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海南过客-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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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陈晨搬家的时候，孙华对我说。他也住在海甸岛，如果我搬过来倒是联络起来方便很多。
“我不是没想过，这不还没来得及找房子吗？”
孙华象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找房子，还找什么房子啊，陈晨这儿不是现成的？”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怎么，还没上手啊？”
孙华兴趣十足地追问，每个人都喜欢探究别人的隐私，尤其是男女关系的问题。
陈晨打算搬家的时候，我半真半假地对她说：
“干脆，我把房子也退了，咱们搬到一起，还省一份房租呢！”
陈晨白了我一眼。
“你呀，甭想美事儿！咱们说好了的事情，你想反悔呀？！”
陈晨说的“说好了的事情”就是她和我约定，在我们恋爱期间，男女之间那最后一道防线绝对不许突破。
“我还是个完整的女孩。”
她娇羞地告诉我。
“我要把第一次留到我们结婚的那一天。”
我当然不能再说什么了，虽然有时候俩人在一起亲热到忘情之处，我会忍不住对她要求，她也会默许我的一些亲昵的举动，但最后的防线却从不肯放弃。
“早晚都是你的，你就那么耐不住？”
每到这时，她就半嗔半怨地这样说。
我也只能咬牙切齿地干瞪眼，灰溜溜地败下阵来。我爱她，所以我不能违背她的意志，更不能伤害她的感情。
“你是海口唯一的‘圣人’！”
孙华的语气中充满着不屑。
营业执照拿到了，法人代表是我。
“你是大股东，应该你是法人才对呀。”
看着营业执照，我对孙华说。
孙华摆摆手。
“你不知道，我呢，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离开‘南海’，一来赵总不能放我走，二来我也不能那么不仗义，毕竟是他拉我来海南的，所以，这出头露面的事儿以后就得你多费心了。”
孙华的话听上去不无道理，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再说，谁不想在名片上印个“总经理”什么的过过瘾哪？
我和孙华一商量，虽然有了注册地点，但我们还没有自己的办公地点呀，蒙得了工商局，可蒙不了客户啊，万一人家要来你公司看看，发现纯粹是个皮包公司，谁还愿意和你做生意呀。
“干脆，咱们在海甸岛租套大点儿的单元房，一来办公，二来可以住人。你把美舍河的房子退了，就搬过来得了，那样儿离你们陈晨不也近吗？”
孙华的主意正和我的心思，于是，我退了原来的房子，搬进了孙华找到的离“南海娱乐总汇”不远的一套三室一厅的单元房里。
现在万事具备，只等开张大吉了。
2
我和孙华的第一单生意做得不错，那个被人一下子赢走十万块钱的游戏厅老板输怕了，当我的老师把芯片从北京寄过来之后，他忙不迭地付了订金，千恩万谢地求我早点给他更换他那些机器的芯片。
我的老师还算够意思，听说我将来需要这种芯片的量很大，爽快地答应以每片四百块钱的价格卖给我。
“不过你得先付至少一半的款子，我那点儿家底你知道，没那么多钱给你垫着。”
老师在电话里咬定了这一条，说什么也不肯让步。
我答应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我还得依靠他提供的技术支持，虽然一块芯片的成本绝没有那么高，自己做的话可能便宜得多，但那套设备就不是我们这样实力的小公司买得起的了，而海南过去是个科技落后的地区，现在虽然搞特区开发，但一些基础的东西一时半会还跟不上，我也只能接受眼前的现实了。
“行啦，知足吧！”
孙华劝我。
“每片咱们现在可以多赚一百块钱哪，挺好！”
是啊，老师毕竟还是给我让出了一部分利润的，这样算来，每台机器如果我们按照元件和安装费一共六百块钱算的话，毛利润也有二百呢。要是能吃下海口全部的扑克机，我们就真的发财了。
“六百？太少了！”
孙华不同意我的定价。
“你想啊，一台扑克机的进价大概一万出点头儿，每台机器一天就能赚上千块钱，我们就算收他一千，也不过是机器自身价值的十分之一，花费不过是一台机器一天的利润，肯定能让他们接受。”
孙华的分析有道理，但我总觉得这样的报价太黑了，如此一来，我们改造一台机器就能挣六百块钱，虽说谁也不会嫌钱多了咬手，可总得有个正常的利润率吧？
“你也忒轴了！”
孙华看着我，又好气有好笑。
“现在咱们是独家经营，就是垄断，当然得黑黑地宰上他们一刀了。等哪天别人也醒过梦来，摸清了咱们的道儿，竞争对手多了，说不定就赚不着钱了。所以呀，咱们就来个先下手为强，叼上一口是一口，你横着不能指望这玩意儿吃一辈子吧？”
我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了，如果真能照这个价格推销出去，当然我没意见。
第一单生意我们赚的不多，因为我那天冒冒失失给那个老板报的六百块钱一台的价格，再想挽回是不可能了。二十台机器，毛利是四千块。
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生意，但毕竟还是我们“海南繁华电子技术有限”开张后的第一笔生意，我和孙华还是决定庆祝庆祝。
结回货款的当天晚上，我叫上了马大庆，连同孙华、陈晨一起在“南海娱乐总汇”吃了顿晚饭。
吃过晚饭，陈晨匆匆忙忙地跑去歌舞厅上班了，我和马大庆、孙华坐在大堂吧里和茶。
“行啊，你们哥俩有两下子，悄没声地就整了个公司。”
马大庆很是羡慕地赞叹着。
“马哥，你可别把这事儿跟你们老总说，免得传到赵总耳朵里，他不高兴。”
孙华叮嘱着他。
“放心吧！你没听说吗，给头儿开车的嘴是最紧的，要不领导那点儿事儿还不传扬得哪儿哪儿都是？”
我和孙华都笑了，马大庆说的没错。
“我说凡子，我看你和那个姓陈的姑娘处得不错呀！”
马大庆喝了口茶，话题又转到我身上。
“咋还让她在歌厅唱歌哪？”
马大庆旧话重提。
“如今你大小也是个老板了，还不早点儿让她别干了，那歌厅可不是好姑娘呆的地方儿！”
马大庆总是热心得过了头，让人受不了。我何尝不想让陈晨离开歌舞厅，最好呆在家里做专职太太，可是我哪能说服她呢？在这上面，我没少碰钉子。
孙华看看我，出来打圆场。
“马哥，您也是，净瞎操心，别说现在凡子和陈晨还没结婚，就是真的结了婚，这年头，谁管得了谁呀？再说，别人能学坏，咱陈晨不会，而且还有我和赵总他们帮凡子盯着呢不是？”
马大庆斜着眼睛看看孙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那还不跟让猫看着鱼似的？”
孙华气得直抻脖子。
“马哥，您也太损啦，我是那么不仗义的人吗？”
马大庆看着孙华急赤白脸的样子，放声大笑。
我和孙华的公司成立了，最高兴的是陈晨。
“你终于干点正经事了！”
她很投入地吻着我，无限欣慰地对我说。
女人们为什么总是这样，在家里的时候，我母亲一天到晚地望子成龙；来到海口，陈晨有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期盼自己的男人出人头地。做人真的很累，女人心累，男人是哪儿都累。
“要是我挣了钱，你就不用去唱歌了。”
我搂着她憧憬着幸福的生活。
“为什么？我喜欢唱歌！”
陈晨打破了我的憧憬。
“我不是单纯为了生计而唱歌的，我一走上舞台就觉得浑身特别舒畅，音乐一响，我就会忘记一切的烦恼，全身心地投入到歌声中去。如果有机会，我还是要进专业的文工团，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唱红的，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我不敢想象，如果陈晨真的有朝一日成为大明星，那我会如何？做一个明星的妻子可能很容易，但要做一个明星的丈夫一定不会很容易的。
或许还是做一个平凡的人更好，一个平凡的丈夫，一个平凡的妻子，但人就是永远耐不住寂寞，真要让他安于平凡，又会有平凡的烦恼了。
“咱们还是去洗桑拿吧。”
我不愿再想，更不愿再听他们讨论关于如何让陈晨安于寂寞的事情了，起身对马大庆和孙华说。
既然一切都没有答案，还不如不去想它。
3
转眼间已经是一九八九年了。
公司成立一个月了，生意虽说没有想象得那样好，却也还凑合。我和孙华在元旦前拢了拢帐，除去开销，这一个月我们俩赚了将近两万块钱。
“成绩还不错！”
孙华乐颠颠地敲打着帐本。
“我说凡子，咱们得武装武装自己了。”
“怎么武装？”
我知道一定是赚了钱，他有点烧得慌了。
“你看，你连个BB机都没有，要是在外面的时候，有客户想找都找不到你，你怎么也得置办一个。还有，有时候我要抽空跑出去开发开发市场，不能老用我们娱乐总汇的车吧，我惦记着买辆摩托车，我有驾驶证，拿过来就能开。”
好家伙，这可真是武装到牙齿了，就这两样东西，少说也得花上个六、七千块钱。
“太腐化了吧？”
我看看他，犹豫着说。虽说我是法人代表，可毕竟他才是最大的股东，我不好很不留情面地反对他。
“有什么腐化的？挣钱还不就是为了花的，不然要那么多钱干吗？”
孙华不以为然地说。
我没吱声。BB机我倒是一直想买一个，那玩意就是方便，到哪儿都能让人找到你，不耽误事儿，可这摩托车就显得没什么必要了，没错这一个月我们做的几单生意中除了第一笔是我撞来的，其它都是孙华联系的，可他大多是电话联络，那些游戏厅的老板他都认识，我从来没看到他亲自上门去推销过。买摩托车其实不过是他自己想外出时图个方便，还有就是晚上下班后送那些不断更换着新面孔的小妞儿们，天知道他怎么那么大本事，隔三差五地就换了小蜜。
“心疼钱啦？”
孙华看透了我的心思。
“告诉你，花不了多少钱，现在买个BB机也就一千七、八百块；摩托车咱也不买新的，我一朋友准备把他的一辆‘本田’出了，我问过，顶多三千就能拿下。”
孙华是铁了心的要花钱了。我点点头，随他吧，不管怎么说，公司的股份他最大，生意也是他联系得多，我没有理由反驳他，不过我知道，从这一点看，我的这个合伙人永远都成不了大气候。
BB机和摩托车很快就买回来了。
陈晨在坐了孙华的车兜了一圈风之后，很羡慕地对我说：
“亦凡，你也去考个本子，咱们也买辆摩托车，没事的时候，你带我兜兜风，多浪漫哪！”
我知道如果孙华买的不是摩托车，而是一架飞机，陈晨非得让我去上航空学校不可。女人永远见不得别人比自己的男人强。
“买什么摩托车呀！那玩意不安全，没听说吗，骑摩托是‘肉包铁’，玄！”
“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吃不着葡萄’了。”
陈晨认真地看着我，过了好半天丢下一句话，走了。
难道我会为了没骑上一辆二手摩托犯酸？我差点对着她的背影喊“你等着，我非买辆汽车让你看看！”，但我终于没有喊出来，我可不想给自己下个套。
BB机和摩托车买来了，生意却忽然没有了。
元旦对于那些大公司的职工和政府公职人员来说是个很隆重的节日，但对于我这样的小老板来说就是个极普通的日子。陈晨和孙华为了元旦倒是好一阵忙和，娱乐场所在节假日当然格外火暴。我只是在“南海娱乐总汇”举行的元旦晚会时被赵国际邀请去玩了个通宵，然后就又忙起了自己的生意。
几天来我跑了好几家游戏厅，却没能拿到一份定单，那些老板们对我的演示倒是很感兴趣，可说到改造机器的事情，他们却都不以为然。
“象你这样的玩家，一个月也不一定能碰上一个，就算让他赢点儿也没什么，传扬出去，人家都知道我这儿的机器出大牌，来玩的人多了，我不就赚回来了吗？”
我曾经玩过的“海港娱乐城”的老板对我说，他的话是我这几天接触过的游戏厅老板们一致的观点。
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那种一下子能赢十万、八万的玩家寥寥无几，有些游戏厅开业以来甚至就没遇见过那种情况。
“咱们得想个辙呀，都象他们那样儿，谁还让咱们改造机器呢！”
我焦急地对孙华说。
孙华挠着脑袋，也犯了愁，大约他原本把一切都想得过于乐观了。
“我说还是得让他们心疼了才行！”
孙华恨恨地说。
又是他原来的那个主意，不错，只要把游戏厅赢得伤了筋，动了骨，肯定老板们会掏钱改造机器，可我一开始就对孙华说过，不是每次都会有那么好的运气的，打不出赔率极高的牌来，赢上千把块钱，对于那些每天收入都在几万块钱的老板们来说根本就不在乎。如果是那样，还开什么公司，不如我自己去玩扑克机了。
孙华转着眼珠子想了很久，忽然鬼颉地笑了。
“咱们就非得让他心疼不可！”
他把他的计划对我说了，真想不到，这家伙还有这样的招数，要是真能象他说的那样，还真不用担心那些老板们不求着我给他们改造机器。
4
孙华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只是我再也想不到就是了。
“咱们多找几个朋友，你把你总结出来的窍门教给他们，让他们集中到一家游戏厅去玩，告诉他们赢了钱归他们，输了算咱们的，连续干上它几天，就算赢不了大钱，每天弄它个五、六千，也会引起游戏厅老板的主意，到那时候，不怕他们不乖乖地给咱掏钱。”
孙华的招不高明，不过肯定实用。
“只是咱们上哪二找这么多玩家去呀？”
孙华胸有成竹地摇晃着脑袋。
“这你放心，有我呢！”
孙华天生就是个很邪门的家伙，从他提出靠改造扑克机赚钱开始，我越来越感受到他的非同寻常了，很多事情他都不按常规来做，但却偏偏都让他做成了。就象打牌时，三个高手对一个不会打牌的人，往往是那个不会打牌的赢了，为什么呢，因为他根本不懂得牌理，胡出乱打，让高手们摸不着头脑，乱了方寸。
我和孙华设计了让游戏厅老板们心疼的方案之后的第二天，他就组织了一支颇为壮观的“玩扑克机”的队伍。
看着眼前这形形色色的十几号人，我搞不清孙华是从哪个角落里把他们挖出来的。
“简单得很！”
孙华自鸣得意地看着他的“队伍”。
“这些都是‘南海’游戏城的常客，又没钱，又惦记着赢钱，听说有人给出钱去玩，赢了钱还归自己，全都哭着喊着要来，我还是经过筛选以后，挑出来这几个脑子够使的东西呢！”
我打量着眼前这些一听说赌钱眼睛就放着贼光的家伙，心里直发毛。
“我说，他们不会拿了钱跑了，不给咱们玩活儿吧？”
我跟孙华嘀咕着。
“放心，他们不敢！”
孙华眼睛里亮着凶光，让我不由得不寒而栗。
“我跟他们说了，谁要是卷了钱开溜，保证三天之内让他横尸海口街头！”
孙华的话有多大水份我搞不清，不过听上去象黑社会的路子，这可让我心里直打鼓。但愿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