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一个死人-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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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
她刚跑到楼梯的转角处,又一下停了下来,就等在那儿等他上来,她没法再朝
前挪一步了。她只能站在那儿,等他来到她的身边。
他脱下帽子,就好像他只是跟平常一样回到了家里,然后走上楼,来到她站的
地方。她的头就好像老是独自一人太累了,反正她的头就那么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贴在他的头边。
一开始两人谁都没说一句话。只是头靠头,紧紧抱在一起。无需多说什么;只
要——只要在一起。
“我回来了,帕特里斯,”他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
她微微抖动了一下,更紧地依偎在他身上。“比尔,现在他们还会——?”
“没事了。这事过去了。这事已经完全过去了。至少就我所感觉到的。只不过
是为了要弄清某件事罢了。我不得不跟他们一起去,去看看他,仅此而已。”
“比尔,我把它打开了。她说——”
她把那封信递给了他。他读完了信。
“你把它给人看过没有?”
“没有。”
“别给任何人看。”他一下把信撕成两片,把碎片塞进了口袋里。
“可是,假使——?”
“不需要这封信了。此时,他的赌友已经把这事供录在案了。他们告诉我,他
们已发现了证据,表明那晚早些时候,在那儿发生了一个很大的赌牌骗局。”
“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可他们看见了。就在他们到达那儿的时候。”
她稍稍张大眼睛瞧着他。
“他们有意要让它发展到那一步的。因此就让我们也这么认为吧,帕特里斯。”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我可真累坏了。我觉得我好像笔直不动地站了一星期似的。
我真想一直睡下去别再醒来。”
“可别永远睡下去,比尔,不要永远。因为我会一直等着,还有那么长久的时
间——”
他的嘴唇寻找到了她的一边脸颊,就那么昏昏沉沉地不管不顾地吻起她来。
“扶我到我的房间门口去,帕特里斯。在我进去睡觉前,我倒很想去看看那位
小家伙。”
他的手臂无力地搭在她的腰上。
“从现在起,是我们的小家伙了,”他轻轻地加了一句。
第四十九章
“昨天,威廉·哈泽德先生与帕特里斯·哈泽德夫人,已故休·哈泽德先生的
遗孀,在本城的圣巴塞洛缪的新圣公会教堂举行了不事声张的婚礼。婚礼由弗朗西
斯·奥尔古德牧师主持。无人出席婚礼。婚礼之后,哈泽德夫妇立即离家去作穿越
加拿大落基山脉的蜜月旅行。”——登载于考尔菲尔德所有的日报和晚报。
第五十章
在遗嘱宣读完毕——这是大约一个月后,他们回来后的一个星期——房间里其
他的人都走了以后,温思罗普要他们两人稍稍再待一会儿。他走过去,在其他人身
后关上了房门。然后他走到墙边,打开了安在墙里的一个保险箱,拿出了一个信封。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书桌边坐下。
“比尔和帕特里斯,”他说,“这是单独留给你们两人的。”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里并不是财产的一部分,因此除了你们两人外,它跟其他任何人无关。
“当然,这是她留下的。是在她去世前不到一个小时,在她躺在床边写下的。”
“可我们已经——”比尔刚欲开口。
温斯罗普举起一只手,止住了他。“它们一共有两封。这是第二封。两封信都
是在同一个晚上那段时间内,或许也可以说,是在凌晨,口述给我的。这是第二封。
第一封她在那天晚上给了你本人,这你们已经知道了。另一封她给了我。我一定得
把它留至今天,这我已经做到了。她给我的指示是:它是给你们两人的。在另一人
不在场的情况下,不得把它给其中的一人。当拿出此信后,必须在两人都在场的情
况下把它打开。最后,它必须在你们俩已结婚的情况下才可给你们。如果此时你们
两人还未成婚,没像她所要求你们的那样——你们都知道她是多么希望你们能这样
——那么我必须在它未打开的情况下,把它毁了。它不是单独给你们中的哪一位的。
因婚姻而联结在一起,它就是她给你们两人的最后一件礼物。
“然而,如果你们不想看的话,也不需要去读它。你们可以不打开就把它毁了。
她请求我不要泄露信里面的内容,尽管我自然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因为是我在她
的床边记下她所说的话的;作为她的律师,我有资格以公证人的身份为她的签名作
证。因此,你们必须自己决定,要么打开来读它,要么不看。如果你们确实看了这
封信,那么在看完后,你们马上就把它给毁了。”
他等待了一会儿。
“现在,你们想要我把它给你们呢,还是愿意我把它给毁了?”
“我们当然要看它,”帕特里斯悄声说。
“我们要看它,”比尔应声道。
他伸直手,把信递给了他们。“你用手指捏住这只角。你捏在这儿。”他的手
抽了回去,于是就剩他们两人拿住了它。
“我希望它带给你们额外幸福,这是她一直希望你们两人得到的。我知道那也
就是她这么做的目的。她要我在把信给你们时,为她祝福你们两人。现在我祝福你
们。这一来我在这件事上的责任都尽到了。”
等了好几小时,直到晚上只剩他们两人单独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然后等他穿上
睡衣,看见她在她的睡衣外披上了一件新嫁娘的什么丝织物后,他便从口袋里把它
取出来,说:
“好了。我们能看了吗?你想看吗?”
“当然。是她留给我们的。我们想看看它。整个晚上我是一直在掐分掐秒地算
着时间。”
“我早知道你很想看。过来。我们一起来看。”
他在一把安乐椅里坐下,把灯的角度调到一边的肩膀上。她倚在他的身边,就
坐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在他的手指下,封蜡薄片弄碎了,信封盖翻开了。
在专注的悄然无声中,两人的头紧紧靠在一起,读了起来:
“我亲爱的孩子们:
现在,当这封信到你们手中时,你们已经结婚了。(因为,如果你们还没结婚,
它就到不了你们的手中;温思罗普先生会把有关的情况都告诉你们的。)你们很幸
福。我希望我已经把那份幸福给了你们。我真想再多给你们一点也好。我相信并企
求你们得到了那么多的幸福,能匀出一点给我,即便我已去了,不再同你们待在一
起了。我不希望你们在每次想到我时,在你们的心头会留有一丝一毫的阴影。如果
你们觉得我有一丁点的不好,那都会叫我忍受不了。
“当然,我并没有干过那件事。我没有夺去那个年轻人的生命。或许你们已经
猜到了。或许你们两人非常了解我,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知道他正在做一件威胁着帕特里斯幸福的事,仅此而已。那也就是我们之
所以请卡特先生来调查他的原因。不过实际上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从来没有见过
他。
“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家(因为当温思罗普先生为我记下这些时,时间还是在
昨晚,尽管你们要过好久才会读到它)。就连父亲,他没有我陪着是从不外出的,
也不得不去出席工厂的一个重要的紧急会议了。是为了要处理很快会发生的一场罢
工事件,尽管他并不想要我去,我要求过跟他一起去。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杰茜婶
婶、孩子和我。
“在十点三十分左右,卡特先生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他有很坏的消息;他说在
黑斯廷斯,刚举行过一场婚礼,把他们两人结合在了一起。我是在楼下接这个电话
的。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造成我心脏病突发。我不想惊动杰茜婶婶,我挣扎着想一
个人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此刻,我的病已到了最后关头,我精疲力竭,只能
躺在那里一点动弹不了,也叫不出一点声来。
“当我毫无办法地躺在那儿的时候,我听到外面的大门开了,我听出那是比尔
的脚步声。我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我的声音那么弱,没法让他听到。我听到他进了
书房,在那儿呆了一会儿,然后又走出来。随后我记得,就在他站在门边时,我还
听到他手里有什么东西咔嗒响了一下。我知道他是从来不用打火机的。接着他就离
开了家。
“过了一会儿,等杰茜婶婶走出来,发现我躺在那儿,便把我弄到了床上,就
在我们等医生来到的这段时间里,我打发她到书房去看看那儿的那支手枪是否还在。
她一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她这样做,我也没有跟她讲明。不过等她回来告诉我那支
枪不见了时,我害怕极了,真不知会出什么事。
“这时,我也知道我就要死了。一个人会明白这一点的。接下来躺在那儿的几
个小时里,我还有时间来思考。我的头脑想事是那么清晰。我知道,无论是我的比
尔还是我的帕特里斯,或许都需要我的保护,而有一个办法,通过它,即便我不在
了,我还能保护他们。我知道我要尽最大可能,无论如何都要用这个办法来帮助他
们。我要他们得到幸福。我更想让我的小孙子得到安全,让他的生活一开始就不会
有任何东西来破坏它。我知道这是什么办法,我能用它来帮助他们。
“因此一得到帕克医生的允许,我便把泰伊·温思罗普叫到我的床边。我私下
对他一个人口述了这番经过他宣誓保证的陈述,也就是你们现在所看到的。
“我希望,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根本不必使用这个办法。我祈望你们还没用
过它,也决不会使用它。
“不过,这就是对它的放弃。这全是真话,只让你们两人知道。是一个人对她
所爱的人讲的真话,她不必起誓并对它作出公证。我是无罪的。这是我给你们的结
婚礼物。使你们已经获得的幸福变得更为完美。
“看完后马上把它烧了。这是一个行将去世的女人的最后的愿望。祝福你们。
全身心爱着你们的妈妈。”
火柴发出了一下轻轻的刮擦声。纸上显出一道道黑色条纹,没等人看见有什么
火焰,条纹便汇集到了一起。接着发出非常轻的噗的一声,突然纸四边一下都燃起
了黄色的火光。
随着这黄色的火光,纸片烧完了,他们转过头,互相瞅着。他们都产生了一种
以前从未有过的奇怪的新的恐惧感。就好像世界四下消失,脚下失去了坚实的土地。
“她没有干过这事,”他瞠目结舌地小声说道。
“她没干,”她惊骇地喘着气。
“那么——?”
“那么——?”
两对眼睛都作出了同一个回答,“是你。”
考尔菲尔德的夏天的夜晚是那么令人心旷神怡。四下飘逸着一股缬草、茉莉花
和红花草的香味。群星是那么温馨可爱,低低地垂在我们的头顶上。微风轻柔得就
像一个幼儿的吻。树木繁茂的叶子发出了一阵绵棉絮语,屋里的灯光洒在屋外的草
坪上,一片宁和安详的静谧。
但这样的夜晚不属于我们。
我们在考尔菲尔德的房子是那么舒适愉快。蓝绿色的草坪,总是显得像刚浇过
水一样;雪白的门廊支柱在阳光照耀下显得那么眩目;从上到下匀称弯曲的楼梯扶
手显得那么优雅;古老的地板光可鉴人;绒毛地毯豪华气派;走进每一个房间都有
一把受人欢迎的椅子,就像一个老朋友。人们来到这儿总会说,“还能再要什么呢?
这才算是一个家啊。”
但是它不属于我们。
我是那么的爱他。比以前更爱他,至死不渝。我刻骨铭心地爱着他。他也爱我。
然而我知道,有朝一日,也许是今年,也许是明年,但总有那么一天,他会突然整
理好东西,就此离开我一走了之。尽管他还是爱着我,即便他离开了我,他也不会
停止对我的爱。
反过来,如果他不这样做,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会拿起我的旅行包,走出大门,
不再回返。我会把我的心留在这儿,把我的孩子留在这儿,把我的生命留在这儿,
但我决不再回返。
这是一定的,是确定无疑的。唯一不确定的是:我们中哪一个会先走。
我们一直在为此事苦苦挣扎。我们知道在各个方面,在每一处它都存在。这样
没好处,毫无好处。没有出路。我们给逮住了,我们给套住了。因为如果他是无辜
的,那么它就必定是我干的。如果我是无辜的,那么必定是他干的。但是我知道我
是无辜的。(而他或许知道他也是无辜的。)我们无法从中挣脱,毫无出路。
它就在我们的每一个亲吻中。反正每一次我们都把它压在了我们的嘴唇之间。
它无处不在,它无时不在,它一直在我们中间。
我一点不知道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游戏。我也吃不准该怎么玩它。从来没人告诉
过你。我只知道我们一定玩得不对,从一开始就在什么地方出了岔子。我甚至不知
道赌注是什么。我只知道赌注并不是为我们而设立的。
我们已经输了。那就是我所知道的。我们已经输了。现在这场游戏已经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