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上)[苏联]尼. 奥斯特洛夫斯基-第2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前进。战士们不愿意放走这样一个出色的手风琴手,集体提出了要求,保尔就被编入了这个连队。快到日托米尔的时候,骑兵摆开了扇面似的队形,快马加鞭,冲了过去。 银色的马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大地在呻吟,战马喘着粗气,战士们屹立在马镫上。
220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上)312
马蹄下的大地飞快地向后奔驰,一座到处是花园的大城市,向他们迎面扑来。 骑兵穿过郊区的花园,冲到了城中心。“杀呀!”——像死神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声在空中震荡。惊慌失措的波军几乎没有进行什么抵抗。 城里的卫戍部队一下子就土崩瓦解了。保尔伏在马背上向前飞驰。 在他旁边骑着一匹细腿黑马的,就是那个跳舞的托普塔洛。保尔亲眼看见这个剽悍的骑兵战士挥起马刀,毫不手软地劈下去,砍倒了一个还没有来得及举枪瞄准的波兰兵。马蹄有力地踏在石头马路上,发出一片得得的响声。 突然,在十字路口出现了一挺机枪,架在路中央,三个穿蓝军装、戴四角帽的波兰兵,弯着腰守在机枪旁边。 还有一个波兰军官,领子上镶着蛇形金绦,一见红军骑兵冲过来,就举起了手里的毛瑟枪。这时,托普塔洛和保尔都已经勒不住战马了,他们迎着死神的魔爪,径直向机枪冲过去。 军官朝保尔开了一枪,但是没有打中,子弹像一只麻雀,嗖的一声从他的脸旁飞了过去。那个军官被战马的胸脯撞出去老远,脑袋磕在石头上,仰面朝天倒下去了。就在这一刹那间,机枪迫不及待地发出了疯狂而粗野的狞笑声。 托普塔洛就像被几十只大黄蜂蜇着似的,连人带马摔倒了。保尔的战马竖起前蹄,吃惊地嘶叫着。 它带着保尔,猛地一蹿,越过死者的尸体,一直冲到机枪旁边的波兰兵跟前。马刀在空中画了一个闪光的弧形,砍进了一顶蓝色的四角军
221
412尼。 奥斯特洛夫斯基
帽里。马刀又高高地举了起来,准备向另一个脑袋砍去,但是,那匹跑得性起的战马却蹦到一边去了。这时候,骑兵连的大队人马像一股奔腾的山洪,涌向十字路口,几十把战刀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左右砍杀。
监狱的狭长走廊上,喊叫声连成了一片。挤得满满的牢房里,那些受尽折磨、面容憔悴的犯人骚动起来了。 城里在进行巷战——难道真是自己的队伍从什么地方打回来了吗?真的就要得到自由了吗?
枪声已经在监狱的院子里响起来。 走廊里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 突然,一个亲切的、无比亲切的声音喊道:“同志们,快出来吧!”
保尔跑到紧锁着的牢门跟前。 几十只眼睛从小窗里向外张望。 他用枪托猛砸牢门上的铁锁,一下接着一下。“等一等,我来炸开它。”米罗诺夫拦住保尔,从衣袋里掏出一颗手榴弹。排长齐加尔琴科一把夺过手榴弹,说:“快住手,疯子!你怎么啦,傻了吗?钥匙马上就拿来。砸不开,就用钥匙开嘛!”
这时人们用手枪把狱卒押到走廊上来了。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欢乐得发狂,一下子挤满了走廊。保尔打开又高又大的牢门,跑进了牢房。“同志们,你们都自由了!
我们是布琼尼的队伍,我们师
222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上)512
把这个城市占领了。“
一个妇女眼泪汪汪地扑到保尔身上,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就像保尔是她的亲儿子似的。波兰白军在这座石头牢房里囚禁着五千零七十一名布尔什维克,随时准备把他们拉出去枪毙或绞死,另外还关押着二千名红军政治工作人员。 现在他们都得救了。 对于骑兵师的战士们来说,这些人比任何战利品,比任何胜仗都要宝贵。而对于这七千多名革命者来说,漆黑的夜转眼变成了阳光灿烂的暖洋洋的六月天。有一个脸色黄得像柠檬的政治犯,欢天喜地地跑到保尔跟前。 他是舍佩托夫卡一家印刷厂的排字工人,叫萨穆伊尔。列赫尔。
保尔听着萨穆伊尔的叙述,脸上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萨穆伊尔讲到故乡舍佩托夫卡发生的悲壮的流血事件。 他的话像熔化了的铁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保尔的心上。“一天夜里,我们大伙一下子全给抓了起来,有个无耻的内奸出卖了我们。我们全部落到了宪兵队的魔爪里。保尔,他们打人打得可真狠哪!我比别人少吃点苦头,因为刚打了几下,我就昏死过去了,可别的同志身体比我结实。 我们没什么再要隐瞒的。 宪兵队什么都知道,比我们自己还清楚。 我们干的每一件事,他们都掌握了。”我们中间混进了奸细,他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那些日子的事真是一言难尽哪。 保尔,有好些人你是认识的:瓦莉亚。 勃鲁扎克,县城里的罗莎。 格丽茨曼,她还是个孩子
223
612尼。 奥斯特洛夫斯基
呢,才十七岁,是个多好的姑娘啊,一对眼睛总是那么信赖别人。 还有萨沙。 本沙夫特,你大概还记得,他也是我们厂的排字工,小伙子成天乐呵呵的,常拿老板画漫画。 另外还有两个中学生:诺沃谢利斯基和图日茨。这几个人你都认识。其余的人是县城和镇上抓来的。 一共二十九个,当中有六个女的。 大伙都受尽了极其野蛮的折磨。 瓦莉亚和罗莎第一天就被强奸了。 那帮畜生,谁乐意怎么干,就怎么干,把她们折磨得半死,才拖回牢房。从这以后,罗莎就说起胡话来,过了几天,就完全疯了。“那帮野兽不相信她真疯,说她是假装的,每次提审都打她一顿。 后来拉出去枪毙的时候,她都没人样了。 脸给打成了紫黑色,两只眼直瞪瞪地发呆,完全像个老太婆。”瓦莉亚。 勃鲁扎克直到最后一分钟表现都很好。他们死得都像真正的战士。我不知道,他们打哪儿来的那股力量。保尔,要把他们死难的情况全说出来,难道可能吗?
不可能。他们死得真惨!没法用言语形容……瓦莉亚的案情最重,她负责跟波军司令部的报务员联系,还经常到县里做联络工作。抓她的时候,又搜出了两颗手榴弹和一支勃朗宁手枪。 手榴弹就是那个奸细给她的。 都是事先做好的圈套,好给她安上蓄谋炸毁波军司令部的罪名。“唉,保尔,临刑那几天的情景我真不愿意讲。 既然你一定要知道,我就只好说说。 军事法庭判处瓦莉亚和另外两个同志绞刑,其他同志全部枪决。”我们原先在波兰士兵当中做过策反工作,这些士兵也受到了审判,比我们早两天。
224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上)712
“一个年轻的班长,叫斯涅古尔科,是个报务员,战前在洛济当过电工。 他被判处枪决,罪名是背叛祖国和在士兵中进行共产主义宣传。他没有要求赦免,判决后二十四小时,就给他们杀害了。”他们传瓦莉亚到法庭上去作证。她回来跟我们说,斯涅古尔科承认他进行过共产主义宣传,但是断然否认他背叛祖国。 他说:‘我的祖国是波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 是的,我是波兰共产党党员。我当兵是被迫的。我一向所做的工作,不过是帮助那些跟我一样被你们赶到前线的士兵睁开眼睛。你们可以为了这个绞死我,但是我从来没有背叛自己的祖国,而且永远都不会背叛。 只是我的祖国跟你们的不同。 你们的祖国是地主贵族的,我的祖国是工人农民的!我深信,我的祖国一定会成为一个工农大众的国家,而在我的这个祖国里,决不会有人说我是叛徒。’“判决以后,我们就都关在一起了。 临刑前,把我们转到了监狱里。 夜里,他们在监狱对面靠近医院的地方竖起了绞架。 隔不远,靠近树林,就在大道旁边的陡坡上,又选定了一个地方作为执行枪决的刑场,还在那儿给我们挖了一个大坑。”判决书张贴出去了,全城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决定在大白天当众处决我们,好让每个人看了都害怕。 第二天,从早晨起就把老百姓从城里赶到绞架跟前。有的人是因为好奇,虽然心里害怕,也还是来了。绞架旁边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看去,人头攒动。监狱四面围着木栅栏,这你是知道的。绞架就离监狱不远,我们都能听到外面嘈杂的人声。 在后面的
225
812尼。 奥斯特洛夫斯基
街道上,架起了机枪,整个地区的宪兵队,包括骑兵和步兵,都调来了。 一个营的军队封锁了大街小巷。 还特地为判处绞刑的人挖了一个坑,就在绞架旁边。 我们默不作声地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只是偶尔有人说一两句话。 该说的前一天都说了,就连诀别的话也说了。 只有罗莎还在牢房角落里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瓦莉亚因为遭到强奸,又挨了毒打,已经不能走了,大部分时间都是躺着。 有两个从镇上抓来的共产党员,是一对亲姐妹。 她们互相拥抱着诀别,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起来。 一个叫斯捷潘诺夫的小伙子,是从县里抓来的,很有力气,像个摔跤运动员,被捕的时候同敌人格斗,打伤了两个宪兵。 他一再对这姐妹俩说:‘同志们,别掉眼泪了。 要哭就在这儿哭吧,到外边就别再哭了。 决不能让那帮吃人的豺狼高兴。 他们反正是不会放过咱们的,咱们反正是要死的,那么,就让我们从容地死吧!咱们谁也不能下跪。 同志们,死要死得有骨气!
‘“这时候,提我们的人来了。走在前面的是侦缉处长什瓦尔科夫斯基,这家伙是个残暴的色情狂,简直是只疯狗。 他要是自己不强奸,就让宪兵动手,他在旁边看着取乐。 从监狱穿过马路直到绞架,宪兵排成了两道人墙,都是大刀出鞘。他们肩上挂着黄色的穗带,大家都管他们叫’黄脖狗‘。
“他们用枪托把我们赶到监狱的院子里,四个人一排站好队,然后打开大门,把我们押到街上。 他们让我们站在绞架跟前,亲眼看着自己的同志被绞死,然后再枪毙我们。 绞架很高,是用几根原木搭成的。 绞架上吊着三根粗绳子,头上系成圈套。 下面是带小梯子的平台,用一根活动的木桩子支
226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上)912
撑着。 人群像海一样,不住地蠕动着,发出勉强可以听到的嗡嗡声。 他们的眼睛全盯在我们身上。 我们能够辨认出自己的亲友。“在稍远一点的台阶上,聚集着一帮波兰小贵族,手里拿着望远镜,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军官。 他们都是来欣赏怎样绞死布尔什维克的。”脚下的雪是松软的,树林一片白茫茫,树枝像落上了一层棉絮。 雪花在空中飞舞,慢慢落下来,飘到我们灼热的脸上,就融化了。 绞架下面的平台上也铺了一层雪。 我们的衣服差不多全给剥光了,但是谁也没有感到冷。 斯捷潘诺夫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脚上只穿着一双袜子。“军事检察官和高级军官们都站在绞架旁边。最后,终于把瓦莉亚和另外两个判绞刑的同志押出了监狱。 他们三个人互相挽着胳膊,瓦莉亚夹在中间。她已经没有力气走路了,那两个同志搀扶着她。 不过,她记住了斯捷潘诺夫的话:‘死要死得有骨气’,还是竭力想自己走。 她没有穿大衣,只穿着一件绒衣。”侦缉处长什瓦尔科夫斯基看来很不满意他们挽着胳膊走,推了他们一下。 瓦莉亚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一个骑马的宪兵立即扬起马鞭,朝她脸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一个女人惨叫了一声,呼天抢地地挣扎着,拼命想挤过警戒线,冲到这三个人跟前去。 但是她让宪兵抓住,不知道给拖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概这是瓦莉亚的母亲。 快走到绞架的时候,瓦莉亚唱了起来。 我还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的歌声——只有视死如归的人才会这样满
227
022尼。 奥斯特洛夫斯基
怀激情地歌唱。 她唱的是《华沙之歌》,那两个同志也随着她一起唱。 宪兵用马鞭抽他们,这帮没人性的畜生就像发了疯似的,鞭子不断落到咱们同志的身上,他们都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宪兵把他们打倒在地上,像拖口袋一样拖到绞架跟前,草草念完了判决书,就把绞索套在他们脖子上。 这时候,我们大伙就高唱起《国际歌》来: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他们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扑过来。我只看见一个匪兵用枪托把支着平台的木桩推倒,咱们的三个同志就全让绞索给吊了起来……
“当我们在刑场上准备受刑的时候,他们向我们宣读了判决书,说将军大人开恩,把我们当中九个人的死刑改判为二十年苦役。 其余十七个同志还是全给枪毙了。”
说到这里,萨穆伊尔扯开了衬衣领子,好像领子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似的。“三位同志的尸体整整吊了三天,日夜都有匪兵在绞架旁边看守。 后来我们监狱里又送进来几个犯人,据他们说,第四天托博利金同志的绞索断了,因为他身体最重,他们这才把另外两具尸体也解下来,就地掩埋了。”但是绞架一直没有拆掉,我们往这儿押解的时候,还看到了。 绞索还吊在半空,等待着新的牺牲者。“
萨穆伊尔沉默起来,呆滞的目光凝视着远方。 保尔都没有觉察到他已经讲完了。
228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上)12
那三具尸体清晰地呈现在保尔眼前,他们的面目很可怕,脑袋歪在一边,在绞架上默默地摆动着。突然,街上吹起了集合号,号声惊醒了保尔,他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咱们到外边去吧,萨穆伊尔!”
骑兵押着波兰俘虏,从大街上走过。 团政委站在监狱大门旁边,在军用记事本上写了一道命令。“给你,安季波夫同志。”他把命令交给矮壮结实的骑兵连长。“派一个班,把俘虏全部押解到诺沃格勒—沃伦斯基方向去。 受伤的要给包扎好,用大车运,也往那个方向去。 送到离这儿二十俄里的地方,就让他们滚蛋吧。 咱们没时间管他们。 你得注意,绝对不许有虐待俘虏的行为。”
保尔跨上战马,回头对萨穆伊尔说:“你听见没有?
他们绞死咱们的同志,咱们倒要送他们回自己人那儿去,还不许虐待。 这怎么办得到?“
团长回过头来盯着他。保尔听见团长好像在自言自语,但是语气却坚定而严厉:“虐待解除了武装的俘虏是要枪毙的。我们可不是白军。”
保尔策马离开监狱大门的时候,想起了在全团宣读的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命令最后是这样说的:
……故此命令:1。
以口头的和书面印发的形式不断地、反复地向红军部队,特别是向新组建的部队宣传解释:波兰士兵是波兰和英法资产阶级的牺牲品,他们本人也是身不由己。 因此,我们
229
22尼。 奥斯特洛夫斯基
的责任是,把被俘的波兰士兵当作误入歧途的、受蒙骗的兄弟一样来对待,以后要把他们作为醒悟了的兄弟遣返回解放后的波兰祖国。2。
凡有有关虐待波兰战俘以及欺凌当地居民的传闻、消息、报告,要一查到底,严查严办,不论这些传闻、消息来自何种渠道。3。
各部队指挥人员和政工人员要充分意识到,他们对严格执行本命令负有责任。工农国家热爱自己的红军。 红军是它的骄傲。 它要求红军不要在自己的旗帜上染上一个污点。
“不要染上一个污点。”保尔小声对自己说。
正当骑兵第四师攻下日托米尔的时候,戈利科夫同志统率的突击部队的一部——第七步兵师第二十旅也在奥库尼诺沃村一带强渡了第聂伯河。由第�