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京办主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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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章热情地为李为民沏了杯茶,然后笑着说:“为民同志,情绪不太对头啊!”
“元章,我刚开完清理烂尾楼书记办公会,市建行中山支行行长段玉芬向我反映了一个情况,让我为朝轩同志捏一把汗呐!”李为民拉着脸叹道。
“为民,怎么,朝轩同志在北京学习也没闲着?仍然遥控指挥?” 王元章不解地问。
“元章,贾朝轩不是遥控指挥,而是为所谓的民营企业充当保护伞!”李为民气氛地说。
“为民,民营企业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民营企业保驾护航是好事呀!” 王元章呷了一口茶笑着说。
“元章,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陈富忠的北都集团用一座烂尾楼做抵押,贷了三回款了,每次贷款都过亿,每次都是贾朝轩亲自批示给银行放贷,这次又批到市建行中山支行,段玉芬一直顶着没办,三个亿呀,这不是抢银行吗?如果这次再贷款给陈富忠,那座烂尾楼就是重复抵押第四次了。我告诉段玉芬坚决不准贷。”
李为民由于说得激动,手中即将燃尽的烟头险些烧了手指头。王元章一下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早有耳闻,北都集团的陈富忠与贾朝轩走的很近,这个贾朝轩真让人担心呀!”
“元章,我听说贾朝轩在北京学习并不安分,活动得很厉害,连肖鸿林都坐不住了。”李为民叹气道。
“鸿林同志这次去北京走得很低调,也没和我打招呼,我担心他以欺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呀!”王元章慨叹道。
“元章同志,我觉得你在处理党政两家关系的问题上过于迁就,不能因为怕伤了党政两家的和气就容忍肖鸿林向市委闹独立,要批评指正,绝对权力的背后是绝对的腐败呀!”
李为民一向坦诚直言,但这几句话说得却很重,王元章眉头皱了皱,沉思良久说:“为民你批评得对呀,这几年我为了维护班子的团结是过于软弱了,从改造市政府大楼不向市委打招呼开始,我就应该严厉制止,现在可好,他肖鸿林重大项目、重要资金问题一个人说了算,重要人事任免独断专行,简直成了党内个体户了。”
“元章同志,我建议你找鸿林同志好好谈谈,要敲山震虎啊!”
“好吧,忙完国际秧歌节,我就找他谈。”
李为民站起身看了看表说:“元章,我来是想请你陪我看一看教师新村工程进展情况,提点意见,全市教师眼巴巴盼着住新房呢!”
“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呢!许多教师对分房方案有意见,走吧,咱们边走边商量。” 王元章一边说,一边示意秘书要车,两个人肩并肩走出办公室,走廊里响起了两个人爽朗的笑声。
6、疯牛病
在机场高速公路上,黄梦然和郑卫国开着奔驰三二零在前面开道,丁能通开着奔驰六百紧随其后,白丽娜紧贴着肖鸿林坐在了后面。
看得出来,肖鸿林对白丽娜颇有好感,丁能通跟随肖鸿林多年,深知肖鸿林和老伴的感情一直不好,并不是肖鸿林官做大了瞧不上糟糠之妻,而是因为肖鸿林一直认为自己的婚姻是时代造就的不幸产物。
肖鸿林的老婆叫关兰馨,出身在工人家庭,高小毕业,文化不高,肖鸿林的父亲曾经是国民党的将军,平津战役中战死,就因为历史问题,肖鸿林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工厂劳动改造,后又被错划成右派。关兰馨是在肖鸿林人生摔到最低谷时通过老工人介绍嫁给肖鸿林的,两个人风风雨雨过了大半辈子,也吵吵闹闹打了大半辈子。随着肖鸿林的官越做越大,也就越来越看不上这个拿不出手的老婆了。每次肖鸿林来北京,白丽娜因为搞接待工作都有机会陪同,时间久了,白丽娜心中悄悄生出了几分非分之想。
“老板,你刚刚对于欣欣说在东州修个大花园,这个主意不错,东州确实应该改一改傻大黑粗的形象了。”丁能通从后视镜看见白丽娜几乎将头靠在了肖鸿林的肩上,心想,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能通,我也就那么一说,东州那鬼地方一年有半年冬季,只有杨树柳树活得好,种花能看几天?”肖鸿林无奈地叹道。
十
“老板,世界花博会每年都选一个城市举办,影响巨大,不如我们试着努力申请一下,拿到东州来办,这样既可以扩大东州在世界上的知名度,又可以打造东州的旅游产业。”丁能通非常清楚东州市做为老工业基地,城市建设欠帐太多了,急需有一个龙头项目提升城市环境的质量。
“能通,你小子花花点子就是多,你别说,这还真是个好主意,比王元章那个什么国际秧歌节上档次上品味,好,这件事就由你先疏通疏通渠道,了解了解申办程序,真要拿下来,我升你做市政府副秘书长。”
“肖市长,丁主任早就该升副秘书长了,好多省会城市的驻京办主任都兼市政府副秘书长,这样办起事来代表市政府方便。”白丽娜不失时机地为丁能通溜缝儿。
“好、好,你这张嘴呀,快赶上王熙凤了。”肖鸿林说完拉着白丽娜的玉手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肖鸿林走进豪华套房时,被房间的摆设惊呆了。只见房间内所有的摆设都是“克隆”故宫里的家具。书柜里摆放的是楠木匣子包装的唐诗和四书五经,寝室里客人睡的是仿真“龙榻”,会议室的沙发改成了“盘龙”宝座,墙上挂的是贴金浮雕“九龙壁”,地上铺的是九龙毯。
“能通,这间豪华套房怎么布置得跟皇帝的行宫似的?这条件比咱们东州宾馆的总统套可好多了。”肖鸿林惬意地坐在客厅里的“盘龙宝座上”,伸着懒腰说道。
“老板,这叫皇帝套房,在北京的五星级酒店是刚刚兴起的由头,你如果喜欢,赶明儿咱驻京办鸟枪换炮了,咱们也弄一间,您来了住着也方便。”
丁能通一边恭维一边给肖鸿林点烟,白丽娜殷勤地沏了毛尖,端给肖鸿林和丁能通,然后知趣地躲进了小会议室。
黄梦然把行李送上来后就出去了,郑卫国去了自己的房间,客厅里只剩下肖鸿林和丁能通。
“能通,我这次到北京来是因为有件棘手的事,不得不来。”肖鸿林面色凝重地呷了一口茶,沉思半晌说道。
“老板,听您的口气像是出了什么事?”丁能通试探地问道,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是啊,这个贾朝轩借着在北京学习的机会在北京大做我的文章,已经开始预谋夺权了。”
丁能通听后暗自吸了口凉气,心想,“政府的一二把手要是真斗起来,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老板,消息可靠吗?”丁能通仍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因为肖鸿林和贾朝轩越团结,对东州市的经济发展越有利,同时,对自己坐稳驻京办主任的位子越有利。
“这真是知人难,难知人啊,我好心好意推荐他到青干班学习,没想到他背后下手,竟然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打发到外省去,好歹毒!好没良心啊!”
肖鸿林说得很动情,两道眉拧攒到一处,目光炯炯地望着窗外,神情充满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慨,容不得丁能通不信。
“老板,省里不是一直有意让你接任省长吗?难道贾朝轩会左右省委省政府的态度?”
“能通,亏你还是驻京办主任,贾朝轩在北京都做了些啥,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他的手都快捅到天上去了。”
肖鸿林的口气异常阴寒,丁能通竟骇得打了个寒战,笑脸立刻就白了。其实,丁能通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贾朝轩在北京的活动,只是他一直认为贾朝轩是一颗潜力巨大的政治新星,在北京为自己的前程奔波可以理解,所以,尽管贾朝轩与在东州起家的几位在京老领导打得火热,自己却并没有在意。想不到,贾朝轩把火玩得这么大,居然玩到肖鸿林的头上来了,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
肖鸿林在东州快经营二十年了,是看着贾朝轩在政治上一点点爬上来的,早知如此,只要肖鸿林稍微用点心,贾朝轩就会夭折在摇篮里,如今看来,贾朝轩果然要飞起来了。
十一
“能通,我给你个任务,在北京把贾朝轩给我看住了,我知道你跟他打得火热,你别忘了谁是你的老板,我要随时知道他的行踪。从明天起,你不要往我这儿跑了,就当我没来,把梦然给我留下当司机,我该动动老关系了,他瞒天过海,我只好釜底抽薪了!”
丁能通听得心下骇然,只是木纳地点点头。他最了解肖鸿林的性格了,平生笃信曾国藩的一句话:“谋后而定,行且坚毅。”看来东州要地震了!丁能通脑海中这个念头一闪,迅速地权衡着自己的利弊得失。
其实,丁能通作为驻京办主任,应该能办领导想办到的事,能让领导见到想见的人,这只是最低要求。丁能通作为肖鸿林一手栽培的人更应该急领导之所急,想领导之所想。但是丁能通讲究做人要有原则,他最不希望自己卷入政治斗争的旋涡中,政治是讲究权谋的,但是他喜欢阳谋,不喜欢阴谋。丁能通心想,看来老板是挑理了,否则,想见谁要见谁不会瞒着自己的。他突然想到了和绻瞳|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呢?
丁能通懵懂之余,肖鸿林突然说道:“能通,你先回去吧,晚饭你就在办事处吃,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老板,我本来要给你接风的。”丁能通面容窘迫地说。
“让白丽娜陪我吃就行了,别忘了我嘱咐你的话,把贾朝轩给我盯住了。”
丁能通重重地点了点头,又把白丽娜从小会议室叫出来,小声嘱咐几句,悻悻地走了。
“丽娜,给我准备什么好吃的了?”肖鸿林色迷迷地微笑着问道。
“肖市长,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道药膳叫做仙人掌杞鞭壮阳汤,很补的。”白丽娜风情万种地坐在肖鸿林身边说。
“噢,是什么鞭呢?”肖鸿林往白丽娜身边凑了凑问。
“当然是牛鞭了。”白丽娜妩媚地说。
“不怕我吃了得疯牛病?”肖鸿林话里有话地挑逗着。
“瞧您说的,你就是得了疯牛病,我也能治。肖市长,你知道牛是怎么病的吗?”白丽娜火辣辣的媚眼若十面埋伏,燥得肖鸿林胸部起伏,直喘粗气。
“牛为什么病的?”肖鸿林按奈不住地问。
“这个问题牧场主最清楚。”
“为什么?”
“哎呦,肖市长,您怎么跟牛一样笨,您想啊,假如您每天被抚摩乳头会不会疯?”
肖鸿林这才明白仰天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猛然将白丽娜搂在怀中,喃喃地说:“丽娜,今晚就让我做一回农场主吧!”
“我想一辈子做你的小奶牛行吗?”
“行……”
肖鸿林已经将厚嘴紧紧地贴在白丽娜的香唇上,两个人从盘龙宝座上滚到九龙毯上,此时,门外的郑卫国刚要按门铃,却听到屋内声音异样,将耳朵贴到门上细听,却是白丽娜的淫喋浪语:
“往下一点,我的亲哥……”
郑卫国听了一会,摇了摇头,然后诡谲地一笑,回房间去了。
7、搭桥
丁能通离开昆仑饭店并没有回驻京办,他被肖鸿林数落得心绪不佳,想约金冉冉出来坐坐,便情不自禁地往燕山大学方向开去。
奔驰车的车窗开着,凉风习习,让丁能通清醒了许多,他打开车载CD,整个车内弥漫着《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的优美旋律。
丁能通的心情逐渐回转过来,心想,“驻京办就一个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他正按着金冉冉的手机号,手机却响了,他觉得很扫兴,只好接听。
“喂,哪位?”
“能通,我是陈富忠啊,我在北京呢,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你到北京是客,我请你吧。说吧,想吃啥?”
“能通,我知道你一直惦记北京花园,那儿的上海菜不错,到北京花园吧。”
陈富忠一句话说到了丁能通的心里,丁能通清楚,即使市政府支持驻京办拿下北京花园,要想经营得好,必须有外资介入,陈富忠正在与香港黄河集团合作,在中山路地段联合开发五星级酒店,说不定这个陈富忠真能帮上什么忙。想到这儿,丁能通打消了见金冉冉的想法,加快了车速。
丁能通走进北京花园酒店时,陈富忠早就订好了包房,陪同陈富忠的,只有北都集团保安队长兼办公室主任,也就是陈富忠的保镖海志强。
十二
陈富忠满脸堆笑地为丁能通斟满了酒,开门见山地说:“能通,大哥遇到坎了,你只要伸把手大哥就有救,大哥是义气人,你心里最清楚,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丁能通知道,陈富忠找自己一定有事相求,东州市的领导陈富忠都能接触上,看来是要见国家部委办局的什么人。
“富忠,说吧,想见谁,只要我能办的绝无二话。”
“好,我就喜欢老弟这份爽快,你知道,我在中山路正与港商合作开发五星级酒店,资金一直很紧张,我求贾市长批了三个亿的贷款,可是段玉芬迟迟卡着不贷,我知道你老弟跟她是大学同学,关系不错,你给大哥说说情,贷了不就得了吗?”
丁能通没想到陈富忠在段玉芬那儿碰了钉子,但他心里清楚,段玉芬是个坚持原则的人,虽然与自己有一份特殊的情谊,真要让她违背原则,她未必买帐。丁能通的确有些犯难了。
陈富忠似乎看出了丁能通的心理,给海志强递了个眼色,海志强赶紧从包里拿出了一张信用卡,递给陈富忠。
“能通,这是大哥的一点意思,整十个,别嫌少。”陈富忠说完把卡推给丁能通。
丁能通看了看这张金卡,笑了笑说:“富忠大哥还是老一套,钱是好东西,但我对钱看得不重,大哥要真想帮我,不如推荐我认识几位港商,特别是对投资酒店感兴趣的港商。”
丁能通心想,你陈富忠之所以在东州横晃,不就靠这几个臭钱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想让我成为和绅,没那么容易,我可是研究和绅的专家,我丁能通赚钱靠的是智慧,不靠受贿,想害我,没那么容易!
陈富忠明白了丁能通的意思,心下一喜,说:“能通,与我合作的这家港商在香港实力雄厚,董事局主席黄翰晨先生可是东南亚一带有名的大投资家。要不,我给老弟搭搭桥。”
“富忠大哥,太好了,你费费心,一定要把这个桥搭成。”丁能通高兴地说。
“放心吧,香港有名有姓的老板十个有八个我能给你搭上关系。”
“富忠大哥,真想不到,你这舞台越折腾越大呀!”
“这不都是托朋友的福嘛,不瞒老弟,我之所以看中香港,是因为在香港,有无数个由血缘关系组成的家族集团,这些集团无不与金店、贸易公司、外汇事务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香港,钱的来龙去脉几乎是无法追查的,尤其现在的银行已经高度国际化、复杂化。货币以电子的形式,在各大洲之间往来,一笔钱进了这样的迷宫,就像脏衣服进了洗衣机一样,出来的时候就干干净净了。”陈富忠卖弄地侃侃而谈,听得丁能通心里有些发紧。
“富忠,我当秘书时你就没少贷款,那些钱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