她望着丁瑞山,饱含泪水的目光中,是恐惧,是为丁瑞山担心。
“什么?”丁瑞山拔出枪就要往外跑,被梁正基和桂香拉住:“团长,你不能去!”
“瑞山哥,他们会——”她拉着丁瑞山大哭。丁瑞山的心绪犹如疾风暴雨卷起漫天狂澜。他压抑、痛苦,扬起双臂,望着黑黑的天空高喊:“党啊,你在哪里!”
梁正基看警卫员小李子,他过去嘱咐说:“许丙林要问起丁团长,你可不要乱说,懂吗?”
“我懂,梁营长你放心吧。”
山坡上一座新坟,在黄昏中显得格外凄凉。坟前树着一木牌。上面用毛笔写着“刘大庆烈士之墓”,字虽然写得的七扭八歪,却十分认真。丁瑞山站在坟前,悲痛、压抑地悼念他的战友。“不要死守恋战,及时转移——这是我的命令。”
哭泣声将丁瑞山唤醒,他看到桂香和小李子站在他身后,他问:“木牌是你们立的?”
桂香重重地点点头。
“快拔了!”丁瑞山严厉的声音中含着关怀和忧虑。
“团长,我不怕,大不了我和刘营长在这儿做伴。”小李子的话重重地撞击他的心。他扶着小李子走了几步,对桂香用低低的声音说:“你回去吧。”他把桂香支走后,他掏出一支花杆钢笔,给小李子插在上衣兜:“彭德怀军长送给我的,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小李子不解地望着团长。
丁瑞山在回团部的路上被逮捕了,押在草棚里。
朦胧的月光透过草棚的窗棂,投散在草棚里的地铺上。丁瑞山站在窗口直直地望着远处的山影,黑沉沉的大别山,重峦叠嶂。
“瑞山哥。”低悄的声音,含着深情传入草棚。
丁瑞山听到桂香的声音,他不安地走到窗前,看到两只含满泪水的眼睛,向草棚张望。
“你怎么来了?”
桂香隔着木窗看丁瑞山的脸被月光照的更苍白了。她有许多话要对丁瑞山说,都淹灭在心酸的波涛之中了。
“见到嫂子告诉她,就说我在战斗中牺牲了。”
桂香双手捂脸痛哭,她仰起满面泪水的脸:“瑞山哥,这革命太难,咱们回家吧,再苦我也能熬。”
丁瑞山苦涩地笑笑。
桂香突然想起什么,她猛然抓住丁瑞山的手打了个寒噤:“他们会害你吗?”她瞪着两只恐怖的眼睛望着丁瑞山:“咱们走吧?”她期待着丁瑞山的回答。
丁瑞山忽然想起什么,问桂香:“在这儿住了3天了吧?”他看桂香点点头,忙说:“快去,建议特派员,部队赶快转移。”
“你——”桂香仰望着丁瑞山:“不要管啦,咱们走吧!”
哨兵走过来:“团长,你和桂香赶快走吧,他会害了你。”
桂香擦了把泪:“这革命太难,瑞山哥,咱们走。”
“不。桂香,为了全团的同志,你快去!”丁瑞山看桂香在犹豫,他长出了口气:“快去。”
桂香敲门的时候,张克之在烛光下,一页一页翻看丁瑞山的“材料”,急促的敲门声把张克之从“材料”中惊醒过来:“谁?”
“我是桂香。”
“有事吗?”
“快开门,有重要的事。”桂香的急促的声音。
张克之开了门,看她气喘吁吁的,问:“什么事?”
桂香喘着粗气说:“丁——团长建议,部队赶快——转移。”
张克之很反感地问:“你到草棚干什么去啦?”桂香一听,愤恨地望着张克之。
“快说!”
桂香转身向外跑去。锄奸科长许丙林在睡意懵懵懂懂中,喊道:“站住!”桂香没有站住。张克之关上门,把那份“材料”重新拿起来,刚躺在床上,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许丙林提着手枪走过去,拉开门栓闪到一侧。梁正基闯进来:“我们被敌人包围了。”
“啊!”张克之惊慌地:“赶快打!”
“怎么打?”
“怎么打,你问我?赶快突围呀!”梁正基看张克之束手无策,他建议:“先把丁团长放出来,突围后再说吧。”
“这——”张克之在犹豫,想放又不敢放。
梁正基焦虑地说:“特派员,你不能考虑丁团长一个人,你要考虑全团的同志们!”他这句话打动了张克之。
许丙林在犹豫中想到的是,自己也有被敌人打死的危险,他说:“给丁瑞山一个赎罪的机会,也体现了党的政策嘛。”
张克之无奈地说:“好吧。”
第八章 和西蒙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