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呵 你別開花-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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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睁开眼,竖耳聆听,房间里一片死寂,再没有任何声音了。
我又怀疑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次早,雨停了,但是天阴沉沉的。我起了床,打开了手机电源。
在手机里蹲守了半宿的一堆信息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都是公司里脸蛋质量排在前几名或者自我感觉排在前几名的女孩发来的,都是热乎乎的关心。
我太太到美国去了,上帝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她什么都留下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一个人生活。
我的公司雇佣了三四十号人,大多是漂亮的女孩。
几乎每一个周末下班之后,都会有人邀请我共进晚餐,但是我每次都回绝。
她们有的是我的私人助理,有的是部门经理。
我有个原则,绝不把手下的女人变成手上的女人。可是,这仅仅是我个人的原则,无法阻止那些漂亮的女孩天天围着我“嗡嗡”叫。
正像搞传销的人经常要练习具有催眠力量的语言技巧一样,这些漂亮的女孩经常在镜子前模拟迷人的笑容和勾人的眼神。
但是,我总感觉她们的微笑惊人相似,好像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后来我还发现她们长得也越来越相像,如同一个美容师画出来的。
我给鹦鹉换了些米和水。
小花碗里米和水还有很多,它没有吃多少。
我已经不指望它像阿西家的虎皮鹦鹉一样巧舌如簧了。现在我仍然供养它,完全是因为它是一个生灵,总不能饿死它。
它愣愣地看着我,突然打了个喷嚏,那样子跟人一样,很可爱。它马上端正了一下姿势,继续看我。
恐怖的鹦鹉(4)
我仔细观察它,发现它红色的眼睛有点萎靡,而且,它的羽毛蓬松,鼻孔里流出了清液。
我在开车上班的路上,给阿西打了个电话,对他讲了鹦鹉出现的症状。
他说:“你的鹦鹉一定是得鼻炎了,那是由于感受风寒而引起的一种上呼吸道疾病,跟人类的感冒相似。”
他让我用盐酸麻黄素滴鼻,或者给它吃点桑叶和薄荷。
放下电话,我就使劲打了个喷嚏。
窗外挂着巨幅电影海报,是韩国的《My Sassy Girl》。
我一直不理解那个野蛮女友“全智贤”有什么可爱,但是好像全亚洲的男人都一窝蜂地喜欢上了她,致使这部电影也从我们国家套走了不少人民币;致使至少5种漫画版本的《野蛮女友》问世,发了大财;致使“野蛮”成了2002年娱乐关键词。
那个韩国MM长得的确很漂亮,仅此而已。她也正是因为长得那样漂亮,才会那样霸道和不可理喻。
有几个情节我们都不会忘记:
1。 她酗酒成性,在地铁里摇摇晃晃,吆喝男乘客给她让座,又“哇”的一口像水龙头一样呕向另一位男乘客。(她为什么不呕向女乘客?看来女人的醉跟男人的醉一样都是有表演成分的)
2。 她问男朋友:“河水有多深,你跳下去试一试!”男朋友不听话,她干脆就往河里推。
3。 在咖啡店里,她问男孩:“你喝什么?”男朋友说:“可乐。”她就向侍应生说:“要两杯咖啡。”
4。 如果男朋友在酒店里挑选除蛾螺以外的下酒菜,她马上就会一巴掌拍过去,给他五个手指印……
而那个王晶,虽然不被女友当人看待,却犯贱,在挨骂受打的日子中享受恋爱的快乐。 两个人精神上都有问题,一个施虐倾向,一个是受虐倾向。
更有近日热映的《河东狮吼》,里面那个宋朝烈女月娥同样是个美丽的女子,同样是一只母老虎。
假如你和一群女孩在同一个公司工作,而从一开始这些女孩就全部戴着面具,你没见过其中任何一张脸,那么,你在和她们同事一段日子之后,按照内心的喜欢和不喜欢暗暗把她们排个顺序,最后,你揭开她们的面具,会发现———你最喜欢的那个女孩是最不漂亮的,而那个脸蛋最美丽的女孩则正是你最讨厌的。
这个试验很有意思,但是不可能实现,所以我们就总是被光艳的外表所蒙蔽着。
前几天,公司开一个新闻发布会,我忙得不可开交。
没想到,在新闻发布会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是公司近期在一家畅销杂志封底上刊发的一则广告内容引起的,那是一处硬伤,被一个刻薄而眼尖的记者戳露了。
当时我一下就傻在了记者面前,手下人也都呆呆地望着我,不知道如何补救,会场一片安静。
这时候,有个女孩款款地走上台,拿起麦克风,安静地说了一段话,很自然地把局面挽回了,尽管不是很圆满,但是总算用毯子把这个漏洞遮盖住了。
她就是亚婕。
不管论外貌还是论职位,她都是公司里最不起眼的女孩。
发布会结束之后很晚了,我回到公司,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一个人发呆。
员工们大都直接回家了,但是那几个漂亮女孩见我回了公司,都很有眼色地陆续跟了回来。她们走进我的办公室,叽叽喳喳地谈论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也许她们是为了让我开心一些,经过她们的描画,似乎这个发布会很成功了。
我一直没说什么,我感到很累。
后来,我的目光穿过半开的办公室的门,看到亚婕也回来了,她静悄悄地坐在了办公桌前,好像在整理着什么。
我对那几个女孩说:“你们没事都回家吧,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她们互相看了看,都摸不清我的心情,一个个走了出去。
在她们都离去之后,我走出去,来到亚婕的办公桌前,说:“亚婕,谢谢你。”
她有点受宠若惊,笑了笑,低下头去,继续整理东西。
我又说:“你看,我到现在还没吃饭,我们一起去吃点饭,好吗?”
亚婕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吃过了……我出去给你买点回来吧。”
我想了想说:“好吧。”
亚婕出去后,很快就买回了热腾腾的盒饭。
我闻了闻说:“太好了。”然后就掏口袋:“多少钱?”
亚婕笑了,这次她笑得很开心:“这是我请你的。”
我就不再坚持,拉一把椅子坐在亚婕旁边,打开了盒饭,又问了一句:“你一个月的薪水是多少?”
她说:“加奖金一千多。”
我没说什么,大口吃起来,竟然狼吞虎咽。亚婕一直在旁边看着我。
吃了一会儿,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她还是那样静静望着我,声音很轻地说:“你太瘦了……”
尽管我经常受到漂亮女孩的邀请和关怀,但是我从来没有被打动过,就是这句话,却一下触到了我内心深处最软的地方。那如同母亲或者女儿一样单纯的眼神,那略微带一点心疼的语调,一下让我感到了这个女孩很亲……
后来我渐渐了解到,亚婕有一个男朋友,是学美术的。他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少儿网站打工,好像是为童话故事做Flash动画。他们非常恩爱,而且快结婚了。
恐怖的鹦鹉(5)
我从来没有得过这么重的感冒,下午就挺不住了。
我来到公司旁边的诊所,打吊针。
我没有告诉公司里的任何人。我想清净一会儿。
诊所里的灯白不呲咧的,让人感到冷清,凄惶,倦怠。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塑料管里的药水寂寞地滴答……
忽然,我想起了夜里那个嘶哑的声音:“感冒。”
谈情说爱
我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我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只鹦鹉的眼睛。
我走近它,发现它鼻孔和眼角的清液已经变成黏糊糊的浆液,羽毛膨胀得厉害,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我小心地把它鼻孔的和眼角的分泌物清洗干净,给它服了药,又在小花碗里加了些葡萄糖。
最后,我在笼子外盖上了一层棉被保温。它在棉被的缝隙盯着我。
我避开它的目光,走进卧室,躺下了。
全身酸痛。
电话响了,我伸手抓起来。是太太从美国打来电话,她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听起来,她精力充沛,那是大清早的声音。她问我:“你怎么样?”
我遮掩着浓郁的鼻音,简洁地说:“挺好的。”
“公司呢?”
“都正常。”
“你的房子里还有人吧?”
“没有。”
“那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
“我感冒了。”
太太笑起来:“我感觉得到,你的房子里还有一个人。”
“今天没有。”我淡淡地说。我对她的笑有些恼怒。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她却说“你的房子里”,这让我感受到一个很微妙的信息。
挂了电话,我和她就隔着一个地球了。
我朝两旁看了看,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太太的直觉也许是准确的,这房子里确实还存在着一个人,我无法确定他(她)的性别,那双眼睛一直飘在我的背后。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就有些发冷。
半夜时,我感到口渴,想爬起来喝水。
睁开眼睛,我猛然听到有人在寂静的黑夜中说话。
一个嘶哑的声音,低低地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暗暗地对你好……”
“……”
“你为什么这样冷漠?”
“……”
“相信我,我一辈子都不会辜负你。”
这个声音在半夜里说过两次话,我是熟悉的,而现在,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声音是发自鹦鹉之口吗?
我蓦然感到恐惧了!
如果不是那只鹦鹉,那么,这个男人是谁?他在跟谁说话?
从他的话语中,可以感觉到,黑暗中,好像还有一个人,那个人一直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嘶哑的男人又说。
“……”
“难道你让我把心掏出来?”
这时候,另一个终于说话了,是一个很柔弱的女人声音,她带着哭腔说:“别说了!”
不是鹦鹉,那只鹦鹉就是个哑巴。
在黑暗中,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两个人谈情说爱的声音!
可是,我住在10楼,门窗都关得紧紧的,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好像是一段录音,好像是来自另一个遥远时空的对话。
我恐惧到了极点,屏住呼吸往下听。
我指望听到他们提到一个现代的名词,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肯定这个声音不是来自古代;我还指望他们说出一个地名,比如地段街或者中关村,那样的话我就能圈定他们的大概位置。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暗暗地对你好……”
“……”
“你为什么这样冷漠?”
“……”
“相信我,我一辈子都不会辜负你。”
……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嘶哑的男人又说。
“……”
“难道你让我把心掏出来?”
“别说了!”
对话并不往下发展,而是开始重复。
我依然僵直着身体等待。
我想不出我还能做什么。
这段对话重复了四遍。那个女人只有三个字,语速很快,一闪而过。而且她的声音很小,听得清,显得更遥远。
我觉得这声音是来自客厅。
我实在受不了了,爬起来,打开灯,走过去,猛地拉开门。
那只鹦鹉好像受了惊一样,抖了一下,眼睛就直直地射向了我。
卧室的光正好照在它的脸上,那双眼睛红得异常。客厅里的另一些地方依然黑糊糊。
那声音消失了,客厅里一片死寂。
诅咒
恐惧,以微生物的指数增长方式,在我的内心迅速繁殖。
我已经搞不清,这一切到底与鹦鹉有没有关系。
这天,我发现它腹部的毛开始脱落,裸露微红的肌肤,很难看,只好再打电话向阿西咨询。
阿西问:“它啄不啄毛?”
我说:“它整天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那它是得了脱羽症。”
“什么原因?”
“缺乏蛋白质,羽毛主要构成物质是蛋白质。你要给它吃鸡蛋和小米,还要给它吃昆虫和鱼虾。”
恐怖的鹦鹉(6)
“我想扔了它。”
“不要扔,说不准它值几万块呢。”
阿西是个鹦鹉通,但是他来我家见了这只鹦鹉,却说不出是什么品种。
我按照阿西说的做了。
但是几天后,它不但没有好转,病情反而加重了,头部、背部、尾部的毛,都开始往下掉。
我又给阿西打电话。
他说:“这属于营养缺乏病,不容易康复,一般得两三个月,甚至更长。耐心点。”
每天晚上,我一躺在床上,就想起那一男一女的对话。
那声音再没有出现,好像一个闪电下的影子,飘过去就不见了,抓不到一点把柄。
我经常在梦里梦见三个场景。
一个是我在那片草地上遇见了亚婕,她抓到了一只白纸做的蝴蝶,递给我,然后就坐在我身旁,跟我一起看那无边无际的花。阳光好极了,一阵阵的微风吹过来,那些纸花一点都不摇动,像死尸一样僵硬,可是,它们是那样的妖艳……
一个是夜里,我看见两个人坐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他们相隔很远,低声说着什么,好像我根本不存在。房间里没有开灯,他们的脸都黑糊糊的,偶尔长长叹口气。我努力想看清他们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
一个是在机场,我看见那个魔术师的背影,他离我远去。他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来……
今天亚婕结婚了。
婚礼在一个不起眼的饭店举行,在北四环上,叫“红鸟酒家”。我参加了,挺热闹。
今天的亚婕穿着一件红色的唐式对襟袄,变得漂亮多了。
新郎是个戴眼镜的小伙子,挺瘦的,不好看也不难看。
我还是证婚人。
晚上,我回到家,又很晚了。我洗漱完毕,走到鹦鹉跟前看了看它。
它身上的毛又掉了不少,横七竖八地落在笼子底部。那红色的毛,蓝色的毛,绿色的毛,像秋天的叶子一样脱落。它的样子变得越来越恐怖。
我观察它的眼睛,它的眼睛有些倦怠,却依然盯着我。
我想,它快死了。不过我已经尽力了。
我走进卧室睡下了,明天还有一摊子事。我默默祈祷,夜里不要再做噩梦了。
飘飘忽忽我好像开车行驶在一条没有路灯的夜路上,两旁的建筑都隐藏在黑暗中。前方的路面铺着我的车灯,一片惨白。
我不知道自己是去公司上班,还是去参加亚婕的婚礼。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紧紧抓着方向盘,都出汗了。
不知道走了多远,迎面开来一辆“斯太尔”卡车,它是黄色的,高大威猛,车窗里黑洞洞的,看不到司机的脸。
我忽然感到那车窗就是一只黑洞洞的眼睛,正紧紧盯着我。
我提前放慢了车速。
果然,卡车开近之后,突然像发了疯的怪兽,猛地朝我的车头撞过来……
在梦中,我一下就闭上了眼睛,于是,我现实中的眼睛就睁开了。
那巨大的引擎声陡然消失,四周一片黑暗,一片死寂。接着我就听到了一个嘶哑的声音,低低地说:“撞死你!”
我吓了一跳,因为这声音就贴在我耳朵上。
我慢慢地伸出手,一下就摸到了一个毛烘烘的东西。
我手忙脚乱地打开灯,看见那只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