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堕落-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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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因此,收回心绪,残韧那神态,像极了一个人,虽然两人容貌相差极远,但那透出的味道,却极是相似。平静,自傲,对其它一般的不经意,天地间,便如同只有自己。
当年的王悯,便是如此,只是王悯心里,藏着对国对民的关心。那么残韧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为之重视的信念呢?
柔可夕心下极是关心残韧有否在牢中受委屈,却不敢表露出来,这里不是家里,必须注意着自己行为的分寸。只是用关切的语气略作询问,接着便对干奶奶介绍着残韧。
残韧神色平静的行礼跪拜问安,下意识中,竟然行错了礼。柔可夕心下一惊,因为残韧行的礼,是各朝中,只有特殊身份的人,笼统而言只有皇家的人对长辈才行的礼,单膝的。
残韧确实太不在意了,皇后的身份对残韧而言,没有什么特殊性,在过去人前面对风流秦时,残韧从来都是跟风流一般行礼,风流秦一直把残韧视为己出,自然不会为此在意。
残韧太不在意,因此见着皇后,很自然的便行了如同过去对风流秦般行的礼节。
周遭的狱守和太监,宫女们均是色变,犯上之罪!
皇后没叫残韧起身,反倒示意狱守们退了下去。语气平和的道“你可知你此时行的是何礼?”残韧心下苦笑,过去有风流秦护着,又有风流通风报信,从来没有面对过宫里其它皇族长辈。
唯一的便是阑风王,但当时也是随着风流行礼,阑风王当时自然没说什么,因此残韧从未养成见到其它皇家的人,该如其它平民一般行礼的习惯。残韧根本不把这些当一回事,如今又哪会刻意注重?
“小人此时知道了。”残韧语气依旧平静。
残韧的反应,让皇后十分意外,皇后本就不会因此真的处罚残韧。但是残韧的反应实在太反常,从容自若的出人意料。是的,就连这份从容之态,都像极了王悯!
“哀家从未听夕儿详细提过你的过去,此刻却有了解的兴趣。”皇后语气平和的道。柔可夕闻言连忙凑到皇后耳旁,轻声将自己知道的残韧的事情一一道出,其中自然加重强调了风流和残韧的事情,以及残韧无心为官的态度。
皇后听罢微微点头道“那也难怪你会习惯性行了这礼节,不过却也说明,你眼里根本没有哀家。”
残韧没想到这皇后如此厉害,念及此,干脆坦言道“皇后娘娘所言不错,下人却是初见皇后娘娘,若说心下对娘娘看的重,反倒不实。但小人却无刻意将娘娘看轻的态度。”
柔可夕把握不到皇后的心思了,换作往常,皇后娘娘若是不快,便是因为自己之故,不问罪也会厉声斥责,至少绝不会有兴趣说这么多话。
“起来说话吧。”皇后平和的开口道,心下却是比有所思,皇后想知道残韧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是否真的从骨子里有着王悯那些脾性,又或是个大奸之徒,深藏着一份狡诈而让人轻易无法察觉。
“既然进宫了,此刻也快至晚膳时,今日就留在陪哀家一并就餐吧。”皇后说罢领着柔可夕举步离去。皇后站了这么久,确实有些累了。
皇后对残韧的习惯,感到十分满意。虽然不是名门之后,但自小在王爷府长大,生活上的举止习惯,便如同富贵名门子弟般,毫不失礼于人,这方面,倒是没有委屈了柔可夕。
席间,无语。
富贵之家,尤其名门,就餐饭桌极大,就餐时,极少交谈。风流和残韧一起时自然另当别论,但若是在风流秦在场,两人也是不敢交谈的,否则定会被训斥。
“如今成了南风国国民,可有觉得对不起往昔中秦风流王的恩惠?”皇后语气平静的开口询问着道。
“回禀皇后娘娘,小人无此念头。秦王爷之所以照顾小人,并非指望小人日后为中秦效犬马之劳,更非指望小人为其争光,本无负担于小人,小人的所为,自然不含负恩成分。”残韧的回答也很平静,语气亦然,不带丝毫辩护之意,也不带着丝毫的理所当然。
如同述说着一件极平淡的事情。
几番交谈,皇后对残韧的回答和态度,十分满意。皇后一直不经意的扫过残韧的眼睛,一个人的语气和神情都能做作,惟独最难隐藏的便是眼神,眼神会透出一个人的情绪变动。
除非是圣人,否则眼神中多少会流露出深藏的情绪反应。
“你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故友,那人你该见过。便是曾经被你等重伤致死的王悯,想必你不知道他名讳,但对此人该是有印象。”皇后轻描淡写的道,柔可夕心下惊疑。
从干奶奶的态度来看,该对残韧没有恶意,但怎会提这种事情呢?
残韧对那日的一切记忆深刻之极,自然记得。“小人记得他,他从马车中逃出来时,眼神极为平静,虽然身体显得有些颤抖,但那是一个远离刀剑之人身体上的自然反应。小人记得,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和慌乱。”
皇后似不经意的问起王悯当时的形貌等事情,残韧一一做答。当听到残韧说到王悯那时候已然一头白发,容貌都已老去时,心下一阵难过。若不是王悯一心忧过,忙于那偏僻之地的政务。
从不纵欲,生活极有节制的他,生命怎可能比别人短了那般多?
皇后的言辞乍听起来,似乎只是念及故友,而想打听一番,但在残韧看来,其中一定包含了别的东西,皇后的眼神总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些异彩,像是柔可夕看着自己时那般。
“他最后是怎生受致命重伤的?又是谁伤的他?”
残韧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回禀皇后娘娘,他最后中了一箭,那一箭本该是射进他心口当场毙命的,但偏是没有。那一箭,是小人射的。”
皇后呼吸忍不住有些急促,心头对残韧生出一股恨意,但一见残韧的神色,却又忍不住心下暗叹两人实在太像太像了。
“王悯是个一心忧国忧民的清廉之官,他之所以没有当场毙命,全因他的心脏与常人不同,是长在右边。如今你得知他的为人,可曾后悔当初射那一箭?”
“回禀皇后娘娘,小人确实后悔。却非后悔杀了他,而是后悔不该以箭,倘若回到那时,我一定会亲手拔剑杀了他。”
皇后全没想到残韧会说出这种话,原本希望给一个原谅残韧的借口,给一个消去自己怒气的理由,毕竟王悯的生命本已快结束。
“这是为何?”
“因为他值得尊敬,其实后来从他身边的捕头表现,小人已猜得他为人一二了。能到身亡仍旧坚持着要保护他的信念,若非是个极难得的好官,若非有这常人无法企及的一生坚守的情操,那些捕头又怎会拥有如此强烈的爱戴和保护之心?小人不轻易拔剑,却也必须杀了他,因此若重来一次,小人会以自己认为最尊重的方式,结束他必然逝去的生命。”
为人臣子,必格守臣子之道。绝不可因为任何事情,有所动摇,为人的准则,并非体现寻常琐事。在下是万不能接受你的情谊,这是为人臣子对国,对皇所能表达的尊重。
“哀家累了,夕儿,今日你便在宫中陪哀家住下吧。”皇后突然起身道,残韧告退,被太监领着离宫而去。
太像了,世上怎会有这般相似的人?皇后心里第无数此这般感叹着,王悯就是这般固执,哪怕明知会激怒那时候年轻的自己,哪怕明知如此会被我累的再无展现自己的机会,哪怕可能会被我盛怒下杀死,哪怕一生要禁着自己男人的本能不得沾染其它女人,哪怕……
可是他偏偏要坚持着自己,当初他若是稍微假以颜色,哪怕自己终究进了宫,又怎会对他那般极端?若他肯跟自己私奔,凭自己能带走的钱财,一生衣食岂会有忧?凭他的才能,带着自己到任何一个国家,除非那国皇帝昏庸,否则那宰相之位,谁也别想与他争锋!
王悯,就是如此,自己想得到这些,王悯哪会想不到?但是王悯,绝不会这般做,绝不会,宁愿吃一辈子苦,也要坚持自己。
皇后不知道残韧的坚持是否如王悯般执着,但皇后知道已经知道,残韧如同王悯般,不为功名所动,不为外人左右;如王悯般,遇到自己想说的话和事,明明知道可能引起的恶果,也不会虚伪的讨好而说另一番话。
这样的人,若有一技之长,若被明君赏识,一旦手握重权,定是风云人物,难有人能试其锋芒,所得的明君信任,也绝非任何其它重臣所能比拟。王悯一定是这种人,从接触不久后皇后就认定。
倘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皇后绝对相信,王悯早已被承帝倚重,成为南风国中无人可堪比肩的重臣。
生不逢时,见不到君你一展所长的耀眼光辉,让你满腹绝世才华埋没于茫茫众生。
“夕儿,你好眼光,寻得如此郎君。倘若他不是因你而到南风,留在中秦,过不了多少时候,定会因风流之故而成为中秦一方重臣。”
柔可夕不知道皇后心里的诸多念头,但是听到皇后如此赞誉自己夫君,心下却是极高兴。
皇后心生一个念头,要亲自向承帝大力举荐残韧。以承帝之能,必会重用残韧。皇后希望在有生之年见到残韧大放光彩,弥补王悯没能展现的光华,残韧是劝不动的,柔可夕也不会能动摇他的决定,只有迫使他为官。
风流从来都是这样想,残韧是劝不动的,风流却不担心残韧日后没有机会跟自己并肩做战,因为风流相信凭自己对残韧的了解,有许多办法能迫使残韧帮助自己。
残韧无情却重情!
~第十节~
柔可夕返回残府时,神情极是欣喜,反常的主动钻进残韧怀里。轻笑着道“相公,猜猜干奶奶怎么评价你?”
残韧见柔可夕这般高兴,念及最近自己给柔可夕添的麻烦,却也不忍拂了柔可夕的兴致,“该是大大称赞了我一番吧?看你这般高兴,谁猜不着?”柔可夕娇嗔一声,“干奶奶从给过别人这般高的评价呢,夕当然心花怒放。”
“你是心花怒放,我却是孤枕难眠。”残韧调笑着道,柔可夕脸庞顿时飞现一抹红霞。
残韧凑上亲吻一口,笑着道“按照行程,今日我们该出发了。”柔可夕闻言连忙进了里间更换衣裳,残韧在一旁兴致勃勃的观看,柔可夕脸红透了,却又不敢开口要求残韧出去等候。
那行为在南风国,违背为妻准则。况且,柔可夕认为,即使自己出言要求,残韧也绝不会顺从。
意外的,残韧轻笑道“看你紧张的身体都在发抖,便放过你吧。”说着转身出了内房,柔可夕这才松了口气,却又生出一丝愧疚,觉得自己的表现让自己丈夫失望了。
……
中秦国陈留城,柔可夕是第一趟来,满心好奇的打量着城里的一切,柔可夕之所以份外感兴趣,因为这里,是自己相公从小生活着长大的地方,柔可夕因此生出一股亲切感和欢喜感。
残韧牵着柔可夕的手,柔可夕惊慌失措的道“相公……”残韧轻笑着道“中秦不比南风,这般是很寻常之事,亲昵的恋人间外出都是这般的。”柔可夕这才释然了些,却仍旧不免四顾张望,似是怕被人说用鄙夷的目光打量。
直到行了好一阵后,方才确信残韧所言,一路上也见着不少恋人这般手牵手在街上漫步。柔可夕这才彻底放开,学着别的女子般,轻倚着残韧,心下一时喜欢极了这种感觉。
待的距离残韧小时候的故居近了,一路上不少商铺老板都对残韧礼貌的打着招呼,残韧毫不理睬,一如过去。直到其中一人开口问道“残公子,怎这般久没见你跟小王爷出门了?”
柔可夕见残韧仍旧没有搭理的意思,不由开口道“相公,看他们似乎都认识你,怎你却不理睬他们?”残韧淡淡道“有什么好理睬的,他们都这般喊了十几年了,早都背的出谁会说什么话了,若是我突然理睬他们,他们才奇怪呢。”
陈留残府,一如当初。即使残韧搬进王府后,仍旧请着下人打理着,每月付着工钱,此刻府里的下人仍旧如往常般在府里,残韧去了南风后,风流仍旧每月付着工钱,让这些人继续打理着。
残韧知道风流一定会这么做。柔可夕却很意外,原来这里并没有被废置。府邸里的下人见着残韧,急忙招呼着问安,残韧淡淡道“叫她夫人。”下人们心下吃惊,完全没有任何消息的,突然得知残韧竟已成亲。
却是纷纷出言道贺,残韧领着柔可夕一路进入残府内,轻声道“这里就是我小时的住处,旁边那是我父亲的,父亲旁边那间是叔叔偶尔来时居住所用。在旁边那间,是风流来时居住之用。”
陈留残府的环境,比之吴都残府而言,差的远了去了,若非柔可夕念及是残韧曾经居住之故,心里有股特殊的情感,哪能住得惯?便是外出征战时,柔可夕要么长达十数日都无暇入眠,靠着盘膝打坐修养精神。
否则,柔可夕所睡的床塌,也丝毫不比家里所睡差到哪去。
但残韧叔叔故居,却是另番情景,面积虽远不及可柔家府邸,然府邸中所用以及设施奢华程度却差不了多少。残酷的府邸,残韧的钱还不够买的下来,但是有人买下了,并归到了残韧名下。
残韧不知道是谁这么做的,也无从知晓。
府中下人的钱,残韧还给的起,风流更给的起,因此,同样没被废置。残酷过去的女人,早就不知去向了,只有一个,当残韧被通知接管府邸一切时,哀求着希望允许她一直住下。
残韧同意了。
每次残韧来,都会见见那女人。今趟也不例外,“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柔可夕。”柔可夕礼貌的对那女人笑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残韧没有介绍。
那女人的笑容很轻淡,神色间似乎永远藏着一股淡淡的哀愁。“倘若你叔叔和父亲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
残韧静静的注视着女人,这女人是叔叔众多够资格住在府邸的女人之一,之一而已。残韧不明白的是,这女人为何至仍旧要在府邸中住下,残韧记得叔叔曾经说过,倘若有一天他突然失势了,无法给这些女人需要的东西时,终有一天这些女人全部都会离开自己。
残酷当时,很认真的说,这些女人都不是自己妻子,也不可能是,所以,残韧你只能直呼她们的名字,不需要任何尊称。
残韧一直这么做,残韧信服残酷的话,也信服残酷的判断。可是,这女人还要多久之后才会离开这里呢?
“你还没打算离开这里吗?你在这里,拥有的仅仅是生活下去,再没有充裕的金钱满足你的种种需求。”
“你跟你叔叔真像。自私而无情,总是不相信被你们否决的人和事。我会一直呆下去的”女人的语气平平淡淡的,丝毫不因残韧的话而愤怒。
“你该也跟了叔叔很久,我相信你也该是江湖中人。该很清楚,叔叔不可能单独为我留下太多东西,无论你呆多久,也不会得到什么。”残韧的话,让柔可夕明白了女人的身份。
残韧的话,很伤人。
“残酷他太自信了,他以为从不会错。他根本就不知道我过去接近他是为什么,如果不用这种方式,他有怎么可能接受我在身边呢?他不爱人,也排斥被人爱,那时候的他就是如此,绝不会容忍一个深爱他的人在身边。我只能装做不爱他而爱他的势和钱,和他其它女人一样,只有这样,我才能留在他身边。”
女人平淡的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