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归长安去 作者:岁惟(晋江vip2014-08-27完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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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美人在时花满堂,美人去后花馀床。床中绣被卷不寝,至今三载闻余香。香亦竟不灭,人亦竟不来。相思黄叶落,白露湿青苔。
谢绫正回想着此诗的后几句,回神之时却见他笑眸温然,持杯在前。她心中一动,脑海中竟有片刻的恍惚,怔怔地从他手中接过杯盏,面无表情地饮尽。
落杯时,她的眼眸悄然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明明是无所指的一首《长相思》,此刻在心中默念着,却觉得处处似曾相识。再联想到先前他讲的故事,她几乎要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结发同牢的夫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谢绫暗自抵住下唇,叠起的眉心渐渐铺展开,凝成三分冷峻之色。
不可能的。她马上就能找到法子,证明那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上几章留评哒妹子们~今天在医院奔波了一天瞬间被治愈了^_^
萌萌哒小幺cecilia尘尘和深夏妹子、机智哒戈道道阿硕和万俟妹子、贴心哒敏菇凉和墨粉儿菇凉、狂拽酷炫的撩人君、以及没节操的阿抹和狸狸……来来来群么一个!╭(╯3╰)╮
今天又有三更,还有两更会在零点前更完…v…!作者菌有木有很勤奋~
第33章
容铎轻摇折扇,指了谢绫作下一轮的出题人。
谢绫恍然醒悟;未作犹豫;便道:“世间诸色皆成空;作一‘白’字;诸君意下如何?”
这一轮她自己出题,无需动笔;便如一场外人般观察着四人神色。环顾一周;视线堪堪落在苏昱,再未挪移。
她思绪未平;此刻看着他的目光便不由得深沉不少,他却正凝神落笔,恍然未觉。
她不是没有好好端详过他。但此刻灞水之上,画舫外满城风絮;岸边灯市上布了红彤彤的灯笼,一直挂上石桥,舟中烛光摇曳,天边皎皎明月投了一抹清光,映出那张垂眸作书的脸,却大不一样。
尤其是那双眼睛,专注时目若疏星。明明神色寡淡,可是他在看她时,她总觉得那双眸子是明亮的,以至于连那眸子里映出的她自己的身影,都是明亮的。
如今只得她一人闲着手,思绪也闲了下来。谢绫回想起在将军府那一夜,月色也是这样的好,她在慌乱中初次见到这双眼睛。
那时,这双眼睛便让她隐隐约约地觉得熟悉。
熟悉的感觉并不确切,如今再回想起来,便更为飘渺朦胧,如真似幻。
她不敢再往下想。她明明作了定论,他所讲的故事定是他编出来的一派胡言,还布了这一个局来验证她的定论。可是在仔细端详他的时候,心中所想,却好像都是向着他的。
心里像有一个鬼影子,不停幻化出他的模样。
幸好没过多久,众人皆已停笔。谢绫笑着看向容铎:“他们管你叫才子,便从你开始罢。”
“不敢当。”容铎浅笑道。
自他上船那一刻,他嘴边便常带这一丝笑,像是画中人一般,被框定了神情不得更改似的。此刻宣纸展开,一句“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无功无过,一手书法却潇洒俊逸。
谢绫思忖道:“不知容公子家在何处,可是在北地?”
三人之中,唯有容铎身份成谜,突然被谢绫问起,脸上依旧是那副浅笑,不卑不亢:“在下并非来自北地,却也胜在北地。家乡常年飘雪,白草枯折,因此便想到了这一句。”
他不愿言明,谢绫也没再追究,再看刘子珏所写“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出自《荆轲歌》,又是豪情万里。
谢绫方才被他打趣,此刻也打趣道:“没想到刘公子不仅是酒中圣,志向也是气如白虹!”
刘子珏大笑,脸上泛起红晕,略是赧然道:“少年人当有长风破浪之志嘛!”说着便去揭徐天祺所写之书,甫一揭开,却啧啧感叹道,“没想到还真能撞上!”
刘子珏把徐天祺所写摊开给众人看,果不其然,也是一句“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容铎笑道:“你二人同来自江南,乃少年故友,自小便亲如兄弟,默契自然非旁人可比。”
徐天祺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倒托了子珏的福,这一杯可免去了。”
“欸欸欸,不可,不可!”刘子珏连忙拦住他,“怎可不喝?你我默契如此,当痛饮三杯,怎可免去?”
谢绫那一声“酒中圣”并非白叫,刘子珏初见时憨厚无心机,一沾酒便更是豪放率直,酒鬼一般的行径令人捧腹。
满座皆笑,连一直沉默寡言的苏昱都嗤然展了个笑,默默看着刘子珏与徐天祺互相推诿。
最后徐天祺实在架不住,端起酒杯三杯饮下,在一片叫好声中谦然道:“误交损友,便全当是为今日相聚助兴了罢!”
末了,便是苏昱那一张。
谢绫亲手取过他手中宣纸,在面前摊开。
上面只得七字,便是:白发多时故人少。
这七字看似简单,联系起她上一轮所书的“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忽而便有了深意。
席间人或有人惑然其中,或有人心如明镜,糊涂者有之,心如明镜者却也不约而同地装了糊涂,不再打趣。
那个熟悉的鬼影子又在她心中悄然升腾起来。谢绫囫囵吞枣似的将这一页揭过去,干脆利落地拿过他手中杯盏,轻车熟路地斟满酒,一饮而尽。
她将杯子放回他的面前,从头到尾却连一眼都没往他身上扫。
谢绫镇定了一番心思,才想起来自己的初衷,草草了结了这个游戏,忽而盈盈笑道:“听闻徐家祖上以鉴定字画闻名,徐公子对此可有研究?”
刘子珏拦在好友之前,竖起拇指:“谢姑娘好见识!天祺自幼浸淫此道,连一般人的笔迹,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哦?”谢绫顺着刘子珏的话,看向徐天祺,“可是真的?”
徐天祺拱了拱手,道:“略知一二。”
谢绫随手举起自己方才所书的诗词,再从桌上不起眼处取了张沉黄纸张,一齐递给了徐天祺:“那便请徐公子看看,这两副字,是否同一人所写?”
徐天祺一愕,倒也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入眼,那纸上竟是一副药方,两相对比之下,更是让他惊异不已:“这可是药方?没想到谢姑娘经商有道,竟也概通歧黄之术。”
谢绫身形一僵。身畔的苏昱目光更是深邃,没想到他偶然叫上船来的人,竟还有这一门本领,谢绫倒是见多识广。
谢绫不甘心地看着他,面色发沉:“徐公子可是看清楚了,真是同一人所写?”
“这……”徐天祺面露难色,沉吟良久,微微摇了摇头,“我也是幼时对此道有所爱好,偷学了几成功夫,多年不用,已有些生疏了。这两副字风骨相似,用笔习惯上却有细小处不尽相同,若是得谢姑娘的一幅字,由巧匠临摹下来,或也能达到如此境地。”
谢绫松了一口气:“徐公子有几成把握?”
“七成。在下不敢断言,若是谢姑娘有所需要,在下可拿去给家师一看。”
“不必了。”谢绫展颜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好奇徐公子这一手功夫,才拿来给徐公子鉴定。既然看不出来,便罢了。”
※※※
这场宴席一直到深夜才散。
刘子珏饮酒最多,到后来已不省人事,干脆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被容铎与徐天祺架了回去。
谢绫酒量好,早先替苏昱挡了不少酒,脸上也没浮现醉态,倒是后来经徐天祺释疑之后放开了手脚,畅饮开怀,比之刘子珏也只多不少。
等到席散,她与苏昱二人走上船头,被江风一吹,酒劲扩散开,她才觉得脑袋发沉,晕晕乎乎地走不稳当。
苏昱静静跟在她身后。
面前一弯新月,江水平波,岸边的人家早已熄了灯火,水中只融了淡淡月色,如一段白绸沉入墨中,粼粼泛光。谢绫脚步虚浮,纤瘦的背影轻轻一晃,像是要跌入江水中似的,让他心尖一跳。
他一步上前接住她,见她朱唇轻蠕,眼底迷蒙,便知她是贪杯过了度,轻声道:“还能走么?”
明知自己酒量深浅,却还不管不顾地替他挡杯。他一个男子,靠她一介女流挡杯,像什么话?可看她演小姐面首的戏码演上了瘾,他竟也不愿意拆穿她,由得她这样引人误会。
美人如花隔云端。如今美人在怀,他却觉得,他想亲近她的心思被她这一副无知无畏的容颜,隔开了何止一个云端。
谢绫不知是醉是醒,嘴里喃喃道:“能走,能走。”身子却瘫软在他怀里,借着他手臂的力量勉强站立着。
苏昱无奈地笑,只得抱着她上了岸。
秦骁备了马车在岸。苏昱把她抱上车,自己坐在她身边。刚一坐定,她像是醒转了似的,目光不知看在何处,嘴里却清晰地问他:“你说我曾是你夫人,是真还是假?”
苏昱顿了一瞬,定定看着她空茫的眼神,明知她此刻视线朦胧看不真切,他的目光却仍柔和得像是山中的晨雾,启唇道:“假的。”
“那故事呢?”
“编来骗你的。”
谢绫像是在梦中与人对话似的,得到个满意的答复,便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她的语气得意得很,一扭头又像是睡了过去,由着马车的惯性一倒,把脸埋在了他怀里。
她的脑袋不轻不重地撞上他胸膛,让他里里外外地,又钝又重地一痛。
过了许久,她才闷闷地问:“为什么要骗我哪?嗯?”
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原处。
她在四季居里问他为什么要接近她,那时他正在气头上,索性便想把实情都告诉她。只可惜这个故事,她不一定能听完,他也不一定有勇气讲完。何况,如今远远不是该告诉她的时候。
他想来想去,忽而一笑,低声答道:“因为我很想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件事忘了说了,入v之后在v章25字以上的评论原则上是可以送积分的,积分可以用来抵扣买v章的钱。送多少是系统自动按照字数多少分配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算法,只知道一条千字长评大概能买三章v章左右。每月300积分,先到先得,送完为止:)
作者君已经在送了,大家收到了吗?
第34章
谢绫是真的喝醉,却也尚有一分神智是清醒的。
她在脑袋迷迷瞪瞪的时刻;强自清楚地问出了埋在心底一夜的问句;本以为此行总不算是功亏一篑;便是好事。可是听了他的回答;却怨恨自己还不如真的醉过去。
他说:“因为我很想娶你。”
他想要娶,她。
这其实是他的真心话;算不得骗她。
谢绫把这句话在脑海里不停地回放;回放,不知是酒劲上了头还是怎的;原本就不甚清楚的脑袋越来越浑,痛得她只想把自己捶醒。
可惜她迷迷糊糊里垂向自己脑袋的手刚打了一下,便被苏昱抓住放回了原处。她双手不得自由,便用自己的头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平素看起来清瘦;肩膀却结实得很。这一下把她终于撞疼了,也撞清醒了不少,意识到这是在他怀中,便挣扎着要蹭出来。
苏昱早先喝了几杯酒,酒气虽已散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心中淤火,此刻她忘记了他还抓着她的手,只知一通乱蹭,对他而言算得上是一种折磨。
小腹□□升腾,怀中人却还在胡乱扭着身子,体香随着酒气挥发出来,柔嫩的肌肤隔着衣料磨着他,勾得人心猿意马。
他干脆环着她,紧紧抱住她不让她轻易动弹。谢绫闹得累了,昏昏沉沉地也安静了下来,顺从地伏在他肩头。
软玉温香在怀,他却像是紧绷的弦终于放松,脸贴着她的脖子,向后搁上她的肩,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环着她的力气又紧了一分。
谢绫像是梦呓一般,明明闭着眼睛,却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声:“下流……”
他哭笑不得,果真是分不清她究竟是醉是醒,还是时醉时醒。他用脸颊磨着她颈后的肌肤,话音低低沉沉的,含着无奈的笑意:“让我抱这一会儿,你要什么都可以。”
她无有动静,对这番利诱毫无反应,大概真是睡着了。
马车一路踩着永宁巷的落花,到了宜漱居门口。
夜寂无声,深巷中唯有宜漱居门口依稀有光亮。
状元宴开到一半,谢绫便一声不吭地没了踪影,连世子那头都被她放了鸽子。有了上一回她失踪一天一夜的案底在,柳之奂更加觉得不放心,掌了灯在四季居门前等她回来。
兰心原本陪他一起候着,几个时辰过去,早已抱着门柱子睡着了。柳之奂接下披风给她盖上,一个人站在夜风里等着。
一直过了四更天,巷子里才响起马蹄声,伴着车轱辘的声响。
柳之奂不认得赶车的秦骁,见到他停下马车,便迎上去问个究竟。刚走两步,苏昱已经抱着熟睡的谢绫缓缓下了车。柳之奂微是一愣,伸手想去接,苏昱却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便这样抱着怀中人,沉声问道:“你是谢绫的师弟,柳之奂?”
苏昱屹然立在风中,谢绫环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在他怀里团成一团,睡得不知人事。
他这样抱着一个人,与人说话,却也不损他的威严。
柳之奂没有亲眼见过他,见他没有恶意,便不再急着去接谢绫,只愕然道:“阁下是?”
秦骁跳下马车,高声道:“见了陛下也不行礼!”
苏昱眉间一皱,眼前的柳之奂面露诧色,呆滞了片刻便矮身要去行礼,被苏昱出声拦住:“不必了。掌灯,带我进去。”
柳之奂心中震惊,万千疑团聚在胸中不得解,听了他的吩咐,却并未多言,谦然把他请进了门。路过门时,他俯身拍了拍兰心的肩,匆匆喊了她一声,才往里走。
兰心迷迷糊糊醒过来,睡眼惺忪,待揉了揉眼睛四下张皇,却发现门前黑咕隆咚,原本站在那里的柳之奂已进了门,后面还带了两个陌生男子。
从她的角度看去,柳之奂熟悉的身影清如孤松,打着灯在前头走,身后跟了一个男子,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她看清了他怀里的那个人,吓得一下蹦了起来——小小小小小姐!
苏昱随着柳之奂进了屋,将谢绫安置在榻上。兰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正好这时候追进了屋子,见到他,立刻福身行了礼。
他帮谢绫掖好了被角,吩咐道:“去熬一碗醒酒汤来。”
柳之奂一直默默伫立一旁,手中的灯笼已燃了大半,明明谢绫的闺房里点了油灯,却也不见他放下灯笼。
苏昱随口询问道:“你借居此地多久了?”
“半月。”柳之奂作了一揖,道,“因要赶考的缘故,才到的长安。”
入京赶考……苏昱恍然明悟。原来她攥着解药不放,硬要他换掉今年春闱的主考官,是因为这个人?
他没作多少停留,便离开了宜漱居。
看她那个样子是醉得狠了,明早醒来一定头痛。他虽吩咐了她的婢女去煮醒酒的汤药,却仍是觉得放心不下。
但他没有多少时间,沐休日只得这一天,这一夜过后,他心头担忧的便不该是她头不头痛,而是朝堂之上的纷乱芜杂。连他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