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红楼之宝玉新传 作者:沈令澄-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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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差一点被他气到心肌梗塞。
分明是自己已经把笔让给他了,偏生他还要来说好听的话,什么便宜都给他占尽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宝玉朝那人随意拱手道,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也知道说只是‘区区一支笔’了。看公子你一身穿着这么华贵,逛个夜市还前呼后拥的,想来也是个富二代了。这么有钱的人,跟人在大街上抢支毛笔,也做得太寒酸了。不过算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也不妨成人之美。现在天色已晚,我要回家了。那些诗谜灯谜什么的,就请你就和现场的能人异士切磋学习吧!”
不等那人说话,宝玉一把拽过茗烟便走。
两人赶回宁国府时,恰好戏班子唱完,贾珍约了族里兄弟叔侄去后院继续划拳喝酒,见宝玉从侧门走来,忙喊着他一同前去。
宝玉婉拒了贾珍等人的好意,唤茗烟牵了马从东门回荣国府去了。
一夜无话。
次日,北静王府派了轿子来接,宝玉很爽快的便应允了。
过了这么些天,该闹不该闹的也都已经闹完了。从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宝玉便尤觉不安,心中虽暗暗感觉回去的可能性不大,但总觉自己不做些什么就这样放弃,将来必定会后悔。
那些衣服鞋子,也不过是宝玉仅存的一份希望罢了——至少自己努力过了。即使行为堪称幼稚,别无它法之下,宝玉也只能独孤一掷。
现在,梦醒了,回到现实,自己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
宝玉有时不禁在想,或许他应该感到庆幸,毕竟是来到了这个极为富贵的荣国府,府中上下人人待他如珠似宝。若是换个稍微差一些的环境,只怕此刻自己又是另一番景象。
而今,既然已身在红楼,那么之前制定的那些个保命计划,也就必须开始着手实行了。
在这里,既要积攒一些能够衣食无忧的财富,还要攀上北静王这杆权贵高枝。有钱有势,才能救人于危难之间。
轿子在北静王府前停下,宝玉依旧由丫头们领着进入偏厅。
还在半路,便听见一阵琴声悠悠传来。声音委婉缠绵,好似一阵轻烟雨雾在细雨中款款飘摇,琴音袅袅氤氲着一种回肠荡气的悠远。
宝玉以前跟着他老妈也曾听过几回CD里放的古琴,但也从没感觉过好听。却不想这一次再听时,竟觉那乐声轻灵清越,仿佛糅合了大自然的一切纯净美妙,令所听之人心旷神怡。
宝玉将自己这一感官的改变推究到环境身份的变化上。
走进偏厅,一股淡淡的紫檀香气缭绕鼻尖,宝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厅内,这才见方才的琴音是从北静王手中传出。
厅内端坐两人,北静王与那名叫子谦的男子一左一右遥遥相对,看情形,应是子谦在教授北静王抚琴。
听方才那音律,宝玉感觉北静王弹出的琴音尤佳,确实已无再学的必要。
宝玉站在一旁等北静王一曲弹毕停手之际,上前行礼。
北静王扶起宝玉,一双湖水般静懿的眸子在他面上细细端详半晌后,问道,“前几日,听府上人回话,宝玉身子不适,如今可大好?”
宝玉抬眼对上北静王的视线,见他瞳仁极黑,却又不是沉寂的黑,而是闪耀着点点阳光潋滟的黑,犹如折射着绚丽彩光的琉璃,流淌着自然的光亮。
宝玉被他那双透亮的眸子给吸引住,一时间仿佛忘了周遭的一切,心神迷失在那漩涡一般具有吸引力的纯黑里。
春风溆溆,柳絮漫漫,粉嫩的花瓣随风摇入厅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紫檀幽香。
“宝玉?宝玉?”
北静王的唤声惊醒了宝玉游离的思绪,意识到自己居然看男人看到走神,脸上只觉火辣辣的燥热。
“好了。”宝玉半垂下头恭敬回答,借以避开北静王的目光。“多谢王爷关心。”
“如此便好。”北静王握着宝玉的手走到榻前坐下,笑问,“宝玉可会抚琴?”
宝玉下意识看了一眼案上的古琴,老实摇头。
“无妨。”北静王指着对面站立之人笑道,“子谦琴艺卓绝,可指点一二。”
子谦朝北静王恭敬行了一礼,见宝玉目光落在自己身边,遂朝他含笑点头。
学琴?!
宝玉甚感艰难的看着案上瑶琴,猛地吞了吞口水。
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琴。要是自己有这音乐细胞,当初选专业时也就不会选服装设计系了。
扭头见北静王仍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宝玉扯起一边的嘴角笑得尤其尴尬。
“王爷,我看你还是不要找人费心教我学琴了。”宝玉解释,“其实这个东西是需要天分的。我对音律没有什么爱好,学起来也很困难。”
北静王却笑道,“抚琴可陶冶性情,心中诸事皆可由琴传达。宝玉昔日难以学成,全因心中无琴,自然学起来也甚是艰难。”
见宝玉仍面有难色,眼底稍有抗拒之意,北静王笑言,“诸事起头难。只因宝玉心中已有不愿之意,学琴之时难免分心。若宝玉秉心而学,我却可以为之亲授一二。”
宝玉闻言心一凉,想着,看来今天是逃不过要学了,只得硬着头皮答应,“那好吧!我就试一试。”
子谦见状,起身朝北静王作揖行礼,笑道,“子谦还有一篇学问尚未作完,遂向王爷请辞告退。”
北静王颔首应允,宝玉眼睁睁的望着子谦退出偏厅,偌大的厅内,独剩他和北静王两人。
少时,有丫头捧了玉盆上前来宝玉盥手焚香,北静王道,“今日只在初学,此等规矩能免则免。”
丫头答应着退下了。
宝玉感激的看了北静王一眼,正要起身去子谦的座位,那人却又唤了几人将琴案移至自己身旁,道,“宝玉请。”
宝玉嘴角忍不住的抽动了一下,走到一旁的位置上落座,双手学着北静王轻搁在琴弦上,有模有样的波动了一下。
北静王先将古琴的构造简单的讲述了一遍,见宝玉似懂非懂,便笑道,“此计非一日学成,你只需通晓,不必死记。”
宝玉忙不迭的点头。
北静王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简短的奏了一小段音律,又给宝玉解释了音域之中,散音、泛音、按音的大致区别,并为他逐个示范了一遍演奏技法。
宝玉一时间也记不住这么多,只能每当北静王演奏了一个手法后,便忙跟着学一遍。然则抚出的声音却总觉与北静王南辕北辙,相差极大。
宝玉脑后滑下几道黑线,想着北静王随意拨弄的琴音都比自己好听,心中愈发抵触学琴起来。
见宝玉眼底似有烦躁隐隐波动,北静王笑道,“琴以左手按弦取音,以右手弹弦出音。琴音是轻柔飘忽,或是沉重刚烈,全凭抚琴人力度掌控。”说着,起身走到宝玉身旁,一手环过他的后背握住他的手,指点他手指该如何适当的来按动琴弦。
一股清幽淡雅的紫檀香在鼻尖幽然缭绕,宝玉整个人被北静王环在怀中,不禁骤地一下僵住,身子挺得直直的也不敢擅动。
北静王握着宝玉的手示范了几个音律后,偏头笑问,“可有明白?”
温暖的气息拂在宝玉的耳侧,顺着他的衣领涸涸灌入。
宝玉眉头剧烈跳动了一下,扭头看着北静王正要开口,视线猛地落入他那光点闪耀的纯黑眼眸里,心突如其来的一悸,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湖底弥漫漾开。
北静王也未想宝玉会突然转头,两人视线交会之际,那张精美的容貌映入眼底,引得他一怔。
宝玉能感觉,此刻他二人的距离不过半尺,以至于北静王那蕴着淡淡紫檀香的气息清浅的缭在他面上。
气氛有些尴尬却又有些怪异。呼吸也似乎越发灼热起来。
宝玉身子僵硬的往后微微一挪,甚是勉强的笑意里隐着一丝不知所措。
“我,我明白了。王爷。”
北静王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起身,面色看似平静,呼吸却有些不易察觉的紊乱。
宝玉也跟着起身朝北静王掬身作揖,道,“今天多谢王爷教授琴艺,宝玉铭感在心。天色不早了,宝玉这就告辞。”
北静王微微一笑,道,“今日琴艺即已学成,宝玉得空可多番练习。”
宝玉忙应了,告了罪后退出厅外,跟着丫头出府。
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半晌后,宝玉心血来潮掀起帘子看向窗外,正巧瞧见轿子从一家药铺前经过,一名老者提着几包药从内走了出来。
宝玉突然想起林黛玉的病貌似是慢性肺结核,主因气血双虚而引发。若是在现代,有抗生素等药物,要治愈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换在古代,条件有限,再加上林黛玉本身又这般抑郁多愁善感的,那病要好起来也就更难了。
看着那药铺离自己视线越来越远,宝玉放下帘子想着,用中药来调理气阴两虚固然有效,但若这个林妹妹心结始终未能打开,终日抑郁寡欢,只怕治起来也不容易。
宝玉想着,自己既无心情爱与林妹妹,若能想办法将她的病调理好,也算是补偿她了。
转念一想,以后既然常住在此,娶妻生子也是必然之事。林妹妹对本主一往情深,也算是上选。却偏生自己对她又实在萌生不出情爱之心,真是叫人煞费心神。
正在胡乱思忖之际,轿子在荣国府门前停下。
宝玉穿廊过巷回去房间,才刚走近大门口,便听见里面吵吵闹闹传来一阵喝骂声。
一群的丫头都在院子里哄着李嬷嬷,只听见她口中絮絮叨叨念着什么,宝玉上前抓住一人问道,“怎么了?”
那丫头回头见是宝玉,便道,“袭人姐姐病了,没瞧见李嬷嬷来,惹得她老人家动了气,在这里念叨着呢!”
宝玉正觉奇怪,怎么好端端的为一点儿小事生气,那边凤姐走过来笑着将李嬷嬷拉走,宝玉回屋见袭人正坐在榻上掩面低泣,正想着是否该过去劝劝她,薛宝钗又来拉宝玉去贾母那边,说是史湘云来了。宝玉只好跟着薛宝钗往贾母房中去了。
开钱庄诸事不意
等宝玉和薛宝钗来到贾母房中时,探春三姐妹和林黛玉都在。
见宝玉跟着宝钗身后进来,众人都笑道,“都说现在二哥哥越发拿起架子来了,须得我们这些个姐妹们左请右请的才姗姗来迟。”
林黛玉正坐在一旁喝茶,听探春这般说,便接口道,“倒是宝姐姐更厉害一些,下回有这请人的事,只让宝姐姐去请再没请不来的。”
薛宝钗只是笑了笑,走到贾母前行礼坐下。
宝玉上前给贾母请了安,见她身旁依着一女子,容貌秀丽纯净,一双水漓大眼里满是笑意,起身拉着宝玉道,“二哥哥,前几日在家听说你病了,现在可好了?”
宝玉想着此人必就是史湘云无疑了,便笑着作揖道,“都好了,多谢妹妹关心。”
史湘云拉着宝玉绕了一圈,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笑道,“都说二哥哥变了一些,我原是不信,今儿个看来,确实变了。”
宝玉一怔,本想以沉默应付过去,转念一想,不问反而显得更加奇怪,倒不如坦白一些,也好符合本主单纯的性子。
宝玉笑着走到贾母另一边坐下,遥望着史湘云问道,“照你这么说,倒是变好了,还是不好呢?”
史湘云笑道,“自然是更好了的。从前二哥哥只要一看那些古文书籍就心烦,如今却听闻时常去北静王府学习,看来出仕指日可待。”语落,遂又一把挽住贾母,笑盈盈的问道,“老祖宗,您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贾母一手摩挲着宝玉的后颈,笑意慈祥的道,“当初他老子非逼得他上学堂,我本想着,他年岁尚小,再过个三五年出去也不迟。如今既然他有这心思,又是在北静王爷的跟前,我还有何放心不下的。”
其她姐妹纷纷附和着贾母的话,只说宝玉现在长大了,性情比起从前来也是越发的懂事了。
几人围坐着说了会闲话,逗着贾母开心了半日后,林黛玉推说吃药的时辰到了,起身告了罪便要离去。
贾母素来疼爱这外孙女,如今见她是要回房吃药,也不多留她,嘱咐她几句关照的话后,便让丫头婆子们送她出去。
林黛玉前脚刚走,宝玉便赶紧向贾母告罪请辞,也说北静王交代了一些功课,自己得回去作完了。
贾母少不了又将他夸赞了一番。
好容易从房中退了出来,几步绕出院门,见林黛玉正从游廊上过去,宝玉连忙追上去喊道,“林妹妹,等一下。”
林黛玉闻声停步回头看向宝玉,含笑道,“怎么跟着出来了?”
宝玉边走边道,“我想起有个事想问你。你平常病发时,都有哪些症状,你可得给我说清楚一些。还有,你吃的那些药里,都是那些成分?”
林黛玉一一答了,想了想后,又补充道,“药是老太太处一起配出来的,平日里还是服的人参养荣丸。”
“人参养荣丸。”宝玉在心中细细思索。
人参养荣丸确实是调理心脾不足,形瘦神疲的中药,但看林黛玉虽长期服用效果却似乎并不明显,若不是药剂有些偏差,就是她心中郁结成疾,导致病情加重。
宝玉打量着林黛玉的面容血气,问道,“你夜晚咳嗽时,喉咙里觉得腥甜吗?”
林黛玉轻轻摇头,笑问,“今儿个怎么只管问起我的病来了,莫不是突然想着要去做大夫了不成?”
宝玉心想着,如今也不过有这想法欲要治好林黛玉的病,但到底条件有限,自己也并非专业的医科大学毕业,最后能不能成也是个未知数。既然如此,也没有提前告诉她的必要,免得她空欢喜一场。
思索至此,宝玉笑着岔开话题,说了些关切的话,两人沿着游廊回房。
目送了林黛玉离开,宝玉转身回屋里,袭人正坐在窗边低头绣着什么,见宝玉进来,忙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宝玉想到不久前李嬷嬷在此骂她的事,本想劝慰她几句来着,转念想着事情既已过去,何必旧事重提勾起她心中不快,便故意转移话题道,“在绣什么?”
袭人抿着笑将那大红的锦缎拿过来递给宝玉看,半垂着头,少许刘海遮住的眼角微微泛红。
宝玉也不想拆穿她,拿着那锦缎作势翻看了半晌后,笑问,“这是什么?”
袭人见宝玉身上的袍子落了几点尘土,想是在哪里沾上的,便打开衣柜挑了件衣服过来给他换上。
“那是给你绣的肚兜儿。”袭人边给宝玉换着衣裳边道,“你夜里睡着不踏实,总是踢了被子,拿这捂在胸口,也免得着凉。”
宝玉大吃一惊,询问的语气不禁扬高了一分,“这是给我的?”
袭人将束腰给他系上,扯了扯宽阔袖口,笑道,“自然是给你的。别的丫头做的你总觉戴着不适,我又看那些针线不细致,倒不如我给你亲手做的好。”
宝玉将那大红的肚兜递还给袭人,一本正经道,“你现在什么时候见我晚上踢了被子的?何况不是还有晴雯陪着么,这个就算了。”
“可是,”袭人面有迟疑,还欲再说些什么,宝玉却态度坚决执意不肯戴这肚兜,袭人无奈,只好作罢,每回夜间却越发留心起宝玉的被褥起来。
宝玉自打定主意要在金陵久住后,以往对诗词歌赋等厌恶的心不禁也勉强收了两分,闲暇无事也拿了些诗集来看,以免在北静王跟前时太过出丑。
这日,宝玉正撑着眼皮子强打了精神去读那些平平仄仄,只听见外头传来细微的争吵声。
宝玉起身站在窗口望出去,只听见晴雯娇喝着一小丫头,“大日头的在这里瞎闹什么,没见二爷就在屋子里吗?这月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