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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狂飙-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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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火焰烧尽了罪恶。
  每到这时,咽喉就好似被掐断一样的窒息起来,
  然后腿脚处便是撕裂的痛。
  无人可见,冷暖自知。
  可是这次不同。
  那个人似暖还寒的傲慢赶走了一切的一切,包容了他所有的伤痛和伶仃凄寒的旧梦。
  不许任何事务分享他这一刻的神醉。
  梦也不行。
  所以今天就算在梦里,也是怵心的暖。
  寒,暖。
  暖,寒。
  交织在一起的,是梦?非梦?
  无情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禁不住的偎在了这个人的怀中,有些贪求着某种相似的温。
  以及随即映入眸中的,那与自己几乎没有距离的,绯寒的眼,不太温柔的脸。
  然后他察觉到脸颊到颈部那一路慢慢恢复知觉的浅麻微醉。
  无情黑白分明的眼就定定的看着苏梦枕,目光里三分的默许掩过了七分的微窘。
  绝不尴尬。
  似乎每次无奈的都是他,最后尴尬的却是我……
  倒是苏梦枕沉思着,微笑着,靠壁,转头,极自然的道:“你醒了?”
  “醒了。”无情也淡淡的道。
  梦中那带着荆棘刺红的血月,
  耳边传来谁如镇魂曲般的轻喃?
  那样安心,驱走了所有缠人的梦魇。
  是他。
  无情也笑。
  他这时的笑,如春风吹过湖心,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那段对话似曾相识。
  是了,那枕梦轩里初次问候,便是这样的开始。
  只是那时谁又能想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所谓枭雄,动心忍性。
  大丈夫快意恩仇。
  苏梦枕扭着头,淡淡的宣布:“怎么办?我喜欢上你了。”
  他虽然带了问句,语气却是绝对的命令式定语。听在无情耳中,就只是‘我喜欢上你了’的宣告。
  “天下可以让你喜欢的人很多。”无情认真的道。
  苏梦枕更加认真:“即使如此,你,仍不同。”
  无情沉默。
  身上他的余温正一点一点的消散,竟然有怀念的感觉。
  能被这样的人喜欢,应该值得快慰吧……
  无情微叹:“我想,你是那种让人如果一见,以后就算穷尽一生也永远忘不了的人吧。”
  那时背对着无情,为了化解尴尬,忍着想回头的冲动,苏梦枕抚袖轻吟。“世间苍凉心间闲,眼里山河梦里飞。心欲静时神欲醉,剑已还鞘志未消。”
  无情回味良久,直到苏梦枕实在忍不住回过头来时,才轻轻道:“可否送我?”
  岁月如梭,转眼已是一年有余。
  人说苏梦枕苏公子五进五退,终于无法袖手这混乱局势,仍仗袖中红刃只求安定河山。
  这一年,是他第三次半隐。
  那日从地底出去后,无情背上被中间人的掌劲伤的不轻,他无暇多说,便送他回了神候府,而自己的伤也该静养。
  结果没多久,就传来诸葛先生被行刺的消息。
  再不久,便是雷损深夜相邀,披雪而来。
  是雷损。拼着掉了三根手指,也迫得诸葛先生吐血内伤。
  那一夜,与他品尽了‘雪里红’和‘月夜杀’。
  梅兰共醉,正是极品。
  傲慢如雷损者,只说:“相爷已很不满我表面依附却有所不为,金风细雨楼与他立场相对,他更不欲你坐大。除了你后,便轮到我了。迷天七浑浑噩噩的样子最得他口味。”雷损冷笑,“你不必这副神色,现在京师之内,能与我联手制住迷天七,平衡相府势力的人,只有你。我自己也早想与诸葛那样的高手一战,得遂平日心愿。”
  关心则乱。雷损此时已波澜不惊:“所以我与相爷约定,我废诸葛半月功力,七年之内,他不再动金风细雨楼。”
  虽然那次是自己逃出澜沧山庄的,却无形中仍是欠了雷损的情。这个人已经做到如此,合作的诚意再也无可质疑,怎能不使人动容!何况,虽他口口声声说想与高手一战快慰平生,可是雷损这样的人,没有把握的事,向来不肯做的。此间,虽然有三分是他说的联手对敌好过被各个击破,但七分却是说不清的关切。
  苏梦枕沉思良久,终于道:“雷损,你尽管放心出家。京师内有人替你招呼吧?我允诺你:关七一日不除,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一日不动干戈。”
  这虽然只是口头约定,但苏梦枕的话通常比一万张契约都有效的多。
  之后,雷损出家,苏梦枕半隐退。狄飞惊与杨无邪打理日常事务,直到去年七夕左右,上官中神因急功近利,私掠雷动天的地盘,而被狄飞惊设计身死,苏梦枕一怒之下欲举兵复仇,几乎破了与雷损的约定。那时,仍是无情,不愿意看到京师之内血流成河,以一人之力,阻住了双方过万的精兵。
  经过这许多事,唯一不受牵连的,就是方应看吧……
  方应看明知苏无逃离,而不通知雷损的结果就是,雷损仍然依约刺杀诸葛,之后为避六扇门追究,而遁入空门,京城势力一时持平,而有桥集团却在这时悄然崛起,等壮大足以与迷天七等一较高下时,已没有人制的住了。
  他把握住了最好的机会,乘风直上,真正成了飞翔天际的凤凰。
  而这座澜沧山庄也被他当作撇清自己的赔礼,送给了苏梦枕。
  世事无常,莫过与此。
  正是第三次半隐的苏梦枕,眼中平湖春晓,思想却飞驰在万里家国。
  眼中苍凉,世态炎凉。
  眼里山河,梦里飞逝。
  人生难得一回闲,这时的苏梦枕忽而想起:自从那次化解自己与六分半堂的血战后,无情便没有来过了。
  他当捕快也有一年多了吧?据说还是六扇门中拔尖的好手。
  如今道上平静,也该是时候去探探他了……
  上次思虑良久,终于退兵,只因为来劝阻的人是你。
  那次是送给你的礼物。
  事隔许久,如今,你拿什么回报我?

  第二十八幕:空禅疑案

  苏梦枕亲自上门,有点出乎神侯府中任何人的意料。
  接待他的是铁手,一个真正温厚而宽厚的君子。
  铁手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苏梦枕觉得自己好像心怀鬼胎,以至于凡是跟无情关系亲近的人打量他,总有种被娘家人审视的感觉。
  还好铁手毫不失礼,只微笑着问了他的来意,便带他进了府中。
  苏梦枕是第一次进到神侯府里,他这才知道,原来神侯府的气派是一种古朴的雅致,绝不华贵,却又隐隐有些自赏的孤高。
  他早听说神侯府的布局和自己的金风细雨楼有些相似,都是四座楼环绕着主建筑,形成了紧密的防线,在进会客厅前,他已极目四周,将地形看了仔细,忽而停住,指向一座楼子问铁手:“那是不是他的居所?”
  铁手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他指的就是小楼。
  铁手有些奇怪:“苏楼主怎么知道那是师兄的住处?”
  这一问也就等于苏梦枕说对了,他继续走,没有再看那座小楼,其实他也不用再看,因为那座楼已完全刻在了他的心里。
  像是有些自语的,也或许在回答铁手的话,苏梦枕轻轻道:“那座楼沾了他的杀气,凭地清寒。”
  铁手一怔,虽然继续带路,却不着痕迹的道:“想必风雨楼头也是高处不胜寒?”
  苏梦枕笑了:“比那座楼更寒。”
  铁手淡淡反问:“这又怎么讲?”
  苏梦枕认真答道:“无情的小楼清寒,虽然冷,却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孤清,只是自赏,却不伤人。我那里却是厉寒,是冰凉的刀锋刺进骨内的寒,警己,迫人。所以相似,却又不同。”
  这时,他们已进了闲碧阁,阁取联意‘半世闲云野鹤,一腔碧血丹心’,铁手偏座陪客,着人上茶,然后道:“苏楼主入京至今,虽杀戮不减,却一直约束楼中子弟,道上拜你之功平静不少,世叔也一直想见见你。”
  苏梦枕正端着茶杯,闻言慢慢抬眼,第一次仔细看向这武功与方应看齐名的高手,若说自己的沉稳是对武力能力绝对的自信,这人便是天生八风不动的仁者,也难怪那时无情提起他的二师弟便是一脸的自豪。
  苏梦枕不动声色的喝茶,悠然道:“能被诸葛先生看重,是我的荣幸。”
  小楼清寒,且幽。
  瓦面的琉璃青的发白,似乎聚集了所有的春寒料峭。
  窗外是不时被微风吹落的白花,桌上是摊开的经文。
  一卷净心咒,一卷般若经。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
  都说常念经的人必定悲观,而要靠咒文压制心魔。
  可是,‘他’在压制什么?
  无情仍是伶仃白衣,干净出尘,眉目间的寂意冷若刀锋。
  杀气太烈,容易损伤命数。这是诸葛先生说的,所以他以经文静心。
  声幽怨,箫声凄凉,如今专琴的师傅却都只是弹些靡靡之音,他不屑学,因此他看佛经。
  无情摊开了经文,正打算继续研读下去时,便觉察出有人上了小楼。
  他的小楼,等闲人是来不得的。不懂规矩摸上来的人莫不弄个灰头土脸,更有甚者,是被人抬下去的。若说有人能在这里来去自如,除非是诸葛先生和三个师弟,如今来的正是他最近特别不愿意见到的一位。
  追命。
  最近无事,追命却找不到人陪他喝酒,铁手不好这一口,无情虽量好,却不太喜欢沾上酒味,冷血年纪最小,追命如果拉他去喝酒一定会招人骂,所以追命退而求其次,不指望谁陪他喝酒,但他喝了酒一定会找人聊天。
  聊天也要找合适的对象。像昨天,他喝尽兴后去找铁手,结果被铁手一本正经的讲了两个时辰喝酒有害健康的理论,再比如前天,他去找冷血,人家正在练剑,小孩子直言快语,边比划着剑招,边说:“三师兄又喝酒了?人家说喝酒不能解忧,酒入愁肠愁更愁,我看三师兄还是找别的法子忘掉那些不愉快的罢!”
  冷血比无情还小了三四岁,可冷言冷语不下于其大师兄,追命没好气的道:“你说话老气横秋,越来越像大师兄了。”
  其实冷血与无情还是不同。因为他虽然冷,而且傲,但是并没有无情拒人千里的宁定。
  少年冷血听了这话,笑的有点贼:“你要是背后编排大师兄的话,我可要告诉他了。”
  于是追命立即住口,今天直接找上了无情。
  若追命光明正大的上楼找无情,或许还好一点,问题是他仗着轻功和对小楼机关的熟悉摸了上来,这就有点触犯主人的忌讳。
  何况无情不是特别的欢迎他。
  四师兄弟中,只有冷血与无情是自小在神侯府内学艺,铁手与追命虽都是带艺投师,但铁手入门较早,而追命则是在江湖上飘荡了很长时间后,最近才入住府中,成为‘常住人口’,鉴于第一次见面时,无情就赏了他一记暗器,而追命说话一向有点百无禁忌,所以诸葛先生特别叮嘱无情要对这个刚入府的师弟‘温和’一点,因为无情个性偏于孤僻,其他人自是早就深知,但追命却不了解,诸葛先生正是怕追命误以为无情不欢迎他,而特意嘱咐了无情,谁知道这样一来,无情却越发不知如何与这个师弟相处,索性一见他就绕道而行。
  若换了旁人,或许还会多心,但追命好在不甚拘于小节,只觉这位师兄有些孤芳自赏,不太合群,倒没有误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成见,而无情这种个性也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因此偷摸上来想看看这位小师兄成天没事时就独居小楼一天半天都不下来,到底在做些什么。
  无情坐在窗前,桌前,面前是摊开的经文。
  窗半敞,随风送来开在树上的花香。
  他读了一段,极目轩窗,正自回味时,却看到二师弟铁手引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往闲碧阁去了,不禁双眉微攒,经文却再也读不下去。
  也就在这时,他发现有人摸上了小楼。
  能在这里来去自如不惊动任何机关的绝对是自己人。无情知道是谁。
  若来的是诸葛先生,凭自己现在的道行,先生要故意隐藏行踪就绝不会给人发觉;若来的是铁手,一定磊落得恨不得人未至就先打个招呼;若来的是冷血,就象是一柄出鞘的剑,直指目标绝不分神他顾。
  所以追命刚探个头,瞥到窗前那一袭白影时,眉心就猛的一冷。
  及时侧过身,只见一道比纸更薄的柳叶刀就钉在了门框上,还顺便掠下了他额前几丝乱发。
  被人发觉了行踪,饶是追命想开个玩笑,也有所不能。
  无情眼中闪过些微悦色,脸上却是比柳叶飞刀更薄更犀利的杀气。
  追命顺手拔下那道招呼自己的暗器,交还给无情,才洒然一笑:“师兄每次打招呼的方式都这么特别。”
  无情也笑:“因为你不给我好好招待的理由。”
  对待偷摸上来的人,这已算是客气的了。追命明白无情给自己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虽然别人看上去或许一点也不好笑。
  无情看着这比自己大许多的三师弟讪讪坐下的样子,再也严肃不起来,眼中的一点悦色立即延伸到唇边,“陕西那件案子已经结了?”
  “结了。”追命道:“要是师兄去,或许还会更快一些。”
  无情立即别过头去:“我还未出京办过案,外面的事总是你们在忙。”
  追命笑道:“因为那些小事根本不需要惊动大师兄亲自出面!”
  无情知他维护自己,心中叹了一叹。忽道:“今日府中是否来了贵客?”
  追命点头:“是,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上门到访,二师兄正在接待他,世叔也要亲自一见。”
  无情话音一顿,又停了片刻,才道:“可知他的来意?”
  追命道:“他没有说,二师兄也没有问。”他不知平时冷漠得近乎冷酷的无情为何对苏梦枕的事感起兴趣来,但也没有深究,只改了话题:“对了,最近城西三十里处禹山空禅寺出了件离奇的案子;世叔本说让二师兄去看看;但临时改了主意;让我来问问师兄愿不愿去?”
  无情听他说‘离奇案件’时已起了兴趣,加之他又说是诸葛先生临时起意,更是想知道为什么先生会突然改变主意,因此立即应承了下来:“我去。”
  追命这才道:“世叔说如果师兄应承下来,就让你去趟闲碧阁。”他有点费解的道:“世叔这么做是何用意?”
  无情听他转达诸葛先生的话,不禁心中微动。那个人不是正在闲碧阁吗?为什么我应承去办这件案子才着我去一趟呢?
  莫非,空禅寺的那件离奇案子与他有什么瓜葛吗?

  第二十九幕:意外狙击

  一个俊美中带着阴冷的寒意,傲慢的,残忍的,却拥有着俯视众生的慈悲的人,就坐在无情的对面。这个人基本不在外人面前露出多余的表情,如无必要,他就似从来不懂得客气和礼貌是人类应有的美德。
  他是苏梦枕。金风细雨楼年轻的楼主。
  所有人看到他,势必会想起红楼跨海飞天堂正中高悬的泼墨:坐看风云,沉浮我主。
  苏梦枕只有看见无情进门的一刹那,眼中有了些微异样的神情,与其说是悦色,不如说是寒寂的冬夜突遇漾起的春风。
  虽然有点冷,却足以融化冰封的寂寞。
  无情进门的时候,诸葛先生和苏梦枕正就‘信阳雪峰’和‘天山绿雪’究竟哪个是冷澈一派的绿茶中最极品的问题发表意见,虽然观点不同,可是却连争辩都平静的与众不同。
  “雪峰色清,味淡,三洗之后,方有余香。且愈品愈见风情。便如冷静的长者,初遇只觉一般,反复了解才知其深邃。”诸葛先生微笑着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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