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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愛情呵 你別開花-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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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又从那个房间走到这个房间…… 
  天冷了,家里的蚊子和苍蝇都灭绝了,再没有可以杀戮的活物了。 
  想到这里,葛麦打了个冷战。 
  终于,她朝卧室走过来。虽然没有月亮,葛麦还是看见她手里拎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他想起那三尺远的预谋,不由全身发软。他觉得他不是她的对手。他用手紧紧抓住棉被,在黑暗中眯缝着眼睛,死死盯着她。 
  她停在床前,仔细端详这个佯睡的男人。 
  葛麦的神经就像拉到了极限的弹弓,微微颤抖着,眼看就要崩断了。 
  终于,她说话了,她的声音哑得像个男人:“杀……”接着,她猛抖一下,就慢慢地倒了下去。 
  葛麦感到不对头,爬起来,颤巍巍地打开灯。 
  在惨白的灯光下,他看见一把尖刀插进太太的心窝,血汩汩地淌出来。她双眼颤颤地盯着他,那表情好像是狂喜,又好像是盛怒…… 
  这个女人的自杀很蹊跷。 
  医生解释不了,警察解释不了,她的父母也解释不了。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一年后,葛麦又结婚了。他的新太太是个心理专家,他跟她学到了一个很新的词:职业恐惧。 
  她说:“你前任太太的死很可能跟职业恐惧有关。这种心理疾病很普遍,严重者在现代女性中占1%。” 
  葛麦认为她只说对了1%。       
假面舞会 
  每一场假面舞会,都有一个女性神秘失踪,但是却没有人察觉……   
假面舞会(1) 
  这是袁小绛第一次参加假面舞会。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偷偷来的,又新奇,又紧张。 
  入口有个告示,每个人只许买一张面具。她选了一张相对漂亮一点的面具,是个女妖,面色惨白,嘴唇血红。 
  接着,她跟随侍者,顺着狭长而陡峭的楼梯走下去。 
  舞会早就开始了,她是最后一个入场的。 
  这个地下酒吧很宽敞,很幽暗,到处都闪烁着荧光,显得光怪陆离。黑糊糊的角落,偶尔还冒出阵阵白烟。音乐狂乱,震耳欲聋。人们穿着各种古怪的服装,戴着各种诡异的面具,发疯地扭动着身体,陷入暂时的虚构中。 
  广告说,这是一场“男人最酷女人最炫”的派对,鬼知道面具后是一张张什么样的脸。 
  袁小绛的亢奋被点燃了,跟着大家一起劲舞。 
  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快,全身的骨肉都散成了音符,在抖动,在飞翔。谁都想不到,妖女包藏的是一个内向、敏感、保守的女孩。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迪斯科戛然而止。 
  大家意犹未尽地停下来,纷纷回到座位上。袁小绛注意到,有一个男人没有戴面具,他坐在最深的角落里,不抽烟,不喝酒,就那样默默地观看。 
  全场只有他一个人是真实的。 
  袁小绛走过去,坐在这个人旁边。她看见,他手里拿着两张面具,一张是猫脸,一张是狗脸,不禁疑惑起来———每个人只能买一张,他怎么有两张? 
  这个桌上,只有他和她两个人,袁小绛以为他会搭话,可是他看都不看她。她有些无趣,就跟侍者要了一杯冰水,一口接一口地喝。 
  换了一曲高雅的华尔兹。 
  袁小绛隔着面具四下张望,搜寻舞伴。今天,她要彻底体验一下相反的性格。 
  她想找一个面具最丑的男人。终于,她找到了。那个人孤独地坐着,戴着一张恶魔面具,脸是绿色的,眼圈黑得像熊猫,参差的牙齿刺出来。看上去,他很魁梧。 
  当袁小绛站起身走向他的时候,突然,旁边那个露着脸的人说话了:“小姐,小心点。” 
  袁小绛回头看了看他:“你说我吗?” 
  他的眼睛依然不看袁小绛,还在舞场上警惕地瞄来瞄去,声音很低地说:“今晚上,这酒吧里有一种反常的气息……” 
  “为什么?” 
  他终于转过脸来,扬了扬手中的两张面具,说:“这张猫脸是我买的,这张狗脸是我捡的。” 
  “什么意思?” 
  “这些面容恐怖的跳舞者中,有一个人……没有戴面具。” 
  一对对舞伴已经下了舞池。袁小绛的双眼迅速在全场扫视了一圈,然后真诚地说:“你敏锐得像个警察。”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传说?———每次的假面舞会,都会少一个女孩。” 
  “没有。” 
  “几乎每一个参加假面舞会的人,都不想让熟悉的人知道,都是单独一个人来的。而且,舞会乱哄哄,大家互相都不认识。因此,谁都没有发现这个可怕的秘密。” 
  “这些女孩都到哪里去了呢?” 
  “被一个男人带走了。当然,她们再也回不来了。” 
  “他带走的都是什么样的女孩?” 
  “最后一个入场的。” 
  袁小绛马上觉得,这个男人是在逗自己。 
  “女孩为什么跟他走?难道他有迷魂药?”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反正女孩总会顺从他。接下来的过程几乎千篇一律———他和她开车去野外做爱。一路上,那个男人一直没有摘下脸上的面具。最后,他们在一片树林旁停下车,开始拥抱,开始亲吻。女孩伸手摘对方那恐怖的面具,他一动不动,让她摘。可是,她在他的脸上摸索一阵子,必定惊叫出来———因为他什么都没戴,那面具就是他的脸!” 
  “你是说,那个男人今天就在场?” 
  “我想是的。所以,你最好把面具换一换。”他举了举他那张猫脸面具。 
  袁小绛犹豫了一下,接受了他的建议,轻声说:“谢谢你啊。” 
  她刚要走开,突然产生了一个恶作剧的想法,回身说:“要是你戴上我这张女妖面具,他能怎么样呢?” 
  他愣了愣,说:“我真想试试。” 
  袁小绛戴上了猫脸面具,感到安全多了。她走到那个“恶魔”面前,主动邀请他跳舞。 
  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两个人一起下了舞池,搭肩勾背,翩翩起舞。他们似乎都沉浸在了优美的旋律中,谁都没有说话。 
  袁小绛不太相信那个传说,不过,她还是警觉地打量了对方几眼。 
  尽管灯光很暗,但是,她肯定对方戴着面具。她隐约看到了面具边缘有一圈黑糊糊的缝隙。 
  她放下心来。 
  他的眼珠似乎有些阴郁,轻飘飘地在舞场上瞟来瞟去,好像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 
  “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袁小绛终于问。 
  他迟疑了一下,说:“唉,不好意思,我刚刚买的面具在楼梯上弄丢了……” 
  袁小绛猛地停住了舞步,盯住他:“面具不是在你的脸上吗?” 
  “噢,这是我原来的。” 
  接着,他带动她继续跳。       
假面舞会(2) 
  “一会儿,你出去找一找。”袁小绛低低地说。 
  “其实,我是在找一个女孩。” 
  “什么女孩?” 
  “她戴着一张妖女面具,转眼就不见了。” 
  “你找她干什么?” 
  “她是最后一个入场的……” 
  她又一次停住了舞步,盯住他:“这有什么关系吗?” 
  “也许,她捡到了我的面具。” 
  突然,他望着一个地方,眼睛直了,一双大手微微痉挛起来。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刚才那个男人戴上了她的女妖面具!他的脸正朝着这里,一动不动,像个木乃伊。 
  地上好像响起了惊雷,地下都微微地抖动起来。“恶魔”男人的一双大手抖得更厉害了。 
  袁小绛松开他,用手扶住了额头。 
  他终于把目光收回来,多疑地问:“怎么了?” 
  “对不起,我有点头疼……” 
  “没关系,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袁小绛转身离开他,快步回到刚才那个男人跟前,心都要蹦出来了:“快把面具摘下来,离开这里!” 
  “发生了什么事?”他摘下面具,紧紧地盯着她。 
  “你说对了,那个可怕的人就在今天的舞会里!” 
  她一边说一边摘掉面具,扔在地上,快步朝出口走去。他跟在她身后,追根究底地问:“是不是刚才跟你跳舞的那个人?” 
  “就是他!” 
  到了出口处,袁小绛回头看了看,那个戴恶魔面具的人似乎发现了破绽,他在纷乱的人影中死死盯着她,径直走过来。 
  她恐惧到了极点,顺着狭长而陡峭的楼梯飞快地爬上去。外面下雨了,电闪雷鸣。这时候已经快午夜了,门口没有一辆出租车。 
  那个像警察一样敏锐的人跟着她爬上来,大声问:“你有车吗?” 
  “没有!” 
  他大步朝一辆轿车奔过去,同时掏出遥控器打开了车门,头也不回地说:“上车,我送你!” 
  袁小绛风忙火急地钻进了他的车。 
  她从车窗望出去,那个戴恶魔面具的人已经从地下酒吧爬出来,正在雨中东张西望。他的脸在路灯下令人毛骨悚然。 
  谢天谢地,车开走了。 
  袁小绛仰在座位上,长舒一口气,倦倦地说:“对了,你把我送到美术学院家属区大门口就行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大声说:“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有的人戴着面具,你以为他没戴;有的人没戴面具,你却认为他戴着!” 
  袁小绛惊魂未定地闭上了眼睛。 
  他可能看到了,没有再说什么。 
  袁小绛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张恶魔面具:绿色的脸,黑黑的眼圈,长短不齐的牙…… 
  不知道走出了多远,她突然睁开眼睛,问:“你来参加假面舞会为什么不戴面具呢?” 
  车颠簸起来,他全神贯注地抓着方向盘:“谁说我没戴?” 
  实际上,袁小绛刚刚问出口,就看到了一个可怖的事实———车已经开到了野外!她惊惶地问:“你干什么!” 
  “这张脸就是我的面具。”他一边说一边把车停在了一片黑糊糊的树林旁。 
  又一个惊雷。 
  袁小绛呆呆地看着他。 
  他低低地说:“是我,每次都在假面舞会上带走一个女孩。”       
看不见的女婿 
  从表面看,这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一男一女,丈夫早出晚归,媳妇在家缝衣做饭……实际上,所谓的丈夫根本不存在。   
看不见的女婿(1) 
  我的老家在绝伦帝小镇,位于中国最北部,那地方冰天雪地,天蓝地白。 
  我26岁那一年,姑奶死了。 
  在我的记忆中,她黑衣黑裤,脸色纸白。 
  她的小脚像两只粽子,常年盘腿坐在土炕上,抽一根长长的烟袋。 
  那土炕上铺着秫秸席子,已经磨得发红,缝隙是黑黑的污垢。 
  她的眼睛很威严,甚至有点恶毒的味道。她一辈子遵从旧时代的重重礼数,老了之后,立下的规矩繁多,她的儿孙、媳妇都很怕她。 
  姑奶家住在一个叫巨龙的屯子,离绝伦帝小镇30里路。我赶去了。 
  我很不喜欢中国式的葬礼,把悲痛都冲淡了,只剩下怪诞和恐怖。 
  我早就叮嘱过亲友:我死去的时候,绝不要给我送花圈,更不要举行任何传统葬礼的仪式,只在我的身旁摆上鲜花。只要表情肃穆就行了。至少不要笑。 
  姑奶家住在屯子的最东头,高高的院墙上已经支出一根长长的竹竿,上面挂着白花花的纸,那应该是74张,象征死者的年岁。白纸被风吹得“啪啦啦”响,好像告诉外人,这一家有人去世了。 
  我进了大院,看见院里已经搭起了灵棚。有人出出进进,那都是亲朋近邻。 
  空荡荡的大院中央,端端正正放着一口大花头棺材,上面画着《二十四孝图》,“投江寻父”、“卧冰求鲤”、“子路负米”、“黄香扇枕”、“陆绩怀桔”、“老莱娱亲”、“哭竹生笋”、“郭巨埋子”…… 
  表叔、表姑等都披麻戴孝,全身白素,个个脸色阴沉。 
  他们把我接进了堂屋。 
  堂屋很深,有点暗,我看见姑奶躺在地上。 
  她的身上穿着咖啡色丝绸寿衣,脸上盖着黄表纸,脚上拴着绊腿绳,苍白的手上拿着打狗棍子和打狗干粮。 
  按照规矩,她的嘴里还应该含一枚铜钱,叫压什么钱。 
  我一进这个大院,就有一种压抑感。 
  我对丧事一点都不懂,帮不上任何忙,就一个人站在了院门外,想清净一下心神。 
  顺着土道朝屯子里望去,我想起了田改改,她家住在屯子最西头,她说话小声小气,总是很怯懦的样子…… 
  由于我经常来姑奶家,她母亲很喜欢我,甚至当着田改改的面说过:“我家改改长大后,要是能找到你这样的小伙子,那就是福气了。” 
  后来,我经常梦见她。几年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天亮之后,要入殓了。姑奶被抬出了堂屋。她的脸上罩着一块黑布,意思是不能见天日。 
  表姑跪在棺材前头,尖厉地喊了一声:“妈!———”接着儿孙们就哭声了一片。 
  几个壮汉要钉棺材了。 
  长长的洋钉。 
  他们钉棺材的南头,执事就喊一声:“你朝北躲呀!” 
  他们钉棺材的北头,执事就喊一声:“你朝南躲呀!” 
  红白事,人总是乱哄哄的。 
  天快黑的时候,来了一个男人,个子很高,他好像也是来吊丧的,但是他一直站在院子一角,不见他行礼,也不见他磕头,他一直在看那口大花头棺材。 
  我注意观察,似乎没有人认识他。 
  表婶的胆子很大,天黑之后,她守灵。我想体验一下,就来到院子里,跟她坐在一起。 
  我知道,守灵只是一种形式,惟一要做的实际事情是防止小猫小狗小鸡之类的从棺材附近走过,怕死人“借气”诈尸。 
  大家累了一天,都睡了。谁家的狗在闷闷地叫。 
  有风,院墙外的白纸在黑暗的半空中抖得更厉害了:“啪啦啦,啪啦啦……” 
  棺材头摆着供品,点着长明灯。 
  那是一个小小的盘子,里面盛着油,一根棉花捻儿伸出来,火如豆,在风中闪跳,忽明忽暗。 
  表婶在棺材前的盆子里一张张烧着纸。棺材已经钉上,现在我不知道姑奶的表情。 
  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了。我有点害怕,就和表婶唠嗑。 
  “那个田改改还在这个屯子吗?” 
  表婶愣了一下,说:“她死半年了。” 
  我有点震惊:“怎么就死了?” 
  表婶叹口气,对我讲起来。 
  田改改高中毕业之后,在土房土院土桌土椅的学校里当民办教师。 
  一次, 她被派到县城去学习,认识了一个外乡的男教师,那人姓姜。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她就深深爱上了他。 
  学习结束之后,各回各乡,音信渺茫。 
  那时候,只有村部才有手摇式电话机,田改改要给那个男教师打个长途电话,首先要接通绝伦帝小镇总机,再转县城总机。从县城总机,转那个镇的总机,再转那个屯子的电话,请求电话机旁边的闲人到学校找到他…… 
  中间所费的周折,甚至不如步行去见面。 
  其实,她和他只是处于一种朦朦胧胧的关系,互相并没有公开表白。田改改根本不可能去找他。 
  如今,安全套成了贞洁最后的防护。那时候的男女之间却隔着山,像月亮一样含蓄,那时候的男人女人还会脸红。 
  田改改是一个柔弱、敏感、寡言的人。有一次,她终于壮着胆向父母吐露了一点她感情深处的秘密。       
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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