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野史_2-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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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陈华说:“从今以后咱们俩命运相连,但愿你跟着我,能够死得不冤。”
幸亏有姚玉兰硬起头皮,咬紧牙关,死守柯士甸道不去,东躲西藏的杜门中人,才有了一个希望不浅的联络中心。
徐采丞的专轮驶来,一批批的相关人物陆续逃离香港,辗转抵达重庆。如果投有杜公馆居中联络,分别通知。可能
杜月笙、戴笠、徐采丞在渝沪两地用尽心机,煞费气力,其结果也是化为泡影。
香港撤退,杜月笙先公后私,先友好而后家眷,他为了顾全信义宁可牺牲妻子儿女。
这时由于日军占领了香港,渝港之间消息中断,在港的杜门众人开始设法自救,首先推派杜氏门徒陆增福,拎着脑
袋去探路。陆增福历经千辛万苦,受过重重灾难,好不容易穿过危险地带抵达惠阳,他立刻发了一封长电禀报在重庆的
杜月笙。这时,杜月笙已因忧急相并,心力交瘁,在病榻躺了多日,得到陆增福的这一个电报,他一跃而起,欢声地说
:“路摸通了,火速叫他们准备动身。”
开路先锋陆增福打过了头阵,第二批走的便是顾嘉裳与芮庆荣。这两位杜门大将在江湖上名声响亮。而且不分文的
武的他们都有一套。但是他们还是“摸”着走,一步一步为营,时时小心。结果,顾、芮两位大将果告顺利完成征尘。
消息传来,在香港的落难者大为振奋,他们开始集合成队,一一登程,姚玉兰、陈华同行洪门中人闻听是杜夫人给足了
她面子,杨虎在广东工作时间很久,他又是中国海员的领袖,杨夫人的招牌亮出,也到处顺利无阻。在香港,洪门头脑
为杜、杨两夫人谋到了奇货可居的日本军民政部发给“还乡证”。两位贵夫人化妆为广东乡间女子,蓬头垢面,粗衣粗
服,姚玉兰化名王陈氏,推脱回一趟兴宁家乡,“还乡证”明文规定,三日之后不回香港,抓到了便要“军法从事”。
两位夫人带了随从佣妇,在洪门弟兄暗中保护之下,通过关卡,踏上广东省境,她们沿东江西上,一路吃的苦头和
遇见形形色色的怪事罄竹难书,幸好平安无事抵达桂林。随后,千辛万苦在阴历大年初三那天抵达重庆。
杜月笙欢天喜地把姚玉兰迎到汪山。为了纪念一生之中这一次不平凡的旅程,姚玉兰穿上携来的乡间妇女衣服,再
施原有的化妆,而在汪山附近拣一处极与粤西途中相似的背境,拍了两张照片。
第四部分
1。胜利还乡,迎头却遭一击
1945年8月5日,日本宣布投降。
当杜月笙听到大喜讯时,他正和戴笠在浙江西部的淳安。原来,杜月笙正和老朋友戴笠受蒋介石的委托在东南一带
运送棉纱,准备接应盟军登陆,配合国军反攻。淳安成为光复上海的指挥部。
但是,当杜月笙知道日本人投降的消息时已是他进驻淳安的第27天,亦即离开重庆东来的第45日,8月15日
星期五,天气晴朗,将近午夜,已经就寝睡觉的人,突然被劈劈啪啪的鞭炮,夹着人语喧哗吵醒,乍听见哨杂声浪时,
还吃了一惊,待到听到街头有人欢呼,才知道这是望眼欲穿的胜利来临,于是众人纷纷披衣起床,争相走告。杜月笙的
一支人马全都集中在他房间里,有人在笑,有人鼓掌,有人直说“恭喜,恭喜!”但是也有人保持审慎态度,不敢轻易
相信,他们之中有人说:“戴先生呢?要问过了他才可以确信啊。”
这时又有人说:“戴先生碰巧不在淳安,依我看,还是等着明天天亮看《东南日报》吧!”
顾嘉棠声音洪亮,快人快语,他正在手舞足蹈,欣喜若狂,就怕有人迟迟不信,扫了他的兴,他一拍大腿说:“淳
安人不是憨大,深更半夜哪会得瞎放鞭炮,欢呼胜利!就讲不是东洋萝卜头投降,至少也是前线打了大胜仗!喏,我早
晓得有这一天,从重庆带来两瓶三星白兰地,我去拿出来,大家痛饮三杯!”
说罢,他起身入内取酒,酒拿来,他又郑重其事地向大家说:“这两瓶酒是专为庆祝胜利喝的,要么就通通喝光,
否则我不打开!”
大家正在兴高采烈,于是七嘴八舌地嚷喊:“当然,当然,我们一定喝光!”
谁知顾嘉棠这一句话,其意不是众人。他一面开酒,一面眼睛望着杜月笙说:“月笙哥,侬哪能不喝点?”
这便有点强人之所难了,杜月笙不怎么会喝酒,也不喜欢,中年以后,更是节制得很,而自从高、陶事件飞行高空
得了气喘重症,他更是“性命要紧”,滴酒不闻。如今抗日胜利,日本天皇宣告无条件投降,这是每个中国人人生欢乐
的最高潮,一辈子里最值得纪念的一刹那,顾嘉棠要他破一回例,开一次戒,杜月笙怎好意思拒绝?
于是,他笑容可掬,兴致勃勃地说:“好,给我倒半杯!”
这一来,众人的兴致更高,欢呼雀跃,连声地喊:“干了!干了!”
喜讯、佳音、美酒、良辰,人人开怀,个个畅饮。两瓶酒喝光,又有人随时献出珍品宝藏……
杜月笙很久酒不沾唇,这胜利之夜的半杯酒竟喝得他头昏眼花很不舒服,直想睡觉,众人怕他体弱吃不消,劝他去
睡,但他又勉力支持了一会儿,才由徐道生敲腿,服侍他沉沉入眠。以后他说:“抗战胜利那天夜里,半杯白兰地,使
我吃醉了,睡了很香很甜的一觉。”
8月15日,戴笠和美国特工情报官员梅乐斯在联袂返回淳安,这时,戴笠和杜月笙部下混合编组而成的忠义救国
军已经从上海近郊纷纷向市区推进。
8月20日,戴笠和杜月笙关门密商了几个小时,最后,房间一开,杜月笙便兴冲冲地宣布:“上海方面,安全已
无问题,从现在起,大家可以着手包雇船只,整理行装,以便早日登程。”
他这么一说,随行各人喜出望外,不觉拍手欢呼,雀跃起来。
23日,船雇好了,是一艘新下水的交通船,船名“健飞17号”,拖船三艘,两大一小。杜月笙一行一直等到8
月29日,先后获悉已经先行的弟子吴绍澍、陆京士都已分别安抵上海滩,才从淳安西庙后的河边启碇。杜月笙在淳安,
一共住了46天,在胜利喜讯传来19日后。一行同行者共30人,除杜月笙一行,还有军统局人员8位和武装卫队,
浩浩荡荡地向着上海出发了。
9月1日就可以到达一别八九年的杭州了。
杜月笙一行一路风光体面,热闹非凡地到达杭州。下午两点多钟过钱塘江大桥,大队船只正要过桥入杭,斜刺里钻
出几个日本哨兵,叽哩瓜拉讲东洋话,拦住杜月笙等不许通过。这一意外使杜月笙大为不悦。抗战胜利,刚刚踏上新光
复的国土,便触霉头,撞上蛮不讲理的敌军,他脸色铁青,挥挥手示意派人办交涉。
一会儿交涉办好了,日本军官亲自前来道歉,并且一路陪侍护送杜月笙一行通过警戒线,直抵南星第一码头,然后
才作九十度的鞠躬而退,杜月笙一行舍舟登陆,西湖美景已经在望了。
杜月笙原定杭州一宿,便赴上海,可是西子之滨,应酬太多,尤其是上海滩远道来迎的人,诸如徐采丞,朱文德等
都已先行抵达,还有许多要紧事商谈。上海人听说杜先生凯旋归来了,欢欣鼓舞,兴高采烈,许多徒子、徒孙如痴如狂,
要举行盛大热烈的欢迎会。各界友好商量筹备了好多天,上海人将万人空巷,齐集上海北站目睹一别8年的杜先生风采,
并且他们还要在通衢大道,北站附近,搭起一座座的七彩牌楼,表示对杜先生的衷心爱戴和拥护。杜月笙一听就眉头紧
皱,断然说:“那怎么可以!我杜月笙不过区区一名老百姓,杜月笙回上海,大家要搭牌楼,那将来中央大员陆续地来,
又如何欢迎去?”
为了表示他的心意坚决,杜月笙临时决定在杭州多留一天,改在9月3日动身才返回上海,一日之夜,由老朋友、
大汉奸、伪浙江省主席,先已接洽投效军统的丁默邨为他接风洗尘。杜月笙一行人马全部投宿住在了西冷饭店又吃又喝。
自从抵达淳安以后,一直都是夏日艳阳大晴天,但是,9月1日在杭州,却下了一场阵雨,9月3日,杜月笙一行
人搭乘沪杭甬铁路专车凯旋上海,偏偏又是个细雨纷纷的黄霉天。
然而,一上专车,杜月笙就获得准确消息,吴绍澍当了上海副市长、三青团书记、连社会局局长一席都被他兼任了,
杜月笙心中难免起阵阵阴霾。吴绍澍自返上海,音讯全无,连极普通的问候函也不一见,他升拜要职,杜月笙事先也一
无所知,上海前来迎接他的众人之中也没有一个和吴绍澍有关系的。至于其他人则可能是太忙疏忽了,但是作为弟子,
吴绍澍便绝不该是这样呀!凡此种种使杜月笙在鼓轮疾进时,心惴惴然,而且越来越紧,在车中他显得神色不宁,心事
重重。
不祥之感竟成为事实。正当同车众人兴冲冲,喜洋洋,准备跟着杜先生接受上海滩盛况空前的热烈欢迎场面时,专
车驶入了上海市。抵达梅陇镇时,专车忽然减速停车,随即先上来两位通信报讯的人。他们不及寒暄,向杜月笙附耳密
语,一听之下,杜月笙不由脸色大变。
同车随行诸人见状,顿时就犹如“分开八片头顶骨,浇下一盆冷水来”,一个个惊诧错愕,面面相觑。然而发生了
什么事,杜月笙却没有说,匆匆赶来报讯的人悄然落座,神情严肃,这更令人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不久,车抵梵皇渡,然后停下来了,众人随着杜月笙下车,整个场面风雨凄凄,一片萧索,站上也有不少亲友迎接,
但是强颜欢笑显然掩遮不了面容沉重———这是怎么一回事?随行人员更是疑惑不解,在梵皇渡车站迎候的人很可能与
梅陇上车的人一样事先晓得了什么秘密,否则的话,哪能这么凑巧?
盛大热烈的欢迎场面一变而为冷冷清清。本来杜月笙不上北站就在梵皇渡下车就令人迷惑不解了,更使人惊讶的是
杜月笙到了上海竟不回家,他不去华格臬路,也不上18层楼,更不到杜美路大厦,出人意外的,他要先到爱文义路顾
嘉棠家中先住一晚。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一切又是这般诡秘,随行人员不敢多问,一个个心中却是惴惴不安。杜月笙面色不好,推说疲
倦,先进了顾家客房休息。他刚一离开客厅,于是嗡嗡之声四起。众人惊问究竟出了什么事体,经过在上海的人详细一
说,他们无不瞠目结舌,然而接下来便怒目切齿,破口大骂。
原来是当今上海第一新贵,由杜月笙及杜门中人一手提拔,足足喊了十年“先生”、“夫子大人”、“师座”的吴
绍澍捣鬼。他当上了上海副市长,于是眼珠子插上额骨头,“叛”性大发,杜月笙8年抗战还不曾回到上海,他已将师
门列为第一个要打倒的对象。
上海的名流闻人和杜月笙的徒子、徒孙被吴绍澍弄得莫名其妙。正当他们欢天喜地的搭牌楼,换衣裳,筹备大会,
安排酒席,打算齐赴上海北站欢迎期盼已久的杜先生时,忽然在北站附近,贴出了匿名传单和大字标语。传单对杜月笙
大肆攻击。标语千篇一律为“三段论”,诸如“打倒恶势力!”“杜月笙是恶势力的代表!”因而再喊出“打倒杜月笙!”
8年抗战,杜月笙立尽了功劳,现在抗战胜利了他满怀兴奋,一团欢喜地回乡,却落成这般凄凉光景!这个打击太
意外了,杜月笙深深地思考,想把这突然的变化摸它一个来龙去脉。牌楼之拆,标语之贴,加上副市长、学生子吴绍澍
始终没来迎接,杜月笙怀疑的箭头直接指向这位曾经投共后又反水惯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新贵。但是,现在他
为什么要这样做?杜月笙百思不得其解。
杜月笙很想借在顾嘉棠的家里清静一下的时间,细细找到问题的症结;但是至亲好友,8年离别,渴望一见,因此
爱文义路顾公馆门前依旧冠盖云集,人潮如涌。杜月笙便不得不打点精神,强扮笑脸,一一接待应酬。白天,有接收人
员、各界友好登门拜访;夜晚,一些落过水的汉奸国贼自知国法尊严,罪无可逃,在走投无路时,或者自己亲来,或派
遣家眷代表,深夜求访,恳求杜先生为他们出出主意,想个办法。于是顾家门前来人络绎不绝。这样杜月笙没有思考的
闲暇,而且弄得精神体力应付不来,只好叫几名得力的弟子,代为迎宾送客。
访客电话一天到晚走马灯似的响个不停,接起这个刚放下,那个又响起;其实,杜月笙最想见的,还是吴绍澍的名
片,最想听的是吴绍澍的电话。因为他想不出吴绍澍打击他的道理,便只有巴望由吴绍澍来亲自解释,略加说明。然而,
自9月3日往后到4日、5日,吴绍澍却始终不曾出现。
9月7号,一方面是门庭如市,诸般寒喧;一方面则满腹愁苦,焦灼紧张。正当座上客已满时,外间来报,吴绍澍、
吴副市长亲自来拜访,杜月笙一听,大喜过望,马上起身迎接吴绍澍,谁知吴绍澍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态度倨傲,不苟
言笑,跟杜月笙敷衍了三言两语门面话,不等杜月笙吐露心曲,一探口音,他便昂昂然说是还有公事要办理,也不容杜
月笙有留客的机会,立即告辞而去。
吴绍澍公然向杜月笙挑战,又当众给杜月笙难堪,杜门中人一个个气愤填膺,人人破口大骂,都说吴绍澍欺师灭祖,
忘恩负义。
“小人得志发癫狂,实在是欺人太甚!”
顾嘉棠、叶焯山、高兰生等人莫不怒眦几裂,揎拳掳臂,扬言不怕上刀山,下油锅,非跟吴绍澍拼命,出了这口恶
气不可。恒社子弟、各界友好也无不气忿难平,口口声声要找吴绍澍理论,他若再狂妄下去,恒社弟兄也要跟他别别苗
头,轧足出个输赢。
但是杜月笙除了苦笑之外,再三阻止左右亲信,不要情绪冲动,他告诉大家说:“不忙,我自有应付的办法。”
顾嘉棠却握拳挥爪,愤愤地说:“吴绍澍这个赤佬,是给月笙哥磕过头拜先生的,欺师灭祖,照江湖规矩就该处死!
月笙哥,该把他的拜师帖子寻出来,让我拿去跟他算账!”
这一句话提醒了杜月笙,他回答说算账不必,帖子是该找出来,那上面开得有吴绍澍的祖宗三代,还有“永遵训诲”
的誓言,寻出拜师帖,必要时可以向吴绍澍摊牌,这是杜月笙一大自卫武器。因此他立刻命人打开保存拜师帖的保险箱,
一包包的大红帖取来,可是越找越心慌,上千份拜帅帖一份不缺,独独少了吴绍澍的那一张。
这一下,杜月笙瞠目结舌,百思不得其解,顾嘉棠却雷霆大发,暴跳如雷,他怒不可抑,高声咆哮:“这一定是吴
绍澍买通内线,将他那份拜师帖偷出去了。”
于是,杜月笙也气得脸孔铁青,簌簌发抖,杜门出了内奸,这是从所未有之事。在场的人,无不咬牙切齿,顿足大
骂,顾嘉棠跳起来厉声地说:“三天之内,我非杀了这个吃里扒外的内贼不可!”
他这话一出,势将有人要人头落地,于是杜公馆人心惶惶,风声鹤唳,气氛之恐怖紧张,空前绝后。然而,两三天
后,杜月笙又不忍看见他的左右一个个惊慌失措,惴惴自危,便亲自去对顾嘉棠说:“家丑不可外扬,纵有小吊码子也
只好放他一马,免却全家不得安宁,传出去反而给吴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