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月光-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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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瑾琛越发气得厉害,冷笑道,“你管是什么公务?我便是要和你们七公子聊聊他神神秘秘的夏小姐不行吗?”
宋芝琦假装惊诧地撇了她一眼,“汤小姐饶了我们吧,自从您来了东瑾,七公子为难,我们也没有一日好日子过。求求你千万不要连夏月小姐也招惹了,体恤体恤七公子可怜,也给我们这些做秘书的留条活路好不好?”一番话说的不阴不阳,刻薄尖酸,实实在在怕她再来纠缠。
汤瑾琛平素也是金尊玉贵的人物,那里遇到过这样的屈辱,当即脸上青红交加,咬着牙齿狠狠地忍住,方能不叫喊出来,足足瞪了宋芝琦一分钟之久,才恨恨而去。
战子秦其实没有走远,她们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只道,收拾女人还是要女人出手才行。那日柳絮发表感慨,方军就是流氓中的流氓,如何就把那样文静稳重的宋姐姐追到了手?倒是夏月闲闲开口,那方军是流氓中的流氓,芝琦当真厉害,如何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宋芝琦出身贫寒,却是最最自傲自强,不依不靠,偏在千娇百媚的秘书处里靠着本事做到了老大,平时最最静雅稳重的,没料凌厉起来也如此厉害。
回头等了等,宋芝琦已是跟了上来,“七公子,可是准备回去了?”
战子秦笑道,“难怪方军最近如此老实,小宋原来这样厉害?”
宋芝琦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我这算什么?能收敛了七公子,夏小姐才当真是本事呢。”
战子秦被她堵住,不由得苦笑,宋芝琦却是笑了,“关心则乱,七公子这是活该。依我看夏小姐的本事还不只这些,七公子不想想办法,还有被她收拾的时候。”
战子秦有些诧异,“听你的意思,似乎是有主意帮我解困?”
宋芝琦又恢复了做秘书处主任的端谨冷静,“不过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与你闹不过是三分埋怨加上七分闲极无聊揣摩出来的烦恼,不妨给她找些事情做就是了。”
战子秦叹气,“我何尝不是这样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素来不甚合群的,如今别人看多她一眼她都要跳起来瞪人的,却让我有什么办法。再说,这个时候让她疯跑我也不放心。”
宋芝琦微微一挑画得极精致的眉毛,“这个容易,夏小姐也是顶尖的外国大学毕业的,哪里就比那个汤小姐差了?”
战子秦顿住脚来死死盯住宋芝琦,半天才突然笑了出来,“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放在身边有你帮我盯着,怕是比董震还让我安心。等她身子好一点,便这样办吧。”
两人正说着,方军心急火燎地赶过来,帽子拿在手里,当真是不胜其烦的样子,一见他们就忍不住埋怨,“七公子,秘书处你带谁不好,偏带走芝琦,存心让我好看不成?”
战子秦也不生气,拍了拍他肩膀,“方军,私底下被小宋管着也就罢了,如何公事上也离不开?你好歹是分区行署的主任,忒没出息了吧。”
方军嗤笑道,“我方才看着夏小姐自己乘车回去了,七公子不赶紧追出去怕是今日这工白旷了。”
战子秦方才得了宋芝琦的锦囊妙计,心情极好,却不与他计较,“你帮我顶上就是,不然我要你来做什么?”施施然出去寻夏月去了,今日是夏月生日,他空出一日闲暇来,便是要给她一个惊喜,陪她好好庆祝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开始啰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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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月在那个无聊的百日宴上是一分钟不愿意多呆,若不是今天宋芝琦亲自出马,并柳絮一连几次的催促她跟本不愿意出来。自从那一次闹得厉害之后,他倒不时说要带她出去应酬,好像这样她便会高兴一样。她恨得要死,如果可以,就让她长睡不起,她不愿意见任何人。
他越是在别人面前摆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来,她便越是恶心,恼怒了这么多时日,他倒当真以为随口哄哄她就算?也许是气愤得久了,也就气不起来,懒懒的只剩下空空茫茫的失望和难过。她就是太过懦弱和胆怯!从来都被他吃的死死的,心里那么多的不甘和恐惧,他随意几句调侃讥讽,她便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她从没想过要嫁给他,只是和战子楚的事情让她太过害怕,那爱情来得太突然,又凋亡得太快,她只是想要离开,可跑来跑去都落到他的手里。她伤了心,受了伤,他照顾她哄着她,她又没有地方可去,倒似理所当然就只能跟他一样,当初那样恨他,那么多坚决逃亡的那些理由,糊里糊涂就都扔到了脑后,只觉得待在他旁边才不会心烦害怕,恍惚间什么都给了他。
人人都说他体贴,说他好,他不过是哄她,哄她乖乖呆在他的笼子里,她不是没有抗争过,他说不能马上结婚的时候,她第一时间跳起来要说分手,他抓住她那副样子,冰冷得没有任何的温度。她早该知道的,只要不顺他的意,他的温柔体贴便全没有了。身边的随从,还有后面跟着的卫士,都是来“保护”她的,她去哪里,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他都清楚,他斩断她所有离开的可能,逼她陪在他身边。表面上的温柔体贴,全然掩藏不住骨子里说一不二的固执,如今她就是后悔都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她已然不愿意哭泣,手指上冰冰凉凉,那婚戒仿佛一条枷锁,那一场婚誓,他禁锢得她连跑的心力都没有了。
她想着离开的时候他身边那个红衣服的美丽女子,结婚那天她是见过的,据说是汤总长家里的六小姐,和她擦肩而过就当没看见她似的,意味何其明显。人人都在说,汤小姐是立定主意要当他的少夫人的,他最近渐渐少让她抛头露面了,是不是因为避讳这位“新人”?她远远看着他们,只觉得可笑,那样一场荒谬的婚礼,他什么都算得清楚,手上一枚戒指套住了她,却根本套不住他。坐享齐人之福,他计划得何其完满,她算是什么?
也不和宋芝琦交代,自己出来在外面闲逛,呆呆看着车窗外闪过的景物,却不知道想去哪里。城里各个洋行的经理大多认识自己,自己看了什么问了什么买了什么,他都会知道,想想就觉得烦躁。哪里也不想呆,就坐在车子里绕着城市转圈,经过临江,她便想起他在江边第一次说他在追求她,仔细回想认识他的点点滴滴,都是那样荒谬可笑,她落入他的手里,当真是自己寻来的命运不济,他就像个老到的猎手,极善于窥伺,她若是能像宋芝琦那样本事自强也罢了,偏偏没有出息地不停自寻烦恼,给他无数的机会,她越虚弱他侵占得便越狠,堂而皇之地编了张网,终于困死了她。 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爱她?她揉着头苦笑,也许是爱,可是何其不公平,他潇洒随性的时候她这只笼中鸟却连申述的权力都没有。她哭,她闹,他居然砸了杯子说她不知好歹。他那样粗暴地吻她,几乎扭断了她的脖子,那一瞬间他的眼里那样的冰冷,只带着厌烦,转脸就扔下她一个人离开。她发烧,呕吐,一个人发抖的时候,他都不曾打电话问候过她一声。既然这样为什么又不肯让她离开?他的发誓诅咒,他的切切哀求,他鲜血淋漓的手,她一想就禁不住心里闷痛。她就知道她犯了那样的罪,天主不会让她这样幸福,她嫁给他就是为了惩罚她爱上有妇之夫的罪过。战子楚的眼睛瞬间闪过她的脑海,心里依旧是一阵的酸楚,她是活该,她诱惑了他又抛弃了他,她是活该。可是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他。他是战子楚的弟弟,他和战子楚有什么不同?因为他是单身一个?那现在呢?她真是荒谬的可笑,他那样野心勃勃的天子骄子怎么会为她舍弃任何东西?他们的“婚姻”不过是算计了他哥哥的权宜之计,也许以后有更好的选择,他就会再歉意的让她“让贤”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车里开着暖气,烤得难受,她这样不告而别,晚上他难免借机要和她发作,她当真是不愿意见他,难得出来一趟,索性呆够了才回去。原来做记者的时候,采访过一个汉阳路上的意大利咖啡馆,极地道的卡布其诺还有美味的提拉米苏,更是难得的僻幽清净,离他在福夏路的宅子又近,她最近已在这里消磨了不少的时间,今日索性就在这里再过一晚罢了。
推开厚重的玻璃木门,迎面浓郁的咖啡香气暖暖传来,浑身便松软了下来,她冲着老板一笑,回顾去看自己惯常坐的那个位置,一看之下不由得呆住,喉间如同被人塞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一时间呼吸语言全都忘记了。
战子楚就坐在她平素最喜欢的那个位置上,修长的手指像在前线时习惯的那样张着笼在咖啡杯上,目光幽幽看着自己,仿佛来自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梦境一般。她看了又看,他当真是坐在那里,深灰色的军服上的皱褶都与她梦里一致,只不过她的梦从来都没有结束,在每一个梦里,每每看见他她便惊醒,她连在梦里见他都觉得心痛。她背弃了他,仓促得仿佛欺骗,她负了他,如何能面对他?
作者有话要说:不说啥了,留言支持下吧,俺一个人更得好郁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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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慢慢走了过去,坐到他的对面,橡木的台子极短,手放在桌上,与他握着杯子的手便只那么几寸的距离,那杯子上的热辐射过来,她只觉得指尖冰冷,一点点传导到心里,空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战子楚想不到此刻会突然看见她,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缓解今日去见父亲的苦闷。他知道她喜欢在这里流连,也知道她今日决不会来这里,所以才放任自己这样坐下,感受一下她存在的气息。可是她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怔怔地看她走过来,在自己面前坐下,胆怯而哀伤。他怎么也想不到能在这里这样遇见她。他知道她现在和小七一起住在小七福夏路的那个宅第里,戍卫森严不说,出行的时候也有董震的人跟着,除了小七的亲信,谁也不能靠近。
龙飞说她常来这里,大多数时候他只是远远坐在对面的茶馆里看着她在这里消磨,从来不曾靠近过,所以董震的那个小兄弟便以为此地是安全的,她独自进来,竟然没有人跟进来。只是她今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自从在公园那次不欢而散之后,小七对她的防护更见严密,他想见她除非动手去抢,他真有这个心思,可却无法动手,小七说他晚了,说夏月要是愿意见他就不会离开,他想着这些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想见她,却又怕见她,她当真再不愿意见他了吗?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突然开口,声音甚是艰涩。
“你怎么来这里?”同样艰涩地开口。她勾引了他,又拒绝了他,在他的面前,她是那个罪大恶极的混蛋。他来这里,她更加不安。
“你和小七在一起?”战子楚慢慢地开口,她独自一人,难道竟是和小七约到了这里?
“我一个人,过来喝杯咖啡。”夏月微笑了一下,她比原来清瘦了,略略带着病容,眼下淡淡带着青晕,映衬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格外的空朦黯淡。他心里有些揪紧,一个人?难道小七今天不给她过生日?原先她笑起来的时候,喜欢扬起眉头带动美丽的眼睛也微微眯起,特别漂亮妩媚,可今日的她显然忘记了笑的意义。这就是小七志得意满想要给她的幸福?他想到报纸上长篇累牍关于小七和那个汤六小姐的报道,不由得心底一阵汹涌,他只道自己没有资格陪伴她,可小七在这个日子为什么会让她一个人来这里?心里一阵阵的翻腾,不知道是心痛、愤怒还是不甘,“你当真是一个人?”
她惶然有些迷蒙,他的问题有些奇怪,而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想好好和他说话,偏偏嘴里干得张开都难,慢慢开口,“我来这里吃晚餐。”至于战子秦若不是和那个汤小姐有了“公务”,便是在家里等她回去吵架,她不愿意提他。可是他为什么在这里?是来看她?她不安得手指发抖,只觉得没脸见他,却只是委屈得想要哭,她是没有办法面对这一切的,她受到惩罚了,她真的不想这样见他。
战子楚看向她那惨淡的笑脸,心底那股子翻腾的情绪更是难以控制,手指握紧了白瓷的咖啡杯子,他放弃的时候看见的是让他可望不可及的甜蜜缠绵,他以为她获得了他不能给的那部分东西,可如今他看到的是什么?心底的愤怒,懊悔,心痛禁不住喷涌而出,他慢慢地开口,“夏月,今天是你生日。”
她的生日?夏月更加愕然,居然是她的生日?她全然忘记了这个事情,她素来最恨过生日,时光流逝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无法言喻的孤独,母亲死后她几乎没有过过生日,生日的印象只剩下每年那日收到杜兰甫的礼物时候的黯然和怨恨。何其可悲,她的生日从来都不是快活热闹的,她不要过什么生日,她宁可所有的人都忘记这个才好,这么多年了,她原以为自己已然丝毫不会介意,可今天他这样提起,竟然让她眼睛莫名地一酸,原本想笑着致谢,却连一丝笑意也扯不出来。
“小七他在哪里?”他看着她问,她默然不语,他只觉得头脑发胀,耳朵里隐隐轰然作响,含糊之间只听见战子秦冷然的讥讽,“四哥,你是有老婆的人。四哥,你也配?”“四哥,你敢在姑姑面前说你要娶她?”“四哥,你已经失去了机会,为什么不索性放手?”“四哥,你来晚了,你想和她说什么说什么也晚了。”战子秦当初信誓旦旦的狂妄在哪里?夏月纤细的手就放在眼前,猛然伸手抓住,他当真是个混蛋,当初为什么放手?他怎么可以这样让她离开?“你跟我走。”
“不!”话还没开口,她却如同触电一般地把手缩了回去,紧张不安地揉搓着他握过的那只手,惊惶而哀伤地看着他,又转开了眼睛,他还没恍过神来,她极快地开口,“我……我和他结婚了。”纤细洁白的五指慢慢伸开,就放在离他手不过数寸的地方,无名指上细细一圈荧光,冰冷而眩目。她在说什么?她嫁给了小七?她已经嫁给了小七?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没人知道?他惊怒交加,不可思议地看她,她怎么能这样嫁给小七?
“我现在该叫你四哥了。” 她脸上一抹笑容闪过,比哭更让他难过,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这一声是那样的悱恻缠绵却是那样的疏离,生生将两人的关系彻底划开,夏月屏住了呼吸,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别告诉别人。”她落入这样不堪的境地,如果再被别的人知道,她该如何活下去?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害怕被别人知道。”
她害怕,战子楚心里猛然一痛,那晚她也是在他怀里说她害怕,所以再无法和他在一起,可她现在。。。。。。。。,她既然害怕却为什么这样义无反顾?
“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第一个知道。”夏月用指甲轻轻刮着台布,“要是可能,我真想一辈子都不面对这样的尴尬。我结婚。。。。。。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请你帮我保密,我现在这样……,当真不想别人知道。”她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更加的语无伦次。
他当真无话可说,她黯然地坐在对面,疏离地和他客气,心里翻涌的情潮平静下来,渐渐只剩下一片冰冷,让他感觉温暖平静的那一抹月光不再垂怜他了,当初他为什么会放任她离开?如果可能,他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手指滑过已然冰冷的杯子,反反复复地握紧再松开,“你……你怎么让他这样对你?”
“求求你,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