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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星 作者:[苏] 埃·卡扎凯维奇-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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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想吃吗,中尉同志?”

  他用瓷盘给特拉夫金端来半只鹅,瓷盘外面包着一层报纸。

  特拉夫金跟马尔钦科分吃了鹅肉,才猛然想起:马莫奇金最近常常带来各种各样“非军用”的美味食品,如鸡蛋、鹅、鸡和酸奶油。他打算向马莫奇金查问这些吃食的来源,但是被马尔钦科新发现的敌情吸引开去,随即把这件事忘了。

  马莫奇金确实阔气得很。谁也不知道他这许许多多鸡蛋、黄油、家禽、腌黄瓜和酸白菜是从哪里弄来的。

  侦察员问起的时候,马莫奇金笑嘻嘻地回答说:“没有什么,你也可以试试。”

  其实事情挺简单,甚至极不体面。原来马莫奇金根据特拉夫金的指示,将留下的两匹马送回村上时,他没有送到指定地点,而是“暂时”交给附近一个村庄的老夫去使用。他没拿租金,却保留了向老头索取各种食品的权利。那正是农忙时节,需要耕地和播种,老头也就不吝惜了。

  年轻的侦察员都欣赏马莫奇金,对他的机智和幸运表示惊奇。他有一位忠实的“副官”,那便是美男子费克季斯托夫,这人极力摹仿马莫奇金的一切,甚至依照偶像的榜样,蓄了两撇小胡子。马莫奇金每天晚上给新兵讲述本排的口头编年史,言语之间当然要特别突出他自己的功劳。不错,他也宽宏大量地夸奖过阿卡尼诺夫:阿尼卡诺夫已成为历史陈迹,不可能损害他马莫奇金的荣誉了。

  侦察员们听马莫奇金说话,经常抓住他的漏洞和自相矛盾之处。可是他并不怎么难为情。只有当特拉夫金在场时,马莫奇金的滔滔雄辩才会立刻减色:特拉夫金讨厌撒谎。碰上空闲的夜晚,特拉夫金本人也会间或讲一讲战斗生活的插曲,这些夜晚对于新兵成了真正的节日。同时,他的谦虚态度也使他们大为惊讶。他谈起过阿尼卡诺夫,谈起过牺牲了的别洛夫准尉,也谈起过马尔钦科和马莫奇金,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是避免谈他自己,只把自己说成一个见证人。

  “应该学习阿尼卡诺夫的做法。”他常常这样结束他的故事,于是马莫奇金充满醋意,躲在角落里局促不安了。

  这些夜晚,年纪轻轻的“鸽子”尤拉总坐在中尉脚旁,用爱幕的眼光定定地望着他。他可以对马莫奇金所吹嘘的剽悍作风无限迷醉,但是能够作他的典范的,却只有这个年轻内向的、有点难于了解的中尉。

  不过马莫奇金也喜欢这样的夜晚。在这些珍贵的时刻,不知为什么,通常沉默的中尉竞也豁然开朗了,他知道许多各色各样的故事,有时还讲讲学者和统帅的生平,而马莫奇金是挺好学的哩。

  他送给特拉夫金一些来路不明的可口食物,并不是因为想讨好指挥员。马莫奇金颇有知人之雅,他懂得,要用这种方法从中尉那里得到什么优惠或宽恕,是不可能的:特拉夫金吃鹅肉的时候,简直就没有十分注意他吃的是什么。马莫奇金“庇护”特拉夫金,是因为敬爱他。他敬爱他,正由于他具有马莫奇金本人所缺少的品质:对工作的忘我精神和绝对的大公无私。他不胜惊奇地观察过,特拉夫金怎样精细地分配他们领到的伏特加,给自己斟得少,给其余一切人斟得多。他休息的时间也比大家少。马莫奇金无法理解这个。他感到中尉做得对,做得好,可是他深深地知道,如果他处在指挥员的地位,他决不会这么干。

  照例给中尉送去一份“马肉”〔他这样暗自称呼鹅、鸡以及由“出租”马匹得来的其他吃食〕之后,马莫奇金前往侦察员的宿营地烘谷房。这时他差点儿撞上了师长谢比钦科上校,那正是他极力避免碰见的:他头戴绿顶古班帽,脚穿黄皮靴,师长却不容许违反规定的服装式样。

  上校旁边站着一位白白净净的姑娘,她头发剪成男式,穿一身普通的士兵制服,肩章上有下士徽纹。马莫奇金认识这里所有的妇女,就是不认识她。师长正在跟姑娘谈话,亲切地微笑着。

  谢比钦科上校一向用保护人的慈祥态度对待女性。在他的心坎里,他认为战场不是妇女待的地方,但他并不因此小看她们,倒是像其他许多人那样,对她们怀着一种深知作战艰苦的老兵的怜爱心。

  “怎么样?你喜欢我们这里吗?”上校问。

  姑娘怯生生地回答道:“还好……跟别处一样。”

  “真跟别处一样?我这里可不像别处啊,我亲爱的朋友,我这个师是有名的师,得过红旗勋章哩!没有什么人欺负你?”

  “没有,上校同志。”

  “难说。有人欺负你,纠缠你,你就大胆地来告状。我们这里女孩子少,我决不让人欺负她们。你没有跟小伙子们相好?”

  “我要他们干什么?”姑娘笑了。

  “嘿,别骗我……我全知道!有人多次看见你跟巴拉什金大尉在一块。注意呐,行为要检点,”他忽然严肃地说。“男人是些狡猾的家伙,不讲真心话的。”

  他和她分了手,朝自己的小木房走去,姑娘仍旧站在树下。

  这时马莫奇金来到她面前:“我给您请安,小姐!”

  她惊奇地从头到脚打量他。

  “我是侦察员马莫奇金中士!”他雄赳赳地把两脚的后跟一碰。

  姑娘微笑了。

  “说起来,我早先可没见过您,”他缠住她不放,“您是从别的部队来的,还是从天上掉下的?”

  她扑哧一笑,解释说,她是从另一个师调到这里的。

  “您在那边跟侦察员交过朋友吗?”

  “我是在后勤司令部工作。”

  他们并肩走着。她无忧无虑地不时发笑,他一面卖弄港口人的机智,一面盘算着领她到哪里去才好。

  “卡丘莎,”他已经探听出她的名字,“我劝您往后跟侦察员交交朋友。什么人对妇女最殷勤?当然是侦察员。什么人经常有吃有喝,还有手表?又是侦察员!什么人最能独立自主,而且天不怕地不怕?没问题,还是侦察员!懂吧?难道您连一个侦察员也不认识?”他轻薄而得意地微笑着,继续说,“那末那位有点名气的巴拉什金大尉呢?嗯?”

  “您怎么知道的?”她吃了一惊。

  “侦察员什么都知道!”

  她谢绝跟他一同上林中散步,不过答应有便时去看望他。马莫奇金感到屈辱,但是过后又高兴起来,于是他们像朋友似的分手了。

  马莫奇金来到烘谷房,在那里碰上一个低声细语然而气氛紧张的忙乱场面,那是出外执行任务以前常有的景象。他想起马尔钦科今天要带领一个四人小组出去侦察。

  马尔钦科刚从前沿回来,坐在屋角一架生锈的旧脱粒机旁边写信。跟他同行的人员正在穿伪装衣,挂手榴弹,专心忙碌着,他们不断地瞧瞧马尔钦科:该走了吧?

  马尔钦科是给住在哈尔科夫市的妻子和年老的父母写信。他告诉他们,他安然无恙,妻子用不着怀疑他在这里“有了漂亮的女朋友”,决没有那样的事,他经常写家信,可是由于进攻的关系,邮局落到后面去了。虽然谈的全是家常,这一次却写得挺特别,字里行间还暗示着别的更诚恳动人的东西。他写完信,心情激动。

  他把信交给值日员,轻声说:“喂,伙计们,那么走吧。统统准备好了吗?”

  他让这四个人排好队,仔细检查一遍,然后问道:“工兵没来吗?”

  从远远的屋角,从麦秸堆里,传来一个镇静的快活的声音:“怎么没来?工兵全到位了。”

  两名工兵,身上粘满麦秸,霍地起立。他们是布戈科夫派来协助马尔钦科小组的。

  “我是领班,”原先搭腔的人说,他是个二十岁光景的敦实的战士。

  “你姓什么?”马尔钦科赞许地把这工兵打量一番,问道。

  “姓马克西缅科,你的乡亲。”“领班”在大家的笑声中回答。

  “老家是?”马尔钦科也笑了,一口珍珠似的牙齿闪着亮光。

  “克列缅丘格。”

  “对,差不多是乡亲……你知道你的任务吗?”

  “知道!”马克西缅科照样伶俐地回答,“消除德国人的地雷,铰断德国人的铁丝网,开个缺口,让你们通过,然后转来开共青团会议,因为明天一大早我们有会,我还是个小组长呐。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好极了,小伙子,”马尔钦科又笑了,“那么我们算是双科乡亲啦,我在这里也是团小组长。走吧。”于是这一群人排成单行,沿着大路旁边向前沿走去了。特拉夫金正在那里等侯他们。 
  
第四章
 
  马尔钦科走后第五天,马莫奇金又碰见卡佳,并且把她邀请到侦察员的烘谷房来。他那里藏着一大瓶家酿酒。

  他在这板棚的角落里铺了一张白桌布,摆出可口的小吃,还邀来费克季斯托夫和其他几位朋友。他自己跟卡佳并排坐在麦秸上。

  正在宴会的高潮,谁也没有料到,持拉夫金走进了烘谷房。

  中尉的来到引起一阵轻微的骚乱,马莫奇金乘机藏好酒瓶和杯子。老实说,当着一位姑娘暴露自己对指挥员的畏惧,在马莫奇金并不是怎么愉快的事,但如果被中尉狠批一顿,那可更不愉快了。

  特拉夫金斜眼看了看坐在屋角的侦察员和陌生的姑娘。侦察员全体起立,但是他轻轻地说声“稍息”,走到远远的一只角落里,在床上躺下了。他已经两天两夜没睡。马尔钦科前天夜里就该回来,可是特拉夫金克服着昏沉沉的迷糊状态,在战壕中等侯他,结果空等了一场。叫人奇怪和不安的是,连两个工兵也有去无还,他们原是应当等侦察员一通过地雷场便立刻回来的。整个小组无声无息地隐没在墨墨黑夜之中,消失不见了,足迹也彼雨水冲掉了。特拉夫金躺在绒布被子上,惴惴不安地入睡了。肃静的侦察员们又一杯杯地喝起来,卡佳低声问“这是你们的排长吗?这么文静、年轻。”

  特拉夫金在梦中辗转反侧,突然开口道:

  “你干吗这样久不回来?你是个怪人。两个工兵也不回来。我们听过柴科夫斯基的曲子。怪物。你还不回来。怪——物。”

  他的话不像梦话。他和醒着的人一样,用普通的、正常的声音说着。侦察员感到不自在了。他们一个一个在烘谷房里散开来.只剩下马莫奇金独自待在白桌布跟前。

  卡佳轻手轻脚走近特拉夫金,站在那里俯视他。他的眼睛半开半闭,好像一个睡眠中的小孩,褪了色的军便服没有扣上,面部凝聚看沉痛的神情。她低声说:“他好漂亮呀。”

  “别吵醒他!”马莫奇金粗鲁地说,不过她没有见怪,因为她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他对于睡眠中的人怀有温情,这温情也支配了她。“我们的中尉心里不安稳,”马莫奇金忧愁地解释道。

  是的,这个小小的晚宴彻底流产了,所有的人都感到了这一点。

  只有卡佳怀着兴奋悲壮的心情离开了烘谷房。她沿着喷绿的树林走去,同时不安地、甚至有几分惊讶地觉察到自己的这种心情。有什么事能够如此刺激她、打动她,使她充满着这种又喜又忧的情怀呢?她的眼前浮现出中尉稚气的脸孔。也许,她从他的脸上看见了她自己的影子,看见了一种类似深藏在她内心的苦楚的东西,这个小城姑娘在战争中经受过最严酷的生活忧患,她的苦楚至今尚未消除。

  卡佳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到侦察员的烘谷房走动。马莫奇金和所有其余的人都深深地了解这位姑娘的心态。马莫奇金简直喜欢极了。他认为自已是中尉在日常生活事务上的保护人,他断定,如果跟卡佳闹一场小小的恋爱,中尉便能从忧思焦虑里解脱出来。马尔钦科及其小组确已牺牲之后,特拉夫金分明变得阴郁了。

  侦察员们争先恐后地邀请卡佳作客,告诉她一切有关中尉的新闻,跑到通信连去通风报信:“我们那一位从前沿回来啦,”——一句话,他们想方设法撮合卡佳和特拉夫金。唯一没有察觉出这片忙乱景象的,就是特拉夫金自己。

  有一次他回到烘谷房,看见他那只角落已用防雨斗篷隔开,被子不再铺在干草上,而是有了一张真正的床,旁边还摆着小桌,桌上放一瓶新鲜的雪花莲。

  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布拉日尼科夫装出清白无辜的样子回答,“这是通信兵卡佳对您的照顾,中尉同志。”

  特拉夫金羞得满脸通红,问道:“你们为什么让外人来我们排的驻地?”

  布拉日尼科夫负疚地默不作声。但是马莫奇金得知这番对话,两手一摊说:“这个人真是!就想着德国人,别的全不放在心上!老是画德军防线图啦,查地图啦,整天在前沿奔走……”

  至于卡佳,最初她确实被特拉夫金的内向性格和青年人的羞涩腼腆弄得泄气了。不,她看不惯他对她的这种态度。她向来招人疼爱,虽然她也知道,她这样轻易取胜的原因完全不在她本身有多大优点,而无宁说是由于这里男多女少的缘故。

  后来她却突然感到自己是双倍地幸福了:她所爱的并非等闲之辈,不,他是个严肃、高傲而纯洁的人。他也应该这样。她当着他的面总有一种不习惯的畏惧心,连她自己也惊异为什么要畏惧。这哪像以老练的小浪漫派自命的她呢?在军旅当中,为了一时的好感,或者只是为了解解闷,随便接受人家的亲吻和拥抱,又顺带回报人家,——她就把这叫做人生!

  她常常回想这些不体面的、但是早已成为过去的事情。

  她每天拿着鲜花和带绒絮的柳条来到烘谷房。但问题不在花木,而在她随身带来了战士们孤寂的心所思念的、可爱的女性的温馨。看见排长对姑娘冷淡,侦察员们甚至责怪了他,虽然同时他们也以他的高傲为光荣。

  有一次,集团军侦察处长谢苗金上校来到师里,碰见卡佳正在把一束鲜花插进一只蓝花瓶。上校是来烘谷房视察侦察员的生活的。可是那里除了炊事员、值日员和这位姑娘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您是什么人?”上校问。

  “无线电兵西马科娃下士。”她报告。

  “我还以为您在这里卖花呢。”容易动气的上校嘟哝一句,走出去了。

  事后他跟师长作了长谈。他们客气而又认真地争论了一番。

  “关于对面的敌人您一无所知,”谢苗金上校责备师长,“他们的部署和意图,您心里难道有数吗?”

  谢比钦科上校竭力克制自己,用玩笑的口吻回答说:“我哪能知道呢?一个做师长的有时连他自己部队里发生的事都不知道,他哪能知道敌人在干什么?我也派过侦察员出去打探,但是他们一去就没回来。在您,七个人是小意思,算不了什么。您管辖的是集团军呀。我可是个小人物,对我来说,牺牲七个人就是很大很大的损失了。我的侦察员在战斗中折损得太多了。”

  “话倒是不错,”谢苗金上校反驳道,“可是请您看看你们侦察排的情况吧。我去到他们的烘谷房,连个人影也不见。值日员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对了,有一位姑娘在那里养花。多悠闲自在!你们检察科的侦查员刚才告诉我,有人在他面前对您的侦察员提出了严重的控诉。嘿,上校同志,您不知道,我可知道了。是一个村庄提出的控诉。这就是您的侦察工作做得不好的原因。”

  谢比钦科上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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