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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戏梦(bl晋江版)-卫风-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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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花了偌大力气,也没有能让辉月停止哭泣。
  后来他终于安静,并不是因为我的安慰起了作用。
  他太累了,睡着了。
  
  我把他放在铺着兽皮的木头的地板上,想拉过一边的毡毯把他盖上,他睡梦中好象也还有意识,死死握着我的手腕不放。
  要挣开他不是不行,但我不想再把他弄醒,然后他再哭。
  勉强伸过一只手,绕过他的身子,拉过毡毯来把他裹上。
  然后费力的去摸那盏没点过的油灯。
  还好我不用再去擦火刀火石。
  念一句小小的咒语,油灯跳了跳,亮了起来。
  
  模糊记得,这咒语好象还是以前辉月教我的。
  火光不算亮,但是可以让我看清辉月的样子。
  
  他很狼狈,披头散发,两眼紧闭着,红肿的厉害。嘴唇裂开了口子。好在身上并没有被冰雪浸湿。他穿着厚厚的鹿皮的靴子。
  我不记得他有这样的靴子,我也没有。
  把靴子替他褪下来,果不其然,脚凉得象冰砣子一样。
  我把他的脚抱在怀里,替他焐暖。
  
  他的腿很僵硬,虽然他的神智已经昏沉,但是腿还在不自觉的不停颤抖着。我知道,这是因为过度紧张和疲劳而引起的痉挛。
  
  我现在相信他是自己走过来的。
  解开他的外衣的时候,衣襟里有一张简陋的地图。
  上面有个红点,标的应该是我的位置。
  可是,他是怎么一个人走过来的?就算他看得懂这张图,他懂得分辨地形么?
  辉月不安的动了一下,嘴里叫道:“飞飞,飞飞。”
  他皱着眉头的样子,脆弱得象是下一秒就会碎裂一样。
  我轻轻躺在他身旁,把他搂住。
  他慢慢安静下来,紧紧抱着我的腰,再度安静下来。
  
  天,这真是个头痛问题。
  他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没吃的没喝的……
  
  辉月。
  
  有些愤怒,更多的是无奈和心酸。
  
  等天明了,得想办法通知人来接他回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发了个烟火的讯号,辉月一直睡着,他累的太厉害。
  我把他又包得紧了些,然后看着西面等着有人来。
  应该不会那么快,这样厚的雪,就算最快有人来也要到午后。
  哄着给辉月吃了一口那种药面儿。他根本没有睁眼,就这么迷迷糊糊张开口咽了下去。你说他是醒着,他又呼吸匀净平稳,始终闭着眼。你要说他睡着,他又把我抱得死紧,怎么都不肯放开手。
  
  我看着外面皑皑的白雪,想了很多。
  我不知道辉月是怎么弄到了地图,跑了这样长的山路来寻找我,更不要说现在雪积得快有两尺深,他是怎么过来的。
  辉月……
  看着他平静的睡颜以,我心头有深沉的无力感。
  辉月。
  眼睛是哭肿的吗?找不到我的时候一直在哭泣吗?
  把他紧紧抱着,轻轻在他额上吻了一吻。
  
  辉月,让人心痛。
  
  过了午并没有人来,天气阴沉沉的,灰溟溟的铅云愈压愈低,眼看又是一场风雪。
  或许今天没有人能来。
  辉月一直没有醒。
  我吃了一点儿药,肚腹是空的。
  和辉月互相拥抱着坐在树屋里,从帘子的缝隙中看出去,满目都是苍凉寒冷的冰白色。
  辉月睡相很美,脸上有淡淡的红晕。
  
  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天地间象是只剩了我,和他。
  
  直到天黑也没有人来,雪开始零零星星的飘落。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一下雪就更不会有人来了。
  我出来的时候身上有三枝号箭。
  白色的,黄色的,和红色的。
  白色的是不重要的情况,黄色是紧急。
  红色是救命的讯号。
  
  山谷里没有人来,也没有讯号和我相应。
  难道没有人注意么?
  我握着黄色的信箭,想了想,还是没有发。
  再等一等,也许他们是看到了,但是因为天气来不了。
  等到明天,或许雪不下了,就会来人的。
  
  天渐渐黑了,四下里一片阒寂。
  只有风过林梢的动静,还有雪花飘落的簌簌的几不可闻的声响。
  
  天全黑了下来。
  在这里时间的观念变得淡薄。事实上,从我来到隐龙,这里的人就都对时间的概念不强。天亮,早上,上午,中午,下午,晚上,夜里。
  一天就划分成这样几个阶段。
  现在应该是晚上,然后,快要到了夜里吧。
  我没有点灯,两个人裹着那些毛皮靠在一起,象是相濡以沫的两条鱼儿。
  我知道辉月并不是龙族,但我有这种错觉。
  好象这么广阔苍凉的天地间,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
  呼吸中带着对方的气息,在一片严寒中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对方的体温。
  
  
第 96 章
  
  睡不着。
  明明夜已深沉却睡不着。
  
  百无聊赖的暗夜。
  把辉月头发一缕缕的捋顺,放平在他的身后。
  
  万籁俱寂,忽然心头象被针重重刺了一记,心惊肉跳的一下子。
  明明是一片寂静的空中,却有令人不安的气息涌动。
  悲伤,恐惧,血腥和暴虐的味道。
  
  双盈剑不安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
  我骈手展臂,碎银鞭如灵蛇盘在辉月的身周整整盘了一圈,上下浮动着保护它的主人。
  
  双盈剑锋在暗夜中无声递出去,一闪而逝的青色的寒光。
  双盈剑也感觉到了杀机么?
  
  我闭上眼,全神汇聚。
  这些不应该有的气息,从东方的峡谷中席卷而来。
  
  还好,不是从西面的龙族的村子而来。
  
  辉月突如其来,隐龙又对他的信号毫无反应,现在又感觉到这样庞大的不安的气息,我几乎要猜测是不是族中惊变。
  还好不是。
  
  回头看了一眼,辉月在暗夜中沉沉睡着,碎银鞭上有一点一点的流光如莹。
  
  树屋的垂帘因为双盈剑吞吐不定的剑气被割成了碎块,无声的坠落下地。
  我纵身扑下,正踏在那块先他落下的屋帘上,悄静无声,飞花落叶也没有他的轻盈稳捷。
  
  象是最机敏的灵兽,在空中捕捉那异样的气息。落雪纷纷落了一头,凝结不化。
  
  渐渐听到了沙沙的轻响。
  厚厚的积雪被踏得簌簌哀响。
  双盈剑无声的在一片雪光中挥舞。
  
  腥气渐渐的更近了。
  猛兽身上特有的腥骚气,那是厚厚的皮毛在严冬中一定会有气味,是腐败物沾在不洁的皮毛上的味道。
  来的是什么兽?数量这样多,动作又这样整齐。
  
  越来越近的气息。
  越来越清楚的步声。
  
  靠前方有一头落单。
  应该是探路的。
  
  前方,偏左。
  双盈剑兜了回来,银发在雪中看不出痕迹,一瞬间全敛起了自己的气息,身形在雪上滑动向一边闪避。
  
  那头兽沉重的步声从我的身边经过。
  
  没有异样。
  
  后面的猛兽们接着跟了上来。一头一头,庞大而长的队形从我身边掠了过去。
  
  我伏在雪地上,双盈剑倒挽在手中左右突击了一记,暗劲击在兽身上一点声息也没有,最后的两头兽无声的软倒在雪地上。
  前面的兽根本没有听到消息,自顾自的踏雪前行。
  剑刃在暗夜中飞舞,却没有一剑刺入猛兽的身体,剑尖那闪烁长短变幻的剑气已经先一步造成了致命却不流血的暗伤。
  这样的打法不是我的风格。
  现在我却不想发出声音,也不想见血。
  
  辉月若被吵醒,被惊吓,那比我是不是多花了偌大气力收拾这些东西还要来得严重。
  
  后面已经倒下了大半,前面的兽群却一无所觉,仍然在前进。
  双盈剑旋舞翻卷,加快了速度屠戮散发着血腥气的兽群。
  
  它们从什么地方而来?附近的山中应该没有这样的猛兽鸷伏,不然明吉岂会不提醒我?
  它们身上的血味这样浓重,一路前来已经杀了不少生灵了。
  
  直至最后一头猛兽倒下,当先探路的那一头才感觉到不对,猛地尖嗥一声回转身来。
  我拎着双盈剑,冷静地看着它扑上来,双盈剑斜过刃锋,干脆俐落削下了它庞大的头颅。
  
  黑血四溅,我闪身避让。
  
  失了头的兽的身体颓然倒地。
  浓浓的腥臭的血味四溢。
  双盈剑上干净剔透,不沾一点污秽。
  
  站直了慢慢调息。
  好久没有这样的用过剑,一时间体力真有点跟不上来似的。
  
  “真是好剑法——”拖得长长的尾音,不怀好意地在身后响起。
  
  我象是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冰水,心里凉透了。
  
  慢慢回过头来,一条黑影背向月光立着,手里提着辉月软垂的身体。
  “阔别许久,想不到真能再看到你的英姿。”
  那人踏上一步,哈哈一笑,尖锐的杀气迎面扑来。
  
  我握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辉月!
  
  这声音我没有听过,可是记忆深处却有东西在一闪一闪的跳跃。
  是谁?
  
  “小飞天,别乱动。”他冷冷的警告:“你的好情人可以我的手上。你要是稍有异动,我可不保证我是不是一下子就扭断了他的脖子。”
  
  碎银鞭也挡不了的人……是的,他的确是天人。
  他身上没有兽的气息。
  
  突然一个名字跳到了嘴边,我惊叫出声:“杨沃迟!”
  
  那人狂笑出声,半侧过身,月光照在他的脸颊上。
  枯瘦的脸颊,深陷如两个黑孔的眼睛,阴垫的鼻梁,象是石块一样的额角。
  
  没错!
  是记忆中那张被权利和杀戮扭曲的人!
  可是他明明是死了!
  他明明已经被我亲手所杀!
  
  怎么可能还活得过来?
  
  “奇怪么……?”他冷冷一笑:“所有人都觉得我已经死了!可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
  
  我心里象是被层层寒冰压住挤迫,身体却热烫焦急。
  
  辉月在他手上!
  
  我怎么这样迟钝。
  
  他驱逐兽群在前,明明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又隐蔽了自己的气息!
  我却被兽群所惑,却想不到这些猛兽身上不可能有那样鲜明的杀气和压迫感。
  
  手心里冰凉湿滑,冷汗涔涔。
  心里象是打翻了热油,灼得痛,痛得急。
  却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人。
  辉月的身体软垂着,杨沃迟紧紧扣着他的喉头。
  

第 97 章
  “把剑扔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异常清晰,手指微微用力,我听到卡的轻响,我不知道他捏住了辉月喉咙里的哪块骨头,我甚至不知道那里不是已经破裂,或者……
  我赌不起,我也没有时间去慢慢判断。
  手一松,双盈剑无声无息的没入了雪中,不见痕迹。
  “我难得这么谨慎,想不到他是真的不足为惧了。”杨沃迟居然还笑了笑,在银色的月光里那个笑容让他的脸扭曲起来:“把自己的右手拧断,动作俐落点儿。”
  我看着他,他身上的气息黑暗而危险。
  这个距离想必他是精心的策划过的,我的速度决快不过他捏断辉月脖子的速度。
  杨沃迟根本没给我时间去想对策,他的手在辉月肩膀上虚划了一下,裹的皮裘和里面的单衫都被一下割裂,血涌出来,染在衣上,滴在雪上,异常刺眼椎心。
  “你要是舍不得痛,我就让他伤,一样的。”
  左手扭住了右手的手腕,我听到了自己的骨头断裂的声响。
  痛楚尖锐的贯穿身体,冷汗涔涔渗出。
  杨活迟的长声而笑,笑声中满是怨毒和得意:“辉月殿下,飞天殿下,你们多张扬,多得意啊!想没想过会有今天这一日!”
  “和他没关系,放下他。”我倒吸冷气,一字一字地说。
  “怎么没有关系?没有他的谋划,我能输得那么快,那么惨?”这个人的眼神是疯狂的,可是神智却极清楚。
  一个冷静的,对我充满仇恨的疯子。
  “你看,当时刺你一剑的是我,不是他。坏你布署的是我,也不是他。现在有力对抗你的还是我,不是他。你先杀了我,再怎么摆布他,不也是一样?”我缓缓绽开一个讥嘲的笑:“还是让我那一剑刺怕了?不敢靠近我?”
  “我的右手都断了,你还能怕成这样。”我不屑地笑起来:“杨沃迟,就你这种见不得人的胆色,你有魄力当天帝么?告诉你,你再苟活个两百年,四百年,八百年,你都成不了那块料!你还不如奔雷的一个小手指头……”
  我的话只说到了这里,他的手臂一瞬间暴涨,象是一部异幻的奇剧,他的身体还在原地,手臂却凭空长了出来,长长的尖黑的指甲,按上了我的胸口,重重掐扣了进去。
  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冷气从五个孔洞里灌进去。
  他拖着我身体向前。
  皮肉翻卷,热血争先恐后的流出身体。
  他的指甲扣在我的肋骨上,牢牢的箝住!
  近看他的脸,并不觉得恐惧。
  只是觉得,一个人的脸孔怎么可以如此狰狞。
  还好,他的两只手都用来对付我。一手抓着我的胸口,一手象发了狂一样抽打我的脸,两下就肿了起来,嘴一下子就出了血。
  随着他疯狂的动作,我的血沫四下飞溅。
  我的视线落在地上的辉月身上。他伤不重。
  天冷,血流也不多。
  
  好,这就可以了。
  
  杨沃迟的手掐住我的脖子的时候,明明已经扣住了最脆弱的部分,可是却没有办法再进一步。
  碎银鞭牢牢缠住了他的手腕。
  他长嗥出声,手上加劲扼紧了我的喉头。
  我冷静的看着他,软垂的左手虚握。
  破空声响起。双盈剑一瞬间落进了掌中。
  一点犹豫一点停顿都没有。
  我反过手来,双盈剑直直刺进了他的身体。
  因为角度的问题,不是要害。
  不过他的手还是一下子就松脱了开来,身子倒向一边。
  我抽出剑来,要刺第二下的时候,他突然飞快而高声的叫:“你不想让行云活过来么?”
  剑尖已经刺进了他的肌肤,我却硬生生顿住了,干涩的声音问:“你,说,什,么?”
  “我能复活行云。”他一字一字说。
  血从胸口的破处流淌,这种声音让人觉得恐怖,尤其是,发出这种声音的是你自己的身体。
  可是现在我全忘了一切,不记得辉月受了伤生死未卜,不记得杨沃迟危险暴虐,俯下了身去问:“你说什么?”
  他嘴角有个狰狞的笑意,慢慢张合嘴唇,我听不清,他的声音太小。
  象着魔一样我把耳朵凑近他的嘴唇。
  “当初我拔了他的翎羽,对羽族来说那是八成的精魄,只要方法得当……他可以活……”他声音越来越低,我心神大乱。
  忽然颈子一紧,他的手扼了上来,胸口的伤处火灼似的痛,这个混蛋,他在撕抓我的伤口……
  
  双盈剑还是掌中,只是握不紧。我毕竟不擅长左手使剑。
  手颤抖着提不起来。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血肉被撕扯,胸腔中满满的灌进了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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