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海南过客-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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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
　　陈晨无声地笑了，回过头看看我。
　　“你真有意思。”
　　“什么？”
　　我不解地问。
　　“你知道那些比赛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象我这样的歌手，全国有多少呀，都去参加比赛，恐怕就是初赛也得比上个一年半载的。”
　　“那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参加呢？”
　　我心有不甘地追问。
　　“都是各专业团体推荐的。”
　　陈晨苦笑了一下，脸上满是失落。
　　又是“专业团体”，这才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哪！就象我，就差半年就毕业了，论专业知识和水平，不一定就比那些拿了学位的差，可就因为拿的是一张“肄业证书”就说什么也赶不上那些揣着“毕业证书”的。
　　我们俩默默地走着，谁也不再说话了。
　　海口老城的街道显得有些破败，狭窄的石板街面上永远汪着肮脏的水，湿漉漉的，仿佛这里永远照不到太阳，我知道那是因为没有完善的下水系统，居民和商铺都把生活中的废水泼到了街上。
　　街道两旁的店铺虽然也不乏装潢讲究、豪华的，但大多低矮、狭小，经营的商品也都是些不上档次的货色，到处充斥着走私的水货和进口的旧货。这里的洋烟都是水货，价钱便宜得让人无法拒绝。我算过一笔帐，如果从我住的地方叫出租车到这儿来买烟，只要一次买够两条“万宝路”或者“三五”这种档次的，就等于坐车没花钱。今天既然来了，我当然不能空手而归。
　　我在一个烟摊上买了两条“万宝路”和一条“三五”，我喜欢抽“万宝路”，但一般海南人爱抽“三五”，经常去游戏机房玩游戏，难免有几个同道的朋友，有时候给他们发烟的，“三五”就显得比较对路子了。
　　付了钱，拿起烟来正要走，忽然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好啊，买走私烟！”
　　我可着实吓了一跳，听说工商管理人员有时会突击检查这些卖水货的商家，没收商品、罚款什么的，可我从来没遇到过，难道今天碰上了？
　　我抬头看去，却见抓住我手的是我的北京同乡，“南海娱乐总汇”的大堂经理孙华。
　　“哎哟，华哥，你吓我一跳！”
　　我长出了一口气，抱怨着。
　　孙华笑得很开心，大约是“狐假虎威”地吓了我，自鸣得意呢。
　　“做贼心虚吧！”
　　“谁呀！”
　　我捶了他一下。
　　孙华神秘地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
　　“行啊，凡子，泡上这么靓的妞儿，也不让哥儿几个照儿一眼，不够意思！”
　　我知道他指的是离我不远的陈晨。
　　“别瞎说，那是我一朋友。”
　　孙华不以为然地一笑置之。
　　“得啦，我也没说是你媳妇儿啊！”
　　我瞟见陈晨微微红了脸，知道她大概已经听到了孙华的话，连忙岔开了话题。
　　“你到这儿干吗来了？”
　　“提点货。”
　　孙华顺手一指，我看到不远处街边停着一辆白色的“巴宁”面包车。
　　“怎么你来提货？”
　　我问。
　　“我不是还兼着我们那儿的采购部经理吗！”
　　孙华说。
　　“到这儿提什么货？肯定也是水货！”
　　我这下得着了报复的机会。
　　孙华笑了。
　　“这年头儿有不用水货的吗？我们‘娱乐总汇’的烟酒都是从这儿批的，有便宜谁会不占呢？”
　　孙华看看我手里的烟。
　　“你小子现在也是‘老海口’了，也知道到这儿买便宜烟来了。”
　　“我是陪朋友过来取衣服，顺便。”
　　我解释说。
　　“小妞儿盘儿够靓的！”
　　孙华对我挤挤眼，低声说。
　　“你一天到晚扎在花儿堆里，还没看够！”
　　我白了他一眼。
　　“瞧你说的，漂亮姑娘谁还会有够啊！”
　　孙华的话让陈晨皱了眉。
　　“你惦记着让我堵上你的嘴呀？”
　　我瞪了他一眼。自从上次在他们那里认识了之后，我和孙华倒是常来常往了，身居异乡，能有个老乡时常叙叙家常，聊聊天，不说能排忧解难，单是听听乡音也感到亲切。现在，我们已经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了，所以大家说起话来都放肆得很。
　　“好，不说这些了，我原本说这几天要抽空儿找你呢。”
　　孙华收了玩笑，很正经地对我说。
　　“干吗？又是你们那儿扑克机改造的事儿？”
　　我问。
　　自从上次我对赵国际说了他的扑克机存在的程序上的缺陷，他倒是很认真地对待了，和提供这些机器的香港厂家联系了几次，人家却不愿意帮他改造他的机器，原因是仅仅为这几十台机器，重新编写程序不值得，再说，机器已经卖给你了，人家犯不上再费人、费力地跑来忙和。赵国际没有办法，让孙华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完成这改造机器的工作，我没有把握，不是技术上行不通，而是没有设备和相关的技术资料，于是我建议他在出差去北京的时候，去找我大学里的一位老师，那是个单板机方面的专家。赵国际接受了我的建议，我又给老师打了长途，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至于后来机器是否改造成功了，我就没再关心了。
　　“不是，是另外的事儿。”
　　孙华看看我，又看看一旁在我买烟时自己捧着演出服盒子的陈晨。
　　“你们还上哪儿？”
　　我用目光询问着陈晨。
　　陈晨大约不愿意打扰我和孙华，摇摇头。
　　“我要回去了。”
　　我有些失望，心里暗暗埋怨孙华，本来以为能和陈晨一起呆一个下午的。
　　“那我送你们。”
　　孙华忙说，我看得出他是想把陈晨打发走，有什么事要单独和我说。
　　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在车上，孙华告诉我，扑克机的改造基本上已经完成了，过几天会有人把写了新程序的集成电路芯片从北京带回来，我的老师对赵国际说，更换这些芯片不需要他亲自来，交给我就行了。我不知道赵国际付给老师多少酬劳，不过老师倒没忘了我这个介绍人，这不也给了我个赚钱的机会。
　　“赵总说了，不能让兄弟你白帮忙，五十台机器，每台给你一百块钱劳务费。”
　　这倒是个不错的买卖，其实这活儿对于我这样的内行再简单不过了，只是用烙铁把老的芯片焊下来，再把新的片子焊上去，就这么简单。
　　“行啊！”
　　我满口应承着。
　　车到陈晨住的地方，我和陈晨下了车。
　　“凡子，呆会我还有事儿和你说。”
　　孙华大约是怕我就此和陈晨上了楼就不下来了，叮了我一句。
　　“我帮她把东西拿上去就下来。”
　　我不耐烦地说。
　　“你要有事就别上去了，我自己拿得了。”
　　陈晨看看我，又看看面带焦急的孙华。
　　“没关系。”
　　我说完捧着演出服上了楼。
　　进了陈晨的房间，我把装演出服的盒子放在床上。
　　“你快下去吧，别让你的朋友等急了。”
　　陈晨催促着我。
　　我望着她，她就真的一点也不留恋我？她和张大换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孩子，张大换象一团火，永远让你觉得温暖、热烈；她却象一泓秋水，柔情中永远杂着一丝冰冷。
　　“连喘口气都不让？”
　　我顾做伤感地说。
　　她无动于衷地摆出个送客的姿势。
　　“请！”
　　我叹了口气，真回是真的有些伤感了。
　　“我是怕你朋友说你，”
　　她抿着嘴微笑着望着我。
　　“说我什么？”
　　“重色轻友！”
　　她说完，迅速地绯红了脸，低着头把我推出了门。
　　我倒是想“重色轻友”，谁让我“重”啊！
　　我垂头丧气地下了楼。



第十三章　商机无限
　　孙华的商业嗅觉——酒吧中的扎啤——合伙人——推销方案——资金不是问题——分一杯羹——谁不是为了钱——孙华的主意——有人赢了十万——心痛不已的老板——不再一无所成
　　1
　　和孙华回“南海娱乐总汇”的路上，他把要跟我谈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我推荐我的大学老师给赵国际的扑克机重新设计程序，老师以每台机器五百块钱向“南海娱乐总汇”收取费用，赵国际觉得还挺合算的，因为如果每台机器一天少输上一百块钱，几天之内就可以收回全部投入。
　　孙华为此动了心。
　　“凡子，你想啊，现在海口就我知道这种扑克机就不下两、三千台，如果每台机器上能赚上一百块钱，那可就是二、三十万哪！”
　　我真佩服他的商业头脑，别看他比我大不了几岁，可是在赚钱方面比我敏锐得多的多。我那位老师也挺有经济头脑的，抛开程序的设计不说，实际上象他给扑克机更换的这些芯片，我估计每台的成本不会超过五十块钱，也就是说，连同程序设计，他从赵国际这儿每台机器上赚了四百五十块，好家伙，这一下子就是两万多呀！难怪他要求赵国际每台机器给我一百块钱安装费，他是该好好报答报答我了。
　　“凡子，我找你是想让你琢磨琢磨，咱们能不能自己把这买卖揽过来。要是真成了，我也不打这份工了，咱俩也撮个公司，过把当老板的瘾，怎么样？”
　　傻子才不想自己当老板呢！从决定独闯海南那一刻起，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能开创一番自己的事业，或许现在真的机会来了？
　　我没有动声色。和孙华虽然已经算是很熟识了，但毕竟没有和他共过事，既不了解他的为人，又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的实力，再有就是对于这件事在操作上的可行性如何，我心里还没有底。
　　到了“南海娱乐总汇”，孙华让人卸了车上的货，拉着我进了酒吧。
　　我们俩找了个角落中的位置坐下，一人要了一扎啤酒，边喝边聊。
　　“你觉得我的想法儿怎么样？”
　　孙华四下看看，声音压得很低。
　　我埋头盯着面前杯子里一串串颤抖着升起来的细密的气泡，思忖着该如何回答他。
　　路上我把整个这件事情的运作过程和方式大致理了理，这里面有几个关键的问题：第一，我们要推销的写了新的程序的芯片如何能够得到，是向我的老师买设计程序，自己再委托加工，还是干脆全从老师那儿进货？第二，我们是否有足够的把握能把芯片推销出去，要知道并不是所有游戏厅的老板都意识到了更换自己的机器程序的紧迫性；第三，就是现在我还没见到新的程序，不知道它的可靠性究竟如何，因而无法判断它的市场前景；第四就是资金问题了，当然如果资金量不大，相信以我和孙华的积蓄解决起来应该没有问题，但如果老师不肯把程序或者写好的芯片卖给我们，我们自己找人设计、加工，那资金可能就会成为一个大问题了；最后一点还是我在路上想过的，孙华是否是一个合适的、可以很好合作的合伙人呢？
　　我抬起头看看孙华，把自己想到的前四个问题原原本本地对他讲了。
　　孙华沉吟了一会，显然我提出的问题有些是他没有考虑到的。
　　“推销的问题我想过，比较好解决，我们‘南海娱乐总汇’目前是海口最大的娱乐场所了，在同行中影响力是不用说了，只要我们把改造机器的风声在圈里稍微放一放，肯定有不少干这行儿的老板要动心，这是一点；再有就是我们还要尽可能地到那些规模比较大的游戏厅去捣乱，不是去砸人家场子，咱们去赢他们的钱，赢得越多越好，让他们感到心疼，那样就不怕他们不急着改造机器了。这叫‘双管齐下’！”
　　我承认他的推销方案不错，可要是我能把所有，或者大多数游戏厅的老板赢得心疼，还干什么买卖，靠赌博发财就是了。要知道虽然我在“南海娱乐总汇”大赢了一把，但其后就很少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赢钱是经常的，可都赢不多，一次几百、上千而已，而这么点儿输赢对于那些日进斗金的游戏厅老板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根本就是伤不了筋，动不了骨，离着让他们心疼可差得远呢。如果加大赌注，或许可以一次多赢点儿，可万一要是输了呢？计算机程序的变化只是有大致的规律，却并没有完全一定的变化顺序，如果赶不到点儿上，可能你就会输得很惨，我深知这一点，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从不肯下很大的赌注的原因。
　　我没有做声，继续听孙华谈他的看法。
　　“至于资金，我想应该不是太大问题，我还有点儿存款，加上你的，应该够周转的了。当然，如果按你说的，咱们自己开发、加工，那估计就玄了。不过我想你们老师还不至于那么操蛋，卡咱们的脖子吧？顶多咱们不跟他还价，买多少都按照他给赵总的价格算，还不行？”
　　这个问题我也觉得应该比较好解决，其实我估计如果批量大，老师那方面还是存在着降价的可能的。
　　“说到这新程序的可靠性，我是绝对的‘计算机盲’，那得靠你这高手来验证了。”
　　孙华这句话说的实在，如果他是内行，我想他也不会拉我合作了，谁愿意把到手的利润再分一杯羹给别人啊！
　　“那要等机器安装、调试好了以后才能知道。”
　　我说。
　　孙华点点头。
　　“是啊！今天咱们先这么说着，如果新程序没问题，咱们就干，有问题的话，就当咱们闲着没事儿，瞎扯淡。”
　　孙华端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下。
　　“你再好好想想，看看这事儿值不值得一干。”
　　从酒吧出来，孙华带我去找了一趟赵国际，说好了等从北京加工的芯片一到，我就过来帮他们安装。
　　“亦凡，我说你为什么不干脆就到我这里来干哪？”
　　赵国际送我到他办公室的门口时对我说。
　　“我这儿各种各样的游戏机将近三百台，平时的维修、调试工作量不小，几个维修工都是一般的电工出身，不象你是学计算机的。你要是过来，我就安排你做游戏城的技术主管，你看怎么样？”
　　如果没有刚才孙华的提案，这对我到真是个诱惑，现在吗，……
　　我看了一旁的孙华一眼。
　　“赵总，让我考虑考虑，行吗？”
　　“当然！”
　　赵国际拍拍我的肩膀。
　　“你放心，就算你来我这儿工作，这回这五十台机器的安装费我也一分不会少给的！”
　　赵国际豪爽地笑了。
　　我让他说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赵总，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国际摆摆手。
　　“是也没关系，谁出来闯荡不是为了钱呢？”
　　是啊，谁都是为了钱。我加入“南海娱乐总汇”是为了钱，不加入还是为了钱。
　　2
　　孙华安排了车子送我回美舌河小区我的住处。
　　我上车之前，他再三叮嘱我把他的计划好好斟酌斟酌。
　　“你不会因为赵总的建议打退堂鼓吧？”
　　他不无担忧地盯着我。
　　我知道他是怕我一旦来“南海”上班，生活安稳了，就不思进取，把和他的合作搁置起来，那样他也就很难自己再干下去了。
　　“我心里有数。”
　　我含混地丢下一句话，上了车。
　　来海口半年多了，我觉得自己成熟了很多，刚出校门时的血气方刚已经渐渐收敛了许多，不能说棱角磨平了，却知道了怎样才能在社会上立足，有时冲动是必要的，没有冲动就没有创造，但大多数的时候，冷静和思考却是让你最受益的，凡事经过深思熟屡都不会有坏处，当机立断也要建立在认真思考的基础之上。我不会再轻易决定什么，或者轻率地去做什么，如果当初在学校冰场上面对那场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