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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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听杨无邪这样说,苏梦枕反而不安了起来:“万一毒气残留成了内伤,你负责?唐门的毒,非同小可。”他忍不住望向少年苍白的脸色,又无端心疼起来:“去把树大夫叫来看看再说。”
“公子!”杨无邪也忍不住声音高了起来:“树大夫是御医,刚被刀南神说动,给我们楼子当供奉,一点小事,这么早就惊动他,不好吧!况且,一向支持我们的张大人昨天就托人请树大夫今天去他府上给他那宝贝儿子问疹……”
苏梦枕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道:“张自得,让他等等!至于树大夫,你告诉他,如果他不来,以后都不要来了。”
杨无邪听他的口气那是绝对的命令,并且没有商量、回旋的余地。立即点头,苏梦枕这才转身,放心而去。而他刚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便见莫北神已在那候着,一见苏梦枕露面,对他浑身血迹视而不见,立即拜倒:“楼主,昨天晚上本楼数名外围子弟与‘青市’的子弟发生口角,进而械斗,十死九伤五残,青市伤亡等同。此事起因乃青市弟子为争夺西郊的水上离亭一带的地盘而挑衅,还请楼主处理。”
苏梦枕推开房门,示意莫北神一并进来后,褪去了沾了血的外衣,倦倦的道:“不要叫我楼主。”
“是,还请公子定夺。”莫北神一凛,立即改口道。
“报告确定属实吗?”苏梦枕道:“是他们先动的手?他们砸我们的盘子,还想取而代之?”
“是!”莫北神补充道:“消息是经过杨总管和薛西神分别确认过的。外围子弟并无谎报。”
苏梦枕略一颔首,左手并拢轻轻一划:“如此,你去灭掉他。”他换好外衣,紧了紧前襟,补充道:“全灭。”
“是。”莫北神微微鞠躬,匆匆而去。
这时,他突然想起那白衣飘零的少年带着无奈而寂寞如冰湖镜碎的笑容说:“我真的很无情。其实,我并不想杀人。”
苏梦枕想着他,却忽尔想到了自己。
原来怜惜他,就是怜惜自己。
同样的杀气,同样的倔强。
看到了他,就象看到了那时的自己。
“好象,我也很无情。”苏梦枕望着窗外浓浓的早雾晨霜,看着自己袖中瘦而苍白的手,笑着低语:“其实,我也不想杀人。”
他这时的笑容竟也和那少年一样。
带着无奈,带着寂寞。
如冰湖镜碎般的深深寂寞。
第十二幕:无情的无情
杨无邪不仅吃惊,简直是吓了一跳。
能让这淡然安然不动如山的智者变了脸色的人,大概只有他的楼主苏梦枕苏公子。
苏梦枕一晚不归,直到东方破晓才又是血又是伤的抱个孩子回来,然后据说还中了毒中了麻药。然而他只回房间换了外衣对一切报告做了简短的指示后,就找上了杨无邪。
“他在哪里?”苏梦枕道。
杨无邪递给苏梦枕一个本子,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这是公子昨天要的雷损、狄飞惊和关七的资料。”
苏梦枕并没有接,一挥手道:“雷损和狄飞惊的拿下去,先只把关七的资料给我。他在哪里?”
杨无邪迅速将资料分开,递给苏梦枕的大约有三分之一,然后道:“在红楼‘枕梦轩’里。”
枕梦轩是老楼主也就是苏梦枕的父亲建起来的,以爱儿的名字命名。
金风细雨楼有三座楼。
白楼是杨无邪坐镇的地方,共有七层,是书库也是资料储备地,更是财政运算的地方。
青楼是开会议事的地方,一般的命令就从这里传达出来,没有苏梦枕的允许,一般人无法进入。
红楼是军事重地,杨无邪从白楼中拣出最重要的资料送往这里保管,一切人事资源都贮存在红楼。枕梦轩是苏梦枕临时休息的房间——他的房间本在三座楼之间的玉塔上,但杨无邪考虑到楼主一般会忙到很晚,所以在红楼里也设置了休息的地方。
苏梦枕就一边翻看关七的资料,一边问:“树大夫请到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虽然杨无邪很奇怪,为什么苏梦枕敢以这样强硬的口气去请树大夫,说什么如果他今天不来,以后都不要来了,不过他更奇怪为什么树大夫那么大的架子,却听到这句话立即答应前来。但是他只回答苏梦枕的问题,并没有发问。
目光一直在卷宗上的苏梦枕并没有看杨无邪一眼,但却象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似的,不经意道:“树大风是个名医。想必其他组织也早就派过人去说项。他答应我们楼子做供奉,就必须表明立场态度。如果我使唤不动他,那么今天以后,谁都别想使唤他了。”
杨无邪一凛,道:“是。”
苏梦枕不知看到哪里,眉头一皱:“楼子里关于关七的资料有多少宗?”
杨无邪道:“六十五宗。”
“经过你调查确认后,可靠的只有这么多?”
“是的。”
“雷损呢?”
“三十四宗。”
“为什么雷损的这么少?”
“因为六分半堂的势力不敌迷天七。”
“以后,多注意六分半堂,尤其是多收集雷损的资料。”苏梦枕道:“如果关七真的如这叠资料上所说的那样,已经神智不清,那少则三年,多则七年,七年之内,我的对手就不是关七,而是雷损。”
杨无邪纵然下过开始注意六分半堂的命令,却对苏梦枕如此重视雷损有些不解,“关七的武功或许比你和雷损加起来都高,公子。”他说话很直接:“迷天七的声势也一直压着六分半堂,我们楼子更不能与之相比。”
苏梦枕冷笑道:“武功再高也没有用。这是战争,不是决斗。”
杨无邪心头巨震,重重的点了点头。
然后苏梦枕看完卷宗,交回杨无邪的手里,道:“准备在东面再起一座楼子。”
“具体位置?”
“白,红,青三楼环绕玉塔,东面露出的缺口给它补上。”苏梦枕停了停,略一思索,道:“颜色,随你的意思吧。以后可能需要一个招待人的地方,这座楼子弄的豪华一些。”
“是。”
“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你先处理,如果实在需要我来过问,就烦你来找我一趟。除了你和树大夫其他人一律不见。”
“是。”
杨无邪看着苏梦枕慢慢远去的身影,发现一夜过后回来的他,好象更加沉静。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将他如此改变?
杨无邪稍一失神,立即警醒道:“公子——那个少年他是——”
苏梦枕没有回头,没有停步,只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我自己问。”
其实金风细雨三座楼的距离并不是很远。
从白楼走到红楼,也只需要一刻钟而已。
苏梦枕不是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所以他在路上的这一刻钟里,想了很多事。
他想起了新起一座楼后,需要第一批招待哪些人,包括官面上的,道上的以及其他帮会的领袖人物。
他不喜欢聚宴,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但是这座楼是必须起来的。
他的父亲太过书生气,因此没有建立请客摆宴的地方,也一向不搭理官方势力,更别说和其他帮派的首脑‘联络感情’了。
这是一种文人固有的清高。
但是却是帮派领袖的缺点。
所以苏梦枕再次斟酌了一下,认为楼子还是有必要起的。
然后这件事就从他心里去掉了。以后都不会再考虑了。
接着他想起杨无邪最后那句话。
“公子——那个少年他是——”
虽然自己没有回头,但从这把声调来看,杨无邪相当震惊。
难道那孩子是个很有名的人?
苏梦枕这么想的时候,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么高的武功,应该是个很有名的人。
“这小孩子一定大有来头。”
苏梦枕又想起了雷损说这句话时意味深长的表情。不禁冷哼一声。
——雷损那只老狐狸,以他在京城手眼通天的本事,怎么会不知道那少年的来历?他瞒着我又是什么用意?难道他如此小觑金风细雨楼的情报网么?
——也不会。他明知我带这孩子回来,一定会问出他是谁的。那他为何故意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想着想着,就连一向对其他事物不轻易动心的苏梦枕也不禁好奇起来。
他走到了枕梦轩前。
他走到了自己的房门之前,却没办法随手推门进去。
里面暂住的人,不知道醒了没有。
苏梦枕轻轻扣门。
里面没有回声。
他就只好徘徊在自己的房间门口,考虑要不要直接进去。
——里面又不是住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他想是这么想,可总觉得唐突。
——那孩子身子那么瘦弱,昏迷这一时半刻应该不会醒吧?
“请进。”
就在苏梦枕在门口站的有些不耐烦时,里面终于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他居然醒了?
说来好笑,苏梦枕希望他醒着,这样自己就不是‘贸然’进去了,但人家真的醒着,他却有点惊讶。
他推门而进,一眼就看见那少年穿着自己的衣服坐在床上。
自己的衣服在他身上过于宽大,使他看上去更加削瘦。
——也不知是谁给他换的衣服,那身白衣在我穿来怎么没有这样清冷的感觉?
苏梦枕搬过椅子,坐在他身前,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那少年也坐着定定的看着他,没有开口的意思。
一副拒人于千里的表情。
“你醒了。”
良久,苏梦枕才咳嗽一声,没话找话的道。
“醒了。”少年淡淡的道。
“好快便醒了。”
“没有见血,所以不曾受伤。只是身子一向羸弱,才不小心昏了罢了。”
“那我们倒算是同病相怜。”
象是要证明他的话似的,苏梦枕毫无预警的咳起来。
他虽然逼出了毒,解了麻药,余毒也用浑厚的内力压制住,慢慢化解,但毕竟对他的病也不好。剧咳之下,人都憔悴了几分。
“谁和你同病相怜。”少年不屑的道:“我可没病。”
苏梦枕咳的难受,听了他这句话也不禁笑了起来。
“你笑我残?”少年秀眉飞起,语气更冷。
“你残吗?”苏梦枕淡淡的反问:“我都忘了,为什么你自己要提?”
少年听了这句话,终于笑了起来。“这里是金风细雨楼?”
“正是。”苏梦枕也笑着说:“是红楼我的临时居所‘枕梦轩’。”
然后他总算问了出来:“怎么称呼你?”
少年道:“我叫无情。”
“无情?”苏梦枕心想他的名字怎么如此怪异,忍不住问道:“姓吴?口天吴还是武功的武?”
无情见他表情有趣,也凑趣道:“无情的无情。无情的无,无情的情。”
苏梦枕恍然:“是没有情的无情。”
无情也不跟他纠缠名字的问题,看着耷拉在手指外老大一截袖子皱眉道:“这是你的衣服?”
苏梦枕点头,然后想了想,又分辨似的道:“是杨无邪——我的总管帮你换的吧,干净的。”
无情道:“你的衣服,干净的也是一股药味。”
苏梦枕被他说的一怔。只好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药罐子?”
无情又道:“不,我觉得药味亲切。”
苏梦枕的心中热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自在他面前出现以来就一直冷言冷脸象万年不化的寒冰一样的无情一旦对着他笑起来,就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而他说的这句话,却简直让自己的心都燃烧起来。
他心如火灼,脸色却更寒。
竟然被这无情少年一句随意的话而乱了方寸。
——甚至有些心花怒放之感。
所以他只好更加寒了脸色,以求不让对方看出什么端倪。
无情好象不擅谈,苏梦枕非但不擅谈,此时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火在烧,从来没有过的暖意一但荡漾起来,就使这寒傲惯了的人慌乱起来。
还好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门,接着外面传来杨无邪恭敬的声音:“公子,树大夫请到了。”
第十三幕:救身易,救世难
“进来。”
苏梦枕瞟了无情一眼,然后站起来转过了身子,杨无邪和树大风就缓缓推门进来。
那眼里一向幽如森寒的冰全部化成温暖的火。
无情的心也为之一漾。
他想起昏迷前跌进的那带着血味、药味却有着十分的安全感的胸怀。
这个人的确是天生的领袖。
当他敛起森然颜色微露温和时,让人有种拜倒的冲动。
因为那一刻,会使你觉得身处寒冬,而他才是唯一能够温暖你的火焰。
无情虽然冷静淡漠异乎常人,也不禁为之莫名感动。
在赶来之前,树大风一直在想这刚进京便名声四起的苏楼主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以前私下认为老苏太过迂腐,书生气重,不能相随;雷损喜怒无常,变化难测,难以跟随;而神经质的关七就更不用说了,因此他周旋于多方势力之间却总不表态。
医生不比其他,若为一个势力服务,那其他的势力是绝对不放心请他来看病治伤的。
所以刀南神第八九十次前来说项时,树大风拗不过这老朋友的执着,只好答应。但应归应,心里却后悔。可他没想到的是,苏梦枕刚进京两天,便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火速召唤自己,而且还放了狠话。
——你今天不来,以后都不要来了。
树大风初听杨无邪转述这句话时,颇为生气。但接下来的感觉却是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试试我的态度,还是耍耍他的威风?是说如果我不去,就不再是金风细雨楼的供奉,还是说如果我拒绝就得死?
这句话可轻可重,树大风一时半会也猜不透他的意思。想自己在宫廷中摸爬滚打多年,没想到会为这个年轻人随口一句话费尽思量!
所以树大风带着一点好奇匆匆赶来。
他被杨无邪带着上了红楼,在枕梦轩外候着。只听一个冷淡的声音生硬的说了两个字‘进来’,然后里面就悄无声息。
居然没有亲自开门迎接。
——我可是御医!
带着一股愤然轻怒,树大风跟随杨无邪进了门。
枕梦轩很小,也不豪华,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苏梦枕。
任何人在任何场合,第一眼看到的都会是他。
苏梦枕看了树大风一眼,道:“你帮他看看。”然后他就坐回原来的地方,望向无情。
树大风一时为之绝倒。
他看上去刚满双十。
这个年纪的青年一般都还锐利的稚气,他却锐利的霸气。而且他的眼神是其他同龄人所没有的寒。
不是有些年轻人故意装出来的深沉冷酷,而是真正森然的寒色。
有了这样一双眼,他就是绝对,他就是命令,他就是绝对的命令。
树大风立即尊令走到床边,看到床上正坐的无情,不由得脸色大变,颇为意外:“成公子——”
无情也微微露出讶意:“树大夫?”
苏梦枕这才侧头问树大风:“你们认识?”
树大风道:“当然认识。”
苏梦枕不悦道:“当然认识是什么意思?”
树大风察觉到他的不悦,指着无情解释道,“这位成公子,是诸葛先生的高足,从小体弱多病,诸葛先生也时常召我去神侯府看看——”
苏梦枕满意了他完整的答复,更有些惊喜知道了无情的来历,这回却换成无情不悦:“先生言重了。崖余哪有体弱,更不多病。先生曾进神侯府四次,其中一次是给二师弟解毒,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