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月光-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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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人群中有人喊,“快看,督军来啦!”
话音未落,就看见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风驰电掣一样的开了过来,战子秦定睛一看却并不是父亲的车子,罗督军死后待遇一直未变,这辆车子是战京玉母女在用。她们来做什么?
车门打开他却吓了一跳,率先下来的居然是扶着腰的夏月,他只觉得心跳骤然急升,不管不顾地迎了上去,只见旁边车门打开,下来一个高挑伶仃的女子,一脸惊骇地看着这边,却不是罗菁是谁?谁告诉的夏月他在这里?她去请罗菁来帮自己平叛吗?这个小混蛋当真是不要命了吗?
雪地湿滑,突然夏月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上,罗菁扶着她,一脚深一脚浅地往这边走过来。战子秦只觉得头都要炸了,几步跑过去拦住她们,一把抓住夏月,“你来干什么?”又看向罗菁,“表姐,你们来凑什么热闹?”
罗菁不安地看着乌压压的人群,有些讷讷地开口,“夏月叫我过来,让这些弟兄都回去!”
战子秦将夏月紧紧拉住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拉住罗菁,“胡闹,这里太危险了,你们赶紧回去!”
罗菁推开他的手,“不,我觉得我应该来,我不能看着你们互相残杀,小七你放开手。”
靴子踩在泥地上,踉跄了几步才走到那伙士兵的面前,“各位弟兄,你们的心意我都清楚,可请你们回去,这样帮不了子楚,都快回去吧。”
那些士兵撇着不远处相依偎的战子秦夫妇,又看了一下寒风中孑然而立的罗菁,“大小姐,我们是想接四公子回来。不管是谁,谁拦我们,我们就和他拼命!”
寒风料峭,夹着雪粒子扫在罗菁的脸上,吹散了她的头发缠绕在脸上,乌黑的发丝更显得脸色苍白如纸,“你们不要这样……。”风雪袭人,罗菁的声音原本不大,在风雪中更显飘忽,却是几百人全听得清清楚楚。“请你们回去吧,你们这样西去,只能激化矛盾,我想子楚一定不会看见你们这样子去送死。”
“大小姐,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谁去和中央谈判?”
“不能看着四公子困死在天苍吧!”
“我们信不过七公子!”
“大小姐,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声浪掩过来,罗菁有些恍惚,怎么办?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除了祈祷,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小七就站在她的后面,面容肃冷,格外与他四哥相像,她想起战子楚最后离开的那个早晨,她在车站送他,他突然回头,“菁菁,小心一点小七。”
她愕然,“你们兄弟为什么不能好好谈一下呢?”
战子楚没有话,那冷淡的漠然深深的留在她的心里,方才战子秦的表情,却是那样的神似,她能指望小七吗?一阵绝望拍击在心上,她只觉得恍惚,只觉得眩晕,身子一晃就要往后倒,突然听见夏月的惊呼,一个有力的臂膀一下子将她扶起来,小七紧紧地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漆黑的眼睛却紧盯着那些情绪依旧激动的士兵,嘴角的肌肉隐隐抽动,“你们赶紧回去!都回去!”
就在此时,突然又是一阵汽车的鸣笛声,只见一队黑色轿车开了过来,战子秦定睛一看却当真是父亲的车子开了过来,他莫名地觉得浮躁,觉得心慌,不由得就放开了扶着罗菁的手,一把抓起夏月,“快回去。”
车子停稳率先下来的是皇甫嵩,拉开车门扶了战锋下来,后面的车子里陆续下来的还有白天齐、华天,和其他几个军长师长。
战锋刚从医院出来,这几个月的折磨已经将铁骨铮铮的老帅折磨得形销骨立,唯独脊背依旧挺直,一双眼睛环视过来依旧是凌厉逼人,一眼扫过来,所有的士兵都安静了下来,只听他低沉地喝了一声,“都回去!”就慢慢地转身回了车上,白天齐跟在后面和华天交换了一下颜色,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抱着夏月的战子秦,低下头跟着上车走了。
皇甫嵩留了下来,看着那些士兵悄无声息的转身列队回去,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慢慢转过身来,掏出手枪对准那一个被俘的人的后脑就是一枪,那人毫无反应一般地扑地倒了,其他的那三个人惊惶地想要挣扎,皇甫嵩还没等他们开口,就一枪一个了结了个干净。战子秦将夏月紧紧地抱紧在怀里,掩住她的眼睛,讥刺道,“皇甫叔叔,不留手尾啊?”
皇甫嵩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今天晚上督军府会议,七公子务必来。”说完冲着夏月略略致歉,扶起罗菁,头也不回地上了等待的车子走了。
夏月伏在战子秦的怀里,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战子秦略略松开她,她已是要站不住脚,战子秦托着她,重新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环视已是一片银白的大地,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抬头看天,也是一片苍茫,如同他的心里,空茫的只有抱紧怀里的夏月才有一丝丝的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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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就是杜兰甫先生的甥女吧?”谭白嵩撇着车窗外相拥的两人,眼里浮现了淡淡笑意,“这小子好福气啊,娶到这样一个夫人。”
胡百川鼻孔里哼了一声,“你可别忘了,你家老爷子就是他给赶回去的,你倒和他攀交情。”
谭白嵩笑着弹了弹衣襟,“这话怎么说的呢?毕竟我和他是上下铺的同学,交情多少还是有点,就好像您和战督军一样,几十年不见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嘛。”
胡百川被“噎”得不轻,他回来东瑾快两个月了,战子秦是压根不见,战锋却也爱搭不理,想必是姜大帅也急得不行,这才绕着弯打听到当年这个谭白嵩在少年军校里面和战子秦是个上下铺,将这个小子给派了过来。战子秦是个狼心狗肺的,对待父兄尚且无情无义,更别说这个十几年前的“同窗”了,据说前几日战子秦还放过狠话,谁提和中央媾和就是和他过不去!他看这个潭白嵩有多大的面子能说服这个六亲不认的战小七。于是哼了一声,“姜大帅给了你什么尚方宝剑?”
谭白嵩摇晃了一下脑袋无奈笑道,“能是什么?战老四反是没反,战老不反是反,我们还能当真动他们不成?”
胡百川恨恨地撇了一眼车窗外,战子秦护着夏月上车离去,“这个战老七当真是心狠手辣,还胆大包天!居然能将汪家也拉进来。”
谭白嵩眯着眼睛笑道,“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汪家的实力不可小觑,现如今打着抗日的大旗,战汪联手,大半个天下在他们手里,他如今是坐着庄,看准了我们不敢动手收拾他!汤剑琛说得没错,人物啊!可惜!”
胡百川愤然道,“战锋是什么人?都是总统手底下汤剑琛那些人坏的事,原本统军规建战家和孟家都没什么异议,偏要去抢权,结果弄成了这个样子,汤家老爷子如今都不敢出来见人。我看这件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
“大帅的意思就是谋求一个最好的结果,战老四的事情要做实,老七和战督军能放他们一马就放吧,这件事情毕竟我们也有理亏,难得总统和大帅能够达成一致。”
“一致?倒是难得,总统当初让春风社那帮不入流的东西炸死战子楚,拘禁战锋的时候怎么就没问过大帅的意见?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小心他的位子也被底下这些狼崽子给掀翻了!”胡百川看着车子缓缓里开入市区,撇了一眼层层的哨卡,还有路边持枪戒备的士兵,“战家自己也不安稳,别看老四困在天苍,东瑾还是有人向着他,老头子怕是要逼着小七表态了。“
谭白嵩点头,“就在这几日了,总之我们不着急,两边试探,他们不达成一致,我们决不撒筹码就是。”
送了夏月回福夏路,战子秦紧急着急魏雄还有手下亲信的军官开会,将东瑾的防务重新捋了一遍,北线回来之后,他不动声色的将编制调整了一番,方法简单,就是师团之间设置了旅级单位,这样一来加塞也就名正言顺,再加上补给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他自问哪一只部队离开了他也就成了土匪,打不成什么仗了。
他静下心来细想,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今日哗变的缘由是有是有人借着战锋生日请了战子楚原来手下的一干子军官喝酒,酒后一番牢骚便激得这帮莽人要反出东瑾去,但是哗变的却只是一些军官和他们的亲信,部队的建制并没有乱,可见当真想和中央军打仗的并不是多数,此外,上面的高级军官一个也没有露脸,那些老狐狸是知道轻重的,要抱住自己的位置和家小,并不敢和他如此撕破了脸。
但是事端还是起了,真正可怕的是在路上伏击自己的那几个人。如果不是车子临时坏了,怕今日他和夏月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四哥好狠的心,父亲是不是默许?想着今日皇甫嵩击毙那几个刺客的神情,他不由得一阵绝望的愤怒。一样是父亲的儿子,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从来就没有过机会,如今都已经这样了,父亲居然能为了四哥要他的命?拳头握得嘎嘎直响,窗外暮色渐浓,已是到了该去督军府开会的时间,他撇了一眼脸色肃穆的董震,“走,开会!”
穿上大衣,一路下楼而去,上车的时候莫名心里一动,抬头就看见夏月站在三楼窗户边上扶着窗帘看着他,他想到下午她的惶急,她的苍白,她拥抱自己的急切。不由得心里一痛,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上了车。这一去他必将与父亲摊牌,不论结果,他总算是还有她在自己的身后,可是夏月会怎样的看他?她能忘记这一切?闭上眼睛,都是夏月濒窗注目的哀伤,似乎依旧在祈求着,她忘不了,他们都忘不了,今日摊牌之后他们该如何接受这样的一个结局?
就在沉思之间,车子已经到了督军府,他撇了一眼,几排黑色的梅赛德斯,大约是东瑾师以上的军官都到了,父亲弄的好大的阵仗,还以为是十年前么?冷笑了一声,大踏步地走进了督军府。
进了大门只见会议厅外的等候室里,白天齐等人正襟危坐都是肃然沉默,看见他进来,都是赶紧起立,他目光扫过,只见有郝孟平那样强横冷视的,有白天齐那样沉默垂首的,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里看才好。这些人和他一同在北线和汪家较量过,也和日本人拼过命,彼此都曾性命相交,可如今却是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好,他原本也没指望过他们,他看老爷子一声令下这些人怎么动作!
皇甫嵩迎出来,“七公子,督军让您先过去见一下。”
他又看了一眼那些沉默的高级军官,心里冷笑,跟着皇甫嵩一同到了楼上战锋的小会议室,推开门倒是愣了一下,在座的除了父亲居然有多日不见的胡百川以及自己当年军校的上铺谭白嵩。而一直隐居养病的战京玉也坐在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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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锋看他进来,皱着眉头一挥手,“坐!这是姜大帅的代表。”
战子秦盯着谭白嵩,“怎么?给你老爷子出气来了?”
谭白嵩哈哈一笑,“怎么说?老爷子服气的很,嘱咐我来谢你呢。”
战子秦轻轻哼笑,他是给了白嵩的面子,和汪家对阵之前让他父亲安然脱身离开了东瑾,不然当真打起来,责任他敢担?看向父亲,浓眉拧成一团,面色阴沉暗黄,依旧是病容满面,按父亲以往的脾气,是无论如何不会和中央妥协,如今专门请了谭白嵩他们过来,那已经是示弱于中央的表现了,为了四哥什么都肯妥协是吗?那也得看他同意不同意。摘了帽子坐下,话题一转已是扯到了别处,“白嵩,你不是军械部高就,怎么这样得空?”
谭白嵩笑道,“如今欧洲打得火热,进口军械十分困难,你战老七搞军工很有一套,你那仿制的德式武器能提供多少?给兄弟一个实话吧。”战子秦肯谈,那是最好,不过这人从来圆滑的很,谁知道他究竟是怎样想的。
果然战子秦皮笑肉不笑,“只要中央出的起钱,我一年之内不敢说给中央军换装,让姜大帅的京畿卫戍全换一遍还是不成问题的。”
谭白嵩心里一跳,这样大的手笔,难怪他敢和中央叫板,当下也不动声色,“子秦,谈钱?生分啊。”
战子秦冷笑不语,战锋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儿子,又转头向胡百川和谭白嵩,“你们有什么章程,拿出来说吧。”
胡百川看了一眼几个月之间苍老了十岁的战锋,“姜大帅的意思,这样斗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彼此就既往不咎吧。”
看战家父子一个冷笑,一个沉默,都是没有反映,和谭白嵩对视一眼,“老战,你们父子可要想好了,何必鱼死网破。”
战锋沉声问到,“百川兄,姜远中的话我还有几分相信,江伯年呢?”
胡百川愣了一下,谭白嵩却是在旁淡淡开口,“政务上姜大帅不敢说,但是军事上还是能说得算的。”目光撇向战子秦,“只要四公子一个声明,在东边开一个口子就是。”
战锋还没开口,战子秦就笑道,“声明吗?交个把柄在你们手上,等你们秋后算账?好让我们替你们卖命放血?”撇了一眼父亲,“好算盘。”
战锋盯着幺儿看了好一会,也是不开口,谭白嵩和胡百川对视一眼,“我们先告辞了,回去等两位的消息。”
说罢起身告辞,战锋战子秦父子都是不送。眼看着他们走出了会议室的门,战子秦率先开口,“父亲今日会议是什么意思?讨论姜大帅的提议?”
战锋蹙眉垂目,“你不和中央谈,除了逼死你四哥还有什么好处?”
战子秦仰头笑起来,“好处?父亲,今天我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他人在天苍,半死不活了还能让人来杀我,我还能指望什么好处?”
战锋心里揪心的痛,他今日命令皇甫嵩击毙那四个被俘的刺客就是这个道理,他不愿意让小七审出是子楚派出的刺客,子楚要杀子秦,子秦要逼死子楚,他的儿子是要要他的命啊。他能怎么办?看他们哪一个去死?
战子秦笑声平复下来,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你以为姜中远只和我们谈?四哥不肯妥协还算他有骨气,您何必给他泄气?”
“你就不能给你老子张张脾气?”突然身后声音想起,一直闭着眼睛靠在窗前摇椅上的战京玉突然开口,战子秦愣了一下,只听战京玉的声音仿佛压抑着什么,又仿佛是在叹息,“当个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缓缓地睁开眼睛凝视着战子秦英俊中带着煞气的脸,缓缓地沉声开口,“你也知道你四哥有骨气?只要你四哥没死,他就依旧是九省联军的总指挥,他一样有资本和中央谈判,他为什么不谈?他瞎了,站不起来了,可他还是比你有担当!”
战子秦眼角隐隐的抽动,四哥如果和中央谈,那么凭借九省联军总指挥的威势,不是没有回还的余地,但是这种事情不成功则成仁,如果是他他也会非抗到底,可是凭什么要他替他四哥去收这个烂摊子?
缓缓转过脸来看着战京玉,他一直没理解过这个姑姑,分明是个冷血的女人,却往往有比所有人都激狂的情绪。夏月一回东瑾就去医院向她表示了感激之情,可是他却没能完全的释怀,四哥是她的女婿,她可以为了东瑾,为了保住战家的骨血和人拼命,但同样可以为了四哥将自己撕成碎屑。他知道这个姑姑的狠,知道这个姑姑的固执,如果这个疯狂的姑姑和将四哥视若性命的父亲联起手来孤注一掷自己也就只能破釜沉舟了。“担当?他自己惹出来的他自己原本就该担当,父亲,姑姑,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去救一个要我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