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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死于昨天-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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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沙。”
  我把视线从书本上挪开,见维卡站在沙发旁边。
  “我留神听着呢,亲爱的。”我极其礼貌地说。
  “萨沙,你究竟怎么啦?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只有产房里的婴儿才可以被调换,没有人需要调换成年男人的。行行好,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我看得出来,你在变。你变得凶狠而又枯燥了……”
  “怎么会呢。我和从前一样。是你变了,所以此刻才会把苍蝇说成是大象。你激动什么?就因为我不喜欢你的裙子?可那得怨你自己,怪不得我。这么愚蠢的玩意是你买的,又不是我买的。从前你可是从未给自己买过不适合你的东西,所以,没听我说过这样的话。至于说你一个四十岁的人啦,还把一条只适合二十岁小姑娘穿的裙子穿在自己身上,只能说明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了。是你而不是我变了。你可不要把病人的帽子往好人头上戴。”
  “要我看,如果说有谁的脑袋生了病的话,那就是你。你是鬼迷心窍了吧?你身体不舒服?”
  “我身体好得很。至于说鬼,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如果你忘了伟大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话,就请你读一读他吧。而且,有请你了,劳驾了,不要大白天喝什么酒精饮料,这样不好。”
  “好吧,”她简短地说,“能否也请你劳一小驾呢?”
  “可以。我在听着呐,亲爱的。”
  “找一下心理医生吧。据说,这种病可以遗传,我觉得你该关心一下自己大脑的状况了,显然,你的大脑不正常了。”
  她走出房间,恶狠狠地把门一甩。一段时间里,厨房里响起了了了当当的餐具声,随后,飘出一阵阵诱人食欲的肉炒洋葱的香味儿。维卡的这道菜做得非常之好,我又读了几页书。这时,电话铃响了。厨房里另有一个电话,所以,我没起身。让维卡去接电话吧,或许还是我们那位外省人打来的,他想知道维卡是怎么到的家,来不来得及在丈夫回来以前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后,维卡又走进了屋子。
  “斯维塔·柳巴尔斯卡娅刚来过电话。”她说话的口气就好像我一听这话,就会立刻洞悉此事的悲剧性,并撕扯自己的头发似的。
  “斯维塔说什么了?”我懒洋洋地问道,眼睛仍然望着书本,尽管我对斯维塔为什么来电话以及她说什么一清二楚。
  “你真的对维塔丽娅说你不参加他们的纪念会了?”
  “真的说了。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值得讨论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你不去了?”
  “因为我不去了,但这并不等于说你也可以不去。我只是说我自己。”
  “怎么回事,萨沙?柳巴尔斯基一家是我们多年的好朋友。你怎么,跟维塔丽娅扑嘴了?”
  “没有。我只不过是不想去罢了,这就是一切。”
  “为什么?”
  “因为不想。我不想听那些白痴侈谈我不感兴趣的事;我不想看到那个维塔利,一喝点儿酒,就伴着吉他以自己那公山羊似的嗓子,唱什么哭哭啼啼的旅游者歌;也看不惯他那位徐娘半老的老婆挨个儿向所有客人边抛媚眼,边嘿嘿嘿嘿笑个不停。我——不——想——去。你明白了吧?”
  “你怎么能这样?”维卡生气了,“维塔利唱得很好,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吗?而斯维塔也压根不是什么半老徐娘,她是我们的同龄人,你这么怒气冲冲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我们的好朋友。”
  “我从来就不喜欢听他唱歌。我之所以一直假装和忍受,恰恰是因为——正如你所说——他们是我们的朋友。至于说到斯维塔,那么我劝你好好照照镜子,想想你是哪年出生的吧。你已经到了不再感到自己年轻,同时也不认为自己的同龄人年轻的时候了。”
  “维塔利很生你的气,斯维塔也很伤心。你不能这样,萨沙,”她责备道,“你干吗要得罪人呢?我们大家身上的缺点还少吗?应该学会容人,要不然你会发疯的,因为你会发现大家都有小的失误。是啊,维塔利不是什么维兹博尔,也不是什么谢尔盖·尼基丁,但他是个正派的好人,他和你有许多相似之处。他和斯维塔结婚就要满二十年了,你的拒绝会深深伤害他们的。马上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说情况变了,你一定去,而你预定在周六晚上办,而由此你不得不拒绝的那件事,改期了。去吧,萨沙,起来打个电话去吧。”
  这一段炽热的话语,其潜台词我听得很清楚。她是想说,你不该注意我老了丑了,因为我是你妻子,和你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了,而这一切是不能一笔勾销的,而你之所以欺负我,不过是因为你不喜欢我的那条裙子而已。好一个维克多丽娅·乌兰诺娃,嗬,好一个女演员!就好像一般说她会马上生我的气似的!至于我嘛,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进坟墓里了,冲我经常到墓地散步这一点,早就该对我实行严厉的谴责了,可她依然像跟一个她打算与之白头到老的活人那样跟我说话。好吧,年轻人,好吧,小姑娘,你总是那么聪明,那么细腻。话说回来,这话似乎我已经说过了。
  “我不给任何人打电话,”我平静地翻着书说,“我星期六也不去柳巴尔斯基家。要去你一个人去。”
  “他们会生气的。”她严厉地说。
  “随便。”
  “什么——随便?”
  “只管让她们生气好了。”
  “你会失去朋友的。”
  “同样随便它好了。”
  “你不需要朋友?”
  “需要。但只是原则上需要。可以这么说。我只是不需要维塔利克·柳巴尔斯基和他那位蠢婆娘。他们只会穷折腾。他只会一味求我安排对他的车维修和年检,只会借钱或托人情。”
  “可要知道毕竟他也帮助过你。”她反驳道,可是,语气不十分坚决。
  “真的?”我从书上移开视线,好奇地盯着妻子说,“有意思,帮什么了?请举个例子。”
  她发火了,眼睛里冒火,嘴唇发白。
  “你怎么能这样!”她几乎哭喊道,“你难道就不害羞?难道能根据他们所提供的帮助来评价朋友们吗?朋友就是朋友,对待朋友不能有任何算计。马上打电话,明天一早我和你去买礼物。”
  “没我你自己也能买礼物,”我又一头扎进书里,“我是不会去他家过什么纪念日的。就这么着。咱们到此为止。”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转身出去,随手把门轻轻合上,就好像我是个重病人,需要安静似的。好吧,在某种意义上这也的确是那么回事。但在我一生中,至少我是第一次在长达几乎一小时的过程中,让自己绝对真诚,并大声宣布了自己的想法,既无需以礼貌用语乔装打扮,也没有在想说“不”的时候说“是的”。
  访问私人侦探所用了娜斯佳和扎哈洛夫整整一天时间,莫斯科主干道上不知出了什么事,车堵得水泄不通,就连平常不堵车的地方也发生了堵塞,正常情况下只需不到40分钟的路,他们却用了整整三个半小时。在他巡访的三个公司中,他们所需要的人恰好是在最后一家公司里找到的。
  “是的,我们有这么一位顾客。”公司负责人,一个个头不高,有一把浓密的麦黄色胡髭和儿童般鲜艳红唇的金发男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有过。”娜斯佳纠正地道。
  那金发男子的眉峰挑了起来,但在他那张圆脸上,惊奇的表情很快就被理解的表情取代了。
  “这人出什么事了?”
  “她被杀死了。因此我认为您应当为我们提供一切必要信息,而不要一味坚持您这些信息的保密性及要求出示官方文件。您以前在警察局干过?”
  “是啊,”负责人笑了,“不然的话我会干私人侦探这行吗?压根儿我就想不到有这么个行当。倒也是,我在警察局时,刑侦组还没女的呢。”
  “您是不是想说,如今的警察局已经不是当年了,警察队伍肯定后继无人了,竟然连女的也给吸收进来了。”
  “我想说的是,我们的规定变得比较民主了,”金发男子巧妙地说,“好吧,你们对什么感兴趣?”
  “一切,”娜斯佳一脸灿烂的笑容,“有关这位死者的一切,无论您能讲什么,我们都感兴趣。”
  “好吧,既是这样,”事务所负责人同样也以一脸灿烂的笑容回答道,“好在只需查一下登记簿,看我们是否有过这么一位女顾客就行。可管登记的是我们的另一位同事。”
  “在哪儿可以找到他?”
  “一般说,人们往往爱到哪儿去寻找所有的侦探呢?他们像田野上的风一样自由。他们才不会整天坐在办公室里,他们得完成任务。”
  “是啊,”娜斯佳笑了,“既然如此,尊敬的先生,我和您该怎么摆脱这一困境呢?”
  “您把自己的电话留下,一旦可能,让他自己给您回电话。”
  “他什么时候能回电话?”
  “喏,这我就不知道了,”金发男子摊开双手道,“大概等他回到这儿的时候吧。不会更早。”
  “可以理解。这么说,大约过两星期。他有BP机吗?”
  “没有。”他说道。他回答得极快,快得能令人立刻明白:他们有BP机,而且,那人此刻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或许可能就在旁边那间屋里。
  娜斯佳很快就正确地估量了情况,并对之做好了准备。这位私人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如果不想失去营业执照的话,他应当极其小心才是。因此,在让刑侦组与此人直接联系前,他应当亲自检查一下,他们要的是什么信息,有没有,此外还有,上帝保佑,是什么刑事犯罪,对此,私人侦探已经知道,而他呢,则还没来得及不受法律约束地通报给应予通报的人。如果到底还是有犯罪,那就得把所有文件及其报表的副本——其最初的几份是给预约者看的——仔细整理一番,清除掉能引起注意的一切痕迹,并把同事狠狠训一顿,说他太愚蠢,在与国家侦探机构的代表会面以前给他以必要的指示。
  她飞快地瞥了扎哈洛夫一眼。
  “是啊,帕沙,”德米特里就在这时插话了,“情况是不太妙,可我无论如何没想到你居然会忘恩负义。你的事务所开办有几年了?”
  “几年?”金发男子嘿嘿笑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还不到一年,总共才十个月吧。”
  “啊哈。我想,顾客一定很多,得排大队吧。”
  “你问这什么意思?”负责人警觉起来。
  “没什么意思,问问而已。来的时候我看见,你的告示贴满了这个区的所有柱子,可还是没人根据这些广告来找你,我说得对不对?这事儿我懂。当需要找私人侦探时,任何人都不会找随机碰上的和根据告示找到的侦探,而会通过熟人找,以便能可靠一些。这我就要问问你啦,帕申卡,无论你在哪儿,也无论你依靠哪个财政界支持,如果我们这些你过去的同事和熟人朋友,不把顾客往你这儿打发,不向他们推荐你的公司的话,那会怎样?喂,你诚实地回答,要知道死者尤丽娅·尼古拉耶芙娜正是我打发她找的你呀。”
  “你说什么呀,米佳,”金发男子慌了,“你怪我也没用。我能拒绝帮助吗?我只是想解释你所需要的人此刻不在这儿而已。什么时候到——着在上帝面上,他会恭恭敬敬地听命于您的。”
  “这就好,”扎哈洛夫满意地一点头,“那就劳驾你费点儿神,让你的人快点儿到。我和阿娜斯塔霞的这位死者可不简单,马马虎虎还算是国家杜马的议员了呢。”
  “真的?”帕沙半信半疑地反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这不全告诉你了吗?总得先由你说,然后,你再问我吧。这么说,帕申卡,我们已经相互理解了?”
  金发男子已经全都正确理解了,所以,当娜斯佳回到彼得罗夫卡时,前厅里,一个长相讨人喜欢的自称是“格兰特”私人侦探事务所侦探的年轻人,已经在等着她了。
  当她办完事,去向局长汇报时,已经很晚了。维克多·阿列克赛耶维奇·戈尔杰耶夫气咻咻地很紧张,虽然说起话来仍和往日一样平静,声音不大,但他的眼睛却灼灼有神,而他那副他不时用牙咬的眼镜框,也像是随时都会嘁里喳啦折断一般。
  “你有什么事吗?”他简短地问道。
  “想报告一下戈托夫齐茨议员被杀案的事。”
  “说吧。”戈尔杰耶夫一点头说。
  “她已经看出丈夫有点不太正常。在家里被盗后他心情很慌乱。于是尤丽娅·尼古拉耶芙娜雇了私人侦探了解情况。”
  “居然弄到这个地步了?她怀疑什么?”
  “这我还不知道。确切地说,她还没把这一点告诉给私家侦探。任务是这样的:要他监视与鲍里斯·米哈伊洛维奇有交往的所有人,要他尽量弄清楚,她的丈夫是否参与了罪恶勾当。可她究竟指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也许她的确在检查她说的那些方面,也许是别的什么,可您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科洛布克咕哝道,“说吧。”
  “在签合约时她就被预先告知,根据事务所的规定,如果在执行顾客任务的过程中,发现犯罪已经实施或正在准备实施的话,就必须把材料全部转送到法律保护机构。尤丽娅·尼古拉耶芙娜完全同意这一条。她所提出的惟一条件是,这些材料或是由她亲手转交给我们,或是在‘格兰特’事务所侦探与警员交谈时,必须有她在场。”
  “这的确很有意思。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怎么想的?”
  “万一突然发现她丈夫与某种坏事有牵联的话,她想与他拉开距离。她想要大家知道:她完全不知情,而当感到事情不妙时,是她第一个敲响了警钟,并且为弄清真相而雇了侦探。但她并不想对广大公众隐瞒这一真相。”
  “真有你的,”上校咕哝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她这位丈夫真有点背景,这么说,也许是他或他的帮手,嗅出尤丽娅·尼古拉耶芙娜的活动了,连忙封住了她的嘴。我记得,在帕莫琳娜·莫洛佐娃身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那么,那个私家侦探找到什么了吗?”
  “据他说没找到。他们根本还没来得及展开调查,总共只有十二个人,刚向顾客交了报价单。”
  “他们是不是在撒谎?”
  “这谁知道。或许是撒谎吧。总之,他们心里想什么,谁能看得清。可这里有另外一个问题,维克多·阿列克赛耶维奇。这些帮凶是从哪儿得知尤丽娅·尼古拉耶芙娜在收集材料,并且找了私人侦探所的?我们只有两种推断,而这两种推断实质上是一个:或是‘格兰特’里有他们的内线,此人知道戈托夫奇茨与事务所签订了调查其丈夫交往圈的合约;或是某个有关者凑巧是个大笨蛋,他感到有人盯梢,惊慌了,于是,开始调查,是谁以及为什么,在他身后窥伺着他。于是,为了弄清这件事,还是得同‘格兰特’打交道。可以把这位知情人引出来,然后,盯他的‘梢’。了解一下他在‘格兰特’究竟是干什么的。但要了解与事务所订约的顾主的姓名,就只能找内部人员,找‘格兰特’里的人,您看呢?”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又不是小孩子,”戈尔杰耶夫阴郁地说,“你还有什么方案?”
  “尤拉·科罗特科夫善于和议员们打交道,让他本人向您报告吧。我今天还没见到过他。”
  “列斯尼科夫今天在于啥,我能知道吗?”
  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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