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语-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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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并不回答,只是静静地围绕着两人步了几步,泛着绿光的眸子牢牢锁住二人。片刻,它仿佛动了动鼻子:“木巫,居然两个木巫。”
冯祺不合时宜地想,一个会说话的豹子,如果报导出去,得引来多大的唾骂和轰动。一切就像科幻电影,还是国产版的。他低头弯了弯嘴角,没有去纠正黑豹的说法,准确的说该是一个木巫和一个或许有木巫能力的正常人。
“我妹妹她在哪里?”章栎桦坚持不懈地问。
黑豹淡淡地说:“真是执着的人。”
“她设下的巫术独一无二,我敢肯定她就在这里!”可是找遍了却没有找到……章栎桦没有说出后面的话,看向那两团绿光的目光更加坚定。
“原来也让巫者蒙蔽的法术。”黑豹语气平淡地像是陈述一个事实,说完,似乎有些感慨:“你就是那个小姑娘说起过的傻瓜哥哥,你妹妹……很强。”
章栎桦逼问:“她在哪里!”
黑豹一跃而起,只听见滴答之声落下,在山洞的尽头,一些光芒出现。那些光起先只是微弱的,渐渐的,越来越亮,发出妖异的红光。借着那光,冯祺才看清那黑豹,黑豹的背上有许许多多的伤口,其中最大的那个伤口足有成人拳头大小,里面白骨可见,血肉翻飞,那些红光便是从那伤口处流出的鲜血上发出。绕是冯祺见过许多血腥场面,也不由得心里一紧。想来,最初他们闻到的腥臭味便是从那伤口处散发而出。
红光越来越盛,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鲜血围绕的圈中。
她蜷缩着身子,脸上是懒懒的笑容,双眼闭着,及肩的头发柔顺地贴着脸颊垂下,有几根还调皮地落到她娇艳的唇边。
章栎桦几乎要落下泪来,这不是自己寻找多日的妹妹又是谁?
第七章·桑珠
(七)
章栎桦冷眼看着黑豹做这一切。
典型的水系巫术,一个会说话的黑豹,还是一只会使用水系巫术的黑豹。但这并不是纯粹的水系巫术,还混合了一些连章栎桦也说不明白的其他什么法术。
一切的猜忌在见到少女出现的那霎那不知去向。
一见到妹妹,章栎桦立刻迫不及待地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桠桦的身体是柔软的,依稀有暖暖的温度,连嘴唇都还是娇嫩的桃花红色。安静躺在章栎桦怀里的少女仿佛只是沉睡一般。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躺在自己怀里的少女早已没了气息。
从冯祺的方向只能看到章栎桦原本欣喜的身影突然僵直,他正要上前询问,却听一旁独自舔舐伤口的黑豹幽幽地说:“她死去很多天了。”
“……死了?怎么会呢?我一直留意桠桦的气息,没道理的,她不会死的……你看,这山上到处都是她留下的气息……我是她哥哥,她的气息再微弱我也能感觉到……她是木系的骄傲,是我的骄傲……她是最强的木系巫者……怎么可能这么小就死了呢?”低声自言自语的章栎桦猛地扭头瞪向黑豹的方向,青蓝的眼白里爆出丝丝血丝,身体周围仿佛聚集起了一股强大的气流,他冲黑豹吼道:“是你!是你对不对!你杀害了桠桦,然后用你那蹩脚的水系巫术企图掩盖她的气息,阻止我们到来!”
冯祺从没见过章栎桦这样愤怒的表情,只觉得周围的树木仿佛有了生命意识一般,发出阵阵哀鸣和怒气,让人说不出话来。
黑豹显然也受到那股气势的影响,顿了顿,说道:“木系的巫者!请冷静些,你的眼睛被愤怒蒙住了吗?你看不到你的妹妹做的一切吗?你感觉不到你的妹妹想要对你说的话吗?”
章栎桦顿时清醒过来,他凝望住怀里的少女,慢慢收敛了气息,许久,才沙哑着嗓子问:“桑珠在你手上?”
黑豹咧了咧嘴,像是一个浅淡的笑,接着从它口中缓缓吐出一颗蚕豆大小的透明珠子。
“你!你竟敢将桠桦的桑珠含在口中!”
黑豹吐出的珠子呈抛物线落到章栎桦手心,甩了甩尾巴:“这是你妹妹的意思,一来可以护得桑珠安全,二来——你们也看到了,我现在这副模样,全靠桑珠才不致全然被打回原形。”
章栎桦小心擦拭那颗散发着温润五彩光芒的珠子,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卡擦作响。
冯祺瞧章栎桦宝贵成这样,料到肯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宝物。后来他才知道,这桑珠大有名堂。每个木系的巫者死后口中会生出一颗珠子,他们称其为桑珠。桑珠内聚集了死者生前的所有能力,投入丰沃的泥土中,任雨水滋润,阳光照耀,便会生成最茂盛的森林。木系巫者进入其内便可看到死者身影。影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模糊消失,直至数百年后彻底消失。年轻的木系巫者进入这样的森林中修炼成长,能够更获得更纯净的能力,得到很大的提高。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章栎桦全心全意盯着属于章桠桦的桑珠,一脸阴沉。
黑豹似乎对章栎桦的愤怒无所顾忌,火上浇油地说:“你不如你妹妹。”
章栎桦没有预兆地跌坐在地,手中紧握桑珠,沉声道:“不想死就滚出去!”
冯祺想想,打算走上去安慰安慰章栎桦,谁知他手一挥,吼道:“你也滚!”
面对六亲不认的章栎桦,冯祺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他犹豫地看了看章栎桦,又打量了下神情自若的黑豹,斟酌片刻,便灰溜溜地“滚”出了山洞。
前脚走,黑豹后脚就跟了出来,不过只呆在洞口便不再往外走。
一人一豹相对无言。
过了许久,久到冯祺站在山洞外甚至能听到还留守在巨岩上的杨波打鼾的声音。他无声的笑笑,缓解了紧张的气愤。这个杨波,真的是,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昏昏欲睡。
黑豹察觉到冯祺的微笑,侧目看向他。冯祺摸摸自己的鼻子,颇不好意思,仿佛是自己的轻松自在不合时宜。自从见到黑豹,他的神经不再向先前那样紧绷,像是遇到什么故人,偏偏这个故人又是自己很信得过的。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就着日光,他又仔细打量了黑豹一番。
全身没有一丝杂毛,可是很多的伤口,伤情严重。但那墨绿的眼睛始终给他一丝熟悉感。
“我们见过吗?”他迟疑着问。
黑豹冷冷看过来。
“你怎么也卷进来了。”看似问句,其实不过是句轻如鸿毛的感叹,并不需要冯祺回答。
冯祺一听,有戏,这人自己认识,可是,是谁呢?
正要细问,章栎桦出来了。
冯祺看章栎桦的神色,已然恢复正常。他走上前,章栎桦略带愧疚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扯了扯:“我为我刚才的态度道歉。”冯祺表示理解,人非完人,谁没点情绪呢。
章栎桦又将视线移到黑豹身上,平静地说:“我知道了你们的事。”
黑豹眯了眯眼:“然后呢,可以告诉我你的立场吗?是与你的妹妹一样,还是决定置之不理?”
“你们水巫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不要以为我遵守对桠桦的承诺不向你们报复就表示我会站在你们这边。说到底,不管是不是你们动的手,桠桦都是因你们而死,我对你们只有恨,不会有其他。”
“你妹妹的事,我很遗憾。不过——我记得你也是审判团的成员。”
“不要说我只是个才入团的初级成员,即便我拥有那个权利,我也不想管你们的闲事。”
“你不想为你的妹妹报仇?”
章栎桦垂下眼,轻声说道:“我还记得我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我是你们,无章无纪。我是木系的巫者,我有我自己的骄傲。怎么会与你们一般,为了狭隘的复仇而让自己深陷泥潭。”
黑豹沉默半响,语气带了些嘲弄:“我怎么忘记了,你们最看重的规矩……想是自己与肆意妄为的人待久了,竟忘记了你们的本性。罢了……”说到这里,它顿了下,又问:“那我能向你要咯承诺吗?”
章栎桦的表情有点不耐烦:“我说过,不会理你们的恩怨!如果是不对别人提起你,你尽管放心。”
“呵呵,希望你能守诺。”说完,黑豹退进洞内,融入黑暗。
冯祺轻声“啊”了一声,他还想问问黑豹是谁呢!但看看章栎桦黯然神伤的神色,也不好多说。
章栎桦抬起头,无奈地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拍拍冯祺的肩,说:“走吧。”
冯祺却在章栎桦的手拍在自己肩头时,浑身一僵。那一刻,周围的景色全部退去,眼前出现的是陌生的景色,陌生的人与物。这样的感觉非常熟悉,就像到正宁后做的那无数个梦,就像手触摸到覆盖着灵力的树干。他知道,他又感知到了。
这一次,是属于木系最优秀的少女巫者章桠桦的梦境。
第八章·桠桦
(八)
她躲在假山后,屏息静气,嘴角是得意的笑。
那是一个中式庭院,飞起的檐、厚实的石墙、繁复的雕花以及幽凉的长廊、精致的花园。她躲避的假山就在花园的西南方,覆满青苔的山体在日光下偶尔反射出亮眼的光。她从早晨起就守株待兔躲在这里了,直到睡了个回笼,才守到那人。
一步、两步、三步……她尖起耳朵,仔细辨认来人的脚步。如果是他,她一定能听出。很稳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却又不过分用力。右脚要比左脚用力重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一点。
她脸上的笑意深了许多。
是他了。
咦?多了个人?
心里虽然疑惑,她还是在来人路过假山时,毫不犹豫地飞扑出去。
扑入的怀抱软软的、暖暖的,带着泥土的清香,一如既往。
她睁开眼,扬起明媚的笑脸,冲那个被她一千零一次压倒的人咯咯笑道:“埝予!埝予!你怎么那么傻呢,老是被我压?”
被她称为埝予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理着干净利索的光头,五官异常西化,特别是一双赤红色的眼睛给人妖异的感觉。
埝予从一旁捡起被撞掉的墨镜,重新戴好,冷冰冰地说:“章桠桦,我警告过你许多次——不要扑我!”
她嘻嘻笑道:“扑你好玩嘛,万年冰山脸融化的那一刻,噢!我是多么的迷恋你那微妙的表情变化啊~”
“你就那么闲?木系长老居然放任你胡作非为?”
她眨巴着大眼睛,故作无辜地说:“我是很闲啊~我是小孩子嘛,小孩子能有什么事情做呢?”
小孩子……埝予忍住怒气,如果说一个可以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得这样好,好到连身为审判的他都不能察觉,不知道这个“小孩子”有没有她自己说的这么无辜。
瞄到少女得意的嘴脸,埝予晓得自己又中招了。
呼吸,再呼吸。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他抿下嘴角,哼了声,转身朝另一人说:“朝优,我们走。”
桠桦早就注意到了站在埝予身后的那个男人,或许说是少年更合适。
他看上去年纪很轻,最多比自己大一两岁。柔软纤细的头发随风轻轻拂过肩膀,淡黄的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白。他的皮肤更白,像是一件最细腻的瓷器,鼻翼几点雀斑平添了几分可爱俏皮。他穿着泥土色的棉麻短褂和长裤,土气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一派自然。与带着墨镜,理个光头,穿着与他同款衣服的埝予站在一起,简直是清新少年和古怪大叔的强烈对比。
原来,他叫朝优。
桠桦眯缝着眼,围在朝优身边谄媚地笑问:“朝优?哪个朝?哪个优?你长得真好看,头发的颜色是哪里染的?染得真自然。啊~我忘记了,你是巫者吧?巫者的话,那就不可能是染的了。哈哈,你是哪个派系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让我来猜猜,土系?火系?不可能是土系的,土系的遗传基因不好,出来的产品都是歪瓜裂枣。水系?不可能是水系啊!你到底是什么系的啊!”
埝予忍受不了桠桦的聒噪,狠狠推了把她的额头:“离我们远点!”
朝优则好脾气地笑了,他似乎也对这个少女很感兴趣:“你就是那个埝予口中活泼过度的木系巫者——章桠桦?”
活泼过度?桠桦一记白眼送给埝予:“他是嫉妒我青春可爱,你不要理会他!他那是更年期提前的阴暗心理。来,朝优,正式认识下,我是章桠桦,木系美少女巫者!”
“我是朝优,恩,算是个水系的巫者吧。”
“算是?”她可是很会抓住重点的。
朝优略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一旁的埝予解释:“朝优的资质有限,没过初级测试。”
桠桦又白了眼埝予:“你……没见过你这么不会说话的人。我怀疑你真的有30岁吗?不是谎报年龄?”
“我不和没大没小的丫头计较。”
桠桦扮了个鬼脸,舔着脸往埝予身上挤了挤:“我就爱和你计较,怎么着?”
“不知章栎桦平时怎么管教的。”
“我哥奉行放羊吃草政策,再说了,别去羡慕我哥,也不用嫉妒我哥有我这么个妹妹。你还是有你的优点的,比如说,论起好玩来说,我哥不及你万分。嘿,就是这表情,墨镜下的无奈加上点脸部肌肉的抽搐,我真是百看不厌呀!”
这话引得朝优一笑,他温和地说:“桠桦,你就饶了埝予吧,你瞧,他都快暴走了。”,他的声音温柔得紧,仿佛一场细润的小雨,让人心情舒畅。
桠桦一愣,看了看埝予又看了看朝优,哈哈笑道:“傻埝予,你倒是暴走给我看呀!”说是这样说,她洒脱地扯平因为躺在地上已经皱褶得厉害的布裙,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爬上墙。
埝予恨恨的声音从身后不死心地传来。
“死丫头!走正门!”
“翻墙快嘛~”已经爬到墙顶的桠桦非常潇洒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而去。
那朝优好像又笑了,依旧是温和得很。
偷窥是不好的习惯。
可是不偷窥,做什么呢?桠桦蹲在黄桷树下有些些无聊地打着哈欠。自从学校放暑假,她的日常生活便由偷窥、飞扑埝予、睡觉组成,确实很无聊。
对面的房间里,具有中性美的少年朝优正悠闲地练着书法。微风吹拂,衣衫翻飞,很有点出尘意味。
桠桦就不明白,为什么同样身为年轻人,他居然能够保持同一姿势一天。在埝予外出办公的日子里,他就天天写字。写的什么桠桦不知道,可是看着那些写满字的宣纸都足够装订成册,就让她佩服不已的了。
正想着,埝予回来了。
桠桦收敛起自己的气息,埝予要比朝优强得多,她最起码还是要好好掩盖自己的。
好的,准备好,扑!
还没扑出去,她听到朝优惊喜的声音,甚至那声音里还带着点颤抖。
“你……你找到了?”
埝予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她目前还在昏迷中,与她一起的那只黑豹逃脱了。”
桠桦睁大眼,意识到埝予说的肯定是他最近忙的任务了。可是埝予一向很遵守保密规定,不会对其他人说起任务。这次面对朝优,他居然违反规定了。
他们口中的人又是谁呢?
“我……我想……我想看看她……”听声音,朝优全没了当初的优雅自得,连没看到他表情的桠桦都能听出他的紧张。
“她本来可以逃掉,但是……为了那只黑豹,她失手了。”埝予似乎对那只黑豹更感兴趣,他宽慰地对朝优说:“我没有将她送到长老那里,你去看看吧,毕竟……你们身上有割舍不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