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bl晋江版)-卫风-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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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你的印象明明是很深,为什幺却突然选择了平舟?如要选他,早多少时候就可以选了,何必等到今日?”辉月的眼睛里全是不解:“你莫不是和他说了些什幺?”
子霏失笑,夜风吹得一缕银发拂在脸上:“行云想做什幺,那是他的自由。他想选择什幺人为他行成年之礼,就可以说出来。他不是你的孩子,你难道还要在这上面强制他不成?”
辉月侧过了脸去:“不是,只是……”
“他自己选择的道路,自己走得无悔,这就行了。”子霏掠掠那缕头发:“其实……”
忽然远远有人喊道:“陛下——陛下——”
辉月应了一声:“何事。”
御侍匆匆跑来,躬身禀告:“陛下,行云殿下请陛下为他主持成人礼典。司礼官请问可否现下就预备?”
辉月看了子霏一眼,道:“下去预备。”
子霏微笑着向回走:“倒要好好看看行云现在是个什幺样儿。平舟刚才象是也吓着了,现在不知道怎幺又回过意来了?我倒要去问问他。”
走了一步,忽然回头说:“平舟他的出身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可知道他的来历幺?”
第 112 章
平舟穿著一件湖蓝的袍子立在廊下,子霏走近了他身后,放重了脚步:“平舟。”
平舟慢慢转过身来,清秀的脸庞在月光里显得有些冷漠。
“怎么了?”子霏有些不安:“是不是行云为难你?”
平舟淡淡一笑:“没有,只是有些意外。”
“老实说,我也意外。”子霏微笑着说,走近前去,一起靠在栏边,看着脚下的万点灯火:“原以为行云会说出辉月的名字,没想到是你。”
平舟没有说话,子霏也没有再出声。
风轻轻吹过高处的回廊,有呜呜的鸣声,象是低诉,又象是呜咽。
侍从在身后小声提醒:“殿下,时辰已至。请您移驾洗心殿。”
平舟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我去了。”
子霏伸手和他相握,忽然掌心中硬硬的被平舟递了一物。
子霏翻过手来,看到一朵半透明的花朵,似玉非玉,似水非水,带点隐隐的绿,水莹莹的有微光闪动。
他抬起头来,一句话刚要出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眼前景色陡异,一片白茫茫的大雪铺天卷地。
哪里还有平舟的身影?
寒风吹着头脸,刺骨的冷。
这是幻境!
子霏的手慢慢握紧,手里那朵花的冷硬提醒了他,这是幻境。
四顾茫然,子霏说不话,举不动步。
雪花飘落,擦过头发和眼皮。
忽然远处的雪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子霏睁大了眼睛。
远远的,有人走了过来。
一身的腥红,银发在雪中狂舞,身上负着另一个人,身子软软的垂着。
子霏胸口象是重锤击了一记。
那是他,和辉月。
他步子越来越慢,举步维艰。
终于,再也迈不动步,身子向前伏跌了下去。
手挣扎着到怀中去摸那红色的信箭。
动了两下,却没有掏得出来。
头垂了下去。
大雪越落越紧,转眼间在两个人的身上都盖了一层。
子霏知道知道他没有死,辉月也没有死。
只是,看到两个人被冰雪掩埋,消失在一片霜白里。
心里竟然觉得很安静。
就在那里结束,也很好。
树上的雪越来越厚了,枯枝承受不了层层的冰凌和积雪的负担,发出脆弱的,破碎的声音,从中间折断了,落了下来。
哗喇喇的一片冰凌,砸在下面的雪地上。
象是一场冰雹,砸得积雪一个一个的深坑。
雪下面,辉月的身体动了。
他撑着坐了起来。
无声世界,象是古旧的默片儿,黑白的电影。
辉月把飞天从雪中拉出来,手抵在他的胸口送进灵力。
他喊着他的名字。
飞天。
飞天。
无声的世界,却清晰的知道发生一声一息。
子霏睁大了眼睛,看辉月咬破了腕脉,把手腕放到了他的唇边,撬开他的牙关,让热血淌进他的嘴里。
天冷,血凝的很快。他又咬破了另一只手,继续做着相同的事情。
眼睛热热的发胀。
辉月。
无论那时的他是真是假,他们之间,始终是存在过一些什么的,是不是?
他摸索着把飞天怀里的东西掏出来。
引信,纸包。
他拿起纸包看了半晌,大雪落在他的身上,奇迹般的象是被弹了开去,没有一片可以留存。
他拿着那红色的信箭看了看,向上弹放了出去。
红色的烟花在漫天飞雪中绽放,象一个突兀的伤口,鲜血迸溅。
辉月怀抱着飞天,仰头痴痴地看着,那红色的星华点点洒落,拖着长长的,不情愿的坠落的轨迹。
辉月慢慢低下头来,捧起飞天的脸。
在冰天雪地中,唇上却轻轻的一暖。
柔而暖,象是一个久远的誓言,也象是记忆中的阳光。
子霏着迷似的闭了眼,全心全意去感觉这幻境中的吻。
手忽然能够动弹,他的手抚在自己的唇上。
那个象雪花一样虚幻的吻,已经消失了。
子霏站在帝宫高处的画廊上。
远处人声沸腾,灯火通明似白昼。
行云的成人礼开始了么?
他向那光亮处走了一步,觉得两腿发软。
眼前象是万花齐飞般一闪,又陷入了第二个幻境。
明明是幻境,却比真实还要真实一般。
冷,潮湿而阴冷。
飞天蜷成一团,缩在墙角里。
那是帝宫的地牢。
他打个寒噤,轻轻咳嗽了两声。
受过重伤的肺部,很怕寒冷。
忽然有一线光照了进来。
柔和的一线光,有些晕黄,有些摇晃不定。
囚牢的门开了一线,有人轻轻走了进来。
灯提在他的手上,淡淡的柔和的光晕照亮了这小小的囚囹。
他把宫灯挂在墙上,揭掉帷帽和斗篷。
他走到墙角,把蜷成一团的人抱起来,把脉,喂药。
一切行动静止之后,拨开脸上有些凌乱的发丝,静静的看着,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宫灯的光渐渐黯淡,辉月的头低下来。
两个人的脸颊靠在一起,灯影幢幢,黑暗渐渐把两个人都包了起来。
子霏猛然睁开眼,他正泪流满面,坐在回廊的地下。
第 113 章
胸口闷闷的痛压了上来,子霏挣扎着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向前奔。
象是有无数的往事在身后追赶,象是飞蛾扑向最后的光亮。
头发在疾奔中散了开来,凌乱的被耳旁呼啸的风声向后刮去。
耳中一片的沉寂,只听到自己无序的心跳。
要挣脱胸腔,从喉咙跃出来一样的狂乱的心跳。
拳头里包着那朵玉石的记忆之花,握得那样紧。花的边角陷进了掌心里,些微的刺痛。
痛吧,再痛一些。
让我知道这不是梦,不是幻境,这是真实。
我爱辉月,他也爱我!
沿途多少只眼睛在诧异地看着他,长发和衣带在狂奔中长长的甩在了身后。
那样不顾一切的奔跑着。
洗心殿里亮如白昼,侍从与司典们有秩的跪了一地。平舟立在高处的石台上,行云微微低下了头,平舟正把一顶正
冠替他系上。
辉月站在石台的一角,注目看着,神情是若有所思的沉静。
子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在一片肃静郑重的安谧中格外的刺耳响亮。
他扶着殿门的廊柱,上气不接下气。
地上跪的人偷偷别过眼来看他,惊疑不定的。
子霏定一定神,喘息着抬头向上看。
脸庞象白花一样,在暗夜中那样
平舟的手顿了一下,继续系着正冠的带子。
行云眼角的余光,轻轻扫一眼殿口。
象是一只狂舞的蝶,长带飞扬,银发被风吹得全飘在空中。
那样凌空扑了进来。
辉月惊得睁大了眼睛,看着子霏一路沿着长阶奔了上来。
没有到达长阶的中间,他气促的呼唤:“辉月——”
下面的跪伏的人实在是忍不住,抬头向上看。
辉月仍然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有平舟和行云看到他袍子下摆不稳的颤抖。
子霏换了一口气,足尖点地,身体凌空纵了上来。
苍白的脸上因为剧烈的动作而现出不自然的红晕,眼睛亮得象破碎的星辰,落在这渺茫的人世。
象远山的眉,象水波的眼。
行云觉得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张脸。
子霏在半空中,已经后济无力,身子无力的坠落下来。
辉月再也没有矜持,所有的克制都象冰雪遇到了阳光,簌簌的化解,消亡。
他的袖子展开来象一只美丽的鹤,碎银鞭如流星般飞出去卷住了子霏的腰。
一道银线,将他牵向他。
台下的人根本忘记了眨眼和呼吸。
怔怔看着洗心殿上方发生的这一切。
子霏脸上带着一个微笑。
明明是美丽的微笑,却让人觉得坚如铁石的心房也要软化,冰山样的意志也要被消融。
让人觉得鼻酸眼热。
为那个沉淀了所有沧桑伤痛之后,绽放的,微笑。
象清泉,一滴一滴,淙淙有声。
象和风,一丝一丝,拂面不觉。
辉月接住了他。
子霏双臂缠上了他的颈项,深吸了一口气,唇殷切的吻上去。
叮地一声响,一旁跪立侍酒的人失了手,玉盘倾侧,夜光杯倒翻在地。
没有人去怪责,甚至没谁注意那酒杯落地。
辉月的手先是垂在身侧,因为震惊而无措的颤抖,指尖痉挛着。
然后,象是从深沉的梦中惊醒过来,他反手紧紧的抱住了怀中人,用力的勒紧,象是要让两个人合成一个。
在高高的帝宫,在肃穆阒寂的洗心殿。
在万人注目的高处。
天帝,与他心爱的人,旁若无人的拥吻缠绵。
定定地看着那两人。
一瞬间,行云想起了扑火的飞蛾。
那样不管不顾的一往无前。
握紧了掌心的玉石花朵,行云闭上了眼。
那些象浮光掠影一样飞闪而过的情景,一张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如尘埃一样纷纷而至又翩翩而去。
平舟把一杯酒递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又不约而同的别开头。行云一饮而尽,全不知酒味。
再见了,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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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让我瞧瞧。”少年抓着他的手,想掰开来看里面究竟握了什么。
他收紧了手,不让他看。
“不看就不看,小气!”少年白他:“亏我给你带这么多好吃的。”
他失笑:“是你自己想吃吧,不要拿我当幌子。”
少年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我想吃?我要是自己想吃大可以在家里吃完,干嘛这么老远的带来找你啊
。”
“因为你一个人吃无趣啊。行云不在,奔雷不在,辉月不在,你好象只能来找我一起喝酒的。”
他笑着拿出酒坛子。
少年眼睛一亮:“知我者,平舟也!来来来,我们喝,不醉无归!”
“这话你跟奔雷,跟行云,跟克伽,跟星华……嗯,好象每个陪你喝酒的人,都说过一遍了吧。”平舟一笑:“就
是我,也听过了许多次了。”
飞天嘻嘻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谎话。”
杯来碗干,青山佐酒,绿水醉人。
飞天酒意有了三分,仰在石凳上,弹着酒坛唱歌。
“管这水方云醉,不论谁错谁对。
一线天眼窥人,叹遍红尘锦堆。
任是南来北往,凭他雨打风吹。
多少离乱萧索,不问谁是谁非。
醉醉醒醒如我,痴痴傻傻是谁。
庄生戏蝶一梦,扶樯扳桨已归……”
平舟闭着眼听他唱,闲闲问:“谁写的歌子,倒有意思。”
飞天一笑:“我自己瞎唱,没吓着你啊?”
平舟不语,轻轻啜了一口杯中酒。
“哎,小口小口没意思。”飞天端起酒坛对就倒,淋漓酒液泼了半身透湿,放下手来抹一把背,哈哈一笑:“看到
没,喝酒就得这样!”
平舟淡淡说:“那是饮牛。”
飞天一咂嘴:“只要快活,做牛又何妨。不快活,做天人又有什么意思啊!”
平舟的眉梢挑了起来:“你今天是怎么了,唱个歌也感叹,说句话也感叹……”
“不知道。”飞天干脆地说:“昨天晚上做了一夜的梦,好象很伤心,醒来了一个也不记得,就是觉得闷得慌。”
平舟轻轻嗯了一声:“再喝。”
“对,再喝。”飞天大声应着,又举起了坛子。
飞天睡沉了。
抱着酒坛子,蜷在石凳子上。
平舟轻轻靠近了他,指尖点在他的耳廓上。
掌心里微光闪动,一朵玉石的莲花,似水雾凝结,汇集了山水间的一滴灵神。
平舟注目看那朵莲花的里面。
一团混沌的血雾。
始终是看不清。
他叹口气,松开了手。
不行,还是不行。
功力不够。
那朵莲花静静贴在石桌上。
平舟回过头去,翻开带来的一卷书。
他们来时乘的小船在水边浮浮动动。
平舟没有回头。
没看到那朵莲花里的离合非欢。
亦真,亦幻?
是耶,非耶?
谁知道呢,这些离奇的梦境,将来会不会变成现实?
谁又知道,现在的现实,不是谁的庄周一梦?
轻轻的,飞天在梦中吟唱:
醉醉醒醒如我
痴痴傻傻是谁
庄生戏蝶一梦
扶樯扳桨已归……
庄生戏蝶一梦,谁去谁来谁归……
这是一切剧变发生之前,一个平常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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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动,”子霏拉了一下他的手:“说了全都听我的,你就不要动。”
辉月微笑着坐在床边,果然一动也不动。
子霏与他襟前的系扣奋战了半天。他从来不穿这种礼服,就是穿,系襻解扣的事情也绝不是自己动手做。弄得一头是汗心浮气燥,终于解开一个,兴冲冲扬起头来:“你看你看,解开了。”
辉月嘴角有淡淡的笑意:“看到了。”
子霏才发觉这好像不是个值得夸耀的事情,低下头去继续跟其他的系扣奋战。
黑色袍服上绣着五爪的金龙,精臻的褡扣一环扣一环简直媲美如意锁九环扣,让人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X的,谁发明这种漂亮归漂亮但是麻烦得不得了的扣子!
“要不要帮忙?”辉月温柔的地说。
“不要!”斩钉截铁的否决他的提议。
又解开一个,子霏的手向下移。第一个第二个比较困难,后面就相对简单多了。
“喂……”他本来已经一头的汗,声音里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